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于修的遗愿, 陆明还是将他的遗体送往了研究基地。
本以为这其中不会有太多发现,研究虫员们依旧发现了不对劲的一点——
按照遗体腐蚀程度来看,海水腐蚀于修的速度明显要比平常快很多, 经过研究讨论会后,这样的结果只指向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
圣约尔海水对克姆德虫的确有更不同寻常的反应。
虽然在间谍的布局下,克姆德虫已经复刻出了避水丸,在假设他们的身体和圣约尔虫一样的情况下,克姆德虫也可以自由进出圣约尔海。
但现在这个问题让事情或许发生了转机。
从陆明那里了解到, 连克姆德首领兹默也亲口说, 经过海水检查,发现圣约尔海海水对他们并无害处。也许在他们看来,到时要么直入圣约尔海, 要么吃颗避水丸再侵略圣约尔海, 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如果在这个关头,圣约尔虫扭转了这一事实,陆明便可利用他们无知的这点,引大量克姆德虫入海, 瓮中捉鳖。
几天后, 海水检验结果出来了——这是个让所有机密层人员都为之振奋的消息。
对比从前的圣约尔海水样本, 如今的圣约尔海水忽然多出了一种新物质,而这物质就是加快于修受到腐蚀的因素!
这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克姆德虫所惧怕的东西!
事实上, 这种物质只会在海水中产生,所以才会造成星际间对克姆德虫害怕海水的错误认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圣约尔海水已经不同于往昔, 成了克姆德虫不可靠近的海洋之一。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陆明的一大举措。
他宣扬虫鱼融合,并真正践行实现了这一观点——当圣约尔海海水接触到虫族的时候, 这种物质便会开始源源不断产生。
当陆明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忍不住屏息。
简直……奇迹一般的歪打正着。
他借费森的名义连夜暗中召开了军事会议,与费森一起将诸位将士聚集在一起。
那一晚,一个全新的战略开始诞生,只等克姆德虫再次袭来,主动跳进牢笼里。
-
这一天很快就到来了。
克姆德虫这次带着众多异能者杀来,气势汹汹,胜志满怀。
这一次,兹默无疑是带着全部歼灭的目标而来,因为他那股傲气已经完全散发出来,不再作任何掩饰。
他根本不屑亲自下场,高高飞在战机上,笑道:
“费森,陆明,放开打吧。上次你们半路搬来异能军队的效果也不那么令人满意,我的将士们放放水你们也只能打成平局……与我对战那么多年,越来越落后,你们不该是这样的。”
费森握紧枪身。
陆明只佯装面色凝重道:“少废话!开战吧!”
刹那间双方军队交战,天地间狂鸣轰乱,眼前所见的一切都被涂抹成血红色,残肢断臂处处可见。
如兹默所料,圣约尔军队很快就展现出了颓势,和第一次一样,综合战斗力与防御力都迅速变得疲软。
这一次休战整整一年,从兹默所获得的机密情报来看,费森也做了不少事,大到应战策略总集,小到极其密集的军事练习——他真的以为圣约尔这只衰老的巨兽又焕发了活力,没想到只是纸老虎而已。
他有些倦怠地捏了捏眉心,道:“我还以为会让我到使用因果律的那步,现在看来,真的不过如此……命令加快速度歼灭吧,别再浪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了。”
属下应了声“是”,利用远程系统对全体克姆德士兵下令,加快速度绞杀。
然后他转过身来,对兹默道:“提前贺喜将军……只不过,陆明毕竟还有一个全新异能尚未使用,听说也十分强大,将军请多注意。”
“他那异能,不是说触发都还没触发吗?不足为惧。”
“在那之前,全圣约尔的虫鱼都被杀光。”兹默淡然道,“他就是突然使出异能,又能翻出什么花样?”
属下只做出“遵命”的手势,没有说话。
这时,视野之下,圣约尔军明显落入下风,俨然一股溃败之势。陆明像是察觉到这点,心急火燎地又用异能斗了一阵,效果却微乎其微——几乎所有克姆德稍强的异能者都追着他打。
眼看局势越来越不利,陆明拼命大喊道:
“撤退!全体撤退!退入圣约尔海,立刻马上!!!”
费森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领第一批士兵朝圣约尔海逃去,不到片刻便消失在兹默的指挥视线里,紧随其后的,是第二批、第三批……
“……?”兹默几乎是愣了一下,旋即大笑起来,“打不过就跑?哈哈哈哈,这就已经使用你们定好战略的最后一步了?”
下属便道:“将军,是否继续攻打?”
兹默笑够了,敛色道:“当然要。趁他们虚弱,正好一网打尽。”
下属却呆在原地不动。
兹默:“……怎么了?”
下属道:“将军,你曾教过我,不追溃败之军。”
兹默道:“那是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
“可是……万一圣约尔海内有埋伏怎么办?”
“什么埋伏?是温和宜居的圣约尔海海水,还是那群运气不错活到今天的鱼?不过是手无寸铁的群众而已,根本不足以造成威胁。更何况,我军早就集体服下避水丸,还能有什么退缩的理由?”
“……是。”下属转头下了令。
“让领队的几个注意随时保持消息畅通。”
“是。”
局势的变化也从此刻而起——
然而所有变化都在海下,且细微得像在挠痒痒,根本不足以引起任何克姆德虫兵的注意,等到再反应过来时,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此时,只有最后一小批克姆德虫还未入海,兹默下属的系统却突然涌入一大批信息。
“中计了!”
“报告头,圣约尔海下发现大量军事武器,我们遭到了疯狂反击!!!”
“报告!!!我带领的军队开始大规模被海水腐蚀,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兹默属下一时间完全愣住了,随后没有汇报就立刻对系统下令:
“全部返回大陆,立刻返回大陆!!!”
谁知那边却只传来一条回应:
“来不及了!请求支援!”
再到后来,一条回信也没有了……
兹默看他表情意识到不对,问道:“怎么了?”
属下将所有消息给兹默看:“将军……我们中计了。”
“撤回陆……”
“已经来不及了,将军。”下属几乎震惊到呆滞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圣约尔海内部已经布满了军事系统,据传回的信息来看宛如天罗地网,更别提,我们突然会被圣约尔海海水腐蚀了……”
“不可能!”
兹默再也坐不住了,一下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命人把舱门打开。谁知他死死盯住海岸看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一个属于克姆德的兵回来。
“不……不……不可能!”
兹默怒喝道:“他们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圣约尔海下建设军事……”
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了。
难不成陆明这一年来退休建设旅游业的名号只是个幌子!?
大脑一片空白之际,兹默本能地想去回避自己轻敌的失误,强制冷静几分后道:
“我们在另一边还有近五分之一的军队……快去把他们调回来,还有胜的可能!”
可是数秒钟之后下属却愣愣抬起头,道:“将军,刚才收到信息,今日圣约尔大部分减少的异能者,全都去那边对战了。我们根本就没有设防,在艾力克斯的打击下,我军……大败。”
这也就意味着……
“你的意思是我们全军覆没了?”兹默忽然冷下声音来,气得发笑,“我那么多的兵,全部都败了??!”
前舱飞行员见大事不妙,立刻道:“将军,我们是否即刻启程撤退?”
“放屁!”愤怒使兹默几乎完全丧失了理智,他怒不可遏,“我的兵一个都不剩了,我回去干什么!?”
“将军息怒。”
属下却在这时道:
“您忘了,除去军械军队外,您还有最大一张牌——您的异能。”
此话令兹默醍醐灌顶如浴春风,刚才那种被人戏耍、犯了如此低级错误而致全军覆没的震怒被瞬间压制。他沉下声音:
“对,我还有因果律……我要让这一切全部重来。”
属下点点头:“是的。无论如何,陆明等人在海下作战尚且不能脱身,不如我们现在就发动因果律,扭转……”
轰!!!
刹那间天旋地转轰鸣作响,他们所乘坐的飞行器转眼变为灰烬,包括飞行员在内的三人在极短的时间内重重落地,飞行员当场死亡。
落地的一瞬间,兹默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便头破血流,也立刻开始尝试发动因果律——
除去不一定成功触发的缺陷外,他的异能还有一个致命处,便是发动时间较长。
事到如今他只能赌这一把了。
谁知就在这时,一道轻快意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让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震,却因高空坠落的骨折而无法挪动半分,眼睁睁看着一个巨大的生物落在自己眼前——
上面还坐着陆明和一只蓝发八爪鱼。
“行了行了,年轻鱼,够快吗?”古龙鱼把他俩往身下赶。
陆明笑着从它身上下来:“够快,够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科罗也也紧随其后从古龙鱼脊背上走下来。
“兹默将军,不过如此。”陆明目光落在兹默身上的一瞬,眸底便带了深不见底的寒意,“这就是你拭目以待的,还满意吗?”
为了防止陆明看出他正在发动因果律,兹默佯装虚弱道:“……怎么?海下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嗯——还没有。”陆明道,“不过有我对象在,后事也差不多快了解了。”
兹默一怔:“你和费森……”
随后他认命般轻笑出声,摇头道:“你们一明一暗做军事建设,所以虫鱼融合才会这么快实现,我早该想到的,你们根本就没有决裂。”
陆明道:“嗯,不过已经晚了。”
兹默唇边掠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是啊,晚了。”
距离成功发动不过五秒,兹默已经感受到了,提前开始庆祝一切即将从头开始。可谁知旁边那只蓝色八爪鱼突然大声道:
“陆明,他已经发动因果律了!”
两边都是心下一沉。
陆明滞住呼吸立刻道:“小科!”
科罗也已经在读心了,他在等待兹默的下一个念头。
兹默隐约察觉到陆明想做什么,大笑着等待自己异能的开启:
“别白费力气了!没触发你所谓的全新异能,你难道还想用区区雷电来抵抗我的因果律?妄想!”
成功了。
因果律注定要成功发动了,白光开始闪烁,在一切因果改写的两秒之前。
就是现在!
科罗也瞬间捕捉到了兹默在想什么,在陆明耳边复述。
顷刻间万千蓝色能量将陆明和兹默包裹,在因果律触发的前一秒,兹默的灵魂被收归答案领域,一切改写被终止在前夕。
再次恢复意识,兹默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巨大而仿佛没有尽头的幽蓝空间里,陆明站在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兹默声音沙哑。
陆明道:“不用紧张,你来到我的答案领域了而已。”
“怎……”兹默瞳孔倏地缩紧,“怎么可能!?”
“你的新异能明明根本没有触发,怎么突然可以使用了!!?”
陆明看着他的模样,好笑道:
“有两个原因——一,这场浩劫,圣约尔给了我新的能量。二,我和费森无意中试出来了。”
那天开战前,陆明和费森在一起,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在或许到来的死亡前,陆明忽然想问费森三个问题,涉及他们的未来与幻想,陆明都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想着也是问问题,陆明便顺便打开了答案领域,希望让自己的能量见证这一切。
可费森偏偏没如他的愿,和他想要的答案截然相反,三个问题全错,把陆明丢回到了最残酷的现实中里去。
费森当时说的是:“不论多难,走完这场疾风骤雨,我们就什么都不怕了。”
陆明却还是觉得幻想嘛,一定要幸福美满一下,才可能成真,谁知还没等他接着闹……
答案领域成功触发了。
……
就是这样,陆明自己都不可置信,抱着殿下就贴贴亲亲说你是我的小福星,然后对外守口如瓶,终于等到它的用武之地。
陆明回过神来,道:“不过,好像现在不是该轮到你问我问题的时候吧?”
兹默咬紧牙关,没有说话。
“问你三个问题,答错一个我都可以随便处置你,就这么简单。”陆明道,“可以理解吗?强盗?”
兹默嘶哑道:“不能理解,滚!”
陆明拍拍掌:“很好,第一个问题就错了,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你受死吧。”
“……”
陆明轻轻一笑:“没错,我只是想弄死你而已,今天你必死无疑——兹默,这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
“呵。”兹默仿佛也知道输得彻底,释然笑起来,“杀了我,杀啊!反正你的那些挚友也一个都回不来了,全都陪我下地狱吧。哈哈哈哈!呃……”
陆明一把用能量压制住他脖颈,森冷道:“你说什么?”
兹默在极度强压下依旧不甘示弱:“我说,我要他们……”
“那你就下地狱吧!”陆明冷声道。
答案领域开始生效,兹默瞬间就感受到了灵魂被彻底重压,痛苦地叫出声:
“啊——呃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最残忍的一种模式,他会亲眼看着自己被一点点抹除。
可他还是不服,拼尽力气大喊道:“我为了我的族民,有错吗!?有错吗!!!?”
在生命的最后一秒钟,他看见陆明极度平和的脸庞,目光柔亮却不可撼动。
“没有错。”
陆明道:“可生存与发展绝不依赖于屠杀,而是大同。”
兹默终于流下一颗眼泪,但什么都来不及了。
……
魂魄归位,见陆明醒来,科罗也立刻上前把他扶起来。
古龙鱼百无聊赖道:“怎么样?看上去一切都结束了?”
陆明轻轻“嗯”了一声。
“不愧是你,做得真好。”古龙鱼伸了个懒腰,“从今天起,我算是要正式进入老年生活咯……”
“哈哈哈哈。”上来接应的虫鱼侍们都被这只接地气的神兽逗笑了。
可就在这时,一旁突然传来异动,陆明转头一看,竟然是兹默的下属拿光剑向他刺了过来!
一切发生在极短的瞬间,陆明根本来不及躲避。
噗嗤一声。
是光剑刺透心脏的声音。
陆明倏地瞪大双眼,大喊:
“伊特!!!”
伊特不知什么时候依旧假装鱼侍跑了出来,为他挡住那一剑的同时,身体也猛地下坠。
他近乎失声,冲上前一把接住伊特的身体。
兹默的下属也被众虫鱼控制住了。
“伊特……”他手足无措捂住伊特伤口,看着伊特口中开始溢出的血,光剑刺穿的胸膛无比刺目,这个关头,除了一个劲叫他名字,忽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明明事情发生那天,无论失望还是愤怒,他都有很多话想说。
可现在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陆,明……陆……明……”
临近死亡之际,伊特看着他,也一个劲重复他的姓名,两只淡黄色的眼睛不断有眼泪流出,打湿他鬓角的头发。
渐渐地,他只能发出气音,口型发生变化。
陆明双眼酸胀,俯身耳畔贴近伊特的嘴唇,终于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他说:
“陆明,对不起……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
一年后。
自从陆明使用海神最后一律魂力发动最后一个异能“神护”后,圣约尔星外围密不透风,从此不再有任何受到侵略的担忧。
圣约尔经一年前那场大战,虫鱼共族的观念也成为了永远传承的国民共识。
新一任虫帝艾利克斯上任,这一年间,他将整个圣约尔治理得很好,社会发展稳中有进,国民生活也不再单调,变得更加多元丰富。
只是,对这位陛下,大臣们尚且有一点不太满意——
陛下声明,有生之年拒绝娶后,众臣不必过问。
……好吧,毕竟陛下年纪还轻,说不定哪天就回心转意了呢。大臣们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虫鱼两族的民众都很关心,那位大英雄陆明呢?
眼见军务减轻,虫星一派祥和,陆公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拉着雌君彻底投身了毕生热爱——海洋旅游业。做大!做强!造福虫星!
当然,夫夫共处少不了一些小/情/趣。就比如说现在——
陆明:老婆,民宿订的大水床到了,帮我试试吗?
费森:……怎么试?
陆明:你躺在上面,看柔软度、舒适度、承受力……
费森:……可以,轻点。
陆明:就知道老婆最爱我了!!!
Tips:看好看的小说,就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