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0日晴
今天收到一个好消息——我怀孕了!
我的人生是平淡的句号,很少用感叹号做结尾,但是关于即将拥有自己的宝宝这件事,我不得不用最最最明显的感叹号。
小爱,欢迎你的到来!
对了,从医院回到家的这段路上,我给你取了个小名——小爱,希望你永远拥有爱与被爱的权利。
小爱小爱,快点和妈妈见面吧。
……
6月25日雷阵雨
今天忽然开始孕吐,但是一想到是你在妈妈肚子里活蹦乱跳,妈妈就觉得没关系。
不过还不知道你是男是女呢……我期待是个女孩,我会给你买好多好多漂亮的公主裙,妈妈还会扎好看的小辫子哦。
爸爸妈妈都长得还不错,你肯定也很好看,等你上了幼儿园,肯定有很多小朋友喜欢你。
上小学之后学习不好也没关系,平安快乐就好,能考上大学就好。
等你长大,我希望你当老师,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想想就觉得开心。
是个男孩也不错,小小的男子汉,到时候和爸爸一起保护我。
小爱,我最想告诉你的是,不管你是儿子还是女儿,妈妈都会一样爱你。
……
10月7日晴
即将进入秋天,孕吐终于结束了,肚子也越来越大,今天第一次胎动,是不是代表小爱也迫不及待地想出来呢?
你不要着急,再过四个月我们就可以见面了,到时候你记得哭得响亮一点,让妈妈听见。
……
11月29日小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初雪终于来了,我最喜欢的就是下雪天,可以堆雪人,但是今年没机会了,可我并不遗憾。小爱,明年和妈妈一起堆雪人好不好?
不过明年今日,你似乎还没学会走路,那就后年,我们约好了哦。
……
2月19日大雪
新的一年到了,预产期也到了,可是小爱怎么这么害羞,迟迟不肯出来?
妈妈的新年愿望是希望和你快一点见面,不要让妈妈等太久好不好,妈妈真的真的希望可以早日见到你。
……
2月21日晴
早上醒来的时候忽然有种预感,就是今天。
小爱,如果是真的,你现在踢我一下。
真的踢了!那妈妈就去做准备了哦。对了,如果你睁开眼睛见到一个满头大汗、神色狰狞的女人,请不要惊讶,那就是你亲爱的妈妈。
妈妈平常很爱美的,只是生你的时候会费些力气,千万不要对我留下不好的印象,不然妈妈会难过的。
小爱,亲爱的小爱,期待和你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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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6月10日到2月21日,一天不落,一篇日记少则两行,多则一页,字里行间带着最纯粹的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薄暮花了三个小时看完日记,怔怔地放下,垂眼,泪珠无声滑落,蜿蜒至下颌,缓缓滴落。
顾予慢慢拥住她,没有开口,让她独自消化。
客厅里静了许久,连晚安都不再捣乱,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谢谢你,薰薰,”姜薄暮喃喃着问,“你从哪儿拿到的?”
顾予神色自若地回答:“姜文德家。”
姜薄暮轻轻推开她,神色有些难以置信:“抢的?”
“是取,”顾予纠正她的用词,“我只是取回本就属于你的东西。”
顿了下,顾予笑道:“从今天开始,从你的二十八岁生日开始,姜文德再也威胁不到你了,你无坚不摧。”
姜薄暮神色柔和地望着她,轻声道:“只有你是我的软肋。”
忽然冒出一句情话,顾予有点不好意思,将翻开的日记合上。
姜薄暮静静地望着日记,忽的叹了口气:“如果她还活着就好了。”
那些日记里的话,妈妈肯定会一一为她实现吧。
“她在天上看着你呢,”顾予拍拍她的背,“她肯定会为你骄傲的,你是她最爱的小爱。”
“明天你有时间吗?”姜薄暮问,“陪我去看看她吧。”
翌日一早,姜薄暮和顾予驱车前往静溪墓园。
车窗外笼着薄雾,苍翠的香樟树变得朦胧,越往前走雾气越重,像蒙了一层白纱,缥缈虚幻。
顾予心情沉重,扫视着窗外的景色,虽美,却毫不留恋。
姜薄暮将车停在离墓园还有两公里的地方,下车买花。
顾予环顾左右,按理说这里靠近郊区,应该人烟稀少,但是这里却格外繁华,花店、面包店、咖啡店一应俱全。
姜薄暮目不斜视,径直走向一家花店,顾予抬头看了眼,晚星花坊。
推门进来,风铃叮咚,如清泉般划过耳廓,老板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欢迎光临。”
慵懒带笑,却并不逢迎,顾予感兴趣地看了过去,老板松松扎着低马尾,莹白的脸五官精致,身姿曼妙,比花更娇。
“是你啊,今天居然来这么早,”老板款款走了过来,笑着抱起一束花,“幸好我没有偷懒,已经包好了。”
姜薄暮接过来,轻声道谢,主动向她介绍顾予的身份:“我女朋友。”
老板礼貌地上下打量顾予一眼,笑道:“很漂亮的女孩子。你好,我叫南熙。”
互相打了招呼,两人告辞离开。
“慢走。”
老板主动推开门送她们出去。
坐上车,顾予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南熙还站在原地目送她们,余光忽然出现一个眼熟的身影,顾予怔了下,一时没想起来是谁,还想细看,车却拐了个弯,径直远去。
是谁呢……
她凝神细思,脑海中模糊地闪过几个画面,她快要抓住,姜薄暮忽然出声:“怎么不说话了?”
顾予回神,有些懊恼,差一点就想起来了!
不过姜薄暮肯定没有看见,她便没提,问起和花店老板的关系。
她们像是相识已久的样子,姜薄暮甚至还毫不避讳地说出了她有女朋友的事情,但凡南熙动一点歪心思,姜薄暮在娱乐圈里很难再出头了。
“我们认识五年了,”姜薄暮目视前方,缓缓讲述,“那时她的花店刚开,我是她的第一个顾客,就这样慢慢认识了,不过平常几乎没有聊过天,只是我们信任彼此。”
顾予想起一个成语:“君子之交淡如水。”
“可以这样说,”姜薄暮微微一笑,“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她总觉得亲切。”
顾予莫名吃醋:“比见到我还亲切?”
“我见到你总觉得喜欢。”
顾予立刻满意了,情不自禁地笑出来,瞥见近在眼前的“静溪墓园”四个字,忽的想起此行的目的,立刻收敛。
姜薄暮看她一眼,笑道:“不用这么严肃,妈妈看到我们笑了,她也会开心的。”
所以今天姜薄暮没有穿黑色,那么沉闷的颜色,妈妈肯定不会喜欢的。
将车停稳,两人抱着花进入墓园。
今天太冷,墓园里并没有多少人,顾予却不觉得害怕,神色肃穆地看着脚下的路,冷风灌进大衣里,慢慢鼓起。
“难过的时候,我总想来这里看看,但是每次都没有来,”姜薄暮慢慢往前走,“我伤心了,妈妈也会着急,她生前已经这么难了,我不想看她死后也为我操心。所以我只在她的忌日过来,和她讲一讲这一年发生了什么,她会听到的……”
走了一路,姜薄暮也说了一路,直到来到一个墓碑前,她停下脚步。
墓碑落了灰,她将花放下,用手抹去那层薄薄的灰尘,笑道:“妈妈,你最爱美了,我帮你擦干净。”
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而已,却让顾予偏过脸,眼眶里蓄满了泪。
“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拿回了你写给我的日记,我了解了很多事情,你对我的爱也变得具象化,让我一伸手就能碰到……”
顾予不忍再听下去,却听姜薄暮提起了她:“这是我的女朋友,也是帮我取回日记的人,我很喜欢她,也很感激她,妈妈,你肯定也会喜欢她吧?”
顾予上前问好:“伯母,我是顾予,我来看您了。”
墓碑上有一张黑白照片,她静静地注视着她们,神色温婉,带着笑容,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她生前受过的苦难不计其数。
顾予不喜欢红颜薄命这个词,却总是成为现实。
直到回去的路上,顾予的脑海里还记着那张照片,时不时地闪过,心情便会沉痛一分。
“我和我妈妈长得像吗?”
顾予回神,仔细想了一下才开口:“挺像的,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如闻春风拂面。”
“幸好我像她多一点,”姜薄暮神色轻松,“不然在镜子里看到一张肖似姜文德的脸,我会疯的。”
顾予也莞尔一笑,是啊,幸好,幸好她的外貌与美好品德都来自于母亲与自身,姜文德只剩下劣性根,不遗传也罢。
路过晚星花坊,顾予又看了一眼,店门外早已没有南熙和那个女人的身影了,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呢?
回到姜薄暮家,顾予有些累,抱着晚安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不期然脸颊被人亲了一下,她倏然睁开眼睛。
“你吃醋的时候真可爱,”姜薄暮揉揉她的脸,“在车上的时候我就想亲了。”
谈恋爱还没多久,姜薄暮就暴露了本性,天天想着亲她,和以前判若两人。如果是平时,顾予早就扑上去了,可今天却有些犹豫,伯母的忌日……
姜薄暮淡然解释:“活着的人总要继续生活。”
已经如此深切地缅怀过,将她放在心底最深处,带着她的那份爱继续活下去,这就足够了。
轻柔的吻慢慢落下,带着冷冽的风的味道,在唇齿间酝酿成甘甜的酒,醉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