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TT的基地之内。
幻想空间的值班人员和普通社畜还是有很大区别的。首先是通勤方便,用空间联通装置就可以实现瞬移;其次是不强制加班。
肖菲菲早在下午六点就收拾东西和闺蜜逛街去了,临走前将大门锁死,空间联通装置整体关闭。
因此虽然半夜基地里空无一人,按理说再好下手不过,但情况仍是有些难办。
这里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更别说人了。
某个楼层的病房观察室中,肖芝兰正躺在床上,她呼吸平稳,体征正常,看上去已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身边是监测心率的设施,角落里的天花板上吊着一个摄像头,将她全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得清清楚楚。
“嗯……”肖芝兰梦呓着,翻了个身,床垫随之发出轻微摩擦的声音。
年轻人都是沾枕即眠,中年人的睡眠就没那么沉了,很快,肖芝兰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随即一惊。
就在咫尺之距,站着两个身影,黑暗中无比慑人,肖芝兰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叫出声。
也幸亏她沉住了气,没有尖叫,否则分贝探测仪将会自动发出警告,她们几人全得玩完。
“嘘,阿姨。”楚安缔慢慢蹲下身,“是我。”
空间联通装置被管控得很严,寻常人根本弄不到,可她上次从长安基地偷的那枚还在。
一开始是交给了G,但经过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针对其研究完毕,它便也没有了用武之地,于是又回到了楚安缔手上。
只不过这枚装置版本比较旧,不知稳定性如何,能维持多长时间,她们也只得姑且一试。
肖芝兰花了一会儿来习惯夜视,眯眼,又看向她身边的另一人,同样是上次在医院里见过的小姑娘。
比之上次,她的状况好多了,已然可以自己撑着身子坐起来,与人交谈。
“阿姨,长话短说。”楚安缔说,“她留在这里,你跟我来。”
将幻想空间与现实联系起来解释的话,大抵可以将其比喻成电脑程序。
空间能力者构建空间,可以理解为编写一个程序。
而其他空间能力者也可以各凭本事,黑进这个程序,且需要保证自己不被发现。
这就是关思园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只不过一己之力潜入这么庞大的空间,纵然有空间联通装置的帮助,也未免焦头烂额,撑不了太久,得速战速决。
肖芝兰还不太能走路,楚安缔的手扶着她,很快消失在了病房之中,进入了另一层空间。
这里只剩下关思园独自一人。她轻轻地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在这紧要关头,忽然拿出手机看了眼未读消息。
是没有存在通讯录里,却早就熟记于心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TT的基地空间,上了一层无形的“锁”,而解锁的途径则是一段频率匹配的能量波动。
关思园拿不到这份能量样本,而陈妃宜有方式可以。
可她绝口不提自己是如何弄到的,甚至连一丁点儿想要获得对方感谢的想法都没有,只是写道:
“钥匙需要在五点前归还原处。注意安全。”
每一个字,都像她的人一样,温柔又克制。
关思园盯着这行字半晌,忽然觉得鼻子有些痛,酸酸胀胀的。
有那么一瞬,些许的眷恋从她的眼神中透出,可也仅仅是那一瞬间而已罢了。
很快,她就从手机中删除了这条短信息。
不允许自己再多看一眼。
肖芝兰作为一个毫无能力的普通人,在层层空间的压迫中有些喘不过来气。
她们处在一大片静谧的草原之中,碧空万里无云,天气晴朗。
“谢谢你们能来找我。”肖芝兰开口,头痛如针扎,无比疲倦。
楚安缔扶着她慢慢躺下,轻声说:“时间紧迫,阿姨。”
当时肖芝兰那么渴求地看着她们,显然是有许多话想说。
一缕微风拂过肖芝兰的脸庞,令她的头痛稍稍缓解了些许。
“陈……”她艰难地开口。
楚安缔适时地替她补充道:“陈易雄。”
肖芝兰仰卧着,重重点头:“对……对。”
随后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我们已经初步调查到了这个人对外的身份,只是不清楚您到底有什么关于他的事情要寻求我们的帮助。”
肖芝兰停滞半晌,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
直到楚安缔出声提醒,方才道:
“2月初的那场车祸,是他动的手。”
… …
… …
四十多年前,肖芝兰出生于外省的一个普通家庭。
那时计划生育的法律还未颁布,她有不少兄弟姐妹;家里没有财力支撑每一个孩子上大学,因此肖芝兰早早就辍学工作养家。
她在工厂里找了一份活儿,同时因缘巧合地认识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姓陈,是从外地调来厂里的高级技术人员。
他外表俊朗,为人沉稳可靠,没多费功夫就博得了肖芝兰的欢心,两人很快处在了一块儿。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都是想为对方付出一切的,工作之余,肖芝兰时不时为他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还同他住在一起。
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是某次肖芝兰半夜醒来,男人却不在身旁,也没在卫生间。
她一个人缩在屋里等了一夜,都没等到人回来。
肖芝兰困得恍恍惚惚,眼皮一阖,睡了不到五分钟,再睁眼时,男人已回归原位。
“你去哪了?”肖芝兰立即问。
可男人却表示自己哪里也没去过。
这事着实太过古怪,好奇心驱使肖芝兰开始注意男人的一举一动。
偶尔,男人会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离开屋里,少则一小时,多则一整晚。
来无影去无踪,如鬼魅一般,不知道到底是去做什么事情。
肖芝兰将这事告诉了好友小凤。
当时还没有如今的摄像机,全厂唯一一台DVD在小凤手里,大方地借给了她。
肖芝兰偷偷地把DVD摆在了隐蔽处,想要录下来男人的行动轨迹,结果却令人毛骨悚然。
她看到男人好似瞬移一样,凭空就消失了踪影。
从那时起肖芝兰便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他有着特殊的能力。
经过观察,她发现厂里另一个和男人一起被调来的人也不太寻常。
还没等肖芝兰发现什么,不久后,那个人就因病暴毙了,据说是误服了百草枯。
而那晚男人依旧不在家。
恋爱的热潮逐渐消退,肖芝兰探知到了越来越多可怖的事实。
她亲眼看到男人徒手捏死了一只兔子,又发现男人的储藏柜子里放着许多来路不明的浑浊药剂。
男人明面上笑呵呵的,可但凡惹了他的人,全都没有好下场。
譬如之前那个“喝百草枯”的人,在死前曾和男人因故发生争执。
这一切都不言而喻,都让肖芝兰吓得肝胆俱裂。
令人庆幸的是,男人是高级技术人员,不会在肖芝兰的家乡久留。
几个月后,男人就又被调去了别的地方,两人的关系也随之而告终。
还没来得及高兴,肖芝兰却发现了一件事——自己当月的例假没有来。
小地方的消息传得飞快,她连堕胎都不敢去。如果街坊邻居知道她未婚先孕的事情,一定会指指点点,他们家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因此肖芝兰万般无奈,只好只身一人去了津沽。
刚开始的日子很难熬,她独自一人抚养楚远熙,但之后便慢慢好了起来。
一切的转折点,是去年她和下属去参加某次招标会时,见到的熟悉身影。
在见到陈易雄的那一刹那,她就慌了。不过对方或许并没有认出她,当天两人没有任何接触。
肖芝兰侥幸般地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直到她收到了匿名的短信,里头只有两个字:
“女儿?”
那一刻肖芝兰的天都要塌了。
他终究还是调查出了什么蛛丝马迹。
她颤抖着没有回复,可陈易雄的短信一封接着一封,越来越多,越逼越紧,要求她安排自己见一见楚远熙。
即便是远远地望一眼也可以。
而关于那次匆匆忙忙的旅游,肖芝兰不堪受他威胁,本意是想带着全家开车去外地避避风头,可没想到……
路上竟然发生了那么大的车祸。
… …
… …
回忆完这些,花光了肖芝兰的力气,让她出了一身的汗。
她苦笑道:“我当时挣扎了很久,要不要堕掉元元。可她终究是个无辜的生命……她又有什么错。”
楚安缔问:“您知道陈易雄的能力,对吗?”
肖芝兰默然无语。
她虽是普通人,但在津沽混了那么久,也有些人脉渠道,只要有心去打听,再花点钱,很快就知道“复苏”这件事。
这样一来,当年发生的种种,都说得通了。
“我知道。”她说。
毕竟是曾同床共枕过的人,再加上陈易雄当时也还年轻,防备心不如现在那么重,肖芝兰还是知道不少事的。
“是什么?”
“是复制。”
肖芝兰咽了咽口水,重复了一遍,“对,就是复制。”
当时和陈易雄被一起调来的人有将近十名,现在回想,俱都是有着不俗能力的人。
喝百草枯去世的那人,真正的死因当然不是百草枯。
而是陈易雄手里的不明溶剂。
饶是楚安缔,也不由得怔了片刻:“复制?”
闻所未闻的能力。
还有,原来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找复苏者,给自己当小白鼠试验品了。
浑浊的溶剂,显然就是基因药剂的雏形。
究竟,还有多少人因此丧生?
【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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