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野？”
孟砚辞抬起手，稍稍拨开帷幕。
池野已经在更衣室磨蹭十分钟了。
“好了好了，我，我这就来。”池野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地拽了拽腰间围着的浴巾。
他穿上浴袍，经典的日式印花分布其上，还有些欲盖弥彰地绑了条腰带。
收拾完毕后，他这才来到汤泉。
东京的雪下得不大，院子里只有一层浅浅的积雪。
温泉是露天的，细小的雪花悠悠飘落，还没落到水面就已经被热腾腾的水汽融化。
相比于池野的扭扭捏捏，孟砚辞就显得十分气定神闲。
泡温泉之前都必须先淋浴。
故而此刻孟砚辞的头发湿哒哒的，尽数梳了上去，只有一两绺碎发垂下，随意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汇集在湿发末梢的水珠滴落下来，有的顺着耳后形成一道水痕往下滑，有的则直接砸在了肌肉紧实的胸膛上。
孟砚辞没有穿浴袍，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
沟壑分明的腹肌随着呼吸有节奏地起伏着，越向下皮肤越薄，血管经脉也就越明显，凸起的筋络和勾人的人鱼线一起向下，隐没于白色的浴巾之中。
他拿起矮几上的玻璃杯，仰头喝了口纯净水。
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连带着池野也不禁咽了咽口水。
直到孟砚辞放下杯子，玻璃底座磕在梨木矮几上发出一声闷响，池野这才回过神来，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涟漪。
尴尬，还有羞赧。
或许是因为这温泉建在民宿里，屏风的另一边还有其他客人，不仅能听见他们的谈话，还能听见隔着一道推拉门的走廊上传来的木屐趿拉声。
池野攥了攥拳头，明明一起洗澡都不是什么稀罕事了，泡个温泉而已，自己竟然会觉得羞耻。
他慢吞吞地挪到温泉池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蹲下来，伸出一只脚试了试水温。
其实他知道自己这是多此一举，孟砚辞都已经开始泡了，温度自然是合适的，他只是为了缓解尴尬而已。
虽然他身上严严实实地裹着浴袍，只露出一双腿。
但是浴袍下面……
孟砚辞突然开口：“怎么不脱衣服？”
池野下意识地抓住衣领，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我我我嫌冷。”
“泡一会就不冷了。”孟砚辞朝他伸出手。
池野垂眸，看了眼孟砚辞伸过来的手掌心就立刻移开了视线。
泛红的耳廓暴露了他的紧张。
“扑通”一声。
池野没有脱浴袍，而是直接坐了进去，一瞬间，冒着热气的泉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密不透风地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好热，好舒服。
“你就这么泡？”孟砚辞挑了挑眉，口吻很是正经，“虽然也可以穿着浴袍，但是温泉温度比较高，浴袍上的印花会掉色。”
“啊？”池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浴袍，深红色印花，若是掉色，那岂不是成了凶杀现场！
孟砚辞虽然心思不正经，但也确实没说错。
他没有逼池野赶紧脱，而是好整以暇地往后靠，手臂随意地搭在池边。
他一向很有耐心。
只是那黑沉沉的目光不加丝毫掩饰地牢牢锁住池野。
池野窝在池子的另一边。
他缓缓站起来，浴袍湿哒哒地贴合在身体上，水面刚及腿根。
双手犹豫着按住浴袍腰带时，他咬了咬唇，突然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就像站在舞台上，镁光灯只打在他一个人身上，而台下漆黑的阴影里，只坐了孟砚辞一个看客。
手指微微用力。
孟砚辞没有去解开池野的腰带，而是就这么看着他，自己解开自己亲手系上去的腰带。
热气弥漫间，浴袍松开了，池野没有再继续，而是无奈地任由浴袍从自己的肩头滑下。
天生皙白的皮肤被微烫的温泉水浸润过后有些泛红，单薄的胸膛微微鼓起，往下，是薄薄的腹肌，窄劲腰身被浴巾裹住。
池野不自在地拽了下浴巾，兀自低下头去，不敢再直视孟砚辞的眼睛。
浴巾……太小了。
他自认为自己的腰已经算细了，却仍然只够勉强围一圈，最后还是他找到一个木夹子固定住，才不至于掉下来。
而且，也很短。
短到堪堪遮住，他稍微抬腿走路，就会暴露。
围在腰间，看起来不像是男士用的浴巾，而是一条白色超短裙——还是紧身包tun的那种，前面后面的线条都显露无疑。
孟砚辞自然也发现了端倪，他拽住池野的手腕，将他一把拉进怀里。
一时间水花四溅。
“这就是你刚才迟迟不出来的原因？”
池野咬了咬嘴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奇怪。”
“你可以跟我说，我去找服务员换。”孟砚辞看似体贴地给出解决方案，实则，“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先将就着穿吧，反正这里也没别人。”
池野想了想，也是，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什么没做过，没必要尴尬。
但当腰间横着的手臂越来越紧，孟砚辞靠得越来越近时，池野才意识到自己显然是太单纯了。
吃过这么多次亏，竟然还没有长记性。
“唔……”池野被逼到池边，后脊靠在冰冷的石砖上，激起他一阵颤栗，他连忙抵住孟砚辞压过来的肩膀，“你干嘛……喂，隔壁还有别的客人呢！”
孟砚辞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唇，额头抵住额头：“放心，不会做别的。”
“你最好说到做到！唔……”
或许是温泉泡得人太热了，脑子晕乎乎的，池野直觉自己就像是这漫天飘落的雪花，快要被腾腾热气融化在水里了。
突然。
推拉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听到动静后，池野立马推开了孟砚辞，动作幅度之大，掀起了一大片水花。
闯进来的竟然是一个小女孩。
池野顿时更羞耻了，捂住嘴疯狂咳嗽。
孟砚辞则捞起温泉边的浴袍披在池野身上，将他严严实实地裹住。
小女孩扎着两个短短的小辫子，一双圆圆的眼睛紫葡萄似的，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们看。
一阵木屐趿拉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