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张钞票
接下来便是漫反射，结果很明显，仍旧是有一点不那么“出众”的效果，如果满分是一百分，伊势月槿可以给它打个十分，不怕它骄傲。
“月槿小姐……接下来怎么办？”零余子站在托腮思考的伊势月槿身侧，神情有些纠结，哪怕是她也知道，实验失败了，虽然伊势月槿面上不显，但是她不然是很难过的吧，零余子想，毕竟伊势月槿一看就知道是完全没有经历过挫折的人。
伊势月槿作为人类的时候，是伊势家族的小姐，一看就是受尽宠爱，更何况还那么有天赋，成为鬼之后也是直接就是十二鬼月之一，实力强劲，像她那样！…，的人，恐怕就不知道什么是“失败”吧。
“什么怎么办？”伊势月槿侧扬起头，斜向上看着零余子的脸，似乎很难理解零余子所说的话，“继续实验啊，还要怎么办？”
“月槿小姐还有其他的打算吗？”零余子灵光一闪，突然发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按照月槿小姐的性格，应该要有几个方案备选才是，是自己想岔了。
“啊？”伊势月槿一愣，她意识到自己和零余子大概率又是鸡同鸭讲了，“这个实验本来就只是模拟一下月光，看看是否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有所突破，漫反射和各种折射相迭加，自然而然就出现了与日光不相同的月光。这个实验本来就是要失败的，并没有什么意义。而且，与无惨大人的要求就更加毫无关系了，现在时间紧迫，我们当然要尽快开始真正的实验。”
伊势月槿说得理所当然，却让零余子听得一阵迷糊，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伊势月槿说这个实验毫无意义，却又要在这个时间紧迫的关头做一次。
“月槿小姐，”藤原彻也收整好玻璃，缓步走到伊势月槿身旁，微微弯下腰，垂首在伊势月槿耳旁轻声汇报道，“接下来就可以开始实验了吧。”
“嗯，这样的事情没有多少意思，”伊势月槿点点头，没有再理会一旁的零余子，而是缓缓起身，零余子十分识相地为伊势月槿拉了拉裙子的褶皱，“把试药的鬼准备一下，这段时间尽可能满足他们平时的用餐习惯，不用多，不用少，不用太饱，也别饿着。”
“是，月槿小姐。”藤原彻也点头应是，却也没有离开，而是紧跟在伊势月槿身旁。
实验动物……不，实验的鬼的去路已经安排好了，伊势月槿便心安理得地带着三个鬼走到了实验室，经过再次改造，实验室早已焕然一新，多了许多实验器具，也多了许多药品。
“狯岳。”伊势月槿突然开口道。
“月槿小姐。”狯岳低头走向前两步，恭敬地等待伊势月槿的吩咐。
“你和零余子负责看管实验品，每天记录每只鬼的变化。两边的鬼都要正常养着，然后按照鬼的实力和年龄分别做两个排序，最后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把鬼的综合实力进行排序，到时候做实验还是选取中间的吧。”伊势月槿将实验品的事情再次交代了一番，毕竟她方才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藤原彻也负责实验品不太合适，有些大材小用，毕竟鬼的生命力足够强悍，一般养着都不会死。而且藤原彻也对于鬼的了解恐怕比不上零余子和狯岳，还是给她做个助手更合适。
“是，月槿小姐。”零余子和狯岳异口同声地回答，两鬼对视一眼，眼中的嫌弃如出一辙，但是却也没有胆子反抗伊势月槿。
“好了，你们俩去忙吧。”伊势月槿摆摆手，让两人离开，“我们俩也准备开始。”
“是。”藤原彻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伊势月槿身后走入实验室。
“对于实验你有什么想法吗？”伊势月槿开口问道，态度很随意，仿佛就是在和朋友闲聊。
藤原彻也却是手上动作一顿，他微微低下头，看着伊势月槿，她一向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这一次问题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又一次的试探吗？不过也就是一瞬间，藤原彻也再次放松下来，他将双手置于胸前，也毫不在意地回答道：“我对鬼的了解还太少，也不好评判，如果说得玄乎一点，鬼无法接受阳光说不定是因为食人所造罪孽所致。”
“那样的话，鬼恐怕更怕打雷。”伊势月槿漫不经心地耸耸肩半开玩笑说道，“不是说雷是辟邪的吗？”
“这样来说的话，也有些道理。”藤原彻也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可惜的是那些鬼在阳光下消逝得太快，否则我们还可以采样进行观察。”
“是啊，这真是太可惜了。”伊势月槿也似模似样地与藤原彻也一起感叹道，她的确也很失望，如果有鬼能撑上几分钟，或许实验就会好很多。
伊势月槿看着窗户上的遮光帘，面色不渝，阳光对鬼的制约实在太强了，强到了如同天罚的程度。而面对这种触之即死的天敌，她也是放不下心的。毕竟你的克星一天将近一半的时间都在天上，而你只能选择躲在阴暗的角落，选择完全的躲避，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鬼的立场太过被动了。
“月槿小姐还是决定把希望寄托在药物上吗？”藤原彻也小声问道，他其实也不觉得抵抗阳光一定要用药物，物理方式的防晒也并不是完全不可取，而且或许可以更快。
“物理方式防晒治标不治本，而且其中不稳定性太大，不过我也投资着一家研究防晒霜的研究室。”伊势月槿神色淡淡，并没有寄予太多希望，她对防晒这一块了解不多，毕竟从上一世开始，她的研究方向一直都是药物。“最重要的是，无惨大人说过他在寻找一味名叫‘青色彼岸花’的药物，据他所言，青色彼岸花是那位将他变成鬼的医生留下的线索，如果那个人没有骗人的话，那么从生物和化学方向走才是正确的方向。”
“月槿小姐觉得阳光中真正让鬼不适的成分是什么？”藤原彻也沉吟片刻，方才开口说道，他对于鬼的存在了解是真的不多，除了知晓鬼王的名姓，知晓了诅咒，其余的事情，实在不是现在弱小的他可以知道的。
“如果用比较科学的角度来说的话，我的初步想法是红外线，”伊势月槿也没有隐瞒，她说得坦然，这也的确是她的真实想法。阴天的时候，完全隔离了的便是红外线，而紫外线则是削弱，也就是说，占主导的因素极有可能是红外线，“但是我们现在很难证明这一点，而且专门针对红外线的药物……研制起来很困难，哪怕是隔绝红外线的衣物也很麻烦，阻断红外线恐怕也就只有在玻璃这方面再行突破，但是实用性太低。”
“……但是红外线并不是只有阳光会产生。”藤原彻也皱了皱眉，红外线属于只要是有热度的东西都会散发，而且更重要的是，阴天也会有一定的红外线，“会不会是可见光。”
“……我们被灯照到不会死，哪怕是霓虹灯也不会，所以，可见光的可能性不大。”伊势月槿思索片刻回答道，“鬼的体温比起人类要低，散发的红外线也要少很多，所以阳光里大量的红外线可能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当然，也不排除就是找不出原因，但只要是阳光就有效。”
“高温可以杀死鬼吗？”藤原彻也眉头紧皱，他和伊势月槿其实都有一个问题——哪怕他们体内的细胞有着鬼舞辻无惨的记忆，但是说到底，这些问题还是有大量的空白，没有人试过，也没有鬼研究过。
“……”伊势月槿沉默，她和藤原彻也对视一眼，同时觉得自己前途充满了荆棘，“应该杀不死？”
“看来拆分成分这条路有点难走。”藤原彻也总结道，“要不……月槿小姐，你去转化一个研究光学的人？”
“可以考虑……”伊势月槿表示自己可耻地心动了，术业有专攻，有时候就该把专业的东西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才对，“零余子和狯岳要养成有些困难，他们都不具备成为研究者的能力。”
“尤其是零余子，她的思想很固化，一百多年的不用思考，让她丧失了很多能力。”藤原彻也补上了一句，他并不是在说笑，一个人习惯了一种思维方式其实很难转变，更不用说那个固化的思想已经占据了她人生的全部。
“是的，而狯岳……”伊势月槿微微停顿，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太过偏激，并不是说偏激就无法成为研究者，但是他偏执的方向很显然与研究不沾边，倒是可以培养培养，直接成为我们的强大战力。”
“我以为月槿小姐并不信任他，依照狯岳那样的性格，强势之后背叛也是一件必然的事情吧。”藤原彻也看向伊势月槿淡粉色的双眼，缓缓说道，“月槿小姐真的放心让他变强吗？”
“控制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伊势月槿神色不变，语调依旧平缓，“限制发展是最愚蠢的一种。”
让属下无法发展，表面上来看的确很好控制，但是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势力注定总体实力不高，属下用起来很容易出现不顺手的情况，而且也很容易滋生反叛之心——因为上位者让他丧失了机会。
“我始终认为攻心为上，”伊势月槿轻笑，她斜睨了藤原彻也一眼，“这个世界上一方面强，很难成为绝对优势不是吗？你也应该很清楚，这个世界的博弈可不是一方面就可以达成最终结果的。”
“您说得对。”藤原彻也低下头，他心中有些复杂的情绪，很多上位者会很容易忽视一些东西，这些并不是什么所谓的“肉食者鄙”，而是因为他们站的位置与下位者完全不同，尤其是一开始生而为上位者的人，这一点就更加明显。但是伊势月槿不同，她似乎很了解每个人最需要什么，她可以一眼看清一个人所需要的东西，如果是敌人，恐怕他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被策反。
一月末，经过半个多月的实验，伊势月槿终于不再是一无所获，有一只鬼已经能在阳光挣扎十分钟才死亡，虽然看似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但是也算是伊势月槿实验至今最大的突破了。
“看来研究还是有点用的。”伊势月槿满意地点点头，现在能有一点效果，证明她的研究思路或许是没有问题的，果然还是该走传统医学的套路，“以后的研究，我会请求无惨大人给予我一些血液，然后继续细化，应该会有更大的突破。”
迄今为止的研究，都是一种全体性的研究，细胞层面的研究很少，更不用说原子和分子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对照组的建立并不容易，伊势月槿现在要快速拿出一点成绩，当然要多管齐下才行，纯属碰运气，广撒网，总能捞到一条。
原本按照伊势月槿的计划，她应该再接再厉，再创佳绩，然而很显然，她再一次忘记了自己的生日马上就要到来，因此，她在二月一日被愤怒的伊势白拖离了实验室。
“母亲——”伊势月槿试图抱住柱子，不愿离开实验楼，她拖长尾音，眼中甚至还有些许泪光，“我的实验啊——”
“什么实验？”伊势白双眼微眯，自从她在伊势月槿面前坦白了身份，便不再隐藏自己的真实性格，她看着伊势月槿，嘴角露出一抹堪称凶残的笑容，“马上就到生日了，你要做什么实验？”
伊势月槿打了个寒颤，她乖巧地放开扒着柱子的手，低下头，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没有，没有什么实验，母亲，我们走吧。”她毫不怀疑，如果她继续扒拉着柱子，她母亲绝对会露出自己的九条尾巴，把她硬生生撕下来。
“走吧。”伊势白轻轻拍了拍伊势月槿的头，露出了平日里的温和笑容，牵着伊势月槿的手，缓步离开。
“不愧是月槿小姐的母亲啊。”围观了全程的零余子小声感叹道，“竟然能让月槿小姐那么……乖巧。”
“生命所迫。”藤原彻也吐出四个字，他转身慢慢伸了个懒腰，左右摇摇头，一脸轻松。
“你要去哪？”零余子转身，有些奇怪地问道。
“休息。”藤原彻也十分冷静，除了行走速度快得有些不正常，天晓得，他虽然成为了鬼，不需要睡眠，但是连续工作半个月，他真的要死了。
“真惨。”零余子感叹了一声，对于藤原彻也的经历报以深切同情，她当然知道伊势月槿的工作狂本质，幸亏她不用跟着伊势月槿，零余子心中庆幸地想。
狯岳站在那里，神色冷漠，虽然零余子和他相处时间很长，但是说实话，他对零余子其实并不喜欢，零余子总会让他想起他曾经那个废物师弟。
一样的好运，一样的不思进取，一样的莫名其妙。
尤其是在他知晓零余子当时成为伊势月槿手下的经历，更是让他感到不甘心，他当时放弃了一切才得到一个机会，零余子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就像是当年他跪下乞求桑岛慈悟郎才得以拜师，而我妻善逸却只需要欠下一笔债，何等可笑！难道哪怕变成鬼，他也无法摆脱这些废物吗？
“狯岳，你又要去练武了吗？”零余子看着沉默离开的狯岳，轻声问道。她当然能够感受到狯岳对她的敌意，虽然她并不清楚原因，不过她也无所谓，毕竟鬼里面什么奇葩都有，像狯岳这样的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友善了。她还是很希望能够和狯岳打好关系的，毕竟都是月槿小姐的部下。
“是。”狯岳冷漠地回答，他对零余子有着一种极为复杂的厌恶情绪，虽然零余子现在比他强，但是他只觉得这是零余子活得久的原因，如果他能熟悉血鬼术，精进呼吸法，他要打败零余子并不难，毕竟他曾经也是有成为柱的天赋的。然而零余子现在比他强，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如果进入了瓶颈期，可以去请教一下月槿小姐哦。”零余子笑着提议道，她觉得狯岳莫名很像是她的弟弟，就是那种养孩子的感觉，虽然这个孩子冷漠叛逆了一点，但是年纪还小，包容一下也是可以的。
“……嗯。”狯岳握紧刀柄，压下心中的恶意，她实在嘲讽自己吗？是想炫耀她与伊势月槿很亲近吗？他再一次想起来了我妻善逸那个废物，总是什么都学不会，整日都需要桑岛慈悟郎的监督，耽误时间，还影响别人修炼……他低下头，看着那柄染上了黑色的刀刃，勉力将我妻善逸的影子和尖叫扔出脑海，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狯岳了，他现在已经是鬼了，属于人类的记忆早该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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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今晚还有一更，万字，上弦马上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