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霁大概没想到傅应深会说出这种话,他皱眉,“如果你是担心我和江韫和,我可以跟你保证,我和你离婚后,绝对不会和江韫和在一起。”
傅应深没说话,空气中格外的安静,周遭的压迫感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许霁,你大概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傅应深双目蒙上一层冷意:“这些许诺和保证对我来说没任何意义,离婚这件事,我不会同意,你也别逼我。”
他缓缓走近许霁,手腕上的表又开始滴滴的响着,傅应深垂眸直接把手环摘下扔到了一边。
他在许霁身侧坐下来,轻轻捉住许霁的手,声音温柔而阴冷,仿佛情人间的低喃:“下次不要说这样的话了,不然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傅应深现在根本无法沟通,意识到这点,许霁把手抽回来,移开了目光。
“如果你不够冷静,我们就下次找个你冷静下来的时候再谈。”
“我说了,这件事没得谈。”傅应深神色冷漠,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许霁,“跟我回去。”
许霁无声的沉默彰显着他的态度,傅应深眼底为许霁余留的温度彻底退却,他的双眸漆黑阴冷,如同一张看不见的巨网,缓缓把人吞噬在了黑暗中。
傅应深退后了几步,最后离开了许霁的房子。
——
那天过去后,许霁和傅应深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买了些水果去看江韫和,还好,都是些外伤,没到特别严重的地步。
发生了这些事,两人坐在一起也是相对于话,最后还是江韫和先开口:“你怎么打算的?这样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趁早离开吧。”
“我的事自己能处理好,你现在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画展前能恢复吗?”许霁问江韫和,却不在江韫和面前提半句关于傅应深的事。
江韫和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应该没问题,不用担心我,而且大家去画展是去看画的,又不是看我,实在不行,我戴个口罩和墨镜也一样可以去。”
“那就好。”
江韫和看着许霁,犹豫了一下,才问道:“那天我离开后,傅应深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倒是你俩居然会动手,让我很意外。”许霁道。
听到这话,江韫和也有些无奈的笑道:“别说你了,我都没想到,他进来就动手。”
许霁想到傅应深,微微有些失神。
那天的傅应深状态明显不太对,之后虽然一言不发的离开,却总让他感到隐隐的不安,落在他客厅的那个手环之后他捡起来检查过,不是腕表,也不是什么饰品,像是什么检测仪器。
为此他试着把手环在自己手腕上戴了两天,最后判断出应该是某种检测情绪的仪器。
傅应深戴这个东西做什么?
可是一想到,自己既然已经决定和傅应深离婚,那么关于他的事,就应该渐渐抽离,尽量少管了才是,不然走不出来的只会是自己。
所以许霁又把它摘了下来,最后锁在了自己床头的柜子中。
以后傅应深一切,就都和自己无关了。
许霁从江韫和这边离开,打车回去,虽然离婚的事和傅应深提了,但他内心却并没有感受到多少轻松,甚至要每天强迫自己,才能不去想起傅应深。
上次谈离婚的事不了了之后,他也一直没有联系傅应深继续谈一谈这件事。
现在好几天过去了,不知道傅应深冷静下来没。
许霁看着手机,正犹豫着给傅应深发个消息,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
许霁看来电显示是A市的,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电话接起来,放在耳边:“你好。”
“许霁?”
电话里是一个老人的声音,语气沉稳厚重,威压感很强。
“是我,请问你是?”
“我是傅应深的爷爷,方便见一面吗?”
许霁一怔,明显有些意外,结婚这么久,他就见过傅应深爷爷一次,脑海里几乎立刻浮现出老人那张严肃沧桑的脸。
“有什么事吗?”许霁没有马上答应。
“我想找你谈谈。”老人道。
“抱歉,我暂时可能没有时间。”许霁并不想去谈傅应深的事,他不知道老人这次目的是什么,但是他不想给自己再徒增不必要的烦恼。
“没事,我就在你楼下,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什么时候谈。”
许霁:“……”
还真不愧是一家人,许霁自然不可能让老人一直在自己楼下等着,只好道:“那您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好。”
电话挂断,许霁很快就到了小区楼下。
楼下停了一辆价值不菲的轿车,见许霁回来,有保镖下车,然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根红木拐杖率先映入许霁眼帘,精美的盘龙杆,看起来贵重且有分量。
傅老拄着拐杖从车内下来,看着许霁。
许霁和傅应深的爷爷打了声招呼,随后带人上楼。
“您请进。”许霁打开门,站在一旁,请傅老爷子进去。
傅老看了许霁一眼,随后往里头走。
许霁给人泡茶,又洗好水果招待,最后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老爷子,问道:“您要找我谈什么?”
“先坐。”傅老用眼神示意许霁坐下来。
许霁只好在傅老的对面坐下来,他安静的看着老人,等着对方开口。
“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我听说他最近这段时间,找了他之前的心理医生两次,许霁,他已经很多年没再看过心理医生了。”傅老也直接开门见山的问许霁。
他很明显就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可是对于傅应深看心理医生的事,许霁也是头一次知道,所以明显愣了一下,却还是下意识的关心着问道:“他看什么心理医生?”
傅老见许霁什么都不知道,眼底有些失望,可又担心这次真的和许霁有什么关系,这才道:“他还在学校的时候,出现过一次很严重的精神问题,那年他父母去世,他的情况严重到我不得已给他办理退学,后面心理医生跟我说,我们更早前就该带他看医生的,我才知道他的情况已经很多年了。”
许霁怔住。
原来那年,傅应深病了,难怪那天晚上他接到电话跑去别墅找到人时,对方神色恹恹,整个人死气沉沉,房间一片漆黑,不让人开灯,桌上还放着药片。
那会碰到傅应深的手时都是冰的,对方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时不时让他说句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叫着对方的名字,一直照顾着人直到睡下。
他抬眸看向傅老爷子,注意到老人提起这些旧事,眼里是带着悔恨和愧疚的,甚至还有深深地负罪感。
也许是在心里积压已久,一直找不到可以说的人,这会面对着许霁,对方把心里的那些话说了出来:“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他,他小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他带到自己身边来照顾的,我明明知道他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却还是把他留在那个扭曲的家庭。”
“可我的儿子,他抱着孩子的时候,一脸幸福的对着心爱的女人说他们有一个完整的小家了,谁都不能分开他们一家三口。我狠不下心来把小深带走。”
老人眼中的情绪复杂,似乎已经分不清对错。
“他说他不允许任何人把他们一家三口分开,我不想当这个恶人,所以纵着自己的儿子,即使知道小孩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的很痛苦,面对着母亲一遍遍绝望的求助和恨意,和父亲那毁灭性的偏执,这都不是一个小孩能承受的。”
“医生说他的情况很糟糕,能好起来的概率几乎微乎其微,这是我造的孽,对我来说没关系的,哪怕这个孩子真的疯了,傅家也能让他衣食无忧。”
说到后面,他眼中又露出几分欣慰来:“可他自己挺过来了,在陆陆续续看了两年的心理医生后,吃着医院开的药,一步一步的从黑暗中走出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许霁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的脸色很难看,甚至看向傅老爷子时,都带了几分冷意。
“您和我说这些干什么?”许霁的声音很冷。
他想起了那年夏天站在雨幕中的傅应深。
这一刻他似乎理解了为什么傅应深对傅老爷子这唯一的亲人那么冷漠,纯属活该。
傅老注意到了许霁的情绪变化,他继续道:“说实话,我并不喜欢你们在一起,之所以同意你俩的事,是因为我对这个孩子有愧,如果有一个能让他过的好的人陪在他的身边,我也不求别的了。”
最后,他看向许霁,语重心长的开口:“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但凡你对他还有半点感情,我都希望你不要去成为那个伤害他的人。”
许霁沉默着,他对傅应深的了解还是太少,对方从来不怎么跟他说自己的事,以至于傅老爷子说的这些,他都是第一次听到。
两人没谈多久,许霁最后送走了傅老爷子,一个人待在客厅里。
他盯着自己的手机,似乎在认真的思考,到底要怎么做才是不伤害傅应深呢?
好像已经默认是他伤害到傅应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