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不论在不在现场，关心此事的人们都安静的等待着演讲的开始。
“小丑不会再出现了。”
这是杰森上台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在他这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台下骚动起来。
小丑死了?
蝙蝠侠杀了他吗?
这几乎是大家唯一能想象到的小丑死法了。
“你们觉得是蝙蝠侠杀了他?不，并不是。”
杰森看出了他们的想法， “是我们，我们所有人合力杀死了他。”
他成功的吊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好奇心，甚至胜过了对他真实身份的好奇。
杰森解开了头上头盔的暗扣，将红色的头盔取下。
“我是杰森·托德，我就是红头罩。”
这个名字对于哥谭人来说已经有点陌生了，也就只有场下资历较老的记者，对此还有些印象。
“是韦恩收养的那个犯罪巷的幸运儿。”
有人小声说道。
他看起来和当初那个黑发蓝眼的小男孩只剩下寥寥几笔轮廓上的相似，依稀能窥见往日的影子，又悉数吞没在了深绿色的瞳色中。
“我小时候在犯罪巷生活，我是从犯罪巷被收养的。”
“我生长在哥谭最黑暗，最臭名昭着的地方，但我今天站在这里，宣告我要参与竞选哥谭市的市长。”
犯罪巷是什么地方?
那里只会产出混混，杀人犯，是孕育黑邦的摇篮。
出生在那里的人就像盛开在罪与血中的花朵，吸食这罪恶的养分长大，最终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韦恩收养了我，小丑杀死了我。”
“理所当然的，我憎恨小丑。”
在说出憎恨这个词语的时候，他冷静又沉稳。
即使是曾被愤怒冲昏头脑，那不是什么可耻的过往。
是人类正常的情感宣泄，是人被伤害后的正常反应，仅此而已。
“原来是小丑?我还以为是因为意外。”
手快的人已经将杰森托德这个名字放在了搜索引擎上搜索，看到了他留在网络上的记录。
因为意外去世，被埋葬在公墓的韦恩养子。
大概只是为了躲避小丑的幌子，侥幸活下来以后便让他本人离开哥谭休养，这样想也十分合理。
“以韦恩和蝙蝠侠的关系来看，被小丑针对也不是很奇怪。”
“蝙蝠侠也没能保护住他吗?”
“据说二代罗宾也是死在小丑手上的……”
“说起来，你们有没有人觉得他可能是二代罗宾?从搜到的信息来看，杰森托德和二代罗宾从哥谭消失的时间差不多。”
“真的假的?如果他是罗宾我肯定投票给他。”
“他没有提这一点，观望一下吧。”
“他一定要说他是二代罗宾了。”
看着转播的企鹅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只要他二代罗宾的身份被民众相信，那愿意投票给他的人势必占据上风。
要不是还要继续看看他能说出什么，企鹅人简直想掏木仓把屏幕上那张可恶的脸打碎。
特意放出来了小丑，结果小丑这家伙眼看着像是被搞死了。
企鹅人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我将希望寄托在蝙蝠侠身上，或者说，遇到这种情况，我们下意识的都会将希望寄托在蝙蝠侠身上。”
“我希望蝙蝠侠能杀了小丑。”
杰森继续说道。
谁不希望蝙蝠侠有朝一日能杀了小丑呢?
小丑的受害者太多太多，活着的人受过他的惊吓，死掉的人就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
但大家都知道，蝙蝠侠从不杀人。
最多打残。
深夜亮起的蝙蝠灯成了唯一能在夜晚及时惩戒罪恶的标志，罪犯们因蝙蝠灯而恐惧，普通人因蝙蝠灯而心安。
亮起的蝙蝠灯取代了哥谭的月，成了指明夜晚道路的光。
“小丑亲口对我说，只有蝙蝠侠才能杀死他。”
“但让小丑诞生的不是化学池的意外也不是蝙蝠侠，让小丑诞生的，是这座城市，是我们所有人。”
“小丑不会因为被杀死就消失，杀死了一个小丑，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小丑。”
“有人发现了这一点，想要力所能及的为哥谭做点什么，但这份责任实在太过重大，独木难支。”
就像提姆去调查时候遇到的第一位死者，他拼尽全力的想要保护这座城市，视生死若无物。
杰森也看到了资料里拍摄的照片。
他很难想象，留下企鹅人相关线索的人，是如何淡然的在纸条上写下“我大概已经死了。”这句话的。
生命轻若鸿毛，亦重如泰山。
承载着希望的信笺落在一人又一人的手中，最终传递到了杰森的眼前。
哥谭还藏着多少这样的人呢?
数不清。
个人的力量太过微弱，就如同风中摇摇欲坠的烛火之光。
风大了些，便熄灭了。
“杀死小丑的不是蝙蝠侠，也不是我一个人。我想杀死小丑的会是这座城市，和这座城市的所有人。”
“小丑如今长眠于正在建起的哥谭市纪念馆的地基之中，一砖一瓦，一沙一石，皆来自于这座城市。”
有人用手掩住嘴，小声惊呼。
“混凝土淹没了他，掩盖了他，钢筋的牢笼锁住了他，他将永远沉眠在那里，不见天日。”
“第二天的朝阳升起之时，普通的工人们将在地基上建起我们城市的纪念馆，一点一点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将小丑永远的封存。”
将小丑封存在地基里只是一个开始，重新捣碎地基，也许小丑就会跑出来。
只有在上面盖起的高楼，会用聚沙成塔的力量镇压小丑。
小丑会永远永远的成为哥谭的历史，也许会出现在书籍里，报纸里，论文里，但不会再出现在这座城市里。
杰森伸展双臂，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浓绿的瞳色就像一块清亮的碧玉，坚硬纯粹。
阳光灼热温暖的力量穿过厚实的衣物，点燃了心中的火焰。
市长是什么?
市长被选民们选出，代表着他们的意志，代表着这座城市前进的方向。
他会点燃火，将这把火传递给更多人。
星星之火，亦可以燎原。
“我想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好，哥谭承载了我太多的回忆，毫无疑问，我深爱这座城市。”
“我想借助市长这份职位的力量来根除罪恶的土壤，我对哥谭阴暗一面的解想必也超过了绝大部分人。”
“我也是红头罩，是一个黑邦老大。”
杰森环视四周，站在演讲台下的人群安静的聆听着。
小丑的死已经给了他们太多的震撼，在此之前，大概从来没有普通人想过通过自己的力量来杀死小丑。
小丑是什么?
小丑是蝙蝠侠的责任，蝙蝠侠会战胜他。
小丑是哥谭市的一个标志，是这座城市污垢的外显。
而现在小丑倒在了普通人建起的建筑之下。
战胜小丑无需等待蝙蝠侠，绵薄之力也能铸造奇迹。
“哥谭还有很多需要改变的地方，仅仅依靠谁是做不到的。我想成为市长，想要战胜这座城市的宿命，想要改变哥谭的未来。”
“我想要借助你们的力量，所有哥谭人的力量，来改变，来拯救这座城市。”
愿我点燃的火，最终能照亮城市的黑暗，驱散人们心中的恐惧与阴影。
也愿这把火能点燃更多的火把，那样哥谭的深夜也将亮若白昼。
“我会清除腐败，对抗那些正侵蚀着城市根基的暗影，我不惧生死的威胁，我会站在光天化日之下，站在所有人之前。”
“仇恨的锁链将在此斩断，我们和哥谭市注定将走向更光辉的未来。”
小丑只是一个概念，彻底斩断孕育出小丑的土壤，才能永远的让他消失。
哥谭才能再次前进，就像这座城市刚刚建立时那样。
哥谭会摆脱昔日的阴影，重新前进。
“我会让哥谭再次伟大。”
杰森承诺道。
杰森看到了在台下的布鲁斯。
他混在人群之中，认真的听着他演讲。
他们之间大概很少有这样平和的交流吧，杰森有点恍惚。
他总觉得布鲁斯不懂他，但回头看去，自己才是那个执迷不悟的人。
他只知道愤怒和复仇，那么复仇之后呢?
小丑还会继续出现，这样的哥谭孕育出下一个小丑简直理所当然。
蝙蝠侠打破了不杀原则，然后呢?
他会不会变成下一个小丑?
布鲁斯只能做到他力所能及的事。
他不能让法律更加完善，只能减少中间的流程，让罪犯尽快得到惩罚。
他是哥谭的企业家，他会做慈善，但他不能对政府指手画脚。
哥谭残缺的一角无法被改变，他只是勉强遮掩了漏洞罢了。
杰森关掉了麦克风的按钮。
鸽子从角落飞了起来，落在了广场的四面八方。
对不起，也谢谢你，布鲁斯。
杰森感觉自己心中一片坦然。
布鲁斯先开始鼓掌，然后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接着便是雷鸣般响彻广场的掌声。
人们从杰森的演讲中回过神来，用经久不息的掌声献上了自己的敬意。
理想者是崇高的，他们需要一位有理想的市长带领他们前行。
也许杰森不是那么完美，对于政治那么娴熟，但他们也愿意选择他，等待他的成长。
他会是独一无二的，被他们认可的市长。
一朵花的成长需要土壤，阳光，适宜的气候和水源。
这朵所有人合力栽培出的花必将绽放出灼人的光彩。
哥谭人终于等来了阳光照彻的一天。
提姆看着布鲁斯往前走，牵住了伊斯米的手。
“去车上等他们两个吧，我想他们大概会聊一会儿。”
“这下你们可成功的把杰森拐回去了。”
伊斯米笑了。
提姆把一缕垂到她眼前的金发重新挂在她的耳朵上。
“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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