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远熙的记忆还停留在几个小时前,她牵着楚安缔的手,一同陷入柔软的床里的那一刻,随后发生的事情美好得不像真的。
她吻遍她的唇,她的发,她平日里露出来或藏起来的地方,直至全身上下的每一寸。
她终于如愿以偿了,毫不夸张地说,这是十八年以来最幸福的刹那。
即便全身心投入,楚远熙也有片刻分了神,因为她忽然畅想起了未来。
妈妈即将醒来,她重要的家人很快就会回到身边。她们三个可以住在一起,留在帝都也好,回到津沽也好,去哪里都好。
她妈妈一定会很喜欢楚安缔的。
大概是上天给的什么奖赏吧,楚远熙想,竟然有些悔恨起自己以往犯过的小错误来。如果自己能更完美一点,现在的幸福感是不是会更加汹涌。
我会好好表现的。她在内心默念。
所以拜托,让这样幸福的时刻延续下去吧。
事后,抱着楚安缔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楚远熙猛然感到一阵失重感,令她即刻便想要睁开眼睛,看看怎么回事。
可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温柔地哄着她:“没事。”
……那就好。
和楚安缔在一起,总是安心的。姐姐说没事,那么一定没事。
可楚远熙感觉自己在不断地往下坠落,当这种感觉终于停止的时候,脖颈处忽然传来尖锐的疼痛,随后便昏昏沉沉、进入了梦境之中。
她梦见了妈妈,妈妈牵着她的手,说带她回家。
楚远熙说:“带安安一起回去吧。”
可肖芝兰却面露难色,摇了摇头。
“怎么,你不喜欢她吗?”
“不是这个问题。”肖芝兰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生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双手按住女儿的肩膀。
“安安是谁?”
楚远熙愣了一下,反握住妈妈的手:“安安就是楚安缔,妈,你怎么会不知道她,楚叔叔和前妻的女儿……”
她越说,肖芝兰的眼神就越不对劲。
“没有这个人。”肖芝兰不断重复着,“没有这个人。”
怎么会没有这个人?妈妈也从不用这种语气说话。楚远熙迷迷糊糊地想,她应该赶紧醒来,逃离这个荒谬的梦境。
可是好痛,像是有一只手把她从梦里拽出来一样,不,不是一只手,而是一把刀,割在了某个地方,在剜她的肉,任凭鲜血四溅。
眼前一片黑暗,不知多久过后,隐隐有光芒透过眼皮,传达到视神经。
即便什么也没能看到,可楚远熙还是隐约听到了一些声音。
“……人类的极限。”
“……SSS。”
是男人的声音,通过这些字眼,不难判断是谁。楚远熙有些迷茫,不知自己怎么会和陈易雄出现在同一场合。
“……真的把她当做家人。”
“……虚情假意。”
陈易雄是在跟谁说话?这种话,不像是会从他嘴里讲出来的事情。可这一切听起来太过真实,和梦境的区别过于明显,令不安一寸寸蔓延,直至遍布楚远熙的全身。
她开始慌张起来,随后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在持续流淌,为什么左肩那么痛?
安全感在此刻极度缺失,她唯一想知道的问题就是,楚安缔在哪里?和她在一起吗?
“姐姐……”
楚远熙似乎可以张嘴了,她费力地吞咽口水,想缓解喉咙的干涩,刚想叫出声,却生生被下一秒听到的内容堵回了胸腔里。
“血缘的紧密联系都不足以让你对她产生什么情感,更何况我呢。”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真心对待楚远熙?”
从咬字到语调都过于熟悉,正是无数个夜晚在耳边叫她“元元”的人。
楚远熙怔住了,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身体知觉仍存,但她无法动弹,只知道额头痒痒的,似乎有发丝垂落下来,挠着她的皮肤,是熟悉的馨香。
安安就在她身边。
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痛,好痛,更痛了,左肩的剧痛达到了难以忽视的程度,让楚远熙的眼睛总算睁开了一条缝,可视线不知为何模糊,她看不清任何事物。
“照做。”她听见楚安缔继续说,以毫不在乎的口吻,不带一丝温度,“不然你女儿真的会死。”
全身的血液宛若在此刻凝结,无法流动,不知去向,只有“咚咚”的心跳声昭示着她还活着。
楚远熙完全呆滞,不明所以。她试图活动手指,可双臂不知被什么死死绑住。
她隐约看到对面的男人低下头,似是在斟酌什么,以平静的语气说:“她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你真的一点怜悯之心也没有吗?请不要伤害她。”
下一刻,楚远熙看到男人的身影飞了出去,被狠狠摔在什么地方,显然并非自愿,而是被某种能力击飞。
——万有引力,吸引力。
她感受到身后能量涌动,尤其聚拢在身后站着的人的指尖,萦绕不休,难以抑制的情绪不言而喻。
“你带走我妈妈的时候,曾经有过怜悯之心吗?”声音镇静如湖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还有第一次表露、却滚滚而来的恨意,“我只想带走你的女儿,让你尝尝同样的滋味。”
“可你根本不是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永远感受不到我的痛苦。”
“但万幸的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至少你在乎楚远熙。所以,要是想让她活着,现在就照我说的办。”
刀尖落得更深了。
“你这种恶心的基因……”她能感觉到,楚安缔的手在颤抖,就像是面对世上最令人作呕的东西,“最好就此毁灭,永远,不要再流传下去。”
楚安缔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女儿?什么带走?巨大的信息量冲撞着楚远熙的脑海,翻腾不休。
为什么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
陈易雄终究还是听从了楚安缔的话,进了那个幻想空间之中。
风沙声登时停止了。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那个身影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楚远熙总算看清了自己,左肩的疼痛来自深入皮肉的伤口,整个口腔都被腥味布满,难以发出声音,即便是呜咽。
可她还是费力地别过头,叫了一声:“姐姐。”
脚步声并未因此停歇。
“姐姐。”喉咙也很痛,痛得抓心挠肝,可楚远熙不想在乎,她断断续续地问,“这到底……是怎么……”
她是陈易雄的女儿?陈易雄就是当时带走安安妈妈的那个人?
这一切是真的吗?还是个无比真实的梦?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楚安缔要说出那些话?
明明不久之前,还咬着她的肩膀说不要……到底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姐姐……你回头……看看我……”
楚远熙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她现在渴求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楚安缔回头看看她,然后告诉她,这是梦。
“姐姐……”
她能感觉到泪珠夺眶而出,沾湿了脸庞。
楚远熙厌恶在楚安缔面前流露出脆弱的模样,可她此时完全忘记了这一点,她只想留下楚安缔,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可楚安缔没有。
就像没有听见她哀求般的话语,就像看不见她这个人这样。
“能不能……”楚远熙听见自己丢人又可笑地,说出了这样的话,“不要走。”
但楚安缔只是就这样向前走去,随后远远地消失在了不知何处,很快,伴随在周身的能量也消失殆尽,证明她已经不存在于这个空间内。
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楚远熙。
扔下了她独自一人。
【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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