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姥姥其实是桑陌外婆的闺蜜, 没有血缘关系。老人家身体很好,几乎全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在脑后,很有气质。
桑陌靠着厨房的流理台, 手里捧着一碟茴香豆。几个灶眼全开着,一锅炖着香喷喷的红烧肉, 一锅卤牛肉牛杂。任婷婷卷着袖子打下手,把收拾好的带鱼切段,一会儿要做香煎带鱼。
任婷婷向姨姥姥请教家里养的兰花不打花苞, 姨姥姥是个莳弄花草的高手,退休后搬到乡下养花种地。
桑陌听得认真。
姨姥姥笑着问:“我们桑桑喜欢种什么?”
“种什么都行, 但是我连仙人掌都养不好。家里院子这么大,一半养花, 一半种菜, 再搭个葡萄架, 夏天可以乘凉烧烤, 多好啊。”
任婷婷也道:“我本来想趁着春节休息好好把院子打理一下,正好您来了,帮我们看看。”
姨姥姥:“桑桑说得对, 你们院子大,一半养花, 一半种点蔬菜瓜果, 葡萄西瓜草莓都挺好。真要种的话,我给你们把苗育好。”
上辈子, 桑陌想在家里大露台上种菜,沈嘉木不同意, 说是弄得到处臭臭的,窗户都打不开。
任婷婷连忙说好, “那我这几天找时间买土。”
姨姥姥爽朗地笑:“哪用买土,回头我给你捎点,保管养什么活什么。”
桑陌:“那么多土,还是我们开车自己去取。”
姨姥姥拍拍她的额头,“不用,我有四个儿子六个孙子,还能给你们娘俩捎不来土?”
桑陌做个鬼脸:“舅舅和表哥们都是有头有脸的精英,我想不出他们挖土的情景。”
姨姥姥:“他们在外面我管不着,到我这儿甭管多大的排场都得给我脱下西装下地除草施肥。”
任婷婷和桑陌哈哈大笑。
姨姥姥要给娘俩包牛肉蒸饺,桑陌自告奋勇地切洋葱。洋葱辣眼睛,桑陌戴了眼镜还是被辣得眼泪直流。
沈嘉木下午临时回了家,沈儒琛通知他晚上有个重要的应酬,让他早点回家换衣服后一起出发。
在沈家大门前,于跃坐在驾驶位上,偷偷瞥一眼后视镜。
沈嘉木坐在后座,看向车窗外。不远处的路对面,桑陌拎着垃圾推开大门,她衣着居家服,光脚穿一双棉拖鞋,露出一截白皙脚踝。短发柔软,被风的轨迹扬起好看的弧度。
于跃同样看到了桑陌。
他和桑陌浅浅打过交道,见过小姑娘两种不同身份下的模样。
青春洋溢的清纯女中学生穿着校服裙和沈嘉木走在一起,真有偶像剧里青梅竹马的感觉。
另一种身份是小姑娘假期跑到公司陪沈嘉木加班,漂亮、亲和、待人有礼、谈吐大方,是豪门大家族会喜欢的儿媳形象。
于跃从没见过桑陌剪短发的模样。稍稍清减的面庞上五官精致有辨识度,不是“漂亮”这样单薄的词语可以形容,让他眼前一亮。
就是小姑娘眼睛有点红,是风太大吹着了吗?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在桑陌身上停留,直到身后一道没什么重量的目光掠过后脑勺,于跃颈后汗毛一竖,猛地反应过来收回视线,解释:“桑小姐剪了短发一下没认出来,变化确实有点大。”
沈嘉木低哼一声。
别墅区安静,桑陌扔完垃圾转身一眼就看到路边停的库里南。
是沈叔叔和苗阿姨在车里吗?那得打个招呼。
桑陌走近几步,库里南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
“桑小姐你好,好久不见。我送小沈总回来。”
桑陌自然记得于跃,她带着礼貌的微笑和他说话。
沈嘉木没有下车,甚至连车窗都冷冰冰地没有降下。
女人是不能惯的。她想通过某些手段拿捏自己,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么多年,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欲擒故纵,在他面前装清高的不是没有。他能容忍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她像她。
但,绝不允许在他的底线上大鹏展翅。
等她知道外面的世道有多乱,主动找他服软保证以后任何事都乖乖听他的,他再救世主一般伸出手。
于跃感觉到尴尬。
小沈总是怎么想的?刚才眼睛恨不得贴在车窗上,现在人来了,连招呼都不打。
像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夭寿啊。
桑陌和于跃点点头,说了句再见,看也不看库里南的后座,头也不回地回家。
沈嘉木:“……”
女人,你承受不了我的怒火!
傍晚华灯初上,以中式宫廷风闻名海城的一家高级私人会所陆续迎来了一拨又一拨各行各业的贵客。门廊下的服务生们脸上挂着殷勤的笑容,恭敬地为后座打开车门。
沈嘉木先下车,骨节分明的长指在定制西装门襟一搭扣住纽扣,在沈儒琛的身后走入灯红酒绿。
他是自律的人,对容易成瘾的东西向来保持着克制谨慎的态度。但是老一辈的企业家喜欢在酒桌上谈生意,今天到场的都是集团上下游产业链最核心的合作伙伴和供应商。
沈家两个儿子都是做生意的料,大哥沈嘉辰圆滑善言,待人如沐春风,是把人卖了对方还得帮着数钱的主儿,目前主要负责海外市场开拓。
沈嘉木更适合留在国内发展,兄弟俩一内一外,一个偏技术一个偏管理,各取所长。今天算是沈嘉木在核心圈里正式亮相,这顿酒不得不喝,不仅要喝,还要把所有人喝尽兴。
电梯门缓缓合拢,仿佛隐隐听见觥筹交错的碰撞声。
几个小时后,一波客人从大门口鱼贯而出,个个脸颊红润,声音洪亮。
沈嘉木走在最后,身姿挺拔,脸上挂着自信而强大的笑,衣着发型一丝不乱。几个叔叔辈的大佬拍着他的肩,和沈儒琛夸赞“后继有人”、“后生可畏”……
沈嘉木一一应对,把客人们送上车。
待所有人离开后,他和沈儒琛坐上车,沈儒琛递了瓶水给他。
“怎么样?”
沈嘉木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一丝醉态,“没问题。”
“那你出去透气回来状态不对。”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别人看不出,沈儒琛一眼就能注意到沈嘉木情绪不好。
沈嘉木摇摇头,“真没事。”
他闭上眼休息。
脑海里不由想起刚才站在露台上透气,无意中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衣着配饰价值不菲,但却是过季的款式。她神色急切地等在会所外面,和手机那头的人不断恳求着什么。
从会所离开时,沈嘉木一眼见到那个女人依然等在外面。海城的一月很冷,赵昕阳说北方的冬天是物理攻击,南方的冬天是魔法攻击,尤其下了雨之后,那种湿冷能直接渗入骨血。
好巧不巧,今天夜间就下了雨。温度下降后都能看见呼出的白气,湿冷的北风肆虐着穿着单薄的女人。
类似的事沈嘉木从小到大见过不少听过不少。本家的亲戚里就有这样的,手里有点钱,身边的情人走马灯似的换。
他不同情这个女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等的那个男人必定曾经也豪掷千金只为博她一笑。色衰爱驰,男人身边有了更年轻更貌美的情人。她在这里等一晚上,也许等来的是男人携新欢,不耐烦地丢给她一些钱。
但是,他心里不舒服。
桑陌下午红着眼睛的模样一直盘旋在他心头。
她肯定已经后悔昨天打了他,背地里悄悄哭过了,只是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和脸面,不肯向他示弱。
否则不会看到汽车就主动走过来。
他应该给予一点回应,说不定,她就主动向自己认错了。而且她和于跃不太熟,如果是家里的司机常叔,肯定不会抹不开面子。
想到这里,被桑陌激出的不快,薄雾似的慢慢散了。
细密的水幕迎头砸下,沈嘉木仰头,水珠迸散。一条细流顺着高耸的眉骨、挺拔的鼻梁、利落的下巴蜿蜒而下,在年轻紧实的身体流淌。
沈嘉木洗澡很快,他觉得泡澡纯属浪费时间,偌大洗手间里的按摩浴缸单纯成了摆设。苗女士在他们父子俩出门前归来后都准备了解酒药,所以他今晚即使喝了不少,还不算太难受。
被浴室里的热气一烘,冷峻的眉眼柔和了不少。
沈嘉木坐在床边,用吹风机扫头发,拿起手机发了条私信。直到他吹干头发收起吹风机,手机自动息屏,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沈嘉木的脸色随着手机屏幕变黑也冷了下来。
这是什么破软件,弄个“已读”很难吗?把手机放在床头柜,沈嘉木继续盯。
息屏,打开,再息屏。
就这么来来回回三四次,沈嘉木想起来什么似的抓起手机看欧阳逸的朋友圈。
果然。
欧阳逸连发几条动态,就在半小时前。
国内大学陆续放假,一起玩得好的两个发小今天回海城,欧阳逸攒了个局为他们接风。沈嘉木原本要去,临时推掉了。
沈嘉木的视频电话一接通就是欧阳逸的怼脸自拍。
他应该喝了不少,脸蛋通红,周围声音嘈杂,时不时传来一声鬼吼鬼叫,沈嘉木皱着眉把音量调小。
欧阳逸对着他打了个酒嗝,“小木木啊,你终于想起兄弟了……嗝……吗?等你忙完了,必须做东……嗝……”
酒壮怂人胆,喝了多少敢叫他“小木木”?沈嘉木不和醉鬼一般见识,直接问:“桑陌呢?”
“小桑子啊。”欧阳逸镜头一转,给他看现在酒吧的环境。除了一堆堆瞩目的空酒瓶,能站着的人几乎全挤在舞池里扭。
“我去!”欧阳逸嘟嘟囔囔,“大头现在这么会扭了吗?小桑子,小桑子,咦,那个男人是谁?”
乱晃的镜头里,桑陌大半个人伏在一个高高大大的陌生男人身上,姿态暧昧。
*
桑陌觉得自己今晚有点倒霉。玩得好好的,从洗手间回来被失恋的醉鬼缠上。
醉醺醺的中年男人像座山似的堵着道,指着桑陌的鼻子破口大骂:“死三八!从头到脚你哪件东西不是老子买的,六年,老子和你在一起六年,什么都听你的,你爸生病你妈住院都是我跑前跑后,住院费营养品都是我掏的钱!你哄着老子背了几百万贷款买婚房,结果老子生意一失败,你就跟别人跑了?老子是个屁,你想放就放?!”
桑陌:“……”
酒后吐真言,如果这老哥说的是真的,确实惨。但是再惨,你也不能堵着陌生人撒酒疯啊?
桑陌心里上火。江湖经验告诉她,和醉鬼没道理可讲,尤其不要激怒对方。于是她笑眯眯地说:“这位先生,你喝醉认错人了。你可以告诉我你前女友叫什么,我可以和你一起骂。”
醉鬼:“?”
“她,她叫……你是谁?我干嘛要和你说我宝贝的名字,神经病!”醉鬼说完,趔趄着撞了桑陌一下往男卫走。
桑陌被堵的位置正好在台阶,被醉鬼用力一撞,三英寸高的高跟鞋往旁边一扭,眼瞧着就要摔。
电光火石间,一只大手稳稳托住她后腰。
大概是肾上腺素的作用,这几十秒的时间在桑陌眼里像是慢放镜头。一个干干净净的男生的脸放大在她上方,角度很完美,她能看清对方长长的睫毛下有一双亮亮的狗狗眼。
男生把腰肢下凹到了极限的桑陌半抱起来,“你怎么样?脚有没有扭到,能走吗?”
哇,声音是好听的。
一句话把桑陌的神魂拽回原位,感觉到脚踝处刺刺的痛感,她扶着墙单腿虚踩着地面,不敢用力。
“刚才谢谢你。”桑陌尽量控制着因疼痛而混乱的呼吸,“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不止扭脚,还会摔个脑震荡。”
男生皱着眉目光停在她脚上,“我对扭伤还算有经验,帮你看看?”
“那麻烦你了。”
桑陌在酒吧这两个小时打开帅哥雷达无差别扫射,不要说沈嘉木那样的仙品了,连个入眼的上品都没见到。
眼瞧着钓凯子无望,反而招来一些让人不舒服的黏糊糊的视线,以及一个发疯的醉鬼。
好在,这个男生的出现令一晚上的晦气退散。
唇红齿白的男生单膝跪在她面前,捏着高跟鞋轻轻脱下来,托着桑陌光裸的脚丫搭在自己腿上。
他的手很大很暖,有明显的茧,应该是常年从事某种运动留下的。而他刚才也说了,对扭伤有经验,再结合超过一米九的个子。
“你是不是喜欢打球,篮球,排球?”
“排球。”
“运动员?”
男生仰起头,满脸的胶原蛋白,“我是海城体育大学校队的。”
果然是体育生。童颜巨那什么,已经达成一半了。
桑陌深深觉得今晚的心情主打一个大起大落,人生啊,哪里有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横空出世,只有她负重前行。
“我叫桑陌,A大的。你呢?”
“段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24小时内冰敷,之后热敷活血,一周内不要穿高跟鞋,尽量避免受力。如果不放心的话,去医院拍个片子。”
桑陌撑着下巴,由上而下俯视段晨亚麻色的浓密头发,“谢谢你哦,耽误你这么久,你和朋友一起来的吗?”
段晨为她穿好鞋子,站起来,微微下垂的眼睛很是惹人怜爱,“我朋友今天过生日,你呢?”
桑陌转头指了一下欧阳逸在的方向,吸着凉气纠结道:“他们都喝多了。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去医院。”
段晨迟疑了一瞬,终于说出让某人心花怒放的回答:“我陪你去吧。”
桑陌觉得自己两辈子的娇弱都用在这一刻了,“那多不好意思,萍水相逢耽误你和朋友聚会。”
“没关系,情况特殊,我和朋友说一声。”
“好呢。”
哎呀,和人美心善的乖乖狗说会儿话,声音都变甜了呢。
距离酒吧最近的是市医院,挂了急诊外科,海城治安良好大半夜没什么打架斗殴事件,等了一小会儿就进了诊室。
穿着白大褂的陈斯羽背着窗坐在电脑前,黑发细碎,从打印机上取下诊断书和处方递给前面的病人。
“陈医生。”
“表哥!”
桑陌和段晨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然后三人面面相觑。
待弄清楚来龙去脉和大家的相识经过,段晨感叹:“难怪我觉得你眼熟,欧阳姐姐的婚礼我也去了。”
桑陌点头:“我偶遇陈医生两次,真的太巧了,原来你们是表兄弟。”
陈斯羽给桑陌开了检查单。医院人少,半个小时X光片就出来了。
“骨头没事,只是软组织受伤。”
陈斯羽将片子塞回袋子里,边写医嘱边交代注意事项,和段晨说得大差不差。
段晨大大咧咧地说:“你们加个联系方式,复诊你直接找表哥。”
“好啊。”
桑陌和段晨、陈斯羽都加了好友。
从医院急诊出来,夜更深了,刺骨的夜风刮过空荡荡的道路。桑陌吸吸鼻子,“今天真是谢谢你啊,我家里司机就快到了。”
段晨口袋里的手机从刚才起响个不停,是朋友们催他回去吃蛋糕。
“太晚了,司机到了我再走。”他绅士地说。
桑陌想赞他体贴,一道明亮的车灯直直照过来,刺得人睁不开眼。两人下意识用手遮挡,稍微适应后,才看到不远处停着熟悉的库里南。
段晨看出来桑陌家境优渥,没想到家里随随便便派来一辆车就是这个等级。
“接你的车已经到了。”
桑陌深吸一口气,“不是,是邻居。”
库里南后座车门打开,沈嘉木下车。他穿着休闲,刚洗过的头发没有用任何定型产品,蓬松地耷在眉弓上。可即使这样,都没能柔化他冷硬的脸色。
随着沈嘉木走过来,桑陌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骤然又降了好几度。
顶着好似偷.情被抓包的眼光,桑陌干巴巴地介绍,“段晨,这是沈嘉木。”
沈嘉木从身高穿着已经认出在欧阳逸视频里和桑陌举止亲密的男生正是段晨。
他无礼地忽略掉段晨友好的笑容,看向桑陌,“你妈妈的车送去保养了,上车。”
说完,他冷冰冰转身。
桑陌和段晨拜拜,一瘸一拐地跟上去。
听到身后踢踢踏踏的动静,沈嘉木的脚步放慢,纡尊降贵地伸出一只手。
桑陌假装没看见。
沈嘉木僵了僵,放下手。
坐上车后,桑陌和司机抱歉地道:“常叔叔,抱歉这么晚还麻烦你。”
司机飞快地看了眼据嘴葫芦似的沈嘉木的神色,笑着说没关系,还递过来一个保温杯,“夫人准备的蜂蜜红枣水,解酒。二少爷今天晚上也喝了酒,听到消息,本来已经要就寝,放心不下你,特地一起过来。”
“哦,谢谢。”
说完,桑陌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甜滋滋,温乎乎。她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然后靠着车窗阖上眼。
沈嘉木:“……”
他简直气笑了。
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和陌生男人举止亲密,和司机说太晚了抱歉,和他只有两个字加一个语气词,甚至眼角风都没飘过来一个。
他在她眼里算什么?
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成拳。看来他对她还是太温和了,让她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
应该用镶满七彩宝石的锁链将她禁锢在床上,他给她喂饭喂水,不许穿一丝一缕的衣服,切断她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她会挣扎,会反抗,会恨他,但是也会满心满眼都是他。
沈嘉木狞笑着转过脸。
车内一片安静,桑陌抱着保温杯蜷着身子已经睡着。昏黄路灯拉出一道道光带,明明灭灭映在她安静的睡颜上。汽车再宽敞舒服也不如家里的床,她皱着眉似乎睡得很不舒服。
沈嘉木看了足足有半分钟,残忍刻薄的想法暂时被搁置。他抬手托着她后脑引到自己肩头,动作轻柔,仿佛桑陌是易碎的玻璃人。感觉到颈间暖烘烘的重量,他配合地调整了一下高度,让桑陌靠得更舒服。
桑陌在睡梦中哼唧了两声,脑袋贴着他肩膀衣服蹭了蹭,又拱了拱。
一系列的动作像毛绒绒软乎乎的小动物主动过来贴贴。
寒夜里,库里南破开深浓雾霭,风驰电掣般行驶。疲惫了一天的神经放松下来,沈嘉木也阖上眼。
桑陌是被司机叫醒的。
她半阖着眼,慢吞吞打个哈欠,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坐起来。桑陌后知后觉自己整个人睡倒在后座,占了大半的位置,脑袋紧紧贴着沈嘉木的腿,就差没枕上去了。
明明睡着前她是靠着车窗的,她睡相这么差的吗?沈嘉木也忍了?
她朝旁边觑了一眼。
沈嘉木还是她睡着前那个姿势,手随意搭在腿上,看起来没变过似的。
桑陌又道了声谢,开门下车。
嘭、嘭。
关门声响,沈嘉木跟着下车,将手里印着XX药店的塑料袋递过来,“冰袋。”
桑陌摆手:“不用,我家里有。”
“我给你的任何东西,都不可以拒绝。”
桑陌:“……”
咳。
有一瞬间,她想歪了。
不能怪她,这句话太像十年前流行的小说了。霸道总裁把女主压在床上,恶声恶气地说出同样的话。
沈嘉木走近:“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性有说有笑,宝贝儿,是我给你的自由过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