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雪在牧场逛了一圈, 还找来了农场主,晒着太阳喝着茶, 聊了会儿天,像是来考察农场收益的地主。
画面和其他几个直播间大相径庭。
就这么晃悠了一天,眼看着太阳要落山了,江暮雪似乎才想起自己是来参加比赛的,懒懒散散的打道回府。
打车的钱还是节目组掏的。
下午吃了一顿丽国的农家乐,现杀的牛身上的牛脊肉,涂点黄油放在烤盘上烤的滋滋作响, 稍加烹调就是一道美食盛宴。
吃的大饱的江暮雪对酒店冰冷的食物没有丝毫欲/望,回去之后,一头钻进了房间里。
等摄制组的和两个留守儿童风卷残云的吃完之后, 江暮雪才出现,手里还抓着一沓黄符。
风清朗疑惑之中透着欣喜, 他的蛊虫对活人游泳,对死人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 昨天一夜,他也被那几个能整活的鬼给弄的够呛。
“这是给我们的吗?”风清朗问。
江暮雪神秘一笑:“不是,你们不需要这东西。”
只见江暮雪绕过一排长桌,直接走到了摄影组跟前,二话不说,将手里的黄符挨个贴到了摄像机的机身上。
白天的积威仍在, 摄影组的闹不明白江暮雪在做什么, 但也不敢出手阻止, 只有一个人, 声音小小的询问了一下。
“这是一种传统,就和福字差不多, 贴上之后可以招来好东西。”
说到好东西的时候,江暮雪的唇角提了提,被他身体挡住的齐翀和风清朗对视一眼,同时打了个哆嗦。
这种不安的感觉,在江暮雪让后厨提了一大桶透明的液体出来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江暮雪让摄影组的人,挨个用这水洗了脸。
风清朗按捺不住好奇,问:“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杀人越货的事儿咱们可不能干。”
齐翀在一旁附和:“对对对。”
“他们是很坏没错,但咱们是有底线的,出门在外,咱们的行为也直接影响了国家的形象,出格的事情咱们不能做。”
江暮雪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这话不会是智明和一凡教你们说的吧?”
在两人提出抗议前,江暮雪接着道:“贴在摄像机上的符,实际上是个小型的符阵,可以让摄像机拍到一些原本拍不到的东西。”
“不想被接着穿小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获得更大的关注度。看到的人多了,顾及着舆论,他们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齐翀点头,眼睛一亮:“你说的对!会看直播的,肯定都是玄学感兴趣的人群,如果摄像头能拍到真的鬼,绝对能把热度都吸引过来!”
风清朗:“那透明液体是什么?别告诉我是水。”
江暮雪:“牛眼泪。”
他挠着脸颊,目光犹疑:“给我们穿小鞋,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吧。”
“既然看不起华国的玄师,那就让感受一点小小的华国震撼咯,这不过分吧?”
过分他也不会听的。
两个小古板居然没提出异议,默认了江暮雪小小的手段,隐隐约约还有点子期待。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又到了午夜。
素来早睡的江暮雪,今天却没睡。
掐着点,房门又被敲响了。
江暮雪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站在门后,伸手就打开了门。
直播间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啊啊啊啊啊”之类的嚎叫夹杂着各国的经典国骂,刷了满屏。
饶是智明和一凡这种见多识广的,身体也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摄像头拍到的画面太有冲击力了。
黑色丝袜,一身红裙的女人被开膛破肚,敞开的肚皮里,内脏流了满地。
她画着老式的烟熏妆,眼下两道黑色的痕迹,像是眼泪晕染出来的。
胳膊和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刺伤、烫伤、电击伤比比皆是,看来生前女人受到过很长时间的虐待。
画面剧烈的颤抖着,屏幕内外害怕的呻/吟混合到了一起,变成了一曲古怪的奏鸣曲。
这已经是安东尼第三年参与这个项目了。
每年他收到的任务都差不多,给予来自东方某神秘大国一点小小的刁难,损害他们形象的同时,降低他们的存在感。
连续两年超常完成任务,今年他的要价甚至翻了一倍。
对于当局对华国的忌惮他是嗤之以鼻的。
这种忌惮甚至蔓延到了玄学领域,安东尼甚至将这当做了茶余饭后的笑料之一。
他任务自己是最有资格对华国“神秘”的玄学做出评价的,因为过去的两年里,他并没有从中看到任何玄妙之处。
这一刻,他改观了。
在大脑发出指令之前,膝盖就跪下了。
他看到华国少年,嘴角噙着笑,将那个肠穿肚烂的女人放进了房间,像是在邀请某个他等待已久的客人。
“恶魔,你是恶魔!”
安东尼指尖颤抖着,掏出了贴身带着的十字架。
银色的装饰品表面有些泛黑了,在房间阴冷的灯光照耀下,折射不处一丝光华。
这更像是垂死的挣扎,丝毫没能阻止女鬼动作,她执着的朝着自己笔直的走来,软烂的肠子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安东尼翻着眼白,眼看着就要晕倒过去,少年动了。
江暮雪的动作比女鬼更加鬼魅,上一秒人还在门边,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女鬼身后。
只见他抬起手,往女鬼的后脑勺贴了一张黄黄的纸,女鬼就停下了。
黄色的纸……
同样的东西,江暮雪也贴在了他们的摄像机上!
原来这东西还能够制服恶鬼!
“我的上帝。”安东尼感激的看着江暮雪,是少年救了他!
他为自己认为少年是恶魔而感到愧疚。
江暮雪不知道安东尼内心的激荡,不过安东尼苍白的脸色让他十分满意。
“与其残害无辜的人,不如告诉我你的苦难。相信我,女士,我会帮助你的。”
少年竟然在和恐怖的鬼对话!
以为自己受到了保护的安东尼,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他将摄像机调整到了最佳的角度,对准了江暮雪和女鬼的脸。
江暮雪的脸在高清的镜头下依然毫无瑕疵,他定定的注视着女鬼。
“公道?我从未曾见过这样的东西。”
“我是个妓女,是尸体被扔在垃圾堆里,也不会在报纸上占有一个角落的社会垃圾。”
“卑劣的男人,我不会再相信你们口中说出的任何一个字!”
女鬼越说越激动,在她身侧肉眼可见的聚起了一团灰黑色的雾气。
这团雾气让她的怨气大涨,居然挣脱了定身符的束缚。
江暮雪闪身躲过女鬼扑过来的一击,惊诧的挑了挑眉。
不愧是丽国的鬼,怨气都比一般的恶鬼要强。
“你知道的,几十年过去了,世道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世道了。”
“我和你现在的对话,正透过镜头,被全世界成千上百万的观众看着。”
“你或许不信任我,但他们为你主持公道的。”
“因为伤害了你的人,同样可能伤害他们。”
江暮雪用了诡辩的技巧。
女鬼已经死了几十年,当年有能力伤害她的凶手,现在也已经耄耋,没什么能力再出来为非作歹了。
但人死之后,思维多半会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戾气愈重愈是如此。
女鬼果真渐渐平息下来。
她混沌散开的瞳孔,缓缓的移向了安东尼的方向。
“给她看看镜头。”
江暮雪的提醒让安东尼骤然清醒。
他连忙打开手机,将相连的直播间展示给女鬼看。
女鬼沸腾的怨气收敛,直至完全平息。
“我叫贝蒂*尼娜。”
江暮雪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直播间里不少丽国人却面色大变。
玄学爱好者里不乏对凶案和久未破解的案子感兴趣的。
阿伯丁酒店藏尸案就是其中一桩。
死者死时被开膛破肚,像是一朵盛开的花,加上阿伯丁是个毗邻沙漠的城市,这桩案子被提及时,通常被唤成它的代称“阿伯丁之花”。
这个案子里的死者就叫尼娜,生前是个妓女。
尼娜出生在一个中产阶级家庭,幼时家庭幸福。
成年之后,丽国却爆发了经济危机,尼娜父母都被辞退,尼娜的噩梦由此开始。
温文尔雅的父亲变成了酗酒的陌生中年男人,酒后时常对他和母亲大打出手。
母亲死在了圣诞节那天的小小争执之下,父亲也因此被抓进了监狱。
尼娜失去了一切,变卖了在小镇的所有财产,来到了阿伯丁,渴望成为一名明星。
这个世界上并不缺少年轻、漂亮的肉/体,尼娜接连饰演了几个小配角之后,就被引她入行的制片人给厌弃了。
上层社会的花费耗光了尼娜的所有积蓄,尼娜死也不想回到那个噩梦般的小镇。
她留在了阿伯丁,成为了一个“站街女”。
这是媒体上公布的关于尼娜的所有信息。
“他们说的没错,这就是我的过去,一个浅薄的,痴心妄想的妓女。”尼娜捂住双眼哭了起来。
“你当然有错。”江暮雪淡淡道,“但那个吃人的社会错的更多。”
“这不是安慰你的套话。”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随波逐流的活着,社会、法律应该划定基本的底线,例如不允许妓女这个行当的存在,又比如对处于贫困线以下的人给予帮助。”
“被压榨的职业存在的那一刻,错误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了。”
尼娜停止了哭泣,呆呆的看着江暮雪。
少年不像是在安慰她,因为他语气冰冷。
可却真正的安慰到了她。
她开始相信,或许眼前的少年,真的能够帮她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