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烈的呼吸打在虞景的耳边, 犹如魔咒一般将他禁锢在原地。

  他下意识想要逃,可箍在他腰间的手臂却陡然缩紧,彻底断绝了他逃离的念头。

  原本只能容纳一人的空间,在仇途挤进来之后, 瞬间变得逼仄拥挤起来。

  仇途的声音还在他的耳廓回荡, 虞景下意识抖了抖腰。

  “……没、没有, ”虞景努力压抑着,咬着唇轻喘道, “我那只是打个比方。”

  “是吗?”仇途低声笑了下,但却是一副全然不信的语气。

  但他也不再说些什么, 只是轻轻叼住虞景的耳垂, 用唇瓣浅浅抿着。

  许是晚上喝了酒的缘故,他本就敏感地忍不住发抖, 现在更是快要承受不住,仇途得寸进尺的咬了咬他的耳垂,随后似是有目的性地朝着他的侧颈凑去。

  虞景艰难地漏出一道呜咽声, 他只觉得身前好像有团火在他身上烧,还不依不饶地在他所能承受的极限边缘反复试探。

  仇途喝醉后仍然清亮的视线, 令虞景无端有种仇途这会儿还是清醒着的幻觉。

  仇途的吻好似花洒中涌出来的水流一般, 顺着他脖颈缓缓流下,一点一点地打湿他肩膀、胸口、腰线……

  “仇、仇途, 你别……”

  虞景忍不住抖了抖腰, 呼吸也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没过多久,仇途就不再满足于这种蜻蜓点水的亲吻,伸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 随后用力深吻上去。

  犹如潮水一般的欲望渐渐将他淹没, 虞景终于忍不住张开口呼吸, 眼里忍不住沁上水汽,挡在仇途胸前的手根本没有起到什么抗拒的效果,反而还多了几分欲迎还拒的意味。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仇途悄无声息地箍住了它,虞景短促的“啊”了一声之后,就重新闭上了嘴巴,紧紧咬住嘴唇,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样。

  几分钟后,他的忍耐渐渐到达了极限,手指紧紧陷在仇途的后背,腰线忍不住发抖,再也无法控制处在极限状态下的身体。

  他脑海中地弦突然断了,在心里发出轰的一声响,他颤抖的动作终于渐渐停了下来,埋在仇途的胸前一动不动。

  像是疲惫地不想动弹,也像是羞耻的不想动弹。

  就在虞景的羞耻感即将达到阈值时,仇途终于停下了动作。

  虞景几乎是瞬间就把对方推开,脸上还有着明显的红,只不过在退后的时候突然感到腿一软,下意识地扶了仇途一把。

  刚开始他还没注意,但直到他松开手仇途都没有半点动作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仇途?”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轻微的沙哑,可他连续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听到仇途的回应。

  虞景轻蹙着眉,不放心地走到仇途身前,这才发现仇途这会儿正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

  下一秒,仇途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他这边倾倒。

  虞景连忙伸手接住他,嘴里忍不住骂道:“仇途你不是吧?又站着睡觉?”

  在水里能推得动和现实中真的能扛动可完全是两种概念,虞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仇途擦干净扔到床上,甚至站起身时都险些闪了腰。

  虞景有些气急败坏地盯着仇途看,但很可惜,这次仇途是真的睡着了,不管他怎么试探都没有再醒过来。

  等到他收拾完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虞景躺在床上,侧躺着身子望着仇途。

  仇途依然还是之前的那个姿势,丝毫没有洗澡洗到一半都突然睡着的自觉。

  房间里的灯几乎都已经熄灭了,只剩下床头的壁灯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光。

  虞景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困意就渐渐袭来,一天的疲惫也顺势侵入,让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

  “接下来宣布……”

  耳边隐约传来一道不真切的声音,虞景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演出大厅里。

  周围的布局还有些熟悉,看上去像是某个钢琴比赛的场馆,他好像是来参加比赛的。

  就在他还有些迷茫的时候,之前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

  “本届钢琴家青少年比赛的第一名是——虞景!”

  “让我们掌声恭喜虞景!”

  直到沉甸甸的奖杯落入他手中时,他才恍然看清了面前人的脸,那是钢琴界很有威望的钢琴演奏家蔡老,曾经还是他的榜样。

  奇怪,他为什么要说曾经?

  虞景短暂的愣了一下,还是身前的蔡老主动跟他搭话。

  “你是个好苗子,期待你以后的发展,或许未来我们有机会可以合作。”

  虞景下意识冲蔡老鞠了个躬:“一定,那是我的荣幸。”

  颁奖结束后,身旁的几个参赛者也纷纷上前道喜。

  “恭喜你虞景,你拿第一实至名归。”

  “哼,暂时让你先得意一阵子,下次比赛我一定会赢你的!”

  “虞景,你一会儿有空吗,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

  周围充满善意的声音将他环绕,但他似乎是有什么事,没有答应他们的邀请,而是婉拒道:“下次吧,今天是我母亲的生日,等会要回去庆祝。”

  那些人闻言只好作罢,“那好吧,下次一定哦。”

  虞景冲他们点了点头,这才抱着奖杯来到了会场前的观众席上。

  这会儿观众席已经差不多散了,前排中间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子。

  女子看到虞景走过来,唇边牵起一抹笑意,“小景,做得好,妈妈就知道你可以拿第一。”

  虞景看着他母亲的笑容,没来由的感到一股陌生,但陌生的又好像不止是这个笑容,而是……

  “小景。”女人的呼唤声打断了他,“我们该回去了,今天你爸爸也会来,好好表现,不要让我失望。”

  女人唇角的笑意又浓了浓,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充满笑意的眼里没有什么温度。

  但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他母亲的生日宴会上。

  不少富家太太们听说虞景在钢琴比赛上拿了一等奖,纷纷过来跟女人祝贺,女人嘴角的笑容就没有放下来过。

  但她的视线只是一一扫过来祝贺的人,却不曾为谁停留过。

  虞景却知道,她心里期待的,等着盼着的人,始终只有一个——他的父亲,虞清河。

  正如他母亲所说的那样,虞清河虽然姗姗来迟,却也还是来了。

  印象里,他的母亲兴奋的带着他去见了虞清河,那还是他记事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他母亲露出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就连虞景也或多或少受到了这种喜悦的影响。

  他依稀记得母亲跟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太好,因为工作繁忙,父亲基本不怎么着家,母亲就连想跟他沟通都没有机会。

  因此,他母亲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跟他父亲缓和关系的机会。

  她的生日就是机会。

  生日宴上,各路商界大佬都纷纷至此,而且他还如愿获得了钢琴家青少年比赛的一等奖,含金量十足。

  这些都是她手里的筹码。

  很显然,她成功了。

  只不过在他母亲带着他来到虞清河身边,看到另一个女人和男孩的时候,他母亲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徒劳。

  “今天是我生日,你带她来是什么意思!”

  “还有那个小杂种!是谁把他放进来的!”

  刺耳的争吵声瞬间在这片空间里作响,女人之前的温婉贤淑仿佛全是假象。

  最后这场闹剧是怎样结束的他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回到家时,母亲的脸色很差,但却什么也没说。

  他向往常那样将奖杯放在客厅里的展示柜上,回房简单洗了个澡就回到床上睡下。

  睡梦中,他好像听到客厅里传来一声巨响,还没等他完全睁眼,就听到母亲尖锐的声音:

  “我们的儿子可是冠军!他算什么东西!”

  旋即一个比她音量更大的声音出现:“冠军冠军!你眼里就只能看见这些名利!”

  “当年同意协议结婚的你,婚后突然后悔的也是你,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孩子是怎么来的?

  “别说是这辈子,我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他,更不可能喜欢你!”

  安静了几秒钟后,虞清河像是累了,低声说道: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字了,放在客厅,签好之后来找我,我带你去办最后的手续。”

  说完,也不等女人回应,就果断的摔门离去。

  虞景心里有些不安,但还是闭上眼睛,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或许是由于困意,他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真的睡了过去,直到耳边响起一阵纸张撕碎的声音。

  虞景迷茫的抬起头,站在他床头的身影顿时让他睡意全无。

  他的母亲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撕着手里的纸,一下,两下。

  虞景余光中瞥见碎纸上的“离婚协议书”,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

  女人嘴角扯起一个笑意,像是在自嘲,“拿了第一有什么用,还是比不过那个小杂种。”

  “小景,我记得你以前说,弹钢琴很累,你想休息,对吧?”

  女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甚至渐渐笑出声来。

  他一手握住他的小臂,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拖来出来,。

  虞景恐惧地摇头:“不,不是,不是的……”

  但女人却像没听见一般,继续笑道:“好,我答应你。”

  说着,女人一把将他从床上拖下来,狠狠的摔在地上,黑暗中,他听见那个声音歇斯底里得到,“以后,你再也不用弹钢琴了……”

  “你解脱了!”

  如同鬼魅一般的声音伴随着剧烈的疼痛,瞬间在他右手小拇指上清晰起来。

  “——啊!”虞景忍不住惊呼,他的手剧烈颤抖,“别、不要!”

  ……

  黑暗里,仇途突然醒了过来,他渐渐睁开双眼,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后脑勺。

  酒精轻微麻痹着他大脑,他到现在还有些头晕。

  “别……别踩……”

  “疼……”

  不远处,虞景的声音轻飘飘的传过来,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哭腔,仇途几乎是瞬间就清醒过来。

  他连忙下床凑到虞景床边,看着床上一边低声啜泣,一边冒着冷汗的青年。

  往日的从容与狡黠早已随着夜幕降临不见踪迹,只剩下支离破碎的迷茫与脆弱。

  仇途伸手握住虞景的手,温暖的体温让虞景全身的渐渐平静下来,但眉头还是紧紧皱着,时不时发出呓语。

  他看向虞景下意识护住的右手的小拇指,忍不住皱起眉头。

  难道……

  “你干什么?”

  但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就骤然对上一张充满防备的眼睛。

  被噩梦笼罩着的阴影让他不想被窥探到脆弱,却又矛盾地希望对方能接受完整的自己。

  仇途脸上一怔,下意识回答:“我听到你这边有动静……”

  虞景眼尾通红,看着仇途眼中流露出的担忧的神色,鼻尖没来由感到一酸,终是理性战胜了感性,语气中都带着刺:

  “少他妈可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