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礼书站在原地,狭长的眼瞳如覆霜雪,令宴时昼那般喜爱的的薄唇却在此时抿成一条线,昭示着主人的抗拒。

  "哥哥,"宴时昼没有收回手,执拗地看着他,"我只需要你向我走一步。"

  "把身份作好,婚礼筹备好,跑到哥哥身边,这些。"

  青年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闪动着破碎的水光,"这些我都可以做到,只是需要哥哥向我走一步而已。"

  让他一厢情愿的婚礼,变得不那样难堪,饱含真挚的誓词,变得不那样讽刺。

  虞礼书看着他眼尾泛红的模样,却只觉得好笑。

  强迫自己做这一切的人是宴时昼,如今他却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弱势姿态,痛斥自己的无情吗?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婚礼进行曲中蔓延,纵然宴时昼笑得甜蜜,在场的两人却都察觉得到他的目光一寸寸转冷,泪珠折射着骇人寒光。

  证婚人在身后推了虞礼书一把,将人送到了宴时昼怀中。

  "我很开心,哥哥。"

  自欺欺人地笑着,宴时昼将人打横抱起,一步步朝教堂前方走去,直到十字架下,二人的倒影于地面交叠重合,融为一体,拉出长影。

  证婚人将手心放在胸口,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上帝祝福之人便不可分离……”

  虞礼书听不懂他的语言,但从宴时昼微笑颔首的姿态来看,大抵是一些老套的祝贺词,歌颂赞美婚姻的纯洁神圣,并祝福他们一起走下去。

  无论哪一条,倘若真的传到了神的耳朵里,他们都会遭天谴吧。

  “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虞礼书淡淡问着,声音混杂在神父的祷告中,只有两个人听得清。

  “哥哥不喜欢吗?”

  宴时昼并不愿意打断神父的祷告词,仿佛这样他们的婚礼就有了瑕疵,抬起手堵住了虞礼书的嘴,用很小的声音解释道:“我们会得到祝福。”

  祝福?

  有人祝福他们吗?

  空荡荡的教堂长椅上摆满了鲜花,却唯独没有列席宾客。

  他们像是私奔逃离家族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躲到教堂中来,由一位神父主持着见不得光的婚礼。

  无论它有多么豪华盛大,都改变不了以悲剧收场的结局。

  但这些一定会激怒宴时昼的话,全部被虞礼书咽到了肚子里。

  他有预感,倘若今天的婚礼不能顺利完成,宴时昼一定会拿漫长磨人的床事来惩罚自己。

  他受不起。

  “请二位交换戒指。”

  提前准备好的对戒被安放在礼服口袋中,虞礼书在两束目光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拿出来,替宴时昼戴上。

  深红色的宝石有别于钻石戒指,幽幽散发着危险而神秘的光辉,乍一看像一汪血泊。

  宴时昼捧起虞礼书的手,将另一枚为他佩戴好,随即弯下腰,吻上他的掌心。

  他吻得极其虔诚,用唇珠小心翼翼地贴了贴虞礼书的手心。

  证婚人脸色微变。

  在K国的仪式里,亲吻手背往往代表着守护,而手心则恰恰相反,寓意着亵渎。

  没有注意到神父欲言又止的脸色,虞礼书抽回手,紧紧攥成拳垂在身侧。

  或许是因为宴时昼心中也明了虞礼书不会顺从地念誓词,新人互表心意的流程被略过,证婚人严谨地在婚书上写下两人姓名。

  印章盖好,一式两份,婚姻关系便正式成立。

  伴随着钢琴曲进入尾声,宴时昼遵从证婚人的祷告词,动情地吻上虞礼书。

  原本只需唇瓣相触的轻吻被他擅自拉长,舌尖撬开虞礼书的唇齿,一点点掠夺对方的气息。

  证婚人自认为不妥,却分毫不敢打搅他们,只好尴尬地退下。

  临走前,还贴心地关上教堂门,阳光透过五彩斑斓的花玻璃瞬间照映在两位新人身上,形成一个耀眼神圣的光圈。

  “我爱你,哥哥。”

  虞礼书意识到原本互表心意的环节被挪到了现在,在四下无人的教堂中,在彩光翩然的十字架下,宴时昼再次要求他以誓言回应。

  他垂下眼眸,低声说道:“你不爱我,宴时昼。”

  在他看来,宴时昼根本不明白什么叫爱,他只是一味地占有掠夺自己心爱的玩具,并要求对方顺从自己。

  这怎么能叫作爱呢?

  “不爱?”宴时昼反问。

  他偏过头,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一个阴森可怖的笑容,虞礼书知道这是他动怒的标志。

  “我不爱你吗?宝贝?”

  虞礼书几乎是瞬间挣脱他的手,想要向教堂大门奔跑,却被宴时昼毫不费力地反压住胳膊,跪倒在地上。

  手指灵活地揭开礼服领带,虞礼书的瞳孔微微收缩,察觉到他的意图,又惊又惧,手脚并用地疯狂挣扎着。

  “别!别在这里!”

  他被抓着脚踝,大力拖动到十字架下,彩色玻璃投映下的光圈里。

  下巴被捏着昂起头颅,刺目的圣光扎进双眼中。

  他的领带被彻底解开,在手腕处捆出一个死结。

  宴时昼单手拉下拉链,微笑着扫过虞礼书颤抖的身体,最后问道:

  “我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