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挑漂亮的青年穿着休闲的浅卡其色羽绒服和运动鞋,他微微垂下头,殷红的唇瓣贴在怀中身着同色系大衣与皮鞋的俊美男人耳边。

  天气有些冷,宴时昼拉起虞礼书的手,放到了自己暖融融的口袋中,又为他加了羊绒围巾,才肯罢休。

  他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似是情话,男人微微偏过头,耳根泛粉。

  相携而行的二人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在同性婚姻合法的K国,男男情侣并不少见,或许是由于二人的外貌过于瞩目,当他们走到Silo艺术桥边时,游客自觉围出一个中空的圈。

  "哥哥,你看这个。"

  宴时昼指着艺术桥正中间的一把锁,上面早已锈迹斑斑,昭示着主人年代的久远,刻字已然模糊不清,下面却连着好几个小锁,一环扣一环。

  数不清到底有多少环,虞礼书心不在焉地查看了其上刻录的年份。

  长长的锁链,记录着一段五十八年的爱情。

  或许,还在延续。

  这一点显然打动了宴时昼,他有些兴奋:"以后每年哥哥都要和我来这里,我们的锁链要比他们更长。"

  虞礼书愣了一下,垂下眼眸,沉默着松开手,锈迹斑斑的锁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响。

  没有得到他的回复,宴时昼也不气馁。

  他从身后抱住虞礼书的腰,宽大温暖的羽绒外套将穿着毛呢大衣的男人包裹起来,从背面看,几乎无法窥视到宴时昼怀中的男人。

  温热的气息吐在后颈,宴时昼的手比虞礼书大上一些,因冷气而微微冻的发红,指尖泛粉如花蕾,轻轻地包裹住虞礼书小一些的修长白皙的手。

  或许是因为宴时昼连手都长得格外惹人怜爱,虞礼书脑中闪过昨日不太愉快的画面,觉得脸上发热,恍惚间没有挣脱对方的动作。

  "哥哥,你来挂吧。"

  从身后亲昵亲昵地蹭了蹭怀中的人,宴时昼将金锁放入了他的掌心,沉甸甸的,被宴时昼捂的温热。

  纯金雕刻的锁在阳光下晃得人头晕目眩,在五颜六色的爱情锁中,显得突兀又格格不入。

  虞礼书垂目翻过手,发现上面用英文刻着他和宴时昼的名字。

  像是他们通奸的罪证般,真真切切刻在这里。

  迟迟没有动作,宴时昼的手钻入袖口,带着几分透骨的冷气,攥住自己的腕部。

  "哥哥?"

  甜丝丝的声音软软绵绵的,但虞礼书感受着手腕传来的力度,很轻易地察觉到他的不悦。

  他没有再犹豫,伸手将锁挂在桥上。

  "咔哒"一声,落锁无悔。

  下一秒,身后的宴时昼埋头在他颈间,低低地笑出声来。

  虞礼书感觉到滚烫的泪珠一颗颗落在自己颈间,他微微侧过头去,落在口袋中的手握成拳,缓缓用力,直到筋脉暴起。

  "我很高兴,哥哥。"

  宴时昼将落在虞礼书肌肤上的眼泪轻轻吻去,四周的人无法看清这个动作。

  但紧接着,所有人都见证了他们亲吻。

  在桥的正中间,在写满誓言的锁链前,如无旁人地接吻。

  虞礼书泄出微弱的呜咽声,又很快被吞噬在柔情的深吻里。

  一个年轻的艺术家掏出画笔,飞快地在素描纸上记录下这一幕,夹在了众多爱侣画集中的某一页。

  K国人开放热情,他们为这一对赏心悦目的恋人欢呼着,仿佛身赴婚礼。

  头顶的白鸽排成一条线飞过,耳边是祝福的鼓舞声,有一瞬间,虞礼书产生一种错觉。

  仿佛他与宴时昼的结合,正得到世界的赞许。

  没有诘问,没有诟病,没有父母亲人的指责,没有社会世俗的谩骂臆测。

  天作之合,天经地义。

  一吻结束,宴时昼绕过他的唇瓣,却用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他。

  眼尾的泪痣如一簇撩拨的火苗,在炎炎冬日里燃烧,爱意的光芒笼罩下,那双明亮的眼眸中只装得下一个虞礼书。

  宴时昼做事没有什么道理。

  他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没有考量,不计后果。

  于是在此时此刻,他的心被一点点填满,只留下最后一丝空虚的间隙。

  他看着虞礼书,手掌压在他腕部的手镯上,微微收紧。

  "我们结婚吧。"

  他的声音不大也不小,足够虞礼书听到。

  墨色的瞳孔微微收缩,虞礼书可耻地发觉自己的心脏在加速跳动,一股酥麻感窜遍他的心头,撕扯着他的理智。

  "我......"

  "砰!"

  突如其来的枪声打断了短暂的幻象。

  人群推搡着逃窜,白鸽被惊得四散。

  没有欢呼,没有祝福,一切都碎的稀巴烂。

  虞礼书被第一时间按在怀里,陷入柔软温暖的羽绒中,甜腻的草莓味包裹着他,除此以外,血腥味四散开来,他的肩被紧紧地抱着。

  "宴时昼。"

  他小声唤了一句,宴时昼没有听到。

  "对不起。"

  掏出提早藏好的麻醉剂,利落地扎入皮肤中,抱着自己的胳膊微微痉挛两下,脱力与他分离。

  虞礼书将倒下的青年抱在自己怀中。

  他转过头,看向迎面走来的男人。

  "帕斯。"

  "我没有让你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