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中,魏武闭着眼睛,任由别人问他什么,他都跟个锯嘴葫芦一般一言不发。

  旁边专程来了解情况的警察见他一脸不配合的样子,耐心也是直线下降。

  两车的行车记录仪诚实地记录了魏武蓄意撞车的全部经过,可对于魏武为什么要跟踪他人车辆并蓄意撞击的他人车辆的原因还不知道。

  本来以为在绝对的证据面前,魏武会乖乖交代。哪想到他闭眼装死,怎么都不肯交代。

  跟来实习的警察没碰到过这种情况,有些无措,转头看向旁边的年长的警察。

  “张哥,这怎么办?”

  张哥刚要开口,就见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带着墨镜、口罩的高大身影,带着一身冷厉的气息走了进来。

  实习警察:“你是——”

  剩下的“谁”字还没有出口,实习警察就被张哥拦了下来,张哥小声说:“这是受害者家属。”

  实习警察眨了眨眼睛,心想这位这气质看起来可不像受害者家属,倒像是来索命杀手。那股肃杀之气,连他脸上的墨镜口罩都挡不住,三米开外都能清晰感知。

  男人进来,也不着急说话,摘掉墨镜和口罩,凌厉的眼神落在床上装死的魏武身上。

  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躺在床上的人死死钉在床上,看得一旁惊觉男人是谁的实习警察都不由得心惊。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撞在张哥身上,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宗、宗先生,我、我们还、还没问询完毕,您、您不能进、进来。”

  宗锐泽淡淡看了实习警察一眼,嗓音冰冷中带着良好的教养:“请给我几分钟时间,几分钟后,他会如实交代。”

  “不——”

  实行警察刚想拒绝,就被张哥拦住。他对宗锐泽点了点头:“可以,但我们要在这里。保护犯罪嫌疑人也是我们的职责之一,请宗先生谅解。”

  “当然。”宗锐泽说完,缓步走向魏武的病床。

  脚步声一声一声地接近,魏武藏在被子下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他脸色越发苍白,额头上的汗珠止不住地冒出来,没一会儿整张脸就被汗水洗了一遍。

  宗锐泽站在他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片刻后发出一声冷笑:“装睡?以为他能保你?以为没有转账记录,我就查不到?”

  魏武不敢睁眼,仿佛一睁眼就会掉入无尽的深渊。

  宗锐泽又怎么会放过魏武,他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用他被粉丝赞誉过的高贵、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缓缓诵读。

  “魏武,男,32岁,离异。有一子,6岁,就读于......”

  “别说了,你想怎么样?”魏武突然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宗锐泽,“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想对我儿子干什么?”

  宗锐泽眼中露出一丝不屑,淡淡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为了钱不择手段,连杀人都敢。”

  魏武像是被激怒了,猩红的眼睛死死看向宗锐泽,压低的声音像是野兽的嘶吼——

  “你懂什么?你们这些挣钱轻松的人,怎么会知道我们底层人民的痛苦。我们兢兢业业的上班,还比不上你们在屏幕前卖笑一分钟,凭什么!凭什么!”

  “所以呢?”实习警察惊讶于魏武的这番言论,忍不住回怼,“那这也不是你伤害他人的理由,你是疯子吗?”

  “你懂什么!”魏武神色疯癫,“你就不会嫉妒这帮只会卖笑的戏子吗?你们拼死拼活那点工资还不如人家一副墨镜值钱,你心里就真的平衡?我是疯子怎么了?我可以为民除害。”

  “我就是看他们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不顺眼!平什么我们就要累死累活脸一平米都买不起,他们却能端着红酒杯、住着大别墅,身前身后都有人巴结?我不服!不服!”

  “你!你不可理喻。”实行警察气结,还想在说什么被宗锐泽制止。

  宗锐泽面色平静,半点没受到魏武的言语刺|激,而是发出一声嗤笑:“你说完了吗?你是在跟我装精神不正常吗?”

  魏武一愣,像是没明白宗锐泽什么意思。

  宗锐泽眉角微抬:“不明白?不明白我怎么看出你是装的?”

  宗锐泽俯身靠近魏武,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才是真正精神不正的人,也是你憎恨的有钱人。所以——”

  “所以,我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包括给那个你和儿子骨髓配型成功人一笔钱,让他反悔。”宗锐泽的声音很轻,轻到让魏武都产生了宗锐泽其实很温柔的错觉。

  直到听清宗锐泽最后一句话,魏武才真正害怕了起来。

  他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伸手去拽宗锐泽的衣角,被两个警察看见,连忙挡在两人之前。

  实习警察更是手脚利落地将魏武反剪双手压在床上,喝道:“你想干什么?老实点!”

  魏武丝毫不在意自己被反剪的双手,不停挣扎嘶吼:“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你不会像我一样会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吗?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我儿子是无辜的!是无辜的!”

  “那冉时呢?”宗锐泽看着被压得动弹不得的魏武,眸中闪过一缕狠色,“被你差点撞死的冉时就不无辜吗?他凭什么为你儿子的健康买单?再说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钱。”

  “我没想撞死他,我只是想让他受伤住院,拍不了——你诈我?”魏武反应了过来,看见宗锐泽似笑非笑的眼神,忍不住背脊发凉。

  “你,你......”

  宗锐泽冷冰冰地说:“我没有诈你,你不说实话,我真的会那么做。我不止会那么做,还会把你交到医院的医药费以赃款的名义取出来,以后但凡有人往里面交费,我就会以费用来源不明申请冻结调查。到那时,你依然要进去,你儿子依然得不到救治。”

  “这样你还不说吗?”

  魏武打了个冷颤,眼底出现一抹绝望,彻底停止挣扎,瘫在床上喃喃道:“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们救救我儿子。”

  宗锐泽见目的达到,朝两位警察点了点头,带上墨镜和口罩大步离开病房。

  他怕自己再不离开会忍不住在警察面前杀了这个毫无悔意的男人。

  刚一出门就和匆忙赶了过来的史进相遇,两人相□□了下头,宗锐泽就大步朝冉时房间走去。

  史进一脸笑意地推门而入:“警察同志,剩下的事情由我全权接手,你们有什么消息通知我就行......”

  另一边,小朱拿着大恒刚刚买来的山药粥,坐在冉时床前。

  看着眉头蹙起,一脸难受的样子,小朱就止不住的心疼,冉时要不是为了护着她也不会被撞成脑震荡。

  “冉冉,吃一点吧,你都吐了好几回了,胃里没东西,再吐会伤胃。”

  冉时喉结上下涌动了一下,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嗯”,睁开眼睛想要坐起来自己吃,被小朱阻止。

  “你别起来,闭上眼睛我喂你。”

  冉时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他太难受了,顾不得不好意思了:“谢谢小朱姐。”

  小朱眼眶都红了:“谢我|干什么,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你也不会这样。”

  冉时轻笑:“小朱姐是女孩子嘛,要是你受伤,我完好无损,那我多没面子。况且,我也不严重,现在也好多了,你别担心。”

  小朱被冉时逗笑,一边舀了一汤匙山药粥送进冉时嘴角,一边说:“都变小病猫了,还贫呢?下次别这样了,我比你大,算是你姐姐,应该是我护着你。”

  冉时咽下嘴里的粥:“你是我姐姐,我才更要保护你,对吧。”

  小朱眨了眨眼睛,更感动了,忍不住羡慕谭超有一个这么小天使的弟弟。更觉得自家老板没看错人,冉时无论哪方面都很优秀。

  细心把粥喂给冉时,小朱温声念叨:“多吃点,宗老师特地交代的。”

  冉时嗯了一声,咽下嘴里的粥,刚想问小朱吃了没有,就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

  小朱站起来叫了一声:“宗老师。”

  宗锐泽颔首回应,几步走到冉时床前。

  小朱默默让出自己的位置,宗锐泽也不客气,坐在之前小朱坐的位置上,接过小朱手上的粥细心地喂冉时。

  “感觉好点了吗?”

  冉时知道进来的是宗锐泽,也知道宗锐泽接过了小朱的工作。说实话,比起小朱喂他,宗锐泽喂他更能让他接受。

  他也没瞒着,诚实地说:“很晕,不太舒服。”

  宗锐泽无声笑了一下,他在门外听到了冉时和小朱的对话。见在小朱面前装坚强的冉时,在自己面前如此诚实,忍不住温柔抚摸他的头发。

  “过两天就好了,忍一忍。”

  冉时叹了一口气,撒娇似的嘟囔:“锐哥,我不想吃山药粥,我想吃甜的。”

  小朱一听,连忙道:“我去,我去买奶茶,医院旁边就有奶茶店,全糖的怎么样?”

  “七分糖,全糖太甜了。”宗锐泽说。

  “好,好,我这就去。”小朱转身出了病房。

  走在去奶茶店的路上,小朱脑海中回荡刚才冉时和宗锐泽的对话,不禁露出一个微笑。

  因为她是冉时的助理,谭超出外景前特地找过她,把冉时的情况都告诉了她。那时她就十分心疼冉时的遭遇,平时也把冉时当成自己的弟弟照顾。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对冉时除了心疼,更多了一份感激。所以见到一向冷冰冰的老板对冉时格外温柔,她忍不住为冉时开心。

  小朱加快脚步,走到医院旁边那栋商业楼的奶茶店时,突然在大楼转角处,看见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却又意料之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