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溯转头看向谢溪，有些意外，他还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苏牧安连收谢溪的作业都是自己帮忙，包括每次大家聚在一起，苏牧安也只是坐在唐轩那一侧，很少主动跟谢溪说话。
苏牧安有些怕谢溪，这顾溯知道，但他不知道谢溪这么关心苏牧安。
顾溯问道：“班长平时都不太敢跟你说话，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唐轩才会关心他。”
谢溪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抬眸看向坐在前排那个戴圆眼睛清秀的男孩，冷哼一声：“他就是胆子小，我都没揍过他鬼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怕我，明明之前和唐轩一起帮他揍欺负他的人里也有我一份。”
顾溯忍不住一笑，谢溪这种有些委屈的抱怨语气还真难得。
“先问问唐轩知不知道吧，”顾溯想了想道：“你去问他肯定也不会说的，他只跟唐轩关系要好一点，也许他会告诉唐轩的。”
谢溪看着苏牧安，道：“我觉得他不会告诉唐轩。”
苏牧安就是这种性子，要说他胆小，倒不如说他犟，明明看起来个子不大，人也长得清秀，脾气比谁还犟。
谢溪是通过唐轩认识的苏牧安，最初的印象就是，这家伙太胆小了，随便一挥拳头都会吓哭吧。
也不怪谢溪会这么想，因为第一次见面就是唐轩拉着谢溪和郁蒙去帮他干架，揍的对象就是把苏牧安欺负哭的人。
苏牧安家里好像挺难的，熊孩子都喜欢欺负他，那时候他们都上初中，唐轩认识苏牧安以后就见不得那些人欺负他，直接一次把人揍怕了，以后就不会再来找苏牧安的麻烦。
从那以后，苏牧安就喜欢跟着唐轩，虽然他做的不是很明显，但谢溪是能感觉到的，只是不知道唐轩对苏牧安又是个什么态度，是习惯了保护，还是……别的什么。
下课后谢溪把唐轩叫到一楼杂物室，谢溪靠在窗边，蓝色的窗帘遮住了一半窗户，谢溪就站在那背后。
“好久没看到你抽烟了。”唐轩看着谢溪从裤兜里拿出一盒烟，抽了一根出来。
谢溪愣了一下，指尖夹着烟，另一只手转动着打火机，也没点燃：“嗯，是有好久了。”
唐轩问他：“是因为顾溯？”
谢溪皱眉思考了一下，最初顾溯给他的感觉就是不喜欢抽烟，但好像也没明确在他面前提过让他不要抽烟的事，自己怎么就下意识不抽了呢。
啧了一声，谢溪想起自己找他来的目的，截断了这个话题：“你知不知道班长最近遇上事了？”
唐轩疑惑地看向他：“什么？”
看他的表情，是真的不知道了？这反而令谢溪感到困惑，平时唐轩虽然看着不管事，但他每次都能考虑到苏牧安的感受，对他来说甚至是体贴周到，这次怎么连人家遇上事儿了都不知道？
唐轩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谢溪把刚才顾溯跟他讲的事说了一遍，看唐轩陷入了沉思：“这事儿既然你不知道肯定也没问过班长了？你要不去问问他吧。”
唐轩脸色很不好看，他低头按着手机。
谢溪问：“你在给班长发消息？”
“没有，我问他也不会说，”唐轩道，“我问问顾溯，看他还记不记得撞着苏牧安的人到底是谁。”
虽然顾溯不知道对方具体是谁，但恰好那个男生长得很有辨识度，唐轩只问了两句就大概锁定了目标，直接找去了对方的教室。
唐轩站在后门问那个人名字的时候，那人正在前门和别人谈话，一眼瞅见唐轩，意识到什么，还不等后门同学叫他，就从前门跑了出去。
“站住。”跟过来的谢溪冷声喊了一句。
那人直接被定住脚，一动不敢动了。
唐轩和谢溪走过去，把人拎到楼道口，那人缩靠在墙边，一脸害怕：“你们……想干什么？”
唐轩也不想跟他废话：“为什么撞苏牧安？除了你，还有谁在乱说他的事？”
“什么乱说……我没有……”那人还企图靠什么都不知道蒙混过去。
“再说一句没有？”唐轩没什么耐心，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逼迫他靠近自己，眼神一下变得锋利，唐轩叔叔本来就是混黑道的，从小唐轩就耳濡目染，只是他平常都没有表现出来，一旦生气，是真的有些吓人。
“我我……我说，不是我，我只是看他们都在那里说，我以后不说了还不行嘛……你放了我好不好。”
唐轩身后的谢溪开口问：“是谁带的头。”
那人说了一个名字，正好这时，上课铃响了，谢溪拍了一下唐轩的肩膀：“先去上课吧，这件事迟早要解决的。”
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谢溪都上的有些心不在焉，唐轩很明显是压着怒火的，不知道他能忍到几时。
谢溪告诉唐轩，人既然找出来了，接下来就是找机会警告他，谢溪让唐轩先不要冲动，更何况那人是二年级的，跟他们作息都不一样，总不能直接冲到他们教室去，事情闹大了，对苏牧安也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唐轩看起来答应了。
和顾溯一起回家的路上，谢溪还在说这件事，总觉得唐轩的脾气肯定忍不了多久。
“还是去找班长吧，我们这样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法帮助他。”
“I am lonely lonely lonely
I am lonely lonely in my life ……”
顾溯话音刚落，谢溪的电话铃声就响了，他眉心一跳，总觉得有些不安，接起电话。
“不好了谢溪，唐轩打架被国宝请进教导处了！”郁蒙在那头喊道。
谢溪脸色一变：“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我和顾溯马上回学校。”
回去的路上，谢溪开了免提，郁蒙告诉两人他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本来他和唐轩走得晚，唐轩让他等一下，郁蒙就坐在教室里玩了会儿手机，结果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
“那人是被唐轩拖出教室的，鼻子嘴里都在流血，好多同学都被吓傻了，就连那人的班主任赶过来时都不敢叫唐轩一句，你说当时唐轩得有多吓人。”郁蒙说道。
谢溪和顾溯心里同时一沉，唐轩完了。
他们赶到教导处门口，看到外面围了一圈人，里面郭保崇的对面站着唐轩和一个陌生的男生，从背后看就知道那个男生伤得不轻，旁边是两人的班主任。
郭保崇的脸色从没有这么差过，他走出来，拉开门，吼了一句：“看什么看！都放学了，回家去！”
同学们一窝蜂散了，郁蒙抓着一个刚才目睹过现场还在吐槽的男生，哥俩好地揽着他的肩把人带到阳台边，谢溪和顾溯也站在那里。
“学弟啊，来说说，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男生警惕地看着他们，尤其看了谢溪一眼：“你们想做什么？”
郁蒙和善地笑笑：“你放心，我们绝对不欺负你，只是好奇事情的经过。”
这时，教导处门口来了一对中年夫妻，两人脸上都是担心和愤怒，敲了敲门直接走了进去。
郁蒙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头瞪向男生：“你他妈到底说不说，别磨叽。”
不管是迫于威胁还是想接着吐槽，男生还是说了：“我们班今天开班会了，本来就拖了半节课堂，我们和祝锋又是值日，就留下来打扫。”
“祝锋每次打扫都不管，只坐在一边玩手机，我们也都习惯了，等听到打架的动静，我才发现有一个高年级的男生进了我们教室。”
“他们一开始就打起来了？为了什么打起来的？”郁蒙问。
“不知道，”男生摇了摇头，继续说：“我当时在扫楼道，不知道，进去的时候已经在打了，那个学长打人特别狠，两拳下去祝锋鼻血都出来了，我也吓傻了，只听到祝锋还在嘴硬，说什么——给他发两张照片怎么了？他自己都扮过女生了还怕别人说吗——然后那个学长出手就更狠了，后来直接被拖了出去，我们小组的人就跑去叫老师来，最后郭主任也来了，事情就是这样。”
听到这里郁蒙要是还猜不到是因为什么就是傻了，他转头看谢溪和顾溯：“班长呢？”
谢溪：“不知道，应该回家了。”
“要不要叫他来？”郁蒙皱眉。
顾溯道：“先不忙，看看里面什么情况吧。”
隔着窗户，众人看到那对中年夫妻一直在指骂唐轩，而唐轩只是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对方。
没过一会儿，唐轩的叔叔也来了，他是个气场很足的中年男人，穿着黑色西装，不苟言笑，走进去没一会儿就把唐轩带出来了。
“唐轩。”郁蒙着急上前。
唐轩的叔叔看了他们一眼：“你是郁家小子？还有谢溪，这位是？”
顾溯看向对方：“顾溯。”
唐轩的叔叔点点头，转头看唐轩：“要跟你朋友说两句话吗？”
“嗯。”唐轩点头，等叔叔走到一边后，他才说道：“我打架的事别告诉苏牧安。”
谢溪皱眉：“你当他傻？明天来学校他就知道了。”
唐轩：“我的意思是，别让他知道是为什么。”
顾溯问：“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教导处办公室门被打开，男生垂着头走出来，鼻子塞了纸，嘴唇青紫裂开，脸颊和眼睛都肿了，一看就伤得不轻，他的母亲扶着他，父亲却在一边骂他：“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你就是欠，活该别人朋友这样打你，要是被别人父母知道，报警也有你受的！”
男生经过唐轩他们身边，把头埋得更低了，他们的父母也没有看唐轩这边。
唐轩的视线冷冷扫过去，又转回头：“他骚扰苏牧安，给他发色。情短信和照片，还在厕所堵过苏牧安。”
“我靠！”郁蒙脸色一黑，气得不行，“就刚才那个傻逼？操，揍不死他丫的！这种人就该弄死他。”
谢溪皱眉：“你冷静一点。”
顾溯问唐轩：“班长被他骚扰了？”
唐轩眼神很冷，看起来根本不会善罢甘休：“厕所堵过两次，可能在学校所以没做过分的事，但我不会饶了他。”
“就是！不能饶了他，少说也要卸他一条胳膊！混账玩意儿，什么人啊，恶心！”郁蒙还是气得不行。
谢溪问唐轩：“那你怎么办，国宝知道事情经过了？”
唐轩手插进兜里，刚才砸在对方身上和脸上都是用了全力，被躲开的时候他的手背也砸在了墙上和地板上，指骨应该肿了，他说道：“停课两周，他知道，但我跟他说了，这事儿不能外传。”
郁蒙有些担心：“你怎么告诉国宝了？万一他传出去那班长那边怎么办。”
“国宝虽然烦人，但知道轻重，而且校长不在，这事儿应该会被他低调处理，”谢溪看向唐轩，“况且，你告诉国宝应该不只是为了讲清事情的缘由吧。”
唐轩：“我要让他消失。”
饶是郁蒙跟唐轩做了这么多年兄弟了，虽然也知道唐轩说的这个消失不是那种消失，但还是不由地打了个冷颤，“你爸会不会揍你啊，这停课两周可不是小问题，马上都高考了。”
唐轩无所谓道：“没事，有我叔顶着。”
闹了这么一回事，顾溯再送谢溪回家就已经天黑了，顾溯问他：“你好像对国宝并没有表现出来那么讨厌？”
谢溪单肩背着书包，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拿着手机看群里的消息，“嗯，我是烦他，不算讨厌。”
“为什么？”
谢溪看到曾毅和沈博樵在群里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听到顾溯的话，反应了一会儿才转头：“哪有什么为什么，我又不是疯子，看到老师就不顺眼，我知道他们是为了我们好，但这和我烦他们不冲突。”
顾溯轻笑一声：“和烦我一样？”
谢溪瞪他：“你再说一遍，我怎么你？”
“你喜欢我。”
谢溪被噎了一下，转头不看他了。
顾溯道：“唐轩应该也不想告诉国宝的，虽然你说了国宝不会把这种事宣扬出去，但告诉班长应该也很正常，毕竟他也是受害者。”
“嗯？”谢溪挑了一下眉，“那唐轩为什么又说了？”
“应该不是他说的，是那个男生，或者被其他人听见他们说的话，这事儿本就瞒不住，”顾溯叹了口气，“唐轩已经在尽力保护班长了，不知道他明天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不用明天了，他已经知道了。”谢溪看着手机，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