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又起,卷起几片泛黄的叶片。

  庭院内,一个白衣男子静静的坐在院内的老树下抚琴,他的十指修长白皙,好似这双手生来就是为了抚琴一般,他抚琴的时候,远远看去,恰似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

  白衣上落了一片枯叶,那人他高高在上,清冷孤傲,本应不染凡尘,如今的他却又带着几分凡尘间的污浊。

  恰似这秋日里的风,带着几分夏日的余温,又带着些独属于秋日的寒凉。

  琴声相和飒飒风声,当亦故离一曲抚完的时候,他周身已经落了不少叶片。

  他微微仰头,看着四季更迭,不由得思索了一下,自己究竟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好像很久了,久到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喜欢一个魔族,久到前几日来探望他的一名弟子如今已经长成他不认识的模样了,久到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变了一个人一般。

  但他又觉得好像并没有过多久。

  不过是他闭关一次的时间罢了。

  亦故离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轻轻掸去了落在他衣服上的几片落叶,见天色又阴了不少,起身朝着房间内走去,见一旁的小童坐在桌子旁撑着头还没醒来,轻轻的唤了一声:“墨儿。”

  “啊!”小童听见亦故离喊,立马清醒,直接从座位上弹跳了起来,“我在,我在,先生我没睡觉!”

  亦故离没有多说什么责备的话,只是嘴角微动,口中吐出了一个字:“琴。”

  小童闻言,当即明了,快步跑到树下抱起亦故离的琴,又一路小跑的跑回了亦故离身后,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这小童是八年前和亦故离一起被关在这里的人。

  当时他来的时候才四五岁,凤疏齐说,门中弟子都认识他,他不放心让长阙山门中的弟子来轮流照顾亦故离,便找了这小童来照顾他,又在门口安排了几个弟子轮流值守。

  亦故离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借助小童的嘴转达给门外值守的弟子,但值守的弟子在这里守了八年,都不知道里面关着的人是他亦故离。

  饮食起居,皆有这个名唤墨儿的小童照顾。

  但是那么小的孩子,究竟是谁照顾谁?

  何况......看见这个孩子的时候,亦故离总会有意无意的想起来钰玄祁。

  只不过钰玄祁并非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在那段时间里,他闭关了很多次,真正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多少。

  可他为何就是忘不了?

  亦故离心知自己这般实在是不该,但是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

  他不明白凤疏齐把那么小的孩子塞到他身边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要在这里继续呆多久,但是曾经有几个瞬间,他竟觉得就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修士的寿命很长,即便是这小童长到弱冠之年,他能依旧保持这副模样。长到……他也忘了自己如今究竟活了多久了。

  只记得好像他入门到现在,长阙山已经换了三四个掌门了。

  并非是掌门修为不及他,只是那几任掌门都不长寿罢了。

  譬如沈弦上的父亲沈离字,因着被魔族一女子所害,自毁道行,最后因为心魔难以控制,让他的同门师兄亲手了结了他。

  又或者……

  “先生怎么八年都那么冷冰冰的?”小童低声腹诽了一句,打断了亦故离的思绪,他自认为自己的声音很小,不会让亦故离听见,却全然不知他的话已经被亦故离听的一清二楚。

  但亦故离却没说任何话,只是当做没听见一般继续往前走。

  院子周围的结界短暂的消散了一瞬间,而后变的极其不稳定。

  亦故离脚步一顿,身后的小童似乎还在思考什么,面对亦故离突然停下的脚步,一时不查,直接撞到了亦故离身上。

  “嗯......”小童闷哼了一声,第一反应就是关心亦故离,“先生,先生您没事吧?”

  亦故离不语,只是微微仰头看着头顶的结界,感受到了自己身上渐渐恢复并且重新流向四肢百骸的灵力,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这些都是凤疏齐设下的......如今消了,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