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虞礼书的世界里,爱情是极其脆弱的存在。

  冷漠的母亲与古板的父亲,分居两室,相看两厌,繁衍是他们共同的使命,而他是父母并无感情的结晶。

  圈里的花花公子风流小姐,日日笙歌,逍遥快活,待到万花丛中过,便老老实实找个门当户对的踏入婚姻。

  手下的明星偶像,换一个剧组打一炮,为了流量拥抱接吻炒cp,为了人设果断抛弃多年恋人。

  他不知道爱情具体是什么,或许在青春期的某一阶段,他却也曾萌发出一丝半缕的欢喜,可随着岁月流逝又归于沉静。

  太短暂,太易逝。

  等爱情来时,友谊变质,待爱情淡去,十七年的相知相伴他又如何泰然处之。

  他拥有的太少,空荡荡的心里,只有宴时昼站在那里,哭着,笑着,那样鲜活,那样美丽。

  他没有开始的信心,更缺乏失去的勇气。

  就这样不好吗?

  他是哥哥,他是弟弟。

  永永远远,长长久久。

  永不离去。

  ……

  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虞礼书悠悠转醒时,发觉自己被抱回了床上。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听得到细微的空调响声,茶几上放着一份黄油可颂,搭配温热牛奶。

  宴时昼来过了。

  意识到这一点,虞礼书猛地从床上爬起来,跑到了房间门口。

  "咔哒,咔哒。"

  转动把手,门锁的声音宣判着这场无端囚禁的延续。

  手机被没收,门窗被封死,唯一的出口外是静静等待猎物妥协求和的捕手。

  昨夜的记忆回笼,虞礼书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做了一场荒谬的梦,但后颈处被撕咬出的痛感,清晰地传达着自己的处境。

  他被宴时昼关起来了。

  酸涩混杂着恐慌溢满心头,虞礼书敲打着房门,高声呼喊着监禁者的名字。

  "时昼!宴时昼!"

  可当门外传来步步逼近的步伐声时,他又不知该如何面对宴时昼。

  他吻了他,向他表白,而他早有察觉却拖沓默许,时至今日又犹豫推拒。

  "时昼......"

  虞礼书放缓声音,不欲激怒宴时昼,声音中带着劝哄:"你先把门打开,我们再谈,好么?"

  男人一如既往地意图用温柔安抚揭过一切问题,只需宴时昼识趣地后退一步,他便又能装作不知,将一切裂痕修复如初,遮掩着继续走下去。

  门外似乎传来一道低低的笑声。

  虞礼书辨析出嘲讽的意味,仿佛对方在蔑笑他的天真。

  “时昼,无论什么理由,你都不能把哥哥关起来……”

  “时昼,你有在听吗?”

  “我今天必须回国……”

  “宴时昼,别再幼稚了,游戏结束,消气了就放哥哥出去……”

  虞礼书伏在门上,絮絮叨叨地说着,未能得到门外人半分回应。

  直到他声音中染上薄怒,说道:“宴时昼!你再这样以后别和我一起过生日……”

  门板被轻轻叩响,门外的人似乎带着几分不悦,用有节奏的敲击来警告。

  "答错了,哥哥。"

  宴时昼甜丝丝的声音隔门传来,此刻如索魂的利刃般鬼魅骇人。

  "你……什么意思?"

  没有人回答他。

  伴随着沉默,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了。

  虞礼书无力地瘫倒在地毯上。

  他知道宴时昼想要什么答案。

  可他给不了,他不敢给,他赌不起。

  一霎那的无力后,他重新站起身来,在房间内寻找趁手的工具。

  视线锁定在唯一可作为敲击器使用的沙漏上,他毫不犹豫地拿起来,朝门锁砸去。

  “咣当!”

  “咣当!”

  “咣当!”

  随着第三下敲击,沙漏不堪重负地裂开一道缝隙,绵密的血红色细沙漏到地上,宛如盛开的彼岸花。

  门锁毫发无伤,依旧完整锃亮。

  房间里的动静似乎惊动了宴时昼,可他没有因此妥协开门,只是再次走近,轻轻问了一句:

  “有受伤吗?”

  虞礼书迅速反应过来,口中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

  “时昼……把门打开。”

  他将沙漏扔在一边,捏了捏拳头,等待着对方开门。

  宴时昼似乎沉吟片刻,翻看着手机中的监控画面,飞快地分辨出地毯上的红色沙土而非血液,随即发出一声冷冷的嗤笑。

  “哥哥,你的演技很好。”

  “比你手下的演员还要好一些。”

  从来只对自己软软撒娇的弟弟用略带讽刺的语气诘难自己,虞礼书的右手颤了颤,紧紧闭上了双眼。

  “宴时昼,你现在把门打开,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你不可以。”

  宴时昼将头抵在门上,轻轻说道。

  “什么都发生过,我吻了哥哥,我喜欢哥哥,我把哥哥关了起来,你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所以你不可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