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一会儿，陈泽他们也回来了，带着每个人的饭。
“你们不在那儿吃？”
“怕你们饿着。”
将饭盒放在两个人的桌上，陈泽和李越看着夏黎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
“严重吗？”
“小问题，一个月就好。”
“那能写字吗？作业怎么办？”
“我要是不能写作业那我这右手不是废了？”
夏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柏叶看着夏黎右手还在上药不能动，看了眼他桌上的饭菜，问道。
“要我喂你吗？”
林澍手上动作一顿。
教室另一头的女生突然咳了起来，回头瞥了他们一眼。
“不用，一会儿就好，教室里空调也足，饭冷不了。”
只是一瞬，那双抹药的手又恢复了正常的速度和力道，快到夏黎没有发现任何变化。
“啧，班长真好。”陈泽嘴里含着饭，咽了下去，侧头看向林澍。
“小叔叔要我喂你吗？”
“不用。”男孩拒绝得很果断。
“好吧。那你俩等会儿一起吃吧。”
等药全部吸收，绷带缠好，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班上同学都回了教室，趴在桌上准备睡觉。
林澍和夏黎怕吃饭吵到其他人午休，就拿了饭菜，去操场旁的小花园吃饭。
坐在石桌石凳上，夏黎冷得抖了抖，这十二月的风可不是开玩笑的。
林澍从旁边打水间过来，递给他一个不保温的杯子，里面装着开水，虽然不能喝，当热水袋捂着却很实用。
“哇，这个好，谢谢小叔叔！”夏黎接过水杯，放在腿上靠在肚子那儿，全身上下立马暖和起来。
“你不用吗？”
“我不冷。”
夏黎看着他，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男孩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此刻的确是暖的。
“哦，是不冷。”
少年摸着没问题，就把手收了回去。
“……”
林澍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少年微凉的体温。
这温度在这冬天里不仅不让他感到冰冷，反而让他心里燃起了一团火，血气浮上了脸颊。
他很想把他的手抓回来，重新握在掌心。
他刚刚怎么就把他的手放走了？
然而另一边的人儿却不知道他这么多心思，打开饭盒盖子开始吃饭，美滋滋地吃着烤肉。
十分钟后，两个人静悄悄地回到教室，趁着最后一点时间休息一会儿。
刚睡着不久，铃声就响了，十分钟的清醒时间后，就又要开始上课。
夏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老班陈红走上讲台。
“大家醒一醒啊。”女人推着脸上架着的黑框眼镜，拍拍桌子道。
“还有半个月，就是元旦了。老规矩，学校要举办元旦晚会，每个班要出个节目，我们班有没有什么节目要报的？”
底下没人说话，都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
陈红转头看向最后一排后门口的男孩，问道：“林澍？我记得高一的时候就是你弹得钢琴，班上其他人合唱。要不你这次代表新的班级再弹一次？”
林澍倒是无所谓，反正随便选一首就行，回了声“好。”
“我记得夏黎也会弹钢琴，去年音乐课上还被老师叫上去弹过，可好听了。”
说话的是原来和夏黎一个班的女生。
高一元旦的时候，本来他们班也想让夏黎弹琴的，但是打听到和另外一个班弹琴的撞了，就只好换了节目。
撞节目的那个班正是林澍的班级。
“嘶，原来是你抢了我的节目啊。”夏黎回过头，惊讶地看着林澍。
“你才知道吗？小叔叔去年可是因为这个，迷倒全场所有女孩，一下子全校都认识他了。”陈泽在一旁好奇道。
少年摇摇头。
“元旦的时候有临时任务，我不在。”
“哦哦。”陈泽眼睛亮了亮，感叹道：“不愧是大哥。”
“……”嘴角抽了抽，夏黎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要不夏黎和林澍四手联弹？这两个宝藏不能埋没在我们班！”班上又有人提议道，正是中午最早回来的那个女生。
“好主意。”陈红眼睛一亮，看向前后桌的两个人。“夏黎你的手可以吗？”
“他不行，他的手得养一个月。”
林澍抢先回道，引得前排女生们回头看着他。
“那真是可惜。”老班叹了口气，又好像想到了什么。
“我们班为数不多的12位男同学，要不一起表演个什么？”
“可以！文科班的男生可是难得的！”女生们迎合道，这样她们就不用表演排练了。
“夏黎会唱歌，他可以和柏叶配合。”柏叶忽然出声道，心里却是有自己的心思。
这样他也不用上场了，出卖某人的感觉还不错。
“？？？”少年一脸茫然，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别人卖了。
“行，那就我们班两位帅哥合作吧。”老班直接下了决定，根本没给两个人拒绝的机会。
当然林澍是不会拒绝的。
夏黎也不会，就是突然被推了出去缓不过神。
沉默了片刻，少年无奈地回头道：“看来我们得想想表演啥了。”
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夏黎勾起嘴角。
“合作愉快吧，小叔叔。”
林澍垂眸看着面前的手掌，也止不住地轻笑起来，伸手紧紧握住。
“合作愉快。”
等到放学，两个人一起去了趟音乐教室。
陈红借来了钥匙，提醒他们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靠在钢琴边，夏黎看着坐在钢琴椅上的林澍，问道。
“你们班去年选的什么歌？”
“《同一首歌》”
“和我们班选的同一首歌？”
“歌名叫《同一首歌》。”
“……”少年默了片刻，没忍住大笑起来。“我们班唱的也是《同一首歌》呀！”
林澍一愣，立即明白怎么回事，跟着笑出了声。
“不行不行，今年不能这样了。”夏黎憋住笑。
“这次决定权在我们手里，我们得自己选个合适的。”
“嗯。”林澍一边打开琴盖一边问着他。“你最喜欢的曲子是什么？”
少年突然沉默，低头想了一会儿。
“Bénédiction de Dieu dans la solitude。”
男孩的覆在琴键上的手一顿，转头看向他。
“尾声部分。”夏黎接着道，也抬头回望着，微微一笑。
林澍知道这首曲子。
孤独中神的祝福。
这是曲子的名字。
他说不出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
如果他不问，夏黎或许永远不会显露出一点他心里的另一面。
孤独，又漫无边际的忍受。
所以他才会喜欢听这首曲子的尾端，像流水和微风一样，来自我救赎吗？
“你呢？”少年出声询问，打断了他的思绪。
男孩转过头，视线转到琴键上，默了一刻，开口道。
“我没有。”
“嗯？”
“每个曲子都有自己的意义，也都是作曲家用心写出来的。我一直认为我没有资格去评判它们的好坏，讨论喜欢还是不喜欢。”
夏黎点点头，他明白，这就是林澍的性格。
他就是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考虑周到，也更加细心。
哪怕是话不多，呆在那里不动，也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信任他，同他靠近。
用天之骄子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他是一个全身上下，都挑不出缺点的人。
夏黎没有说，他一直非常惊喜，也非常受宠若惊，觉得自己是否值得，能有这样一个朋友。
“以后会有吧。”
少年抬头，对上了钢琴前坐着的人的视线。
明亮如星。
“会有什么？”
“最喜欢的曲子。”
两个人商量了很久，夏黎把歌单一遍一遍翻着，最后挑了一首《Shadow of the Sun》钢琴搭配唱歌也很合适。
“试试？”少年抬眸看着男孩，问道。
“好。”林澍手机上找到琴谱，架到面前。
这首歌以人声为主，弹琴没有任何难度，但是要靠夏黎的声音撑住全场。
他有些期待少年唱歌。
“你直接唱吧，我跟上你。”
“行。”
这首歌前几句是清唱，后面钢琴的伴奏才加入。
“They say that life is always easier,
世人常说，生活是容易，
after you let yourself come undone.
世间一切，并不遥远，
They say they'll give you all that you want,
他们说他们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夏黎手指轻敲三拍后，开口轻声唱了起来。
少年唱歌的声音和平时有些不一样，比平时的声音更加低沉而有磁性，却又带着少年人的青涩感。
这首歌他稍微降了一个调，比起原唱的空灵，他的嗓音里多了一分更接近生活的真挚。
就像是在唱给他自己一样。
“and I'll be waiting in the shadow of the sun.
而我选择在阴影中等待阳光……”
最后一个词落下，林澍弹响了伴奏，瞬间契合在了他的歌声里。
“Seizing time when no one has been before,
试图留住时间，
close the curtains what are you waiting for
拉上窗帘，你还在等什么呢？
And I'll be keeping secrets till I'm in the ground.
那永远的秘密也伴随生命消逝，
Changing colors makes you waste away,
改变颜色会让你憔悴，
just paint your eyes with a vivid mind.
只要用生动的思想画出你的眼睛，
Now you see what's behind the lights,
现在你看到灯后面是什么了，
And I'll be waiting in the shadow of the sun.
而我选择在阴影中等待阳光，
Finding treasures that‘s been on demise,
寻找被毁灭的宝藏，
building mountains in disguise,
重山叠嶂将是我竖起的伪装，
and I'll be keeping secrets till I'm in the ground.
那永存的秘密也将伴随生命消逝，
I'm in the shadow of the shadow of the sun,
活在光下，犹在阴影中，
where I belong there's something coming on.
属于我的地方发生了一些事情，
I'm in the shadow of the shadow of the sun,
我在太阳的阴影下，
oh and I need you.
我需要你，
No more waiting, times are changing,
不再等待，时代在变，
and there's something coming on……
而且有一些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