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0+来不及捉虫,可能会修一修剧情节奏,建议主人们晚点来看喔,大亲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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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带我儿子走。”
宅邸的书房内,陈楣菱素面朝天的模样十分憔悴,很少见这个女人露出过如此弱态。
虽如此,她在说话的时候,面容依旧是坚定的。
政成凌沉默不语地在宽大的书桌后面抽着烟,因屋门紧闭,室内空气不流通,烟丝烧的浓又刺鼻,陈楣菱没有那么多耐心,更恨丈夫在这件事上一次又一次沉默应对。
已和丈夫对峙许久的她不再隐忍,两掌狠狠地拍在桌面上,见他蹙眉却不为所动,咬紧牙关,一把夺过桌面上的火机,恶狠狠地摔在地上。
受到撞击的易燃物砰!地一声,不大不小地爆出刺目的星花,没有起火,但动静属实不小。
政成凌压抑着怒火,“冷静点。”
“我要带我儿子走!”
“哪个儿子!嗯?两个都是你儿子!”
长久忍耐下他终于忍不住爆发,成年男性怒极时的低吼充斥着暴戾的震慑,“大的是亲生的,小的就不是亲生的了吗?你看看你成天到晚说的什么话!”
“我倒也想知道你成天到晚在想什么?”陈楣菱并不畏惧自己丈夫,她同样高昂着声调,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那不是我儿子,政成凌,我说了几百几千次,不怕再强调一次,他不是,他是怪物,是疯子,是……”
听得青筋一跳,他怒喝道,“闭嘴!”
“……是从我身体里爬出来的鬼。”陈楣菱带着恨意,嗤地一笑,颤着声说,“从小到大他作了多少恶?你又多少次纵容轻轻放过,那是他亲哥哥啊!孩子还在床上躺着呢,干净利落的三刀,还真是算的准,得尽你的真传,但凡偏一点他下半辈子都得瘫在床上。你见过那孩子看我的眼神了吗,我真怕下一个倒在血泊里的就是我,那是人吗?是疯狗,是和你一样的神经病!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非要让人把那窝狗杀了,你明明知道他不正常!你明明知道!你们都该死! ”
愈发激动,声嘶力竭地说到最后,她实在忍不住红了眼眶,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恨恨地看着那个和自己纠葛半辈子的男人,胸脯大幅度起伏,因为缺氧而急促地呼吸着。
开始咳嗽的时候,政成凌原本怒意滔天的脸色很快变了,一身怒火灭了大半,从书桌后面快步走出来,语气里带着因面子问题不好软化的羞恼,暗藏慌乱,压低声音道,“慢点,菱菱,别激动,你有哮喘。”又对门外喊,“吸雾剂,吸雾剂,人呢!都死哪去了?!”
夫妻二人吵架也不是一两日了,每次仗势都很大,近期家里出事不少,大少爷生死未卜,二少爷……唉,宅邸里到处人心惶惶焦躁不安,佣人且是能避则避,一时半会门口没人回应。
“走开!别碰我!”原本坚忍着情绪的陈楣菱,被丈夫一搂便憋不住泪水,却又不想它示弱一般淌下来,只不管不顾地挣扎,“滚!让我带儿子走,你放开!”
政成凌不敢碰她,深怕她情绪一激动呼吸过度出大问题,却又急迫地想要阻止,手足无措地只好吼道,“知道了,知道了!先不要急!你……”
‘嘭——!’
骤然耳边一记惊天动地的巨响,地板窗框都震了三震,玻璃被音浪冲击到震动,政成凌先是一愣,下意识将妻子护在怀里。
反应过来之后发现她没有受伤,反而因为屏息减缓了过呼吸的症状,长呼一口气,心下一沉,抬起头,顺着她僵直灰败的目光望去。
政成凌心神俱震,“你他妈疯了!”
“我听到很大的声音,爸爸。”政迟双手抱着枪,因为力气不够,两根食指叠在一起覆在扳机上,他自己似乎也被这巨大的枪响吓了一跳,但很快也恢复过来,轻声说,“放开她,她很害怕啊。”
他脸色难看到极致,将妻子安顿好,深吸一口气,冲门口稚嫩幼小的身影走去,低下头,“你从哪弄来这东西的。”
“展示柜。”政迟老实说,“锁在玻璃后面,我砸不碎,想办法推倒了。”
“把枪放下。”
政迟摇了摇头。
政成凌一顿,冷笑道,“怎么,真想杀了你老子?”
男孩还是摇了摇头。
闻声而来迟迟赶到的下属仆从见此情此景也是吓了一跳,也不用家里主人吩咐,连忙上来要过二少爷手里危险的火器。
年幼的孩子力气当然比不过众人,几下也就松了手,他又像是失去保护一般身体紧绷,想去那边椅子上呆滞沉默的母亲身边,却被眼疾手快的政成凌扯过,掌风毫不留情地扇刮在政迟的脸上,一发尤不解气,想到病床上被连捅三个窟窿眼迟迟未醒的大儿子,手握成拳,倒也不再留情。
向来是这么教育的,也比较习惯被这么教育,政迟等父亲消气后,擦了擦脸和嘴巴,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妈妈,”他有点担心,伸出手,“你……”
陈楣菱原本没什么反应,见那小手掌伸过来,受惊一般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后退几步,“干什么!”
政迟一顿,笑着说,“不要怕,是我的血。不是哥哥的。”
那张平静又诡异的笑脸,在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脸上,带着明显的讨好,小心翼翼地凑过来。
那双黑沉的眼让她从骨子里泌出一种寒意,四肢百骸如坠冰窟。
从小就异于常人的占有欲,起初还未发觉,只是觉得这孩子比较他人来说粘人多了些。
殊不知是恶的源头。
直到他开始因为得不到爱而去伤害他人的时候,陈楣菱终于发觉不对劲了。
她有养鸟的爱好,平日里照料的十分上心,政迟偶尔早教回来的时候她还在温室,看到她逗弄禽宠就会很不开心,目光幽深地盯着那鸟笼看。
直到偶然间她听见这孩子拿着剪刀,笑眯眯地威胁笼子里的小雀。
大致也就是什么不许缠着她,妈妈是他的……一类的话。
她训斥过后,见政迟态度温顺,老实答应以后绝对不会伤害小动物,就并未将这件事特别放在心上。想如论无何都只是孩子争宠,有些事说说就罢了,大概率不会发生。
然而她至今都在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看清恶的本质。
血顺着精致的鸟笼,雨似的滴落成泊,连温室的盆栽花林都被熏上浓厚的腥味。
面对指控,政迟也没有多慌乱,他平静的不像个孩子,面不改色地撒谎,“不是我做的。”
“不是我做的,妈妈说过不能伤害小动物,我就不会去做。”
“是哥哥。”
“妈妈。”政迟的眼神直直看过来,孩童纯真无杂的眼神,连成年人都做不到如此淡然镇定,他真心地感到疑惑,“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陈楣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政成凌……”
一旁的丈夫蹙起眉,“事情还没有定论,查清楚再说。”
看都不敢看动物尸体的政驭则被这血淋淋的场面吓哭了,只往政成凌身后躲。
政迟却冷静地伸出手,轻轻捧起被剪刀虐杀成一滩混着羽翅内脏的肉块,许久,才在大人愕然震惊的眼神下,突然皱起眉,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感觉很痛。”
他轻轻放下那只小鸟,手上沾满了血与污秽,扭过头,直直地看向政成凌身后的大哥。
看得政驭背后一凉,下意识有些慌神,脑子一转,又反应很快地哭了起来。
那眼神越想越令人悚然,到最后变成了真情实感地畏惧,被母亲抱在怀里,缠着哭嚎,“他会用剪刀杀了我的,他一定会!弟弟是个疯子!”
陈楣菱焦心地哄他,却也不免奇怪,“什么剪刀。”
她没和任何人说过剪刀的事。
政驭一顿,抽噎着气,趴在她的肩膀,“就、就是他用剪刀,把鸟活活剪死的,好吓人……妈妈,我害怕,我会不会,我会不会被他……”
陈楣菱板起脸,擦干净儿子的眼泪,严肃地说,“不许胡说八道,你们是亲兄弟,他怎么可能会伤害你。”
“他真的会弄死我的!”
陈楣菱不解,“他为什么要弄死你。”
政驭愣住,吸了吸鼻子,眼神不安地转动,“因、因为……”说不出所以然,便又开始哭了起来。
到底是个孩子,她没想太多,内心复杂地安抚着。虽然也看到了政迟盯着政驭的眼光,但她能感觉出来看,和那天偶然撞见政迟隔着鸟笼时眼神的确是不一样。
她总不愿相信,可监控不会骗人。
视频清楚地拍下了政迟的脸。
政迟看上去很难过,叹了口气,“不是我啊,妈妈。我没撒过谎。”
他真诚道,“我是不会撒谎的。”
或许他真的不太正常,缺乏共情能力,却又在诡异的地方能做到移情,是陈楣菱眼中的魔鬼,也是政成凌所厌恶的孽畜。
但他确确实实,没撒过谎。
幼时依恋母亲,因此她说的话自己一定会听。
他接纳过越遥,想他是能接受并理解自己病态异于常人的感情,奉身一般从不吝啬于说爱,对他时总是与常人不同,因此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可结果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失望。
殷姚正对着那片蓝色屏幕的背影,像极了那天雨夜,依在沙发上看电影的越遥。
像也不像。
那天他受了埋伏,九死一生,陈韩峰告诉他,越遥是白燮临的人,无论如何尽快动手以绝后患。
记得当时,越遥替他处理伤口,又将头靠在自己受伤的左肩。
声音极轻地问他。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了,你会不会原谅我。”
真是令人不解。
那身影和面前畏缩着的殷姚重叠在一起,却也无法互相覆盖,很快就又明确地分开。
殷姚讷讷地说,“对不起……”
为什么这么害怕呢?
又在对不起什么。
越遥也是这样,和他饱含歉意地,一句又一句说着对不起。
说有一天自己会离开,他能不能得到原谅。
“对不起,政迟……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是,没有听见你……”
政迟笑着看着六神无主的殷姚,自己也在想。
他能不能得到原谅?
好像不一样。
好像是有哪里不一样。
越遥被他射中后,似乎并不意外,于船桅跌落前夕,没有回头看向白燮临,而是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
那是个人谁看都会感到难过的苦笑,政迟本以为自己也会心痛,会后悔,会……惊讶于自己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又无情地开出那一枪。
但是没有。
很平静,比预想中的要平静,也比预想中的要失望。
“我都舍不得下这个手呢。”白燮临迎着海风,若有所思地说。“我想知道有一天你会不会爱上什么人。”
政迟轻笑着扣下扳机,四面八方对准他的枪口黑洞洞的,像一个又一个眼睛,防备着,审视着,紧紧地盯着他。
像母亲的眼睛。
他回答白燮临的话,说,“我从来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现在亦是如此。
殷姚总是可怜兮兮地问他,一面自我折磨着,说自己可以再像越遥一点,又说自己一点都不像越遥,一面心如死灰地接纳他的消耗于折磨,一面又总是执着地问,问你爱不爱我。
在床上,在酒醉后,在梦呓中。
政迟突然问,“你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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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姚一动也不敢动,发着抖,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政迟平静地看着殷姚的眼睛,好像是一瞬间,心里便有了答案。
他当时抓着越遥的手,对他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放他走了。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他可以允许越遥离开。
但是殷姚呢?
殷姚……殷姚。
政迟在唇间饶有兴味地念着他的名字,呵出甜腻轻软的发音,无需如何思考,很快便下了定论。
殷姚不行。
无论他是否与白燮临有纠葛,无论他是否背叛自己。
除了他的柜子,他的鸟笼,殷姚哪里都不能去。
即便他会死在自己手里。
……想了想,政迟又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殷姚不能死,他不会让殷姚死。
“有什么好害怕的,你害怕我?”
政迟声音温和,殷姚却不敢不及时回应,正待回话,却痛呼一声,“啊!疼……”
原本轻抚他头发的大手猛地扯紧殷姚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算不上多重,但是骤然用力还是让殷疼出了眼泪。“唔……”
政迟把他咬的很痛,用根本看不明白的眼神,尝一道餐食那样掠食着自己。
厮磨出血来,殷姚尝到了腥甜的味道,不光有自己的,还有政迟的。
惩罚似的举措吓坏了他,殷姚在挣扎间支离破碎地问,“为什么……这样……”
他是真的不明白。
已经很听话了,他现在已经很听话了。
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
从小到大他最讨厌痛,可一辈子所有疼痛都来自最喜欢的人。
虽然有时候会忘记一些事,但他记得自己得病了,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总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也不需要吃药就能很快睡着,一觉能睡快十个小时,睁开眼发现自己要么在床上,要么在院子里,要么在沙发上。
钟表的数字是模糊的,人也是模糊的。
好像过了很久,又像是只有一瞬间。
他确实没睡太长时间,睁开眼睛还是夜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睡够的缘故,昏昏沉沉的,但又不像是宿醉,身体也没有很累。
总是有人在他身边走来走去,男性和女性都有,像是熟悉,又像是一个都不认识。每当他们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殷姚恍惚地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容,却发现不管怎么看,眯起眼打量,他的面容和身形都只有厚厚的一层轮廓,走到哪里,哪里就暗下去一点,让他怎么都看不清楚。
虽然很害怕,但总觉得现在的状况或许是自己刻意为之的,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有时会记得,有时又想不起来了。病入膏肓,他已经忘了自己的目的。
有时候手机里一位备注是林医生的人会给自己发短信,讯问他的一些身体状况,殷姚如实说了之后,都会下意识地将信息删除。
不记得是为什么了,但一定要这么做。
林医生的短信也不算频繁,但渐渐的也不怎么发了,具体的记不太清,从前来往的信息都被自己删除了。
终于有一天,在她隔了很久再次问候平安的时候,他因为好奇,发了短信问她:“你是谁?”
过了许久,对面才回道,“我是林医生。”
殷姚继续问,“林医生,我是得了什么病吗?我感觉最近总是容易忘事。”
奇怪的是等了许久,发出去的短信石沉大海一般,再无回音。
林医生再也没有回复过他任何消息。
殷姚平静地删了那条短信,很快将它忘在脑后。
他知道自己最近记性不太好。
或许总是忘事的人确实会比较惹人烦躁,但无论如何也不是什么大错,只是他记不清事而已,政迟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
“我害怕……政迟,呃……”分开时殷姚吞下唇边溢出的血,铁锈味让他头昏脑涨,殷姚抵着他的胸膛,痛苦地说,“求你,你不要这样,我真的很难受……”
他不去看政迟的脸,深怕再经历要被吃下去的恐怖,只是精神混乱地说,“你别、过来了,我、我要,我要回家了,我要……”
“你要回家?”政迟轻笑,“不是说爱我,只陪在我身边哪都不去吗。殷姚,你真是个骗子。”
殷姚被笼罩在他的阴影里,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因为太过于畏惧,几乎要将自己缩进沙发里。
“先生!先生!”帮佣实在是看不下去,着急忙慌地推开拦着她的同事,冲过去拦道,“您……您别逼他了,他真的不太对劲,您没觉得……”
他是吓坏了没错,以前好歹还像个成年人一样只是低落罢了,却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怯懦。
一时冲动地冲了出来,再正对男人的时候,帮佣才发现,状态不太对劲的并不只是殷姚。虽然已经有些后悔,但还是于心不忍,她鼓起勇气,颤抖着说,“您没觉得,殷先生和以前不太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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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是政驭杀的鸟
(伤害小动物的垃圾在我这里不配做主角,这行为属于low中l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