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总裁豪门>雾散闻春寒【完结】>第44章 黎明

  ◎他是真的栽了◎

  “今天算你走运, 给老子滚远点,以后别他妈的我在苏市地下赛看见你!”

  注射完亢奋类药物后,赵梓旭感觉身体里充沛的精力骤然达到了顶峰,却被人拖着扔了出去, 为首的老板更是面目狰狞, 指天骂地踹了他好一通。

  赵梓旭疼得呲牙咧嘴, 摇晃地站直身形。这场比赛他自己也下了很大一笔注,他不死心地问:“为什么?”

  “你他妈问我?!问闻堰寒去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攀上那个惹不起的活阎王的, 真是晦气!害老子忍气吞声白损失一笔钱,艹!”

  赵梓旭脸色白了一瞬,陷入了巨大的困惑中, 拳头紧握半晌之后, 神情莫测。

  *

  包房内。

  “这样就搞定了?就打了个电话?”

  饶是知道闻家权势滔天, 在亲眼见到闻堰寒不过是用了一通电话, 就从盘纵复杂的关系网中,将赵梓旭解救出来, 温几栩仍是有些不可置信。

  毕竟不少老板已经扔下筹码,这个时候调动选手,明里暗里都会得罪一大批人。

  “我是不是太冲动了,这样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不会。”闻堰寒启唇。

  温几栩挽唇, 对自己生出这样的想法感到奇怪。谁都知道他性子恣意,行事风格难测, 即便得罪了人, 旁人也只会更加畏惧惶恐。

  她为什么会……担心他?

  闻堰寒今日穿的较为休闲,高领羊毛衫外搭一件过膝大衣, 浅灰的色系衬得他整个人气质温润, 腕间戴着沉香珠串, 和温几栩半小时前无聊套上去的黑色发圈形成鲜明的对比。

  见小姑娘怔在那有些发懵,一双冷淡的眸子睨向她,眉峰微挑,语气透着几分危险,“不然,栩栩以为我这十年里,是个只会玩赛车的败家子?“

  温几栩扯了扯唇,小声道:“也没形容错啊……”

  “嗯?”闻堰寒揽臂勾住她的腰,将不知好歹的小姑娘揽了过来,抵在环形沙发边缘,耐性地描摹着她的眉眼,“你就是怎么看待你未婚夫的?”

  出了先前的线路事故,侍者们都退至门外,焦急地等候着更高领导的发话,因而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温几栩被他欺身压在底下,动弹不得,只能被迫仰视着他褐灰色的瞳眸,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干燥的唇,“谁答应做你未婚妻了,你不要胡乱说话。”

  明晰的五官近在咫尺,闻堰寒似是笑了一下,有种摄人心魄的冷恹感。

  自从上次在锦标赛现场,被他宣示主权似地吻过以后,两人再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如今看到这张被无数粉丝吹捧的神颜,温几栩不免心跳怦然,回忆着他吻她时那些意乱情迷的凌乱片段,白皙软嫩的耳垂攀升阵阵热意。

  “栩栩,你该不会以为我在你家人面前说的那句话,只是玩笑?”闻堰寒锢着她的下巴,微眯着眼,看向她的神情里暗藏几分警告。

  温几栩微怔:“……难道不是为了让他们退而选其次吗?”

  闻堰寒冷睨着她,胸腔里压抑的愠怒让他自嘲似地笑了,“温几栩,你把我和你感情当成了什么?真以为我在和你玩过家家的游戏?”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作出的每一个承诺,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而她呢?从始至终抱着的不过是玩玩而已的心态,惯会说些哄骗人心的话来敷衍他,是她先闯入他的世界,勾缠着他的心,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深沉,现在他泥足深陷了,再也逃不掉了,可她呢?在她眼里,他和迟砚、和那些短暂得到过又将之抛弃的前男友有什么区别?

  她到底有没有心?

  温几栩被他凶狠地掐住下颚,自然从他的眸子里察觉到了他翻涌的情绪,吃疼地嘤咛一声,“我只是觉得现在考虑那些太早了,你不要多想。”

  明知她又在耍小心机演戏,好让他心疼放手,闻堰寒还是松了手。

  他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疯了。

  在她面前,自他的底线一降再降,为她推翻所有原则,甚至开始容忍一切让他恨不得亲手掐死的男人同她说话,他自知占有欲太强,所以强令自己压下病态的偏执,为了她,已经变得不再像是自己。

  “不愿意让我插手家里的事,是因为不想欠我,这样你抽身离去时,才能毫不留恋。”闻堰寒喉结轻滚,压下心头的快要燃烧殆尽的理智,每一句残忍的真相都像是在刀刃上踩过,“你肯求助我,让我救你的队友,是因为他对于你来说,没有太深的羁绊,在你心底,哪怕我帮了这个忙,你也可以理所应当地不还人情。”

  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无需多猜便能知晓,她在他面前就像一张白纸。

  城府深重的人怎么会被白纸轻易玩弄真心呢?

  闻堰寒觉得很可笑,但他就是这样可笑地麻痹着自己,任由她肆无忌惮地引诱他深陷。

  “栩栩,我说的对吗?”

  温几栩紧紧扯住他的袖口,心脏像是被一根针扎了进去,不断地被人抽走氧气,直到那股强大的压迫力将她逼至无可退避的深巷,让她不得不直视他的双眸,“我没有想过要离开你,你不要总是患得患失。”

  她不敢告诉他。

  她全都想过,玩腻了就散,感情对于她而言本来就只是调剂,不是全部。温几栩不缺爱,家人的爱已经足够她肆意生长,她只需要活得快乐,在每一段关系中得到足够的情绪价值,等到不再爱时,再去寻找下一个令她心动的人。

  她是自我至上的人格,也是自私的人格。人人心里都有劣根性,希望自己能得到无底线的偏爱。

  但是遇到闻堰寒以后,温几栩开始动摇了,无底线的偏爱必然伴随着窒息般的偏执,几乎让人没有喘息的机会。

  她感到有些难以呼吸,这和她最初所想的背道而驰。

  他的爱太炽热,也太浓烈,她好像有些难以回应了,因为她知道,自己付出不了那么多。

  她承认,在和他相处的许多个瞬间,她有些动摇了。

  炙热的吻印在了她的唇角,闻堰寒强势地探开她的牙关,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贪婪地汲取着她唇腔的津液。

  既然这段感情的天秤注定是倾斜的、扭曲的,他也她尝尝沉溺难拔的滋味。

  温几栩感觉他吻地又急又深,就连上次同迟砚对峙之时,他也不曾像现在这样,吮吸得她唇畔发麻、发痛,手脚都被他用力地扣着,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揉进身体里。

  往常吻至深处,闻堰寒都会及时停下,给她留足换气的时间,而这一次,像是点燃了他心里积郁已久的不安,大掌渐渐抚上她的后脑勺,毫无节制地索取着。

  久到温几栩感觉自己被淹没在滚烫的热浪中,快要缺氧,手指无意识地去抓弄他的手腕,指尖触及一片温凉,下意识拽紧,塑线绷断,沉香木珠散落一地,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响。

  闻堰寒终于松开了桎梏,望向她的神情里,欲/火和痛意交织,宛若从地狱里涅槃而生的修罗。

  温几栩心间一颤,垂眸,男人筋络分明的手腕之上只余一圈黑色发绳,而常年戴着、最初不愿让她碰的那串沉香,早已不复原样。

  温几栩仿佛听到了重物坠落的声响,挣扎着起身,有些慌乱:“对不起……把你的珠串弄坏了,我现在就帮你捡起来。”

  她有些颤抖地找到了七颗,剩下几颗大概是掉到了茶柜底下,温几栩只能匍匐在地上,伸出手腕去勾。

  身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人影,闻堰寒蹲下身,眉心蹙着,握住了她细白的手腕,动作轻柔地迫使她掌心摊开,“既然坏了,没必要再修补。”

  掌心的沉香木珠被他随手扔进了围炉煮茶的碳盆中,惊起一片细小的烟尘,烧得火红的碳木很快将木珠引燃,呲啦作响,化作一道热焰。

  温几栩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慌不择路地想挽救,“那不是你很在意的东西吗?”

  闻堰寒扶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抱了起来,彼此的身躯紧贴在一起,嗓音隽哑:“我戴着它,只是想警醒自己,做错事的人永远不值得原谅。”

  温几栩从未听他说过这串木珠的来历,先前她旁敲侧击问过司机郑叔,他只是垂头叹气,却缄口不言,说是上一辈的恩怨,让她不要再在闻堰寒面前提及此事。

  温几栩抬眸迎上他的目光,他冷冷地任由沉香木珠一点点燃成灰烬,眼底笼罩着一片阴霾,没有半点亮色。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串珠子的来历么?”闻堰寒错目看向她,“这是我生母在京市的庙里求来的,她背叛了我父亲,还为那个男人生下了女儿,被我父亲当作自己的孩子养在身边,我父亲对她百般纵容,她还是抛下了我们。”

  他隐忍地阖上眼,长睫不可抑制地颤动着,环住她的手臂却收得越来越紧,像是坠入了绝望的沼泽,双腿被无垠的黑暗死命缠住。

  梦魇缠身,难以自渡。

  “栩栩,这串木珠十年前就被我烧过一次,是我父亲从火里将它拾出来,又送去打磨、抛光,才得以留存,这片灰烬,不过是迟了十年而已。”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温几栩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禁锢,被野蛮的力道拖着一同下坠,直到落入深渊。

  她不敢想象,在这十年里,他经历过怎样的挣扎与痛苦。

  温几栩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光是听完了这些事,等反应过来时,泪痕已湿了一大片,她只能用力地握住他的手,“都过去了,别难过。”

  “学赛车,只是因为那个男人是赛车手,我不明白那样一个废物,究竟怎么勾得了她失魂落魄、抛夫弃子,而我父亲竟然原谅了她。我做不到,哪怕她死了。”

  “你别说了。对不起……”

  她不该在当初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他,反复撕开他的伤口,每当往事被她笑吟吟地提起时,他心里会是什么感受呢?

  温几栩泪如雨下,哭腔让闻堰寒的心口跟着刺痛。

  他俯下身,薄唇落在她眼角,轻柔地、小心翼翼地吻去她眼角的泪,他捧着她的脸颊,深晦眸子凝着她,“现在你终于看到了完整的我,内里是破碎的、不堪的,却是一个完完整整的我,一颗不再有所保留的心。栩栩,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只想要你爱我。”

  滚烫的唇辗转游离至眼尾、唇畔,他们此刻紧紧依偎在一起,鼻尖抵着鼻尖,呼吸交缠。

  他可以接受她的漫不经心,只要她能长久地待在他身边。

  他妥协了。

  也是真的栽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