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国的一年四季皆是阴雨连绵。

  雨水敲打车窗与冲刷地面的声音交织成一首序曲,在暮色渐微时,悄然响起。

  成熟英俊的男人走进花店,大衣衬得他身姿颀长,伴随着叮铃一声轻吟,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包一束花,谢谢。”

  他的目光越过鲜艳欲滴的玫瑰与纯洁烂漫的水仙,落在了白山茶上,眉眼中流露出些许笑意,温柔的令人心惊。

  店员看呆了眼,脸颊绯红,羞涩低头,小心翼翼地把花包好,递给他。

  虞礼书接过,点头致意:“谢谢。”

  他转身走出花店时,身后传来小声的嬉笑,一个女生被同伴推出来,上前拦住了虞礼书。

  “请问,”她的目光落在男人怀中的白山茶上,“您的花是买给妻子的吗,先生?”

  街边的车忽然响起喇叭声,虞礼书的余光瞥见车里的人,不由笑着摇摇头:“是送给弟弟的。”

  他礼貌地拒绝了对方交换联系方式的请求,抬脚向按着喇叭的车辆走去。

  车门打开,怀中的山茶花被坐在副驾驶的青年接过,埋头嗅了一口,半掩在雪白花瓣之后的面容勾魂夺魄,嫣然含笑。

  "生日快乐。"

  “谢谢哥哥。”

  手机导航自动切换到新的目的地,虞礼书瞥了一眼,是K城的别墅区,“什么时候买的新房子?”

  “五年以前。”

  意料之外的答案令虞礼书愣怔片刻,那个暴雨滂沱的夜晚再次浮现,少年滚烫的泪珠仍记忆犹新。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宴时昼把脸埋进花里,闷闷地抱怨道:“当时哥哥的眼里时候那个阿丽娜吧,根本不关心我做了什么。”

  怎么又扯到阿丽娜了?

  虞礼书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握紧方向盘。

  他都快忘记阿丽娜这个人了,宴时昼却还因为当年那个贴面礼耿耿于怀。

  哄了宴时昼几句,新买的轿车驶入庄园,稳稳停在了别墅门口。

  镂空雕花的大门宛若一直从天而降的巨笼,圆形的拱窗与转角的石砌巧妙呼应,藤蔓缠绕而上,桎梏困锁着尖塔形的斜顶。

  虽然没有雇用佣人,但室内早已派人打扫的一尘不染。

  宴时昼将虞礼书的大衣挂在入门转角的衣架上,关上防盗门,发出嘀嗒一声轻响。

  “哥哥,我们多住几天吧。”他转过身靠在门上,笑着撒娇,声音靡丽甜蜜,教人不忍拒绝。

  国内的事务处理的都差不多,只是林竞思的下落还未查明,虞礼书有些担心,但也不想以此为由令寿星伤心。

  在他犹疑之间,宴时昼拉着他,走到了客厅里。

  一辆三角钢琴静静地立在客厅中央,繁复的灯饰投下冷冽的灯光,落地窗前砌出一条宽敞而深不见底的长廊,是虞礼书惯用的装饰风格。

  "哥哥,喜欢吗?"

  邀功似的撒娇令虞礼书心中一软,他走到钢琴旁,修长美好的手指轻轻按下一个音符,"嗯,很喜欢。"

  低沉悦耳的旋律倾泻而出,与窗外的雨声合奏,宴时昼静静地听着,许久,才笑着说了一句:"你喜欢,幸好。"

  一曲已毕,虞礼书预定的生日蛋糕也到了。

  特邀甜品大师亲自制成的作品精美非凡,宴时昼刚把头凑过去,便被虞礼书捏着耳朵提溜开。

  "先许愿。"

  成熟的大人虞礼书在此时颇为迷信,而幼稚的小孩宴时昼却对此嗤之以鼻。

  宴时昼看着虞礼书小心翼翼地点燃蜡烛,眼眸低垂, 鸦羽般的长睫遮掩着倒映出熠熠火光的眼底。

  "我的愿望,无法靠许愿吹蜡烛实现。"

  一只手覆上他的双眼,耳边只留下男人轻柔的声音:"会实现的。"

  被蒙着双眼的青年唇瓣轻颤,默念着什么,久到虞礼书想要收回蒙眼的手,他才结束许愿,"呼"的一声吹灭了蜡烛。

  「倘若我无法向神索求你的爱,

  那么祂也无权宽恕我对你的觊觎。

  我向神发誓,

  我们会永生永世在一起,

  直到,

  你升上天堂,

  我堕入地狱。」

  睁开双眼,虞礼书收回手,目光落在他身上,隐秘地跃动着微光,如画的眉眼尽是温柔的模样。

  "会实现的,时昼。"

  无知的绵羊递上餐刀,祷告的信徒落下利刃。

  他切开蛋糕,分到两个小盘子里,宴时昼喜爱的草莓酱夹心沾着一层薄薄糖霜。

  极端的甜味对于虞礼书来说有些齁,但他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笑着说很好吃。

  宴时昼用腥色的舌尖舔过沾在唇边的鲜红,如同用利爪摁着猎物,极度兴奋的野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饱餐前最后一场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