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珏回到教室后, 最后一节课班主任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听进去，浑浑噩噩地坐到放学, 再呆呆怔怔地收拾了东西，他走出教室，见霍奉时站在门口望着自己。
“小珏, ”霍奉时又恢复了素日温和的模样, 只是比以往多了丝忧愁, “可以聊聊吗？”
乔珏紧张地攥起拳头, 心里有点恐慌，他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也就是还没做好同霍奉时对质的准备。
但他知道该来的躲不掉，他总要面对。他点头：“好。”
两人往楼下走, 霍奉时问：“今天晚上应该不用补课了吧，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燕寻朝没说补不补, 乔珏道：“我问问。”
问谁不言而喻。
霍奉时眸色微暗, 随乔珏一直走到A班教室，见乔珏停在燕寻朝面前。
“燕寻朝，我今天晚上还补课吗？”
燕寻朝向乔珏身后看一眼，“补。”
“今天晚上还补啊，”乔珏嘟囔，“我以为可以休息一下，期末考试都结束了。”
燕寻朝看向他, “那高考呢？结束了吗？”
乔珏撇嘴，哦了一声, 回头去看霍奉时, 见对方点了点头。
“嗯, 我知道了，那找个地方聊一聊。”霍奉时道。
燕寻朝：“去哪儿？”
霍奉时看向乔珏：“小珏想吃甜品吗？”
乔珏犹豫，觉得这发展不太对劲。霍奉时看着怎么没有讨厌他，还问他要不要吃甜品。
乔珏心里有些愧对霍奉时，点头道：“吃，我请你吧。”
两人三言两语决定好去处，准备往外走时，乔珏想到了燕寻朝，他回头看向对方，想让他在车上等等自己，又觉得不太好，迟疑问道：“你……要不要去？”
问完觉得问错了，果然听霍奉时道：“小珏，我想和你单独谈谈。”他加重单独那两个字。
燕寻朝从座位上起身，揽住乔珏的肩膀：“一个人可以吗？”仿佛霍奉时能吃了乔珏似的。
乔珏想让燕寻朝陪自己，又觉得还是不要让这两人对上，以免发生意外，他点头：“没问题。”
燕寻朝松开乔珏的肩，“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说着他看了下腕表，“十五分钟，可以说完吗？”
乔珏说：“好。”
他随霍奉时离开燕寻朝的视线，一路上，霍奉时很沉默。
乔珏知道他一定接受不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也有些紧张和忐忑他要跟自己说什么。
会怪他吗？怨自己抢走了燕寻朝。
要不要跟他说实话呢，自己其实没跟燕寻朝在一起，但那个吻又怎么解释？
如果自己是霍奉时，估计恨死乔珏了。
乔珏越想越沮丧，觉得走进甜品店，要跟霍奉时最后一次吃甜品了。
就算霍奉时嘴上不说，心里也恨死他了，只是碍于两人的关系，不好发作。
关系越好，遇到这种事受到的伤害就越深，乔珏懊恼刚才为什么要配合燕寻朝说谎。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都怪燕寻朝，如果不是他莽撞和冲动，自己不会陷入这样尴尬的境地。
踏进甜品店后，乔珏问霍奉时想吃什么，霍奉时拒绝了，只给他点了一份。乔珏想付钱，霍奉时不让，而后账还是霍奉时付的。
两人坐在甜品店内，霍奉时虽然没点甜品，还是点了杯喝的。
甜品还没上来，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乔珏咽了咽口水，率先打破尴尬的气氛：“你想跟我说什么？是想问下午的事吗？”
知道逃不过去，乔珏索性直接提及此事，“对不起，我知道你一定很难受、生气，应该还很讨厌我。”
乔珏说着愧疚地低下头，再次说了声对不起，“你骂我吧，你对我这么好，我却对你造成伤害。”
乔珏说完停下，没等到回应，抬眸见霍奉时出神地望着窗外。
窗外两个小孩蹦蹦跳跳地经过。
霍奉时收回视线，望向乔珏：“小珏，喜欢燕寻朝吗？”
乔珏思索这个问题，喜不喜欢他不清楚，但现在的乔珏对现在的燕寻朝，肯定是有好感的。
他的沉默被霍奉时当成默认，霍奉时的眸色更暗了。温柔的眸色如同海水一般，仿佛下一刻就能下雨。
“什么时候开始的？”霍奉时问。
乔珏说不上来，他试图对这个以及上个问题否认，但就在刚才，他意识到自己对燕寻朝有好感，心虚与愧疚铺天盖地地涌入，几乎将他淹没，让他再也说不出辩驳的话，只能接受问责，他对不起霍奉时。
乔珏愧疚地将头垂得更低，“对不起。”
几句“对不起”其实已经包含了太多意思，多问也没意思。
霍奉时不问了，他沉默下来，定定看着乔珏。
乔珏让他看得想要挖条缝钻进去。
“如果我让你和他分开，你能答应吗？”
乔珏倏然抬头。
霍奉时继续道：“不要再和他接触，补课和艺考的事，我可以帮你。”
乔珏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难以想象霍奉时对燕寻朝的感情，已经深到这种程度。
竟然让自己和燕寻朝分开？虽然他跟燕寻朝并非情侣关系，但霍奉时的这个要求，已然能看出他对燕寻朝的重视。
按理说，乔珏不该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毕竟霍奉时先对燕寻朝产生好感，出于信任，将这事告诉自己，自己却和燕寻朝搅合在一起，背叛伤害了霍奉时。
哪怕是为了补救，乔珏也该答应他，但乔珏做不到，心里莫名有些抗拒。
他绞尽脑汁寻找推辞，“燕寻朝给我补了这么久的课，对我的情况比较了解，艺考培训老师也是他给我找的，一时可能没法分开，而且……”
他咽了下口水，继续道：“他脾气不好，我要是无缘无故跟他分开，他会不高兴的，而且……”
“闭嘴！”霍奉时突然大声道。
乔珏让他吓了一跳，停下声音，身体微缩，心道：完了，霍奉时生气了。
霍奉时看见他的动作，嘴唇轻颤，脸色逐渐苍白，仿佛骤然间生了病。
“对不起，”他的眼睫垂下，俊秀的眉眼显得温柔而脆弱，再抬眼时，积蓄了一种让乔珏屏息的情绪。
摧枯拉朽，破釜沉舟。
“小珏，我……”
“帅哥，你的甜品好了。”服务生将乔珏点的甜品放到他面前。
那股气势顷刻间散了，声音堵在霍奉时的喉咙里，发不出来。
乔珏不知道他要跟自己说什么，同服务生说了谢谢，想要问他，却见霍奉时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
甜品点外忽然传来小范围的惊叹，紧接着见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进来，径直到乔珏面前，垂眸看着他。
“十五分钟到了，该走了。”
乔珏瞥了眼店内的钟表，不多不少，刚好十五分钟。
其实他和霍奉时并没有谈出个结果，但该走了，起身时与霍奉时对上目光。
温柔的海水里泛起汹涌的波涛，浪潮拍在乔珏的胸口，使他的心口有些滞涩。
燕寻朝无视周围人的目光，抓住了乔珏的手，抓得很紧，似乎怕他像一尾鱼似的溜走了。
“珠珠，我们该回去了。”他轻声道。
乔珏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嗯了一声，他随燕寻朝往门口走。
身后的霍奉时猛地起身，甚至不慎弄倒了凳子，但他顾不上，只是执拗地盯着前方两人牵着的手。
“小珏，我喜欢你。”
这约莫是霍奉时做的最不体面的事情，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私生子说喜欢，如果让霍夫人知道，怕是要翻天的，但他顾不上了。
他满脑子都是两人牵着的手，乔珏要走了，走向另一个人。
他要失去了，措不及防，痛彻心扉，真叫人无法忍受。
他走到乔珏面前，对着乔珏呆怔的神色，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重复道：“我喜欢你。”
燕寻朝突然攥紧了乔珏的手，乔珏被疼痛唤回一丝清明，却还是怔怔地。
“你喜欢我……”他傻傻重复，整个人像是魂游天外，“怎么可能呢？你不是喜欢燕寻朝吗？”
措不及防，这件事就让他这么揭开了，偏偏谁也无法惊讶。
霍奉时感觉一根箭扎在胸口，他道：“也许我弄错了，我对他不是喜欢，是欣赏，我最看重的人，是你。”
乔珏觉得自己听见了一个笑话，这也能弄错吗？那自己之前的挣扎与愤懑算什么，好像也成了一个笑话。
他红着眼、生气地盯着霍奉时，想要质问，却发现自己其实也没什么立场，最终只能把委屈不甘咽了回去，换成一句：“别开玩笑了。”不要再戏弄他了，他真的要受不了了。
霍奉时让他这句话说得神色愈发苍白，声音微哑：“我没有。”
乔珏攥紧拳头，转脸看向燕寻朝：“我们走。”
霍奉时凝视他们的背影，神色渐渐黯淡。
旁边看完全程的服务生，惊叹这真的是好大一出戏，如果不是没有摄像机，她都要以为是在拍剧。
另外一桌的女顾客，手机键盘都要敲冒烟了。
【家人们，你们一定不知道我今天看见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要疯了！！！】
服务生平复好内心的情绪，对眼前失魂落魄的帅哥露出微笑，“帅哥，那甜点……”
另外一个小帅哥都走了，这甜点你打算怎么处理？
面前的帅哥转过目光，眸色清润如湖水，已经看不出受挫的模样，也可能是，不堪的情绪深藏于心，不示于人前。
总之，帅哥转过目光时，神色已经恢复正常。
温和清淡，平静疏离。
“丢了吧。”
他说完，抬脚离开。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对服务生道：“麻烦打包一下，我带走。”
霍奉时将打包好的甜品带上了车，他坐在后座，拆开包装，一口一口吃着。
很甜，不好吃。
没有小珏做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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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乔珏坐在副驾驶上，混沌地想，事情怎么会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