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龙4号”勘探舱被强制紧急回收，但为时已晚。
舱内搭载的勘探专家因失血过多不幸牺牲。
苏辰沉默着回到办公室，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个晚上，任何人都不见，任何事都不处理，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第二天一早，所有相关人员就收到了来自苏辰的指令：继续勘探任务。
勘探任务继续进行，只不过，苏辰没有再出现在监控指挥中心，一切都按照之前制定的最新标准流程由一众研究员自主严格执行。
……
三天后。
苏辰正在电脑上反复观看这几天下潜的完整监控录像，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进来的，是项目的首席工程师——孙利民，孙工。
原本脸上带着怒气的孙工在看到苏辰之后，顿时就是一愣。
此时的苏辰，蓬头垢面，双眼通红，显然是一副几天都没有休息过的样子。
整张办公桌也是乱糟糟的一片，凌乱的堆满了各种报告和写满了字的纸张。
苏辰看孙工愣在门口，抬手揉了揉干涩、酸胀的眼睛，问道：“孙工，您怎么来了？”
孙工回过神，关切的问道：“苏总工，您几天没休息了？”
苏辰满脸疲惫的摆了摆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您这么急的过来，连招呼都没打，是出什么事了吗？先坐吧，慢慢说。”
孙工张了张嘴，最后轻叹口气，走上前，在苏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问道：“您知道这几天已经牺牲了几位勘探专家吗？”
“知道。”苏辰沉重点头，“已经牺牲了五位。”
“为什么？”
孙工眼中流露出一抹悲痛，看着苏辰疲惫的面容。
苏辰闻言，脑中不由闪现出那五位勘探专家的面孔。
有他们生前的，也有他们牺牲时的。
沉默良久，苏辰才开口低沉开口，声音中有一丝沙哑：“一切为了国家。”
孙工沉默了。
他懂这五个字的分量，也懂这五个字的含义。
一时间，整间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低沉的呼吸声，没有一丝话语。
很久，孙工看向苏辰的双眼，道：“让我下去吧。”
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却无比坚决。
苏辰看着身形消瘦的孙工，沉默片刻，点头道：“好。”
孙工站起身，转身离开。
房门关闭前，一句低沉的话语传进苏辰耳中。
“小苏，辛苦你了。”
苏辰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双眼。
……
勘探项目在暂停了半个月之后，再次启动。
苏辰时隔半个多月，再次来到监控指挥中心。
当他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立刻起身，但却没有了以往那句满是敬意的“苏总工”，全都沉默的看着他。
苏辰心中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更何况，此时坐在勘探舱里的，是那位令人敬佩的孙工。
苏辰看了看时间，沉声道：“准备开始吧！”
所有人都默默点头，坐回到椅子上。
行动总指挥深吸口气，拿起通讯器，看向前方的监控显示屏：“地龙4号，请做好准备，下潜将于60秒后开始。”
“地龙4号”这个始终未变的称呼，是苏辰在上次重启勘探前下达的一项明确指令。
目的是为了在特定范围内封锁事故信息，避免执行勘探任务的勘探专家出现巨大的心理压力和心理负担。
这架勘探舱的真正称呼，应该是“地龙11号”。
监控画面里的孙工神情平静的按下通讯按钮：“地龙4号收到，我已做好准备，随时可以下潜。”
60秒后，下潜开始。
……
深度15km时，孙工的心率出现明显加快，监控指挥中心立刻播放音乐，帮助他缓解情绪和心理压力。
深度18km时，孙工的脑波数据第一次出现轻微异常。
时刻关注着体征监测数据面板的苏辰不等研究员汇报，就下令道：“准备播放催眠音频。”
行动总指挥立刻提醒孙工：“地龙4号，这里是龙巢。入眠程序将于10秒后开始，请放松身体，集中全部注意力。”
“龙巢，地龙4号收到。”
监控画面里，孙工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
数分钟后，监控画面里孙工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神情极为平静，并传来平缓的轻微呼吸声。
苏辰问道：“孙工现在情况怎么样？”
研究员立刻汇报：“孙工各项数据均低于正常数值，已处于深度睡眠状态！”
苏辰点头，道：“盯紧数据，准备随时启动麻醉装置和强制回收程序。”
“是！”
虽然下潜到现在一切顺利，但没有人敢有一丝放松，因为最大的、真正的难点还在后面。
前两次的勘探就是倒在了最关键的最后一步上，最终导致任务失败。
勘探舱始终保持匀速下潜。
在有强效助眠作用的轻柔音乐中，催眠音频悄无声息的变成了几句不断重复，语调高低起伏的低语。
既像是天使的抚慰，又像是恶魔的呢喃。
即便在这种状态下，监控画面里孙工紧闭的双眼内，眼球依然不时滚动，脑波也不时出现起伏。
所幸的是，暂时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勘探舱缓缓下潜，距离探井底部仅剩最后2km。
监控指挥中心里的所有人都不由露出紧张的神色，就连苏辰也不例外。
“缓慢降低下潜速度，千万不能出现失重和颠簸。”
还剩最后1km时，苏辰下达指令。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生怕吵醒熟睡中的孙工。
原本几分钟就可以抵达的距离，勘探舱整整下潜了将近二十分钟。
终于，勘探舱到达探井底部，以极慢的速度缓缓停了下来。
监控指挥中心里的所有人都不由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双眼紧盯着监控画面。
几分钟后。
见孙工依然处于熟睡当中，苏辰稍稍松了口气，轻声道：“关闭通讯系统，启动最终程序。”
研究员点头，在操作面板上开始操作。
保持常开的通讯被断开，轻柔的音乐停下，不断重复的低语也变成了一段在工作和培训中录制的音频。
“孙工的脑波重新活跃，数据出现轻微异常！”
“还在安全范围吗？”苏辰立刻问道。
“暂时还在！”
“再等1分钟。”
此刻，苏辰的大脑忽然完全冷静下来，双眼紧盯着监控画面。
这次下潜勘探进行到这一步，是截止到目前为止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如果可以，苏辰真的不想失败。
因为，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接近极限。
监控画面里，孙工眼球滚动的频率越发频繁，似乎有了一丝随时可能苏醒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