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反派师尊又双叒死了【完结番外】>第366章 徒弟当真是不好哄

  送走渊清玉的时候,已经是又一个深夜。

  天上下起了朦胧的小雨,夜色寒凉,让人不愿意在外面多待一刻,小院内安静的可怕,好像没有人一般死寂静,但是萧起云的房间内却亮着灯。

  容止远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在准备离开蓝霞殿之前,最后去萧起云的房间内看了一眼。

  房间内依旧干净整洁,就好像这里还有人居住一般,照明符悬在半空中,泛着淡黄色的暖光,容止远面无表情的将萧起云以前送给他的那条发带重新洗净,叠的板板正正的压在了萧起云的枕头下面,怀揣着那块早已经被磨去了棱角的月灵石,一步步的退出了萧起云的房间。

  在退出房间的时候,容止远抿了抿嘴,低声说了一句:“师尊,有缘再会。”

  虽然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或许都再也见不到他的师尊了。

  房门再次被关上,房内暖光依旧,房外的人在风雨中越行越远。

  在他即将踏出院门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容止远!”

  上一秒还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萧起云的容止远伸出去开院门的手一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萧起云再不会回来了,苦笑了一声,再次打算开门离开的时候,听见萧起云喊他的声音更近了几分。

  “容止远,啊啊啊,容止远,容止远接住我!”

  声音听起来很紧急,并且声音的来源像是在天上。

  不是幻觉?!

  心中一颤,容止远猛地回头,看见天上有一个黑影在快速的下落,甚至是顾不得自己的行李已经掉到了地上,身体的反应快过了大脑反应的速度,容止远纵身一跃,在半空之中接住了那人,而后稳稳地落地。

  萧起云在容止远接住他的一瞬间,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把搂住了容止远的脖颈,熟悉的感觉让他险些没忍住哭出来,一开口便在同容止远喋喋不休的诉苦:“容止远,我可算回来了,我跟你说,我差点被吓死啊!我的小老虎啊,你知道吗,上古时期的猛兽真的好大一个,吓死我了,一点都不像你,那么可爱。

  还有还有,那个轩辕靖真不是个东西,把我拉过去就不管我了,不仅封了我修为,还饿了我整整三天,要不是我回来的及时,我怕是真要饿死在那里了。”

  容止远的嘴角动了动,不同于萧起云的喋喋不休,面对失而复得的人,他好像突然就成了一个哑巴:“......”

  是他回来了吗?

  他的心脏在此刻砰砰的跳个不停,好像要亲自跳出来,去看一眼那个让他朝思暮想,心动不已的人一般。

  夜雨冷冰冰的拍在二人身上,在房间内映出的微弱的光芒下,他大概能勉强看清怀里的那人的模样。

  那人无论是声音还是模样都和萧起云一模一样,就连性格,都和八个月前消失的那个人一般无二,全然不像萧远那般沉稳的性子。

  更像是......他记忆里的那个无忧无虑,有时候甚至还会犯傻的萧起云。

  这种不真实感一下就让容止远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是即便是在做梦,他也不敢让自己轻易的醒来。

  难得见到师尊,若是不多相处一会,下次再见,便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梦也好,真也好,只要能再见师尊一面便好。

  见容止远呆呆的站着不说话,萧起云以为是自己从天而降的样子把容止远吓懵了,直接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抬手在容止远眼前晃了晃,下一秒,他又被容止远重新揽入了怀中。

  “唔——”

  萧起云重新被容止远抱进怀里,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被容止远勒死,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让容止远再次松开了手,他捂着胸口深呼吸了几下,刚想开口说教容止远,又被容止远按住了后脑勺亲了上来。

  萧起云:“......”

  萧起云:“!!!”

  所以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容止远疯了?

  他不过是被轩辕靖拉到上古时期三天,怎么容止远就好像十年没见过他似的,如此生猛?

  一脸懵的淋着雨被容止远亲到险些憋昏迷,当萧起云再次恢复精神的时候,已经是被容止远扒干净,抱着放到了温泉里的时候了。

  白皙的皮肤在碰到温泉水的一瞬间就被烫红,萧起云下意识的回缩了一下,抬头看见容止远依旧如狼似虎般的盯着他,萧起云默默的又后退了两步,好像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所以,我消失了不止三天...对吗?”

  容止远没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了萧起云,他消失了不仅三天。

  而且,这中间可能还发生过更离谱的,但是萧起云不知道的事情。

  萧起云抿了抿嘴,试探着又问了一句:“那...你和封遥落,打完了?”

  容止远安安静静的盯着萧起云,没有问萧起云任何话,但是对于萧起云提出的问题却是有问必答:“没有。”

  萧起云松了一口气,刚想感慨还来得及,下一秒就听见容止远说:“但是初云峰弟子已经去过了。”

  萧起云:“......”

  所以他到底是错过了剧情,还是没错过剧情?

  短暂的沉默了一会,萧起云突然瞧见了容止远脖颈上带着他的月灵石,好奇的凑了过去,抬手戳了戳那块石头,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口中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咦,什么时候跑到你身上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被拉回来之前,月灵石还在他身上挂着,怎么一转眼就跑到了容止远身上了?

  容止远一愣:“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萧起云仰起头,手指指着容止远,假装生气般,故做严肃:“快说,你什么时候拿走的?啊!你还把我这块有棱有角的月灵石给我磨平了?容止远,你好狠毒!”

  容止远不语,但是萧起云很明显不想就这样让他糊弄过去,执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刨根问底的结果就是容止远恼羞成怒,在温泉里折腾了他半个时辰才将他捞了出来。

  萧起云原本被轩辕靖饿了三天,本来又渴又饿的,如今在温泉里不小心呛了好几口水,险些混了个水饱。

  直到二人再次回到房间,萧起云被容止远放到床上的时候,嘴里还在絮絮叨叨的骂着容止远狼心狗肺,大逆不道,一点也不知道尊师敬长。

  不仅不给他饭吃,还把他折腾的死去活来的,为此,萧起云表示,徒弟变了。

  他不过是离开了三天,怎么这个世界又一次变成他理解不了的模样了?!

  容止远将萧起云放到床上以后,起身去小厨房给他做了些吃的,但是在他出门的时候,仍不忘把房门锁死,免得萧起云趁他不注意再次跑掉。

  以至于当容止远端着一碗粥回来的时候,萧起云看容止远时,他满是幽怨的脸上写着“你好像有病”五个大字。

  出去做个饭都要把房门锁死,容止远这个占有欲不太对劲啊!

  难道他这次是被拉到另外一个平行世界了?

  萧起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对上容止远喂到他嘴边的粥,还是照喝不误。

  徒弟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啊。

  喝完了粥,萧起云直接往床上一瘫,手顺势滑到了枕头下,不摸不要紧,便是这颇为巧合的一下,他隐约摸到枕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掏出来时才看清,那是一条浅紫色的发带。

  虽然发带有些陈旧,但是萧起云还是莫名觉得它有些眼熟。

  “这个发带......”萧起云将发带拎到眼前细细打量,越看越眼熟,刚准备开口问容止远,后者直接从萧起云手中拿过了发带,神色慌张,“师,师尊,这是弟子放错了房间的发带。”

  “是吗?”

  容止远的表情上明晃晃的写着“撒谎”两个字,萧起云凑近了一些,嘴角勾起几分弧度:“我的小老虎,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怎么表现的那么紧张?”

  这个,好像是他多年前在仙都时买给容止远的发带……那么多年了,容止远居然还留着

  容止远:“我......”

  饶是容止远已经做好了分别的念头,临行前想着最后将这两样东西换回来,算是留个念想,但是真当萧起云活过来,并且在回来以后,还亲手拿着那条发带问他的时候,容止远好一阵慌乱无措。

  就好像一个要死的人,在临死之前掏心掏肺的给自己的心上人留了一封遗书,最后不仅没死成,心上人还拿着他的遗书念给他听,一边念,一边问他为什么这样写,要他解释一般。

  理由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他总不能自己告诉萧起云说,就在前不久,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师尊了,在心如死灰的情况下,干出了这样的事吧......

  “让我想想啊。”见容止远不说话,反而羞的脸通红,萧起云玩性大发,手指在容止远领口勾了一下,勾出了那串被挂在容止远胸前的月灵石,另一只手举起容止远拿发带的手,一脸坏笑:“容止远,你身上带的这月灵石是你送我的,而你放在我枕头下的发带,是我送你的,多多少少也算半个定情信物,你把发带还我,又把月灵石拿走,是不是说......”

  “不是!”容止远慌忙打断了萧起云的话,发觉自己过于失态之后,放缓了语气,“是......是拿错了。”

  萧起云看起来并不记得先前发生的事,虽然容止远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觉得,师尊如今这样就挺好的。

  或许,这也是萧远自己的选择。

  “是吗?”萧起云不肯这样轻而易举的便让容止远糊弄过去,环抱住容止远的脖颈,贴在他耳边问道:“容止远,那你知道自己撒谎的时候,表现得有多心虚吗?”

  容止远心里果然有鬼!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呢,容止远就紧张成这副模样了!

  看来他不在的时候,容止远果然背着他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以至于他现在心虚成这样!!!

  “容止远,你干什么?恼羞成怒想杀人灭口是吗?”萧起云原本还在饶有兴致的调戏着容止远,下一秒就被容止远搂住了腰,直接按倒。

  容止远学着萧起云的模样,反过来凑在他耳边低声问道:“萧起云,我心不心虚,有那么重要吗?”

  院落外,渊清玉本想掐着时间来看萧起云是否成功回来,但是靠近院子时,还未来得及敲门,便听见里面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他的脚步一顿,站在院门前静静的听着院子内的动静,系统站在他身后默默的为他打伞遮雨,亦是不敢吭声。

  直到听到院子内萧起云的骂声逐渐消失,渊清玉犹豫了一下,默默的打消了推门进去的念头,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一边盘算着自己要过几日再来看萧起云才合适些。

  三天?还是五天?

  嗯...要不还是等萧起云主动来找他吧,毕竟他总感觉容止远这次气得不轻。

  见系统还在门口傻站着,渊清玉转身招呼着系统跟上,“小七,别傻站着了,回去休息了。”

  【啊,来了。】系统默默的跟上了渊清玉的步子,一边发问:【小宿主不是死了吗,他是怎么回来的啊?】

  “这个问题啊......”渊清玉拉长了嗓音,在系统的期待值达到了顶峰的时候,语调一转,“当然是个秘密了。”

  萧远一开始的打算,便是学着天道当初拉他去上古时期的方法,再次破开一个时空裂隙,将萧起云拉回来。

  而这件事达成的前提,便是在这个时间内,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萧起云。

  但是谁都不敢保证这件事能否成功,所以自始至终,知情的就只有渊清玉和萧远二人。

  而渊清玉之所以不提前告诉容止远,也正是害怕这件事成不了,他平白给了容止远一个希望,然后又亲手打碎它。

  同样,这也是萧远担忧的事情。

  不过好在,萧远成功了。

  但是一想到刚刚萧起云的骂声,渊清玉还是不由得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人是回来了,但是容止貌似也被气的不轻,看来他这小徒弟未来的日子不好过啊。

  最起码在哄容止远这件事上,估计要花费不少时间了。

  【你告诉我好不好?】系统举着伞,跟在渊清玉后面急得跺脚,最后得到的回应是渊清玉毫不留情的两个字:

  “不好。”

  番外:昙花一现(亦故离番外)

  最初亦故离被玄息玉带到魔族的时候,已然因为失血过多而神志不清,但他想,既然自己要找机会杀了玄息玉,便要将戏做足了。

  他在赌,赌玄息玉不会直接让他死了,赌玄息玉会救他。

  后来他赌赢了。

  当亦故离醒来的时候,已然身处魔宫之中。

  见他醒来,一群衣着艳丽轻薄的魔族女侍纷纷凑了上来,张罗着要给他喂药换衣服。

  亦故离一愣,然后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一声“滚”,当玄息玉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整整齐齐的跪成两排的女侍。

  “你若是不喜欢这一批,换一批便好了,何必发如此大的脾气?”玄息玉这样说着,抬手挥了挥,立马便又来了一群人将那些女侍拖走,“拖下去,都杀了,再换一批新的来。”

  亦故离:“......”

  玄息玉似笑非笑的看着亦故离的反应,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怎么,你不为她们求情吗?”

  “还是说,你因为她们和我一样都是魔族,所以才不愿意为她们求情?”

  下一秒,床边的药碗被直直的砸向了玄息玉的方向,亦故离瞪着玄息玉,语气显然比刚刚又冷了几分:“你也滚出去。”

  滚烫的一碗药有一大半都洒到了玄息玉身上,当药碗砸到了玄息玉身上的时候,房间内安静的可怕,跟在玄息玉身后的侍从甚至在此刻努力的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声,生怕引起玄息玉的注意,会被连累一般。

  白玉的碗摔到地上,裂成了不知多少片四散开来,玄息玉沉默了一会,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亦故离,你还是那么倔。”

  抬手禀退左右,玄息玉一个闪身已经来到了亦故离身前,手掌毫不留情的落在了亦故离脖颈上,直接掐了下去,本就未愈合的伤口因为玄息玉这一下再次出了血,亦故离闷哼了一声,死死的咬着牙硬撑着,瞪着玄息玉。

  玄息玉面色阴沉,“你真以为我带你回来,是看你给我甩脸子的?”

  亦故离:“那你杀了我啊,你舍得吗?”

  玄息玉既然将他带了回来,还把他的命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又怎么可能轻易的再把他杀了呢

  脖颈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亦故离忍不住怀疑,玄息玉是不是真的想直接将他的脖子拧断。l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亦故离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掐死的时候,玄息玉终于松开了落在他脖颈上的手。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掌沾染上的血,又看了一眼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着的亦故离,血染红了亦故离的衣领,玄息玉沉默了半响,有些别扭的开口问了亦故离一句:“亦故离,你是否还喜欢我?”

  他没能从亦故离那里得到回应,因为在他的话问出来时,亦故离已经昏死了过去。

  所以亦故离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呢?

  玄息玉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但他觉得,大抵是恨吧。

  就像他的魔尊父亲骗了他那个蠢货母亲一般,玄息玉也骗了亦故离,所以亦故离对他的感情,应该也是恨意。

  那他对亦故离又是什么感情呢?

  玄息玉自己也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人族将其称之为情爱,但玄息玉觉得,这所谓的“情爱”,不过是他那个蠢货母亲被他爹骗了一辈子后,拿来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但是亦故离又何尝不是被他骗了那么多年?

  长阙山重逢那次,他本以为亦故离早就已经忘了他,又变回了最初那个一心大道,整日闭关的仙君了,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当他再次出现在亦故离面前的时候,亦故离甚至直接冲到了他面前,想要和他相认。

  这就是人族所谓的情爱?

  玄息玉越想越觉得可笑,但他也想见亦故离,想将这样一个口口声声说爱他人控制在自己手里,将他一辈子都困在自己身边,看看人族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究竟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人族为了迷惑住那些个蠢货痴心人编造出来的谎言。

  他才不要像自己那个蠢货母亲一般,什么苦都憋在自己心里,盼了一辈子的情爱,最后在那个男人口中,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他若是真的爱上了一个人,便一定要将那个人死死的困在自己身边,让他一辈子都离不开自己。

  但他没想到亦故离会死,更没想到亦故离一次次的假死,都只是为了避开他。

  不过那又如何,如今亦故离又回到他身边来了。

  即便亦故离躲了他那么多年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要回到他身边?

  亦故离依靠着长阙山,把长阙山当做后路,那他便灭了长阙山,断了他的后路,让亦故离无依无靠,只能一辈子留在他身边。

  但他又觉得,如今亦故离看他的目光之中,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

  亦故离不爱他了。

  后来和亦故离相处的几个月里,他总能感受到亦故离眼中若有若无的杀意,也是因此,他总会忍不住的折磨他,羞辱他。

  尽管他最初将亦故离带回来的时候,想的是要将一切最好的都给他,将他困在自己身边,让他做个无忧无虑的金丝雀,可每次当他察觉到亦故离对他的杀意以后,玄息玉便会忍不住的对亦故离发怒。

  他总是会掐着亦故离的脖子问他,问他为什么人族口中所谓的情爱,都是浅薄又短暂的东西,为何这世间就没有长情的人。

  但他每次都得不到亦故离的回答。

  他以为自己会和亦故离这样过一辈子,直到那日他在突破的紧急关头,亦故离来了他闭关的地方。

  “怎么,你是来准备看我晋升失败的吗?”见亦故离来了,玄息玉分出一抹神识来和亦故离对话,后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摇了摇头,“不,我是来杀你的。”

  玄息玉曾经对他说过,只要他不离开魔宫,随便他去什么地方都不会有人阻拦。

  即便是他的闭关室,也随意亦故离进出。

  所以亦故离出现在这里的时候,玄息玉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亦故离想杀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趁着他晋升的重要关头,亦故离想杀他,再容易不过。

  何况,玄息玉早就算到,自己今日的晋升必定会失败。

  即便亦故离不来,他也无法晋升成功。

  亦故离走到了玄息玉放剑的地方,抬手拔出了他的魔剑,手指在剑刃上轻轻的划过,“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算是让我留遗言吗?”玄息玉冷笑了一声,“不过我们魔族杀人之前,可没有让人留遗言的习惯。”

  亦故离:“......”

  “但你若是执意要我说些什么,那我姑且问问你,你可有想过,杀了我之后,你要如何安全脱身?”玄息玉的语气依旧颇为随意,“魔族那么大,尽管你如今支开了外面守着的人,趁机杀了我,那么你杀了我以后,又能跑到哪去?”

  “重要吗?”亦故离抿了抿唇,拎着剑走到了玄息玉身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一如当年二人初遇时,亦故离居高临下的看着尚且是孩童模样的玄息玉一般,他说:“玄息玉,我也会死,和你一起死在这里。”

  玄息玉:“你就那么恨我?”

  手中的剑刺穿了玄息玉的胸腔,在剑刃穿透玄息玉身体的一瞬间,亦故离虽然没说话,但他眼中的恨意已经几乎要溢出来。在那浓郁的恨意之下,玄息玉又好像看到了几分别的情愫。

  当亦故离放的火蔓延了半个闭关室的时候,他又重新走到玄息玉身边坐下,攥住了那双毫无温度的手,低声问了一句:“恨与不恨,于你而言重要吗?”

  “也是,已经不重要了。”玄息玉干笑了一声,二人在火海之中互相靠着彼此的身体,浓烟呛得玄息玉咳嗽了几声,过了一会,他又重新转头看向了亦故离,问道:“所以你还爱我,对吗?”

  亦故离别开了脸,不愿意再看他:“......”

  爱或不爱,他自己也不知道。

  玄息玉:“我都死到临头了,就不能让我知道答案吗?”

  “你……”亦故离一开口,也被浓烟呛到了嗓子,捂着嘴咳了两声后,毫不留情的回了他两个字:“不配。”

  玄息玉被亦故离冷不丁的呛了一下,干脆换了个话题:“那你在这里陪着我,究竟是因为爱我,想和我同生共死,还是单纯的恨我,怕我趁机跑了?”

  亦故离:“怕你跑了。”

  “......”玄息玉动了动,觉得插在自己胸口的魔剑有些碍事,干脆将它拔出来丢到了一边,然后靠着亦故离的腿躺了下去。

  胸口的伤在他剑拔出的一瞬间鲜血喷涌而出,玄息玉用手捂住了胸口的伤,好像没感受到疼痛般,轻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那就这样吧,亦故离,我们这辈子死在一起,也算是圆满了。”

  火渐渐的蔓延到了二人身边,玄息玉突然又问了亦故离一句:“亦故离,你怕不怕?”

  亦故离不语,闭着眼睛打坐。

  玄息玉自言自语的说:“我娘就是被火烧掉了。她个蠢货,活的郁郁寡欢,死了还要被我那个魔族的爹嫌晦气。被拖去一把火烧成了灰。”

  所以亦故离放火,是不是也觉得他晦气,也要将他烧成灰,让他尸骨无存

  亦故离:“......”

  玄息玉得不到亦故离的回应,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一次被周围的浓烟呛到,他捂着嘴咳了好久,仰着头看着亦故离,又问了他一个问题:“亦故离,你说,我若不是十恶不赦的魔族,你也不是心怀天下的修士,是不是我们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他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觉得自己只要有实力,就能够掌控一切,可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他掌控不了人的感情,做不到像他那个爹一样,能够轻而易举的让那么多女人爱他爱的死去活来。

  单单是一个亦故离,他都掌控不住。

  这次亦故离终于回答了他的话,“那我们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你可真冷漠啊。”玄息玉重新坐了起来,胸前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就连和他挨着的亦故离身上都染上了不少血。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和亦故离说,但是他们二人平日里就连坐在一起好好说句话都难,更不要说一次性和亦故离聊那么多了。

  只有到了现在,他才能平心静气的和亦故离说几句话。

  目光瞥见亦故离脸上划过了一滴水珠,玄息玉先是仰头看向了头顶,确认房间不漏水以后,他重新收回了目光,“亦故离,你哭了。”

  亦故离抬起自己微颤的手,胡乱的在自己脸上抹了一下:“没有。”

  烟熏的罢了。

  玄息玉:“那你会为了我哭吗?”

  亦故离:“......”

  他不记得玄息玉是一个话多的人,莫非今晚他杀的不是玄息玉,而是什么别的替身偶人?

  “那你一个人能好好的活下去吗?”声音顿了顿,玄息玉郑重其事的解释着:“我是说,我死了,是不是你就能释怀,就能好好的活下去了?”

  亦故离的思绪被打断,敷衍的应了一声:“嗯。”

  “那就好。”玄息玉笑了一声,起身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背对着亦故离,口中哼着小曲,一步步的走入火海,走了两步,他抬起左手摆了摆,头也不回的对着亦故离做出了一个挥手告别的手势:“亦故离,我走了。”

  闭关室的墙角堆放着一株昙花,花苞含苞待放,只可惜还未来得及绽放,它便在大火中被烧毁,化为了焦土。

  房梁坍塌,砸落到了二人中间,玄息玉重新哼起了小曲,背影在火海之中越来越模糊,亦故离的眼前一阵剧烈的晃动,再醒来时,便已经是在长阙山了。

  昏迷前的那曲小调依旧盘旋在耳侧,他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眼前让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心中莫名的空落落的,良久没能缓过来......

  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一般。

  番外:余霞成绮

  大概是受不了他回来的消息传播出去以后,每天都有不少长老过来看他,又或许是受不了他离开的这十年里门中新入门的小弟子们出于种种原因,时常聚集成群的爬他墙头偷看他的行为,在他回来第十五天,勉强能下床的萧起云终于受不了,一拍桌子,脑门一热,直接收拾了行李,说要带着容止远出去游历几年。

  并美其名曰,说他要带着容止远出去历练,顺便行侠仗义,斩妖除魔,为民除害,说的格外之冠冕堂皇。

  对于萧起云的想法,渊清玉只是找人给他送了两个储物袋之外,便没再发表别的看法。

  萧起云收到了渊清玉给的储物袋,几乎是没有任何好奇心的打开它们清点了一下,然后默默的合上了它,随手丢给了容止远保管,“两千万灵石,容止远,咱俩下半辈子就算不回来,估计也吃穿不愁了。”

  所以渊清玉是不是要把他逐出师门啊?

  以前他出门的时候,可没见渊清玉那么大方啊。

  怕自己直接出去,会再次被那些新入门的弟子们围观,萧起云在出门前刻意的易容了一番,又换了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弟子服,这才拉着和他同样易了容的容止远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看见柳夜黎正带着她那个小徒弟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怕被认出来,萧起云拉着容止远找了个拐角躲了起来,在她二人路过的时候,萧起云听见二人谈话的内容。

  白阙殇:“师尊,师叔祖真的会原谅我吗?”

  “你去给他好好道个歉,他断然不会跟你置气。”柳夜黎在前面走着,“只是你那副脾气也该适当收敛一些了,不然下次我便不会再帮你求情。”

  “好。”白阙殇低着头跟在柳夜黎身后,被关了八个多月之后,脾气显然收敛了很多。

  不过,柳夜黎说的师叔祖是谁?难不成这千金大小姐刚出来就惹事了?

  萧起云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也没想明白柳夜黎带着白阙殇是要去找谁道歉,干脆没再多想,拉着容止远继续往外走。

  离开了蓝霞殿以后,萧起云先是带着容止远回了一趟萧家,告诉了他阿爹阿娘自己已经回来了的消息。

  但是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他回萧家的时候,萧起云总觉得容止远看他阿爹阿娘的表情不太对劲,但是一时间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在萧家小住了两日,萧起云便带着容止远开始四处游历,过了几年闲散的日子。

  唯独可惜的就是,容止远黏人的毛病不仅没能改正,反而还越来越黏人了。

  在二人离开蓝霞殿的第七个年头,萧起云和容止远在帮一个镇子铲除作恶的鬼祟时,恰好遇到一户人家正在成亲,路过的一个孩童见萧起云长的好看,给他递来了两块喜糖,并问他有没有成亲,要不要也和他们一起来玩成亲的游戏的时候,萧起云下意识的看向了容止远。

  成亲?

  尽管修士的寿命很长,但是萧起云觉得,他或许也是时候考虑换一个身份和容止远相处下去了。

  比如说,只差最后一个名分的道侣身份。

  旁边的小童有的扮演新娘,脸上打着红彤彤的腮红,有的扮演新郎,在模仿成亲的模样,对着地上插的三根木棍拜天地,旁边还有小童有模有样想扮演着二人的司仪,萧起云看了一会,转身对着容止远伸出了手,面带笑意的问道:“容止远,你要和我成亲吗?”

  容止远牵住了萧起云伸出的手,好像已经等他这句话等了很久一般,眼底满是压抑不住的笑意:“好。”

  余霞成绮,夕阳的余晖将二人的影子无限拉长,再次铲除了邪祟后的二人互相牵着彼此的手走在田间的小道上,田垄跳过两只蚂蚱,萧起云紧握着容止远的手,感受着容止远给他的回应,脸上满是笑意。

  二人就这样走下去,谁也不会再放开谁的手。

  番外:封遥落抢亲?

  当封遥落再次收到和萧起云有关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听说萧起云要和别人成亲的时候了。

  自他七年前在南疆醒来后,便总觉得自己忘了很多和萧起云有关的事,但是当他再仔细回想起来的时候,又觉得好像他什么都记得。

  ——从他拜入萧起云门下开始,到那么多年来,萧起云对他如何不好的种种行径,再到他那日杀萧起云的经历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但他没想到,萧起云后来居然又活过来了,甚至还重新找了一个徒弟。

  渊清玉告诉他说,萧起云当年并未身死,只是陷入了昏迷,后来又收了个徒弟,然后机缘巧合之下和他那个小徒弟在一起了。

  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是封遥落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后来他也和柳夜黎用通信玉珏联系过几次,但是从柳夜黎的话里,封遥落也总觉得她认识的萧起云和自己记忆里的萧起云不太一样。

  所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封遥落自己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当他回到蓝霞殿的时候,正是萧起云和那个人成亲的日子。

  整个蓝霞殿,从山门一直到山顶都挂满了红绸,封遥落上山前便听说山下所有铺子里的红绸都被买光了,就连蓝霞殿周围的几个城镇里,红绸也被买走了七七八八,最初他只以为是那些人夸大其词,可是当他站在蓝霞殿的山门前,看见门口巡守的弟子的剑上都挂着红绸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或许山下那些人说的是真的。

  一个虚伪之辈,如何配得上那么大的排场?

  封遥落鄙夷的想着,但还是默默的将旁人递给他的红绸系在了自己剑上。

  二人的婚礼办的声势浩大,封遥落一路走上来,入目的皆是满眼的红色,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很多都是身着别的门派的衣服的修士,封遥落不认识那些人,那些人也没认出封遥落,权当他也是赶来祝贺的人,便没人拦他。

  封遥落离开蓝霞殿之前便和萧起云一起住在他的小院里,回来以后没人给他安排住处,他便只能还是按着记忆里的路线回自己原来的住处。

  刚一靠近萧起云的院落,封遥落便听见里面传来了笑声,当他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一身大红色喜服的萧起云正在和同样一身喜服的一个男子说话,二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封遥落并未听清二人聊天的内容,只知道当他推开门的时候,院子里的两个人皆是一愣,而后齐刷刷的扭头看向了封遥落的方向。

  下一秒,容止远已经召出了长君剑,剑刃出鞘,他下意识的挡在了萧起云身前,剑指着封遥落,一脸紧张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当年长君和长歌剑被萧远带走以后,容止远一直没能找到那两把剑的下落,直到萧起云回来后没几天,长歌自己化为了人身,一手拖着自己的本体,另一只手拖着长君剑,用自己小小的身躯,努力的将它们带回了萧起云身边。

  为此,萧起云既懵又感动,当场拎了一大袋灵石喂长歌。

  毕竟这可是一把能自己长腿跑回来的剑。

  至于长君剑,虽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但是在得到了长歌,并且得知萧起云和容止远彻底的在一起了以后,他毫不犹豫的直接和容止远定下了终身的契约,执意要当容止远的配剑一辈子。

  萧起云想不明白,但是能给容止远搞一个永久的保镖,萧起云自然是乐意的。

  “我不能来吗?”封遥落并不是七年来第一次见萧起云。

  不知是不是巧合,每年他生辰的时候,无论他身处何处,总是能在周围看见萧起云的身影,有时是在吃饭的时候看见萧起云从客栈门口走过,有时候是在铲除作恶的妖兽的时候,看见萧起云从旁边的小路上走过......

  无论他身在何处,每年在他生辰的那一天,封遥落都能看见萧起云。

  这是令他最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尽管只是擦肩而过,没有任何交集的相遇。

  但是这次却是封遥落自己主动找上了萧起云,他越过容止远满是敌意的目光,拿出一个被红绸包裹着的匣子来,放到了萧起云身边,冷冷的留下了两个字,便转身离开了萧起云的小院,“贺礼。”

  那副模样,就好像多在这里一秒,他都觉得晦气一般。

  封遥落离开以后,萧起云干巴巴的眨了眨眼,又和同样满脸迷茫的容止远四目相对,后者显然和他一样懵。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封遥落突然转了性子?

  还是说...他在这匣子里藏了暗器,自己只要一打开,就会直接命丧当场?

  萧起云凝眸,看着手中的匣子,有些好奇的晃动了两下,听见了里面的东西撞动的声音,越发好奇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了。

  但是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何况还是封遥落送来的东西,于是,直到傍晚二人大婚开始举行的时候,萧起云都没再动过封遥落送的盒子。

  但是直到二人离开别院的时候,无论旁人怎么劝,容止远都不肯放下剑,执意要带着剑去拜堂。

  他放心不下封遥落。

  最后还是萧起云软磨硬泡,容止远才勉强答应将长君剑放到储物袋里,然后怀揣着储物袋去拜堂。

  二人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意外,地上的红绸从他的小院门前一路铺到了蓝霞殿的主殿。锣鼓喧天,宾客满座,就在二人并排走过那条路的时候,萧起云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

  ——颜子承。

  萧起云眼前一亮,悄悄地戳了戳容止远,示意他去看颜子承的方向。

  给长阙山的喜帖其实半个月前就已经发了过去,只不过长阙山却一直没有给任何回信,他本以为那边不会有人来了,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在这里见到颜子承。

  那是不是说,凤疏齐也来了?

  想到这里,萧起云的目光在人群中打量了好几圈,但是直到二人进了主殿,萧起云都没能看见凤疏齐,只是隐约听见有人说长阙山送来的贺礼足足有三十多箱,抬进来的时候,摆足了排场。

  二人按着流程,走了一圈繁复又漫长的仪式,上告天地祖宗,下告满堂宾客,皆是为了向众人宣告他二人今日结为道侣。

  修真界这些年来,男子结为道侣的事并不算稀奇,但师徒恋终究是大忌。

  萧起云早已向整个修真界公开了容止远是他徒弟的事情,这些年带着容止远四处游历,他二人的关系自然也早就人尽皆知了,只不过是今日公开捅破了这层关系罢了。

  但是萧起云毕竟是修真界第一大门派掌门的亲传弟子,渊清玉护短护的跟什么似的,尤其是对自己这个小徒弟,更是护的厉害,即便是有人敢在背后说他一句不好,渊清玉知道以后都得连夜一封传讯丢过去。

  传讯的内容说好听了是渊清玉要去他们门派,亲临指导,说不好听了就是渊清玉一个人单挑他们整个门派。

  以至于萧起云和容止远师徒二人今日大婚,在修真界众人眼中虽然有悖人伦,但他们终究是敢怒不敢言,生怕自己的话被渊清玉知道了以后,渊清玉拎着剑,带着蓝霞殿的人连夜单挑整个修真界。

  二人的大婚一直进行到拜天地的时候还是正常的,因为长阙山只来了一个颜子承的原因,高堂拜的人便只剩下一个渊清玉了,但是就在二人准备拜渊清玉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

  当封遥落慢慢悠悠的来到了正殿门前,准备进去找个角落围观一下的时候,不知是谁先发现了封遥落,然后便有人喊了一声:“有人抢亲来了!”

  萧起云:“......”

  容止远:“......”

  话音落地,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在一瞬间全部转移到了封遥落身上,封遥落也跟在转身向自己身后看了一眼,什么人都没看到。

  所以是谁要抢亲?

  萧起云那性子,除了上面和他拜堂的那个人,还能有别人喜欢他?

  封遥落不理解,但是直到他看见柳夜黎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拦在他眼前劝他冷静,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的时候,封遥落才恍然大悟。

  哦,他就是那个来抢亲的。

  封遥落:“......”

  封遥落愣了一下,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看了柳夜黎一眼,再三确认他就是众人口中那个要抢亲的人以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那里。

  直到他离开,还听见有人嘀咕了一句:“萧起云的这个大徒弟出去游历了那么多年,当师尊的不仅背着他收了个小徒弟,还把他小徒弟变成了师爹,也难怪大徒弟心里不平衡,要来抢亲,要我遇到这种事,我估计也得来抢亲。”

  抢亲?

  还是他抢萧起云?

  他是有什么病,才会来抢萧起云的亲?

  这群人八成都病的不清了,才会这样胡言乱语。

  就连柳夜黎也跟着病得不轻。

  封遥落转身给了说话的那人一记眼刀,那人立马闭嘴,直到封遥落离开,他才松了一口气。

  一场风波就这样有惊无险的平定了下来,二人举办完了大婚的仪式,被人簇拥着送入了洞房后,一个人默默的离开了热闹的人群,转身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封遥落平常郁闷的时候就喜欢来蓝霞殿的湖边看风景,今日也没例外,当柳夜黎找到他的时候,封遥落正坐在一盏羊角灯下方,看着黑漆漆的湖面发愣。

  柳夜黎递给了封遥落一坛酒,熟练的坐到了封遥落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封师弟,不要再郁闷了。”

  封遥落掀开酒坛的盖子,闷着头灌了一口,就听见柳夜黎说了一句:“不过你今日想抢亲的想法还是太危险了。”

  “噗,咳...咳咳咳......”一口酒还未来得及咽下去,封遥落便被柳夜黎这句话呛到,满眼不可置信,完全不敢相信这句话会出自柳夜黎之口,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像是确认般的,又问了一遍:“你是说,我,要抢萧起云的亲?”

  柳夜黎:“不然?”

  不抢萧起云,总不能是来抢容止远的吧?

  她拍了拍封遥落的肩膀,颇为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你对他念念不忘,但是师弟,天涯何处无芳草。”

  “等等等等,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封遥落的眉头一皱,抬手打断了柳夜黎的话,好像听到了什么离谱至极的话一般,再三确认:“你是说,我对萧起云念念不忘?”

  柳夜黎:“昂。”

  “......”封遥落抿了抿嘴,脸上满是不理解:“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萧起云啊。”

  他那副性子,即便是所有人都死光了,他都绝不可能喜欢上萧起云好不好。

  下一秒,柳夜黎伸手探上了封遥落的额头,口中还喃喃道:“嘶,你也没发烧啊,难道是失忆了?”

  以前明明为了萧起云死去活来的,怎么几年没见,封遥落就好像完全不记得那些事了一般?

  封遥落再次沉默,并且不想和柳夜黎继续进行下去这个话题。

  但是柳夜黎却依旧不肯放弃,继续和封遥落掰扯。

  直到半个时辰后,封遥落听着柳夜黎跟他讲完了自己和萧起云的过往之后,一脸迷茫且不可置信的看着柳夜黎,第不知多少次的同她确认道:“你是说,我曾经为了萧起云,犯了不少门规?”

  柳夜黎点了点头。

  “我还为了他,差点入魔?”

  柳夜黎再次点头。

  封遥落:“我还和那个容...容什么......”

  柳夜黎贴心的提醒道:“容止远。”

  “哦对,容止远!”封遥落一拍额头,“你是说,我还和那个容止远争风吃醋?”

  柳夜黎点头如捣蒜。

  封遥落又双叒叕一次沉默。

  他觉得自己和柳夜黎多少有一个有病的。

  他明明记得萧起云对他并不好,自己那么多年也一直都是在外历练,怎么可能会为了萧起云险些入魔,甚至还和那个容止远为了萧起云争风吃醋?

  想到这里,封遥落再次猛灌了一口酒。

  他不理解,但他大为震惊。

  他怎么可能会为了萧起云争风吃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肯定是柳夜黎魔怔了。

  算了,事情已经发展成了这样,他还是连夜跑吧,这蓝霞殿他怕是待不下去了。

  一个人在外面游历挺好的。

  番外:我一直都在

  萧起云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容止远立马倒了一杯热水送过去关心:“师尊受凉了?”

  “没有。”萧起云摇了摇头,接过了容止远递来的水喝了一口以后,继续抓着桌子上的糕点啃。

  先前听着司仪给他介绍大婚流程的时候,萧起云便觉得太复杂了,专门让他删去了一些流程,没想到删完以后,还是那么累人,一场仪式下来,他竟莫名的觉得,这比他在外面杀邪祟还要累。

  但是一想到这是他和容止远的大婚,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容止远盯着萧起云吃东西的模样,欲言又止,待到萧起云咽下去最后一口糕点以后,他才开口问道:“师尊,弟子有一件事想问一下师尊。”

  “什么问题?”萧起云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糕点渣,目光在桌子上放着的其它糕点上来回横跳,好像在挑选下一个“幸运儿”一般。

  容止远:“师尊,认识萧远吗?”

  他很早之前就想问萧起云这个问题了,虽然渊清玉曾经在萧起云回来以后,亲自给他解释过萧远当时的计划,但是在和萧起云相处的这几年里,容止远总是莫名的觉得萧起云好像记得些什么。

  就好比某一次,他在和萧起云一起休息的时候,冷不丁的挨了萧起云一巴掌,一脸无辜的被萧起云打醒之后,萧起云见他睁开眼睛,才松了一口气。

  “师尊做噩梦了?”当时的容止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并未因为自己被打醒而生气,只是在睡醒以后搂紧了萧起云。

  萧起云点了点头,眼睛里还带着几分迷茫,“梦见你死了,醒来以后见你躺在我身边一动不动,喊你你也不动,就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死了。”

  “没有,我一直都在师尊身边。”容止远哭笑不得,在萧起云额头上落下一吻,“我不会先丢下师尊的。”

  萧起云嗯了一声,也抱住了容止远,就在容止远以为这件事到此便结束了的时候,他听见萧起云说:“是我杀了你,我用一把剑刺穿了你的心脏。”

  容止远一愣。

  萧起云又说:“梦里的我清楚的知道你不会死,但是我还是害怕,容止远,我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都是梦,师尊,睡吧。”容止远嘴上这样说着,但是那一夜他还是没能睡着。

  后来很多时候,萧起云都会被噩梦惊醒,有时是梦见他遇到了兽潮,被卷入其中,怎么都跑不出来,有时候又是梦见他被人挖了眼睛,醒来还会迷茫好久,一遍又一遍的问容止远,他的眼睛还在不在......

  而这些,都是“萧远”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萧起云在听见了容止远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正好看中了一块糕点,但是听见了他的话以后,萧起云的身体很明显一抖,“你...问这个干嘛?”

  “师尊是认识萧远的,对吧。”

  “我之前被轩辕靖拉入上古时期的时候,他曾经问过我的名字。”萧起云点了点头,伸出手拿了另外一块糕点,掰成一大一小的两块,将大的一块给了容止远,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我告诉他说,我叫萧远。但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你问的那个‘萧远’。”

  难不成容止远知道自己用他名字里的字当名字了,生气了,要和他算账?

  不能那么小气吧!

  手中的糕点被他攥紧,留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的指印,容止远听了萧起云的回答以后,眼底晦暗莫名,没再继续追问。

  罢了,无论如何,师尊如今回到了他身边就好。而萧远曾经的经历,对于现在的萧起云来说,也不过是偶然会出现在梦中的场景罢了。

  最起码,如今的萧起云还是那副乐观的性子,并没有变成“萧远”的模样,而他和师尊,也再不会分开了。

  番外:落月屋梁(凤疏齐番外)

  颜子承亲眼见证了萧起云和容止远成亲,讨了两坛二人的喜酒,便没多做停留,离开了蓝霞殿以后,直接用传送符回了长阙山。

  一瞬间,周围喜庆热闹的氛围立马被冷冷清清的夜色取代。

  他拎着手中的两坛酒,落地以后便直奔后山禁地的方向走去。

  长阙山这几年在沈弦上手下虽然没什么太大的进步,但好歹还算安稳。大抵是他的好胜心太强了,以至于从成为代掌门的第一天起,沈弦上便每日都在学着处理门中的事务,忙起来的时候常常好几日都见不到人。

  就连容止远成亲的喜帖发来长阙山的时候,他都没来得及看一眼,便又去处理别的事情了。

  但是就算让他看见了又如何?

  颜子承知道沈弦上和容止远二人的关系这辈子或许都好不了了,即便是沈弦上知道了容止远要在蓝霞殿和萧起云成亲的消息,怕是也不会去。

  所以最终颜子承只是带着凤疏齐先前给容止远准备的贺礼,只身一人去了蓝霞殿,并且在山底下雇了些人,帮他将贺礼抬上了蓝霞殿,以长阙山的名义,给他二人送上了新婚贺礼。

  思索间,他已经来到了后山的禁地前。

  抬手撤去了周围的禁制,颜子承进去以后东拐西拐的,走了约么有一炷香的功夫,才在一个鼓起的小土包前停下了脚步。

  风过林间,留下飒飒风声,月影斑驳。

  颜子承坐在土包旁,打开了自己带来的两坛酒,上面鲜红的“囍”字格外的刺目,他将其中一坛酒浇在了土包旁,“凤疏齐,我带着你儿子的喜酒,来看你了。”

  七年前凤疏齐在离阙居内昏迷后,撑了一晚,第二日便没了气息。

  那天晚上凤疏齐给他交代了很多,比如将沈弦上立为代掌门,隐瞒他的死讯,对外宣称他已经闭关的事,又比如死后将他埋在后山禁地,和容子月合葬在一起,不用棺木,不用祭拜,也不用立碑,只需要将他们合葬在一起,让他死后安安静静的和容子月在一起便好。

  他生前为沈弦上解决好了门中大半的麻烦,也为容止远准备好了新婚贺礼,他说,他这一辈子唯独对不起就是这两个人。

  尽管他后来想要弥补,也已经是于事无补。

  如今他只希望自己不会再影响了他们的生活。

  至于死讯,如果可以,他希望能瞒多久便瞒多久。

  颜子承喝了一口酒,又对着凤疏齐的方向敬了一下,“亦故离身上的伤已经养好,不过最近他又闭关了,据说是快要飞升了,也算是圆满了。不过也是可惜,明明他也是看着容止远长大的人,最后连容止远成亲的喜酒都没喝到。”

  “也不知道你在下面是否已经和你的心上人重逢,转世之后记得回来找我,凤疏齐,到时候我捞来后山的鱼,再和你不醉不归。”

  夜风又起,一片枯叶被风卷起,吹落到凤疏齐的坟前,酒坛上黏贴的囍字被风卷起一角,在颜子承离开后,周围剩下的,仅有飒飒风声,和他坟前的两个酒坛。

  ————

  撒花完结~

  咳咳,浅浅的发表一下完结感言叭~

  这是不秃在番茄的第一本,写了大概一年的时间,见证了自己一年的光阴,也见证了萧起云和容止远跌跌撞撞的感情。

  写的可能不是那么完美,也承蒙不弃,很感谢各位小可爱看到这里,那么,这个故事就到此为止吧。

  不过,虽然书里故事到此为止,但是他们的人生还在继续~

  番外 二十七载

  颜子承自己也记不清这是凤疏齐离开的第几年了,只知道自己门下的那个最小的弟子已经出师,原本病怏怏的亦故离也已经飞升,就连沈弦上院子里的几株树苗,都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盛开满树繁花。

  只知道,当他提笔想要缅怀故人之时,甚至会犹豫一下,思考这“凤疏齐”三个字,究竟是哪三个?

  他想,大概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了。

  门中的长老也已经换了几位,再看他们时,只觉得面孔有些陌生。

  沈弦上如今日日忙着门中事务,哪怕是那么多年过去了,也还是不肯放松一点,好像是在证明,自己真的很适合做掌门一般。

  至于容止远和萧起云,上次见他二人,似乎是五年前了,听说他二人前不久捡了个孩子,天天在发愁怎么养,好不容易带了三个月,才知道自己捡走的是魔族新魔尊的独苗苗。

  为此,甚至还出动了渊清玉去解决这件事。

  庭前的花开了又败,落了个满地白,颜子承单手撑着下巴,坐在曾经属于凤疏齐的房间里,望着窗外的景象良久,好像在回想着什么,又好像只是单纯的在发呆。

  直到夜幕落下,他才缓缓的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起身离开之际,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了细微的交谈声。

  手指下意识的落到手腕处的鞭子上,颜子承一点点靠近窗边,便听见一男一女低声交谈的声音。

  说话的是一位女修,看装扮,像是大长老门下的弟子,“凤师弟,我们这样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我都问过了,这是先掌门的住处,平常不会有人来,你就放心吧!”被问到的男修颇为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我们在这里烤鱼吃,肯定不会被发现。”

  “可……”女修显然胆子小,犹犹豫豫的,却又舍不得放弃这口美味。

  “别担心啦,容师姐,出了事我担着,我跟你说,这后山禁地里的鱼,你一定要尝尝,真的是非常极其之鲜美,错过了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颜子承心神恍惚了刹那,险些没忍住当场从窗户翻出去,但真当他抬脚要动时,又怕自己会惊吓到了二人,最后还是止住了脚步。

  直到最后,火光从外面映射进来,被燃起的浓烟也开始飘了出去,颜子承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支了个结界,隐去了浓烟,免得外人发现他们在这里烤鱼。

  “偷吃也不知道选个没人的地方。”颜子承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直到外面的二人离开,他才走出去,看着一男一女越来越远的身影,颜子承忍不住笑了一声。

  看来后山的鱼,又要遭殃了。

  身后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颜子承转身,正巧看见沈弦上站在他身后,不过这人此刻明显喝醉了,看起来醉醺醺的。

  二人这些年仍是不对付,但今日颜子承并不想和他多纠缠,起身准备走时,身后之人忽然喊住了他,“颜子承,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对吗?”

  沈弦上喝的摇摇晃晃,看向颜子承的目光,却是那样复杂。

  颜子承嘴角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他想起来了,今年,是凤疏齐离开的第二十七年。

  送沈弦上回住处后,颜子承将人扔到了床上,也是在那一瞬间,他看见了枕头下压着的一摞书信。

  共计,二十六封。

  晚风拂过桌案,卷起书桌上还未来得及收入信封之中的信纸。

  纸上,只有廖廖几字。

  ——久不通函,至以为念。

  番外 二十七封信

  ——广和五年——

  给我留这样一个烂摊子,凤疏齐,你真以为没了你,我便当不好这长阙山的掌门?

  可笑,这长阙山本就是我沈家的,既然你要当个缩头乌龟,不肯见我,那便死里面算了,也免得我见了你就心烦。

  至于这掌门之位,我会用实力证明,我比你适合千百万倍。

  ——广和五年——

  一封信放了足足七日都不见你出来拿,呵,怎么,真死里面了?

  我还以为你一个长阙山掌门能有多大能耐,原来,不过如此。

  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出来。

  ——广和五年——

  有病。

  ——广和五年——

  让人给你送了两床冬被进去,好歹是长阙山掌门,闭关什么都不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山门没落,要活活冻死你。

  ——广和五年——

  不要拉倒。

  ——广和六年——

  兹际炎暑,希自珍卫。

  我是说,时值酷暑,人死了臭的快,你要死就死远点,别臭里面。

  长阙山不比旁的门派,门中闭关用的山洞日后还要给旁人用,你若是真的死在里面,便是平白给人找晦气。

  ——广和七年——

  真死了?

  ——广和九年——

  凤疏齐,没死吭一声。

  ——广和九年——

  老子养后山的鱼呢,怎么还剩那么几个?你全给我吃了?

  ——广和十二年——

  容止远要成亲了,你去不去?

  ——广和十二年——

  爱去不去。

  ——广和十五年——

  九长老近日厨艺见长,今年非要下厨做年夜饭,不过还是难吃的要命,已经禁足。

  顺便,剩下的让颜子承给你带去了。

  ——广和十八年——

  凤疏齐,梅花开了。

  一枝折得,人间天上。

  ——广和十八年——

  自欺欺人,可笑至极。

  ——广和二十三年——

  昨晚梦见师尊了,他还是那副严肃模样,总是不肯给我半分笑脸。

  和当上掌门后的你一般。

  ——广和二十三年——

  颜子承是不是有病?不让去禁地的是他,每年往禁地跑几次的也是他,凤疏齐,你不管管?

  ——广和二十四年——

  真是无趣,还要背着我偷偷去后山。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广和二十五年——

  亦故离已飞升。

  ——广和二十五年——

  累了,掌门还是你来当最合适。

  难怪先前那些年你总说要出去游历四方。早知那么累,我便不回来了。

  ——广和二十六年——

  累。

  ——广和二十七年——

  近日在师尊遗物中发现一张纸,上面只有一句诗,叫什么“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他竟也会这般伤春悲秋?

  ——广和二十八年——

  容止远回来了,你不打算见一下?

  ——广和二十八年——

  他二人待了三天便走了。

  真是可笑,只字不提你凤疏齐。

  活该。

  ——广和二十九年——

  师兄亲启:

  杏花稀。

  近日门中来了位新弟子,模样像你,性格像你,可惜让大长老抢了去。

  我倒也没兴趣收徒弟,但若是和你相似的,我倒有些兴趣,收来折磨一下。

  ——广和二十九年——

  凤疏齐,你真打算把我一个人扔这里?

  ——广和三十年——

  容止远和萧起云捡了个孩子,不过我看着孩子身上有魔气,应该是魔族。

  有趣。

  你快出来,见见你那魔族孙子。

  ——广和三十一年——

  久不通函,至以为念。

  Tips:看好看的小说,就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