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大皇子、二皇子的迟迟不归,宋广明持不同意见。他笑着道:“正是因为大哥二哥人都没回来,朝中礼部那些人才有闲心吵。”

  也是这个理,新郎官人都没回来,感觉也不是特别急的样子。因为日子虽然没定,可其他东西早就开始准备了。

  宋曲生听了,正要说话,不想宋宴清和宋广明对视一眼,两人齐声——“五哥说得对。”

  宋曲生:……

  他满脸无奈:“七弟学就罢了,怎么五哥你也喊自个儿五哥。”

  “我也学你啊!”宋广明道,“这样才像,更可见你我兄弟情谊之深,你未出口之言,我亦心中有数。”

  这番话叫宋宴清想起太傅耶瀚行刚归京时,用了个小计叫兄弟四人齐齐罚站。

  于是他又问道:“四哥呢?他已回京了吧,不知道在忙什么。”

  宋广明便用看傻瓜的眼神看这个小弟弟,笑得意味深长:“刚提过,你又忘了不成,四哥可是要娶妻的人,忙着呢。”

  宋曲生说重点:“四哥昨日来了,今日是有事,故而没来接你。”

  宋宴清点点头,又听到宋广明小声八卦。

  “听说四哥跟未来四嫂吵架了,怕是忙着哄人呢。”

  宋宴清好奇地问:“吵什么?”

  宋曲生:……“不要在外面说这些。”

  “也是也是。”宋宴清认错,“那我们说点能说的。五哥后面怎么少给我写信?”

  宋广明难得地不吭声了。

  宋曲生道出实情:“五哥是最早回京的那个,至今已两月有余。”

  两月有余,算来正是宋宴清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那之后,他也无心到处写信找兄长们化缘,或是跟“粉丝”联络感情,几乎全身心扑在驱倭一事上。

  于是乎,他错过了宋广明辞官不干的消息。

  宋宴清既已知道这事,宋广明很快将那股尴尬化解成言语,数落起自己在军队时那个烦人至此的副将。

  宋广明又不是宋宴清、宋曲生,没把自己放在“将军”的定位上,在军中更多时候当个“监军”混混日子。

  训练队伍、调遣权责什么的,他一概大方地下放给副将,若是遇到合适的人,对这种上司喜欢得很。哪晓得遇到个有能耐还臭脾气头铁的,他不想当将军,副将还催着他认真负责,比他外公、二哥帮忙请的师爷都更尽心尽力……

  自认不是将才的宋广明不堪其扰,递上一份辞呈溜了。最主要的是,他也不像老六、老七,宋广明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份差事。

  宋广明感慨道:“手下有人说那人心机深沉,是有意要赶我走,我看倒不是,反而真像个愣头愣脑的。可我阿娘、我外公不信啊,回来后挨了不少骂,直至你们陆续回京才消停。”

  宋宴清有些同情,要知道没上班前,他五哥可是闫妃和二皇子那一个小家的“开心好宝宝”。可上了班,竟然被嫌弃没本事了。

  可时间只过去短短半载,宋广明从前便是如此模样,他并未变坏了,说不定还成长了好些。

  一早宋广明给他写信,军营里处处这个娇皇子都不喜欢、都嫌弃,可他还是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写的信里也说过他在那边的军营里做什么,跟他请教……

  宋宴清宽慰他:“这差事干得不开心,换下一个。”

  宋曲生亦点头:“五哥本不长于兵事,下回寻个更合适你的差事。那个人我们也知道,感觉就是根木头。”

  宋广明得到鼓励,兴致勃勃道:“我本来想去礼部,帮兄长们操办大婚,办得和七弟那个百花宴一样叫众人念念不忘,可娘娘和丞相都不允我。”

  “婚事,不可当成那等大宴去办吧?”宋曲生震惊。

  宋宴清:婚礼策划和晚会,那当然是不一样的!

  但他好奇,便问道:“五哥本来有什么想法?”

  宋广明:“我的第一个主意,就是让四位兄长一起举办婚事!”

  集体婚礼?妙啊。宋宴清点头,表示对他想法的认可。

  “我刚说完一句话,就被否了,可惜我后面的种种奇思妙想……”

  宋宴清一听,全部都是婚礼搞活,站在纯古代人的角度,还挺新颖有趣。

  但社会风气如此,皇家成亲更为严肃的大事,不可能放由宋广明随心折腾。

  宋宴清提议:“不如写在你的书中?说不得有人见了,就想仿照你那主意操持婚事。”

  说不得后世议论起来,他五哥还能得个花式婚礼始祖之名。

  “七弟这法子好,五哥不若试试。”

  宋曲生反应照例慢了一拍,但宋广明竟没抢在他前面开口,也没回这句。

  偏头去看,才发觉人已入了神,不知想着什么,笑得面色古怪。

  宋曲生不放心地吩咐:“看好五哥的马。”

  宋宴清扭过头来问:“五哥这就入迷了?”

  “其实他知道外界之事,只是忙着捋清、记下他方才脑中闪过的想法,生怕有错漏,等会就好了。”宋曲生回来得早,之前与宋广明相处时候也更多,更清楚他习惯。

  不出所料,一会功夫后,宋广明就回神来谢人,一幅恨不得回去立马写上几万字的激动模样。

  做好安排,宋宴清一行方才入宫。

  七清宫内早就打理妥当,此刻重新迎回主人便仿佛重启了一般,在偌大皇宫里又拥有了它的一抹存在感。

  再简朴的宫殿,亦比宋宴清那座督军府体面很多。

  “一时间,竟觉得这地方又熟又不熟悉。”宋宴清站在七清宫内,述说着自己心中堪沉奇妙的感受。

  “谁还不是呢!我那边变动更大,回来时险些以为自己走错宫殿。”这是宋广明,他走后宫殿内被闫妃大力收拾了一番。

  宋曲生也道:“我回来头一日,晚上睡在旧日习惯的床上,好一阵才睡过去。”他的睡眠质量一贯极佳。

  坐了会,宋宴清想起自己备下的礼物,让小马从行李中找出来。

  礼盒打开,两只“千里眼”呈现在宋广明、宋曲生眼前。

  宋广明拿起来把玩一番,调侃道:“南边可真是不缺钱,这东西在京里可贵得很,数量也稀罕。”

  比起早玩过千里眼、手里也有的宋广明来说,宋曲生更为喜爱手中宝物。

  他赞道:“不愧是战场利器,可远观敌军,先察细微之变。若非太过贵重,给斥候配上亦极好。”

  宋广明又反过来调侃宋曲生:“可不止老七你,老六也发达了,他那边也好多稀罕东西。可怜我去那破地方吃了许多苦,回来时都没什么好带的。”

  宋宴清和宋曲生对视一眼,二人皆摇头失笑。

  他们两去的地方,可是真正会打起来的地方。所谓战争财,是一早就有的词和概念,何况边地接壤外方之地,本就更易有特色产物。

  年轻人精力旺盛得可怕,待宋宴清收拾一番,见他不累,宋广明便又提议:“要去后宫吗?我们一道去吧。等见过娘娘和王嫔娘娘,我带你去看嫂子们。”

  “成,一道去呗。”宋宴清应下,又打听道,“父皇呢?”

  宋曲生:“父皇在京郊的园子里休养,不见人。”

  “怎么换了地方,父皇身体如何,可有消息?”人离得远,这些消息宋宴清尚不知晓最新版本。

  宋曲生看宋广明一眼,宋广明直接道:“有什么好不能说的,我来。”

  “父皇身体就那样,不曾听到什么详细的消息。不过我刚回京后,不久二哥也回来了一趟,训了我好大一顿。随后二哥去了趟龙华殿,父皇便搬去了园子里,也没再让贵妃伴在身侧。”

  一听就内有玄机。是什么让皇帝宋齐光决定不再让心爱的贵妃伴驾,搬去京郊的园子休养。

  宋宴清想了想,皱眉道:“倒没听说贵妃有事,难不成我消息那么不灵通,路上可什么都不曾听闻。”

  倘若贵妃被重罚,在这种太子未定的情形下,必定会有消息外传。

  宋广明:“贵妃没出事,只是被禁了足,各项待遇甚至优待依旧。”

  他为亲哥哥宋广骏说话:“二哥也不一定是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可能只是提了个建议。外头园子漂亮透气,说不得父皇去园子里休养一阵,远离美色,身体还更好些呢。”

  “有理,父皇身体一好,或许还能在皇兄们大婚上出现呢。”嘴上可不能当不孝子,宋宴清简单回应一句,便道,“我们这便走吧。”

  一直没开口的宋曲生插一句:“要不要干脆叫上三哥、四哥一道?”

  听着五哥有去看嫂子们的意思,宋曲生认为叫上两位兄长更合礼数。

  宋宴清:“六哥这主意好,一块儿聚聚。”

  于是三人又跑去找老三、老四,一道儿凑足了五人。

  三皇子宋云志瘦下来许多,只不过生了张圆脸,比之前瞧着更为和善,且比在北地吹糙了脸的四皇子宋怀信还更像是弟弟。

  宋宴清少不得夸他三哥一通,再笑宋怀信两句,惹得宋怀信转身就想走,被几个弟弟一齐拉住。

  旁边三哥宋云志笑道:“别跑啊,不然等会儿楚小姐要赶我们走。”

  宋宴清:“不是听说正吵架,四哥去了才要赶我们吧。要不就让四哥走……”

  宋怀信:……“去就去。”

  要是不去,他可摸不准这几个兄弟会做出什么事来。弟弟皆不靠谱,三哥更是。

  ***

  先去的王嫔处,同时遣人往凤仪宫走上一遭,看皇后可是在忙政事,她若是在忙,或许会召宋宴清到前面相见,若是不忙,便去凤仪宫。

  再有宫里住着的严、楚二位小姐处,也得送了口信去,看人是否方便。另王谢两位小姐,二人家中在京中有宅院,暂时没入宫。

  王嫔一早知道儿子回来,就开始等着了。

  见着一串大小伙子,笑得更是高兴。

  皇子们愿意跟儿子来她这儿,说明愿意给她儿面子,兄弟们关系处得好。何况一来就是五个,眼下整个皇宫的皇子都在她这儿了!

  她高兴道:“有这么多哥哥可真好,一到京里就有人去接宴清,他心里肯定很高兴。”

  宋广明立马给她形容宋宴清跳下马时的开心模样,用他的话来说,顶像个没长大的小孩,还真扮起了兄长来。

  刚刚被他拉皱了衣袖的宋怀信拆他台:“王嫔娘娘可别信他的,五弟还没七弟稳重呢。”

  宋广明:“我哪里不稳重了?”

  宋宴清:“稳重稳重,又稳又重。”

  胖了些的宋广明祸水东引:“三哥,老七骂你,快骂回去!”

  快乐吃糕的宋云志笑笑:“王嫔娘娘见笑了,您也看见了,只我和老六稳重一点。”

  宋曲生点头:“嗯,三哥说得对。”

  逗得王嫔笑得不敢喝茶,腾出手来拍一下宋宴清:“可不许那么对你哥哥说话。”

  宋宴清在阿娘面前唯唯诺诺:“好好好,都听阿娘的。”

  宋广明可看出来了,那一下一点儿力儿没用,跟他阿娘以前说要揍他时一样。可现下不一样了,他阿娘长了不少力气。

  另外三个没娘的,心里就只有羡慕了。

  那一点儿极浅淡的羡慕情绪,宋宴清都没察觉,倒是王嫔敏感地发觉。

  她笑着拿出自己新练的花鸟字,一封不像样的字就能逗笑了这群年轻小伙,且还有个共同的先生供他们聊。聊得更多些,谈起耶瀚行的文章,少不得再夸夸宋宴清,王嫔自己也十分满足。

  这是她发现的小法子,因为喜欢听人夸儿子,她在后宫用了好些回。

  但没关系,这几兄弟没见识,都是头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