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澡算是白洗了,完事之后,两人又重新去冲了一下。
楚远熙把懒人沙发外头那层皱巴巴的布套拆了下来,丢进洗衣机,问:“要不要重新买一个?大一点,宽敞一点的沙发。这个太容易弄脏了。”
楚安缔在一旁也不帮忙,径自冷笑:“反正你自己处理。”
都说不要在沙发上闹了……
虽然楚远熙已经很小心了,但这种材质容易吸汗,两人贴在一起时,皮肤上出的那层薄薄的汗全都蹭在了上面,弄得黏黏糊糊的,肯定得重新清洗。
好在家里放了备用的,不至于让沙发的填充物敞在外面,少女弄完这一切,忽而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周末我们去逛商场?挑个新的沙发。”
说完,楚远熙歪着头等着她的回答,却见楚安缔看着自己的眼睛,恍然开始神游天外。
“怎么了?”她不明所以,总觉得今天的姐姐状态很奇怪。
楚安缔很快回神:“没什么。”
“在学校出什么事了吗?魂不守舍的。”
“没。睡觉吧。”
时隔许久的“分居”之后,两人又开始睡同一张床。恰逢凉爽的秋日,温温的身体贴在一起,平添几分暖意。
楚远熙白天做卷子做得累了,此刻沾枕即眠,只是没一会儿便察觉到身边人的目光。
果然,睁眼便见楚安缔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似乎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她睡意朦胧地问:“怎么了?”
楚远熙是真的困了,眼睛半阖着睁不太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颤动,身边的人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脸,说:“没事,困了就睡吧。”
顺带抚过她的眼皮,让她重新闭上眼。
“你有什么事?”楚远熙迷迷糊糊地说。
半晌楚安缔也没回话,直到她马上就要去见周公的时候,方听得她道:“说起来,你知道当年你妈妈的事情吗?”
“妈妈?什么事……”
“当时把你带回家的时候……”
之所以会轮到楚安缔把她带回家,就是因为楚远熙的母亲和继父陷入昏迷,再加上当年楚远熙的妈妈是未婚生子,亲生父亲根本不知道是谁,找不到其他亲属。
说起来,未婚生子这事就很奇怪,怎么会找不到父亲呢?
“哦。”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不过楚远熙随即想到白天陈妃宜告知她母亲即将醒来,认为大概是和监护人、户口有关的事,“知道一点。”
她的母亲叫肖芝兰,家乡是外地的一个小县城,那里保持着十分传统的观念,虽然现在有所改善,但在十几年前楚远熙出生的时候,未婚生子这事是被当地人排斥的一种行为。
小地方的八卦传得飞快,怀孕之后,肖芝兰不堪那些流言纷纷,于是大着肚子去了津沽谋求生路。
也算是她赶上了好时候,那个时候正好是许多产业蓬勃冒头的节点,肖芝兰的生意做着做着就有了起色,随后就在津沽买房、开公司……从普普通通的社会女性,变成了略有存款的富婆。
之后肖芝兰就认识了楚安缔的亲爸爸楚孟祥,两人顺利恋爱结婚。之后他们一块儿做生意,将公司越做越大,家境也越来越好。
“所以你父亲从来都没尽到对你的抚养义务?”
“别说抚养了,连见都没见过……”楚远熙嘟囔道,“还不如叔叔对你呢。”
楚孟祥和虽然楚安缔也几乎是陌生人的程度,但至少会按照法院判决的那样,每月寄一些钱过来,这个她是清楚的。
当初他和楚安缔的母亲感情不和,协议离婚,双方都不想再有什么瓜葛,再加上楚孟祥后来去了外地,联系就更少了。
楚安缔问:“那你怎么会跟我爸姓?”
按当时的情况推测,肖芝兰是独自带了孩子一段时间之后再遇到楚孟祥的,那个时候楚远熙肯定早就上了户口。
难道说他们结婚之后,特地带她去改名了吗?
说到这个,楚远熙有点茫然,毕竟她当时太小了,记忆也模模糊糊的:“应该是吧,也许随我妈姓过?小时候她经常叫我小远熙,我也分不清到底是‘小’,还是‘肖’……”
她撑着床,斜靠着床头坐了起来:“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些事。”
“没什么,就随便聊聊天。大概是今天听说你妈妈马上要醒了,就突然想起来,我们从来没聊过你家里的事。”
是吗?倒也说得通,可楚远熙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不过楚安缔也不是外人,聊就聊吧,没什么不能说的。
“你在家里也管我爸叫叔叔吗?”
“那倒不是,我妈强迫我在外人面前叫他爸,说是怕学校里的人知道我是未婚生的小孩,传起什么风言风语来……”
说着,楚远熙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大概是想起妈妈的千叮咛万嘱咐了,
“再加上我妈在津沽也没什么亲戚朋友,所以在她的严防死守之下,这事还真没什么人知道,都以为我是叔叔的亲女儿。”
“你长这么大,你爸就从来没找过你?”
楚远熙沉吟一阵:“没有。我也问过我妈,她的说法是当时碰到渣男了,分开之后才发现自己怀孕,然后决定留下我。因为那男人肯定不会负责,所以我妈就没有尝试联系他。”
“……这样子啊。”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往事,楚远熙嘴唇都干了,睡意褪去了大半。
她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顺便递到了楚安缔唇边。
对方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少女突然问:“你今天其实没去学校吧。”
“咳咳……”
楚安缔一口水呛在嗓子里,咳嗽了好几声:“我去了啊!”
生怕楚远熙不信似的,她还拿出手机,找出今天研究生师门群里,其他师兄师姐@她的消息给对方看。
“你看……”
少女不听也不看,直接拎着手机,将它稳稳甩到了旁边的桌上,随后忽然整个人跳起来扑了过去。
楚安缔一时不察,被她扑了个正着,直接又躺了下去。
“我不信。”少女趴在她身上,满脸挤出来的冷漠,势要逼问出来什么,“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楚安缔:“……”
她缓缓将人推开,保持了些许距离,否则恐怕就又要闹得无法入睡了。
关于今天的事,她也没想着要瞒着楚远熙你:“那个对你感兴趣的TT高层,没忘记吧。”
“嗯。”
“之前他都是神龙露首不露尾,今天我见到他本人了。”
“噢?”楚远熙挑眉,“长什么样子?是个大叔吗?”
她没说话,就那样一直盯着少女的眼,久到楚远熙都要以为自己脸上长什么东西了,手指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怎么了?”
那双眼若湖水澄澈,又如繁星璀璨。
楚安缔轻声说:“他的眼睛,和你很像。”
少女哑然。她的小脑瓜子这会儿转得很快,一下子就明白了楚安缔刚才问那些话的意思。
“你觉得这个人是我爸?”她匪夷所思地说。
楚安缔没有说话。
确实,凭借相似的双眼来做猜测实在是太武断了。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现在的整容科技也很发达,甚至TT复苏者也有改变外貌的能力……
可是,他们的双眼不只是像而已,可以称得上一模一样。
是如果把其他五官和岁月的痕迹去掉,楚安缔认为自己一定会认错的程度,因此她陷入了沉思当中。
“不可能。”楚远熙依旧直截了当。
“为什么?”
她皱着眉,回想道:“他如果也是复苏者,还混到了TT的高层,肯定有一定的背景和经济实力,当时也不至于让我妈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
“……嗯。”
“而且这个人如果真是我爸,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认亲?”楚远熙的眼中满是抗拒和排斥,“还逼你让我去参加TT的比赛。”
她可真的是,一点儿“父爱”都没有感受到。
楚安缔叹了口气:“好了,我就是乱猜的。别多想了,当我说胡话吧。”
即便刚才被推开了,少女还是不屈不挠地又贴了过来:“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来回蹭着楚安缔的肩膀:“他再找我,我就自己去见他。”
看着小孩这副气鼓鼓的表情,楚安缔忽然就生了点心思,想要逗逗她:“那人今天和我说……”
“嗯?”少女歪了下头,似乎没反应过来。
“他挺喜欢我的。”
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楚远熙倏地张嘴咬了下她的耳垂,随后用了点力气环住她的肩膀,骤然翻了个身。
“别闹。”她弄得楚安缔脖子麻麻的,伸手去推,“你干什么呀?”
知道她怕痒,楚远熙像是存了心报复似的,一个劲儿往敏感的地方挠,很快楚安缔就崩不住了,咯咯笑出了声:
“好了好了,逗你的,别当真。”
可少女不依不饶,继续追问:“他真的说喜欢你?”
“……当然不是那个喜欢,原话是,他喜欢有天赋的孩子。他都四五十岁了,和我爸差不多大。”
说着却见楚远熙变了表情,垂着小脸,又气又委屈:“那也不行!”
“哦?”
“年纪大怎么了,照样可以喜欢年轻的。总、总之,你要当心老男人,他再找你,你就带我一起过去。”
楚远熙说得气势汹汹。
“哦?带你过去,你要保护我吗。”
楚远熙想都没想:“嗯。”
这个头点得很用力,带着幼稚和执拗,让楚安缔的心突如其来地变得软乎乎的。
“好了。”
她摸了下小孩的头,叹气声微不可查,“我们睡吧。”
… …
… …
青少年的睡眠质量总是很好的,没过多久,楚远熙就已睡熟了。
楚安缔小心翼翼地跨过她的身子,捡起了方才被扔到一边的手机,从微信里找出关思园的聊天框。
她们的聊天记录停在了关思园的最后一句话上:
“你觉得这人是她爸爸?”
楚安缔想了想,趴在床头,就着窗外的月光打字:“有可能,不确定。”
白天楚安缔本想去基地找她,可关思园不在,只好通过微信联系。
不过关思园居然这个时候还没睡,一下子秒回了:“……说了等于没说。”
接着又道:“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外貌特征让人画了肖像出来。如果这人在你面前露出的是真容,和我们之前整理的数据库对比之后,应该明天就能有消息。”
楚安缔:“好,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不过她心里没指望关思园会找到些什么,毕竟那人能混到那个位置,思虑自然周全,自己玩的这些小心思,对方又怎会不清楚。
不过是抱着一丝微小的期望,试试看罢了。
关思园:“嗯,那就先这样。”
楚安缔:“对了,你今天没去基地,不会是特意躲着妃妃吧?你明知道她只想远远看你一眼,连这点甜头都不给人家尝?”
关思园登时不耐烦起来,显然是被她戳中了要害,语气也变得十分冷淡:“我自己的事,你别管那么多。”
楚安缔置之一笑。呵,真是够渣的。
脚踏多条船把人甩了就算了,现在还要刻意躲着对方,不让她见到自己。
说起来,妃妃到底为什么会一直喜欢这种人?
楚安缔放下手机,瞧了眼身边的面容俏丽的少女,忽然微微晃神。
是啊,为什么?
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和关思园又有什么区别?
推开她,无视她,对她忽冷忽热,还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撒谎欺骗她,远不止一次。
那楚远熙又到底为什么,一直执着且坚定地喜欢这样的自己呢。
【作话】
年下 吃醋(欣慰
今天字数好肥,不愧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