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光宇的这句话,问得相当莫名其妙。

  此话一出,众人皆摸不着头脑,本能将视线都转移到秦迎天身上。

  秦迎天淡淡道:“看来你也反应过来了。”

  她的目光从邵光宇身上漫不经心掠过,又垂首望向自己身旁的莫青溪,声音十分柔和,为她细心解释道:“妹妹,之前忘了告诉你,邵光宇其实还有一个弟弟。”

  显然这个消息,就连邵光宇本人从前都不知晓。否则这件骤然想通的事实,也不至于对他造成现在这样沉重的打击了。

  莫青溪凝视着他体内熟悉的力量波动,心口一动,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个名字:“齐青?”

  剑修的气息确实都十分相似,可身为剑修,同时又跟人魔混血这样要命的身份扯上关系的,至少到目前为止,莫青溪见过、听过的人,也就只有一个齐青了。

  秦迎天轻轻颔首:“他们的父亲,当初隐瞒了自己还有另一个子嗣的真相。从孩子出生之后,便做下决定,将这个注定无法隐藏自己混血身份的孩子藏匿起来。”

  “他小心守护着这个秘密,即使在邵光宇面前,也没有对他透露过只言片语。生怕不小心出现纰漏,平白葬送了小儿子的性命。”

  秦迎天说完这些,顺势看了眼邵光宇。他的额上青筋暴起,双目圆睁,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模样看着十分骇人。

  秦迎天面色平静无波,丝毫不为所动。待到目光转向莫青溪微微皱眉的认真神情时,又倏然温和下来。

  “我让人仔细查了齐青的身份,顺藤摸瓜,查到他之前在两界的辗转过程,乃至他的真实身份。”

  “此前他一直在人界和魔界的交界处生活,平日里,他便在魔界吸纳魔气进行修炼。他的父亲会定期看他,教他剑法剑术。父子二人一同琢磨人界的剑招,能以何种方式与魔力融合。”

  “直到去年,他往来的频率过高,凌霄剑派内部似乎觉察到了异常。他不得不匆忙将齐青转移。在这个过程中,他一人分身乏术,为保齐青的安全,打消宗内的疑虑,只得寻求另一个儿子邵光宇的帮忙。”

  “邵光宇起先不愿,最后耐不住父亲的一再请求,不得救下这个肮脏的人魔混血。并帮助他脱离凌霄剑派的追杀,顺利送入魔界。”

  邵光宇跟人魔混血有过接触,所以他知道有这么个群体的存在。正因如此,在魔族的种种经历,让他很容易联想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的身世呼之欲出,与他先前的猜测完全对应。邵光宇环视一圈周围人的神情,在场的魔族神色古井无波,似乎早就知晓这件事情。就连三名长老也只是冷冷瞪着他,终于不再掩饰对他的深深的厌恶。

  邵光宇几乎要冷嘲出声,讥讽的不是别人,是自己这个一无所觉的蠢货。

  所有人都知道真相,甚至那些死在莫青溪手中的同门师兄弟们,偶尔对他露出的异样神情,现下也得到了解释。只有他一人被蒙在鼓里,一连这么多年,活成一个被他们耍得团团转的蠢货!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扯动着肺腑,才能从喉间强行挤出:“所以,齐青现在在哪?”

  腰间的传讯灵玉,邵光宇已经尝试了无数次,却怎么都无法联系上齐青。他遵循父亲的叮嘱,隔三差五会联络齐青,冷淡问一下他的安危。像这样失联的情况,之前从未出现过。

  齐青远在尚武城,邵光宇就算心急如焚,却也鞭长莫及。

  他刚猜到齐青是他的亲生弟弟,再回想起齐青曾经对他小心翼翼的接近亲近,以及自己对这个人魔混血的排斥冷遇。只觉得曾经那些可笑的激烈情绪,陡然化为一柄锋锐的尖刀,一刀刀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他仿佛回到了年少之时,母亲在屏风后面苦苦挣扎,一点一点失去声息。他却浑身发软,无力瘫倒在地,一味沉浸在悲痛欲绝的心绪中,怎么都爬不起来。

  时隔多年,他仍是那个无能的他,不中用的儿子,无用的废物,一个......一个不合格的兄长。

  邵光宇无力跪在地上,双手在地上扣出一片刺眼的血迹。

  久久得不到回应,他仅存的希冀也在无声无息中被蔓延的绝望吞噬殆尽。

  邵光宇满心焦躁,不祥的预感骤生。荆棘深深扎根于他的心脏,尖刺紧紧缠覆,划出一片血肉模糊。他的脑袋竭力仰起,眸子通红,疯魔一般,冲秦迎天歇斯底里吼道:“告诉我啊,你到底把齐青带到哪儿了!”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拳头一下一下重重砸在地上。砸得鲜血淋漓,骨茬从破损的皮肉中横穿出来。从声带中硬生生挤出的嗓音,裹着渗人的凄痛,如同野兽绝望至极的哀嚎:“秦迎天!你把我弟弟还回来!还给我!”

  冷风强行压进狭小的建筑缝隙,发出长长的尖啸。

  在场之人无人说话,就连三位本想出声讥讽的剑修长老,瞧着这个他们看着长大的人魔混血,曾经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如今心魔缠身,剑心尽毁,狼狈不堪至极的模样,终究吞下了到嘴边的嘲弄。

  莫青溪冷眼旁观,心情极为平静。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亲眼目睹造成她前世惨剧的邵光宇悔恨不已、痛不欲生,落到如此境地,她竟没有丝毫复仇的快意。

  她淡淡望着邵光宇所在的方向,情绪无波无澜。冷眼看着他体内的力量,如何从混乱走向失控。正如同邵光宇此刻处在崩溃边缘、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断的理智。

  可自始至终,她像伏慕等几个与此场景毫无关系的魔族一样置身事外,安静环着双臂,漠然观看这场滑稽的闹剧。

  秦迎天却似乎能够察觉出她平和的外表下,一些压抑得极深的暗潮涌动。她的手指安抚般磨蹭了下她的掌心,淡淡的痒令莫青溪的心神,不自觉从邵光宇身上收拢回来,心跳微微加速。

  秦迎天不管在外人面前如何危险,每次视线转向她时,专注温柔的目光仿佛盛着清风,拂绕她的心田。她不曾出口的深重的情意,全都蕴在其中了。

  秦迎天主动拉住她,在莫青溪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她就已经带着她一起,泰然自若踩着一地冷寂,缓缓走到邵光宇面前。

  她的手还眷恋般缠着莫青溪手腕,不想与她分离。紧接着,眸子望向邵光宇,全然不顾她仇恨的眼神,轻柔道:“邵光宇,你看呀,世间之事,就是如此奇妙。”

  “你在人族长大,奉除魔卫道为毕生理想。你的宗派在我魔界胡作非为,你是逃不开的帮凶。直接或间接因你而死的魔族,不计其数。”

  “你的弟弟可能出事,你为此痛彻心扉。但那些死去的魔族,因凌霄剑派谋划无辜惨死的魔族,乃至被你们当作棋子,毫不在意牺牲的人族同胞,他们就活该去死吗?”

  “你的师傅不信因果,带着你们把恶事做绝。邵光宇,可瞧瞧如今这些情况,再瞧瞧你自己的亲身经历,难道直到现在,你还不相信因果报应、孽力反馈吗?”

  邵光宇的冲天怒火一下子被戳破了,寒风呼啸而过,他体内的血液似乎也一并被牢牢冻结。

  他冷得浑身发颤,秦迎天的指责他根本无言以对,沉默许久,喉间终于控制不住,溢出一声绝望的呻/吟。

  他的脑袋重重磕在地上,脸上五官因极致的痛苦扭曲,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

  额头磕出了血,猩红混着涕泪流了满脸,他悲切哽咽道:“我是罪人!我罪该万死!你想怎么处置我,让我忏悔,赔罪,将我的命抵给他们,我都愿意接受。”

  “可我弟弟没有做过什么错事,不管人族、魔族,他都没有对不起他们!一切罪孽全由我来承担,放过他,放过他!”

  从故意揭露真相,隐瞒下齐青的事情,再到此刻出其不意暴露此事。环环相扣,一切都在秦迎天的掌控之中。

  结果不出她所料,对母亲的自责愧疚快要将邵光宇压垮。突然间得知自己亲生弟弟的存在,弟弟又因自己身陷囹圄,以及这些年身为兄长的失职。

  两厢叠加,他几乎本能将自己对母亲的全部情感,倾注了血脉相同的弟弟身上。此时齐青在他眼里,已然成了自己弥补母亲、挽回曾经过错的唯一机会。

  秦迎天惯喜欢用杀人诛心的手段,杀人不见血,一步步将邵光宇逼至心防崩溃。言语化为无形的刀子,戳得邵光宇悲痛欲绝。

  她居高临下望着他,神情似笑非笑,看不出心中所想何意。可拢在袖中,被衣衫遮挡的两人交握的手,却猛地握紧了莫青溪。

  她以指尖轻快地摩挲她的手腕,亲昵蹭着她的肌肤。背后仿佛突然生出一条无形的尾巴,邀功似的冲莫青溪欢快摆动。

  莫青溪的思绪被打断半截,手下意识挣了一下。紧跟着就觉察到,秦迎天似乎感觉到她的抗拒,尽管委屈不愿,却还是悄悄松了手。

  莫青溪心如明镜,秦迎天浪费口舌,在邵光宇面前说出这么多话。故意以攻心之计,将他伤得体无完肤。如此大费周折一通,只是意在为她出气。

  她本没必要与邵光宇多说什么,扔给伏慕等人关押审问也就罢了。藏身地底的耗子既已落入掌中,一介手下败将、阶下之囚,也就丧失了让秦迎天再多看一眼的资格。

  小狗摇晃着尾巴冲她邀功,却被她迎面泼下一盆冷水。雀跃丢了一半,脑袋跟着耷拉下去。

  但没过片刻,小狗抖擞精神,重整旗鼓,被驱散的勇气重新涌了上来。

  邵光宇还在哀嚎,哭得撕心裂肺。三个剑修长老气若游丝,堪堪吊着最后一口气儿。这幅苟延残喘、下一刻就能直接猝死的模样,哪儿敢出声为自己惹来这群煞神的注意。

  剩下的诸人皆为魔族,岂会对邵光宇这样作恶多端的刽子手,生出多余的怜悯之心?

  就在这样的情景之下,阴风怒号,听得人不住皱眉。血腥味冲天刺鼻,伴着男人鬼哭狼嚎的痛哭声,只让人感觉心底发毛。但却有一股温热的触感,陡然碰了碰莫青溪的手臂。

  莫青溪平静垂首,面上没有显露任何惊讶慌张之类的情绪,可后背霎那间汗毛耸立的感觉,只有她自己知晓。

  她盯着自己面前的秦迎天的魔息,面对骄傲矜贵、生杀予夺的太女殿下,居然不顾形象,做出如此幼稚之事。一时之间,竟是哑口无言,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评价。

  那节光滑圆润的小指试探性的,顺着她的指尖往上攀爬。起初小心翼翼,动作极其缓慢。见她仅是垂眸,似乎没有更多反应,便愈发胆大起来。

  暖融的温度一点一点跃进,终于悄悄搭上莫青溪的腕骨。

  然后,秦迎天五指虚虚搭住她手腕,见这次她没有拒绝的动作,这才磨磨蹭蹭合拢手掌。满足喟叹一声,将她的手腕握进自己掌心。

  全程的动作都发生在衣袍的遮掩之下,将一切窥视的目光隔绝其外。除了莫青溪和秦迎天两人,再无人注意到她们悄无声息的短暂互动。

  秦迎天甚至不敢看她,否则这一眼下去,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心头激烈的情绪。

  表面上,她的眸子淡淡注视着邵光宇此刻狼狈疯癫的模样,唇角的笑意却因顺利的举动,终究泄露出来一丝。

  这番居高临下、含笑欣赏邵光宇垂死挣扎的姿态,看得伏慕等人不由啧啧称奇。老大的变态嗜好,于她们心底再一次得到了验证。

  秦迎天当然不知道她们这会儿在想什么,如果知道自己在她们心中的形象,突然转为嗜血疯狂、残忍粗暴的变态,恐怕忍耐不住将她们脑袋揪掉的冲动。

  众人身处同一空间,思绪却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伏慕等人的想法如同脱缰的野马,越跑越偏,越跑越远。而秦迎天两人周围莫名浮动起一层奇怪的、但又好似夹杂着某种奇特的温馨的氛围。将她们身处的这片地界,与整个战场的血腥痛苦完全隔绝开去。

  小狗如此容易得到满足,哪怕是她怀着满腔赤诚,先为主人进行付出。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夸赞,反而得到主人出乎意料的排斥,失落之余,小狗也不记仇。

  小狗的心思直接纯粹,只要主人简单一个触碰,就能令她心满意足。

  莫青溪沉默良久,最后,也只是发出一句无声的叹息。

  她默不作声翻转手腕,五指张开,与秦迎天的手指牢牢扣合在一起。秦迎天微一怔愣,紧接着立刻反应过来,用力握紧她的手掌。

  指节被坚硬的骨骼压得泛起轻微钝痛。秦迎天隐秘的欢欣鼓舞,借着两人相贴的肌肤,丝毫不打折扣地朝她涌来。这个动作没有唇齿相接来得深入,不知为何,倒是比两人的接吻拥抱显得更加亲昵。

  秦迎天没有转头,面上的情绪绷得更紧。光天化日之下,当着仇人和亲人的面,与莫青溪如此隐晦亲密,这种刺激的快感完全不逊于在刀尖上起舞。

  与在生死关头命悬一线,结果却绝境逢生的过程不同,但同样令人心潮澎湃。

  莫青溪本想握一下就松开,安抚安抚小狗也就罢了。见秦迎天因她一个简单的动作如此欢欣雀跃,她不由微微皱眉。

  小狗死死握着她的手掌,似乎早就预料到她的想法。手指悄无声息摩挲她的手背,清浅的触碰一下接着一下,似无声的哀求,又似突如其来的撩拨。

  莫青溪忍不住阖了阖眼眸,僵持片刻,无奈作出妥协,暂缓了自己之前想要进行的动作。

  邵光宇还在不停叩首,脑袋已经磕烂了,额头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来个人样。他仿佛真的被刺激疯了,口中的话也从清晰的求饶,渐渐转为众人听不懂的含糊呓语。

  剑心碎裂,自然会对剑修造成影响。他的修为维持不住境界,体内的力量逐步溃散衰退。唇角不断涌出的血沫,混杂额头留下去的鲜血,分不清哪里是磕破的,哪里是反噬导致。纠缠在一起,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反噬造成的严重后果,毫不留情断绝邵光宇的此生修途。他前途无量的未来,光明辉煌的“救世主”光环,已经开始褪色。灵界表面看着光鲜亮丽,但真论起内里的情况下,又比魔族好到哪里?

  莫青溪是个不能修炼的瞎子,空有圣女身份,看似尊贵无匹,实则只是个摆着好看的吉祥物。而当邵光宇一朝失去修为,从天堂跌落尘埃,满身泥泞。

  曾经意气风发的天命之子,弄丢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底气。不也只能沉进淤泥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烂掉吗?

  邵光宇身为凌霄剑派掌派大弟子,几乎代表了半个凌霄剑派。正道在魔族犯下的桩桩血案,已然引起众怒。邵光宇是众人当中身份最高、最能代表凌霄剑派的人族,拿他祭旗,杀鸡儆猴,平息魔族子民心中的怒火和怨气,是理所应当之事。

  但他特殊的身份在这儿摆着,魔族纵然恨他恨之入骨,难道真能顶住来自各方、甚至自己内部的压力,在魔王的反对之下,强行要了邵光宇的性命吗?

  几位王女神情各异,伏慕懒洋洋倚着树干,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动半步,还是那副众人熟悉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火枫在刚才的对战中受到了点轻伤,自顾自拿了手帕擦拭。她的动作粗鲁,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明显心不在焉。

  秉机则谁也没看,视线淡淡落在自己身前的地面上。眉间皱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小疙瘩,似乎心神看上去远没有面上那般平静。

  等她沉默许久,抬起头的时候,正好与火枫复杂的视线撞到了一起。姐妹两人心有灵犀,短暂一个视线交汇,便大致明白对方的想法。

  秉机微微侧身,借着身体的遮挡,悄悄与她交换眼神。

  火枫眉毛高高扬起,模样看上去稍显滑稽:讲真,齐青这个名字真的好耳熟。而且,他与邵光宇一样,也是个人魔混血。我以我匮乏的脑容量,仔细思考了一番这件事情。我觉得,世上应当不会出现如此诡异的巧合吧?

  秉机倒是十分平和:你说得对,我也觉得不是巧合。

  火枫的眉毛便落了下来,眉头拧得死紧:......齐青不是我尚武城的人吗!老大什么时候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把我的人偷走了?

  秉机眉眼冷淡,神情中莫名透出一股寂寥:......可是你后来不是把这人给我了吗?

  对话彻底走进死胡同,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性。两人面面相觑,双双陷入沉默。

  秦迎天或许去过尚武城,可这件事,她不曾对她们提到过只言片语。而秉机曾让人前去尚武城,私下里背着秦迎天,悄悄做过什么好事,她们两人自己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火枫还怀揣一丝侥幸,魔力屏障贴着两人的衣衫,在不引人注目的同时,还能隔绝己方的声音。尽管如此,她还是将声音压得很低,悄悄问:“会不会时间错过了,老大当时并没有发现此事?”

  秉机无奈道:“你那尚武城的齐青,无论身份还是实力,都没有资格让她看进眼里。可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喽啰,老大起了疑心,都能不辞辛苦,让人专门调查清楚,她的掌控欲由此可见一斑。”

  “当时还是严密封控的特殊时期,蛇蝎魔将擅离王城,就算尚武城那边她没有发现,王城这边也不会全无觉察。”

  “我更倾向于猜测,两边她都发现了。”秉机慢慢吐出一口气,低声道:“魔将的气息那么明显,尚武城内明晃晃杵着那么大个目标。只要她亲自去了尚武城,怎么可能发觉不了蛇蝎魔将的存在?”

  火枫口中发苦,她们究竟有没有异心,能不能在老大那里将此事蒙混过去,谁都不能保证。片刻产生出的被人揪住后脖颈的窒息感过后,很快,她便定了定心神,重新说服自己。

  老大既然没有主动提到此事,这件事或许已经在老大那儿翻篇了。她们再主动提及,那不是自己上赶着把自己的把柄递给她,主动想要找死吗?

  这种不可告人的秘密,自然要嚼巴嚼巴吞下去,再让它活活烂在肚子里。等到自己死了,也要将这个秘密连同自己的尸体,一起带进坟里!

  两人无声的交流没有持续多久,她们交谈起来,注意力集中在彼此身上,自然下意识忽略了周围的情况。但就在她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三名长老和邵光宇,都被之前喝令在外围守的魔卫带了下去。

  于是等到火枫抬起视线,差点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秦迎天的脸,吓得一蹦三尺高。

  秦迎天漫不经心笑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她的视线轻飘飘从两人身上扫过,明明看着异常温柔,两人的肌肤同时感觉到被尖锐利器划开的疼痛。无形的眼神放在秦迎天这样的强者身上,居然如有实质。

  凛冽杀意隐在她温柔至极的嗓音下,猛兽已经对她们张开血盆巨口,锋利獠牙泛着冰冷寒光:“不如也跟我好好聊聊,明明已经梳理了一遍又一遍,为何还是会有正道耗子偷偷溜进家中,险些要了小五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