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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火,猝不及防,从蒸汽机操控室烧了起来。

  布兰度不会因为天降“黑锅”就留在甲板上,还是冲下楼梯。

  楼梯下方,能见度大幅减弱。

  舱道内烟雾滚滚,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可视范围只剩五六米。

  不全是着火后的黑烟,还有大量白雾蒸汽弥散。

  “都不要进来!看不清,会烫伤!”

  水手的大喊大叫声从蒸汽机舱房传出,“我们找到起火点,控制住了!不用帮忙!别添乱!”

  埃里克听到这些话,停住了脚步,没有再向前贸然进入浓烟深处。

  下意识想要伸手触碰右脸,又立刻克制动作紧紧握住了拳头。

  每当遇见火灾,右脸旧时的烧伤疤痕又在隐隐作痛。

  明知这是幻痛,明知当时年纪太小其实完全没有相关着火记忆,但难免在某些夜晚被烈火焚烧的噩梦缠身。

  布兰度听到水手的话,这次她很听劝,没有再靠近起火点。

  她很讲科学道理,不会因为诡异运气的“黑锅”而止步不前,但会因现场客观无需支援而停下脚步。

  提到黑锅,瞄了一眼冲在最前面的那位。烟雾缭绕,但还能看到埃里克双手紧握成拳。

  哪怕从背后看不清他的脸色,但能看出他背脊僵直,身体过度紧绷。

  布兰度若有所思。

  这人连爆.炸都无所惧怕,对火灾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过度紧张了?

  埃里克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瞬间回神。立刻转身,无奈地看着布兰度。

  早该知道这位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句劝告就留在甲板上,B先生怎么会乖巧听话呢!

  当下,不着痕迹地挡在布兰度身前。

  虽然他无法一键消除烟雾让两人解除视野受阻的麻烦,但至少这个站位能在火情从走廊另一侧袭来时,充当B先生的最后肉.墙防护盾。

  身体很诚实,语气却含沙射影。

  埃里克冷嘲:“您的听力应该没受到烟雾阻碍,听到水手的话了,不会还想继续往前冲吧?

  那我就不得不怀疑您的动机了。直入火场不为灭火,而是为了击败火神,偷走祂的力量。那会让您的「烟火」艺术更上一层楼,直逼神迹。”

  什么是「烟火」艺术?

  说人话,就是操控爆.炸的技术。

  布兰度微笑,“怎么会呢?我很听‘正常’劝说,不朝前添乱,就在这里等。等里面有需要,再去帮忙。”

  埃里克胸口一闷。

  什么意思?来自水手的劝阻是正常的,自己在楼梯口的话难道有坏心眼?

  想了想,他的神色尴尬起来。

  似乎是有一点点歧义,好像一不小心把『易燃易爆物』的黑锅给布兰度扣上了。

  埃里克:冤!

  虽然心里确实有『布兰度≈易燃易爆危险品』公式,但他用罗伊斯校长的假发发誓,刚刚劝布兰度留在甲板上,真就是单纯的关心。

  绝不能让自己的悲剧在B先生身上发生,不愿意B先生受到一丝来自火灾的伤害。

  埃里克抿了抿嘴,现在如何解释?

  总不能说实话「我确实认为您头顶奇异光环,但两分钟前,我没想那么多」。这样讲,只会越抹越黑。

  此时,布兰度当然注意到埃里克的保护性站姿,心头微微一动。

  这人明明对火灾有不正常的过度紧张,在言辞上还不甘示弱,却是行动上真实地关心她。

  之前是她想多了,进行了“黑锅”式的过度解读。

  布兰度却多言,只是微笑注视着埃里克。目光灼灼,仿佛要看进他的心底。

  埃里克面不改色。

  似乎坦然地任人打量,左右脑却又上演互搏。

  右脑:B先生在看我,还在看我,继续在看我。

  他是不是意识到了,哪怕头顶古怪光环,但我眼中的他就是最好的,因此对我心生欢喜、欣赏、认同、赞美……

  左脑:等等,你别瞎想了。

  你的理智呢?这分明就是静静地看着你要怎么编借口,看你怎么狡辩你是怎么创造出“黑锅”等式的。

  四目相对之间,两人的气氛一度陷入古怪的安静。

  这时,楼梯上陆续有人下来了。

  洛佩兹船长看到舱道内的烟雾,惊出了一身冷汗。

  瞧这样子,大火起得非常迅猛,也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错。

  四分钟后,雾气中走出两名浑身湿透的水手,一边走一边咳。

  “咳!灭了,火灭了。”

  “咳咳!是助燃剂洒了,一下子烧得有些猛。”

  水手们简单说明大火原因。

  今天,煤的燃烧速度过慢,两人照常加入了些许助燃油。

  没想到燃油的瓶子意外破裂,一整瓶煤油全倒进去。爆燃大火从锅炉下方窜起,火光直冲烟囱。

  两位水手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用将注入锅炉的冷水管对准起火点。

  不料火势没能被压制,反而让水蒸气迅速在房内弥散。

  幸而蒸汽机房有贮备大量砂土。

  两人想起来不该用冷水去灭煤炭煤油的火焰,该用砂石覆盖才对。

  前后六分钟左右,一场意外火情来势汹汹又被迅速扑灭。

  洛佩兹船长走入了蒸汽机室,脸色已经黑成锅底。他瞧着一地狼藉与火焰掠过的痕迹,后怕不已。

  亏得灭火的速度快。一旦火势蔓延,隔壁房就是燃料储备室,存放了大量煤。那要是给点燃了,真就是半艘船被焚毁。

  洛佩兹检查了起火的位置。

  残煤之侧,是一片片碎了的玻璃。

  推动浆轮的机械装置部分焦黑,很可能要更换新配件。

  洛佩兹愤怒质问,“我又说了多少次,别用水,用砂石灭火!演习时记得,一遇上真火灾就全忘了。你们的脑子呢?被狗吃了!狗不嫌弃你们吗!”

  两个水手被训得抬不起头。模拟练习的时候能够操作得当,但真实突发火势后的反应完全不一样的。

  面对爆燃,他们的脑子几乎一片空白,下意识就是找水去灭火。

  这场意外火灾无疑打乱了出游团的进程。没有再继续往下试航,「呆鱼号」折返伦敦港。

  靠岸,船上气氛不免低迷又紧张。

  洛佩兹船长的脸都被打肿了。

  之前有多嫌弃出游团的畏首畏尾是这也查那也查,现在有多赞同谨慎行事的正确性。

  「呆鱼号」的十三名水手不是临时招募,从这艘船下水起就上船了。

  一半是从以前他呆的船队跟来的,是和他共事七八年的老伙计;另一半是美国本地招募的水手,也在这船上工作了一年半。

  在蒸汽机房操作失误的赖特、凯伦,两人都是美国水手。

  不是新人,来到「呆鱼号」之前,也做了十二年水手。

  今天倒好,两人之前的经验与训练全部付之一炬,在雇主团队面前直接捅了一个大娄子。

  “赖特与凯伦工作过失,肯定是要受罚,先扣除他们三个月的工资。我监管不力,也任由您责罚。

  不过,今天的事只是个例失误。之后改进助燃剂的添加流程,每次规定务必分装成小剂量,可以避免同类事故。”

  洛佩兹船长提出了处理方案,却不主张临时换人。

  “这次的事故必定让凯伦、赖特得到了惨痛教训,他们下次再也不敢麻痹大意,会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在机房操作。

  只有摔过一大跤的人,磕破了脑袋才会知道有多疼,其他水手却没有这种深刻认知。”

  说着,洛佩兹船长看向老雷尼院长,听一听他的意思。

  老雷尼没有做决定,不是他坐船出海,这还得看当事人的想法。询问出游团众人,“你们怎么想?”

  布兰度:“我们对水手们不了解,现在决定人的去留未免武断。”

  工作中犯了错,就要被原地开除吗?

  这种问题必是视情节而定。

  蒸汽机房的火灾不能归结为单纯意外。

  两位水手必有操作不当的地方。

  瓶子会碎是意外,但不拿着一大瓶助燃油直接去倒,而是先倒出适当剂量加入煤堆,也就不会发生过度爆燃。

  爆燃发生后,没有第一时间用砂土灭火,反而用水灭油火,导致水蒸气急速升腾,更是乱中生错。

  然而,这就要换人吗?

  一句话把人换了容易,但短期内能招到符合标准的新水手吗?

  要人既具备临危不惧的本领,又能够快速适应「呆鱼号」的蒸汽机操作,还要求与其他水手们相处融洽,不要爆发新老员工矛盾。

  不是砸钱就能解决的事,招到各方面达标的水手需要时间与运气。

  游学计划能推迟一两周,不能推迟一两个月。

  布兰度提议:“之后五天,要进行海战模拟急训。不如在训练过程中瞧一瞧水手们的表现,再决定是不是让他们留在「呆鱼号」。”

  “我同意。”

  埃里克非常不喜任何导致火灾发生的人,但第一个表示了赞成。

  从理性角度分析,假设无法迅速雇佣到新的合格水手,那么用熟不用生让人知错就改也未尝不可。

  西格也点头,“是的,相处几天,观察了再做决定。”

  其余同学与老师也表示了此法可行。

  洛佩兹船长松了一口气,但又很快紧绷起神经。

  三个多小时前,自己不屑一顾的海战急训,反而成了决定船队成员去留的关键。

  他愤怒于手下操作失误导致火灾,可也不想手下人被立刻解雇。

  这不矛盾,因为招募新水手,无法做到迅速让团队融洽协作。

  磨合需要时间,一般不会选择在难度系数高的跨洋行程之前临时换人。

  接下来五天,势必要让水手们都振作精神、全力以赴辅助出游团进行海战集训,绝不可敷衍了事。

  做此决定后,出游团众人没有下船。也没啃面包,而是去了一塌糊涂的蒸汽机室。

  趁着现场仍未清理,再仔细检查一遍。

  确定火灾没有其他原因,也要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安全隐患。

  布兰度确认了着火点与水手们的描述一致,没有其他疏漏痕迹。

  埃里克检查了蒸汽机,总体无碍,但有几个零件换了更安全。这与船长的检查结果一致。

  “也是我们大意了。”

  西格将助燃剂的玻璃瓶碎片捡了出来。

  “之前检查燃料储藏室,看到燃油放在玻璃瓶里,却没有立刻想到玻璃接触高温易碎。助燃剂就该放在陶罐里。”

  布兰度点头,“确实,这点得改进。再查查,还有什么被忽略的细节。”

  再度大检查,没有匆忙进行。

  尽管火灾发生了,要更换蒸汽机的部分零件,可只要风帆驱动系统无损就能照常开船。

  接下去五天,海上急训能够如常进行。

  期间,出游团众人群策群力,从多方面各角度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地扫清出海隐患。

  细致到什么地步?

  就连跟上船的厨师胖叔卢克也大展身手。

  对厨房与食物储藏区进行了大扫除。

  不是扫一扫灰尘,而是用专业的眼光去抓漏洞。

  比如确保船上没有饼干甲,也叫药材甲。

  学名Stegobium paniceum,以谷物、油料、药材等为食的一种害虫。

  这类甲虫时常出没于人类食物储藏室,偷吃面包、饼干、药丸等。

  人们前期不注意,后期打开存放面包的柜子时,就会看到一片面包中跑出千百只饼干甲虫。①

  在海上,谷物被臭名昭著的甲虫大军偷吃了,人又要从哪里去获得新的食物?可不就饿肚子了。

  因此,开船前必须抓出潜伏虫。

  胖叔卢克能跟团出行,不只是烧菜水平尚可,更是一位专业的食材检察官。

  将学术理论与生活实际相结合,提供可靠的生活后勤保障。

  在出游团众人齐心协力之下,「呆鱼号」在一周后不能说变得固若金汤,也是焕然一新。

  这一次,从伦敦开往南安普顿的试航非常顺畅。

  水手们分工明确,井井有条,再也没有出现导致类似火灾发生的大意操作了。

  师生们经过五天急训,了解如何运用「呆鱼号」的武力装备。

  谈不上训练有素,就是心里有底了,会基本操作了。

  不过,包括布兰度在内,谁也没盼着未来一年内真的有将集训内容用于实战的那一天。

  九月中旬,二十九人的船队整装待发。

  最后在南安普顿休整一天,等到9月20日上午正式出航。

  是29人,不是原来的30人。

  洛佩兹船长在急训结束后,将失手造成火灾的水手之一凯伦解雇。

  这点也是出游团众人的意思,经过观察凯伦不适合本次出航。

  火灾发生后,凯伦的后续表现不够好。

  他不是直接摆烂,做事却越发毛毛躁躁。可能是患得患失怕被开除,反而越做越错。

  如此一来,洛佩兹船长也不能留人。

  通俗点说,凯伦因为造成火灾而有些心态崩了,他不适合继续留在「呆鱼号」。

  洛佩兹念着旧情,给凯伦推荐了另外的工作。

  他不适合再接触蒸汽船,火灾对他的影响一时半刻无法缓解,不如去纯风帆动力船做工。

  没有再招新水手。少了一个凯伦,船上十二名水手也够用。

  出发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莱昂再次拜访了贾乔夫人。

  又一次询问她是否能提供十年前去墨西哥沿海的船队细节。

  此前,莱恩受到杰克学院给出游团投保的灵感启发,询问了父亲十年前全家出游美洲时是否参保。

  只要找到保单就能确定谁上了船,由此再去推测“消失的库曼弟弟”是怎么一回事。

  父亲却说乘客们都没有买保险,至于船长水手们有无参保,那就不清楚了。

  那艘船叫“黄金号”,是南安普顿的本地人经营的,船主即船长波多尔。

  波多尔假设投保,不一定会去伦敦找劳合社,也可能是找南安普顿的本地保险公司。

  “黄金号”五年前遇上海上风暴毁了。

  幸运的是船上人员都活了下来。不幸的是货物全毁,船长波多尔因此破产。

  不再出海后,他被病魔缠身,卧床两年后去世。

  布兰度找了点关系,托人问一问劳合社是否接过“黄金号”的保单,得到的答复是没有。

  莱昂试着查了查南安普顿方面,现有的几家本地海上保险公司,也都说不曾接过“黄金号”的保险业务。

  有一位保险业务员提醒,想查找十年前的保单有难度,因为十年内本地好几家保险公司倒闭了。

  另外,被投保的“黄金号”也没了,波多尔的孩子们不曾子承父业,那些旧事只能问一问当时船上的老水手。

  这事更有难度。

  水手们本来就常年在海上漂,要在陆上见一面不易。

  “黄金号”的船散架了,船主去世,水手们早就另谋出路。

  十年前的那批船员能去哪里找?

  别说莱恩了,他的父亲也记不清船员们的姓名。

  为此,莱恩再次找上了贾乔夫人,是死马当活马医,出海前不死心地再来问一问相关线索。

  “您与我不同,我之前一直生活在美国。您在十年前结束美洲之旅,回到南安普顿生活。

  期间,有没有遇上那些与我们同船出行的老水手?是否知道他们的境况?”

  十年前,贾乔夫人还是库曼小姐。

  当年她十五六岁,那个年纪足够记清很多事了。

  其实,莱恩更好的询问对象是一起出游的老库曼夫妇,但他们已经去世。

  贾乔夫人面对莱恩的再次到访,显得很意外。

  三年前,莱恩来访时谈起童年遭遇。

  说一船人漂流至墨西哥沿海的海岛,他与库曼姐弟、两位水手一起闯入岛上城堡,差点走不出那个仿佛时间凝固的地方。

  贾乔夫人大为吃惊。说了自己压根没相关经历的记忆。

  家中就她一个女儿,是左邻右舍都知道的事。

  怎么会与弟弟一起出游呢?是莱恩当年的年纪小,把幻想当成了真实回忆。

  当下,贾乔夫人苦笑。“你还把那件事当真啊?我都说了没去过什么古怪城堡。”

  莱恩:“您说得也对,可能是我弄混了记忆与虚构,但我没放弃查找。就算混淆了部分记忆,它也总有来处,有一个刺激源存在。

  这次,我和同学老师再次去美洲,说不定能发现错乱记忆的根源所在。”

  莱恩继续:“所以我来问一问,您是否知道老水手们的情况。当年出海,水手们有没有被投保险?”

  贾乔夫人一问三不知,连连摇头。

  “保险?这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会我没怎么和水手们聊天。回家之后,也没注意水手们的去向。

  你该去找船长,我不记得他叫什么了,那艘船好像叫「黄金号」吧?”

  莱恩叹气,“您没听说吗?黄金号散架了,老船长也去世了。”

  贾乔夫人吃惊地捂住嘴巴,“什么?!上帝啊!我才知道。”

  谈话到这里,莱恩也不难看出再问贾乔夫人也问不出什么了。

  他站了起来,悻悻告辞。“我不打扰您,先走一步,再见。”

  “稍等一下。”

  贾乔夫人去厨房取来一罐果酱送给莱恩。

  “水果果酱,请您在路上吃。这里的风俗,出海前都要带一些本地物品,相传能保佑出海的人平安归来。”

  莱恩收下了水果酱,“非常感谢。”

  贾乔夫人笑着说,“不必客气,好歹我们相识一场。很遗憾,我解答不了你的疑惑。愿上帝保佑,祝福你此行有所收获。”

  莱恩带着果酱与祝福离开了。

  贾乔夫人将人送至门口,等到再也看不到莱恩的身影,她才转过身。

  这一瞬,她的脸色无比阴沉。

  *

  *

  南安普顿集市,出游团其他人正在逛街。

  午后,抓住最后的陆地时光,走一走瞧一瞧。

  接下来二十多天要在海上渡过了,最后再想一想还有什么没买的。

  布兰度确认自己准备充足,没有其他必须购买的物资了,却也来逛集市,再享受一会脚踏实地的感觉。

  近十天,她不只是进行海战急训,也已经开始近水楼台地从同船的地质学教授那里接受了矿物学知识学习。

  这会再瞧集市摊位,看到各式首饰与摆件,开始分辨起它们的材质。

  比如一枚其貌不扬的戒指,那块镶嵌的主石乍一看是块普通动物骨骼。

  摊主见到有人驻足,瞧着来客的衣着光鲜,很有购买实力,这就卖力推销起来。

  “这位先生,对蟾蜍石戒指有兴趣吗?此物很稀有。莎士比亚在《皆大欢喜》里写:‘患难的益处是很妙的,像是一只虾蟆,丑而有毒,但是头上偏顶着一颗珍珠。’

  所谓虾蟆,就是蟾蜍。它头上的「珍珠」,是万里挑一的存在,一般蟾蜍不长,只有特殊能力的蟾蜍才头顶长石头。「蟾蜍石」,把此物做成戒指就能解百毒,而且有神奇的庇护力量。②

  羊皮古书里能看到相关记录,老普林尼就写过。我难得收购一枚蟾蜍石戒指。

  如果您要出海,不如买下它。这里的风俗,买点本地货物,出海带着更能保平安。”

  布兰度微笑,「蟾蜍石」相关内容,前天刚刚从地质教授那里学了。

  不论哪种蟾蜍的脑门都不长石头。珠宝市场上的「蟾蜍石」,是用鳞齿鱼的牙齿化石制成,自然就不存在解百毒的功效。

  布兰度知道这些内情,还是问了:“价格呢?”

  摊主伸出一根手指,“当做我给您的出海祝福,便宜点卖给您,只要一百英镑。”

  埃里克从后面走来,听到这个报价,面无表情地瞪着摊主。

  这把宰人的刀磨得也太快了,谁会傻到用一百英镑买这种戒指!

  布兰度明知报价离谱,却转头一本正经地问:“出海前是要买点护身物品。这枚戒指,您看了,喜欢吗?”

  埃里克原本在理性分析蟾蜍石的合理报价,这下直接原地愣住。

  嘶!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自作多情吧?布兰度在问他喜不喜欢,难道是想买把这枚戒指买下来送给他吗?

  一秒而已。

  埃里克心里,这枚丑戒指的身价爆.炸式上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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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饼干甲,参考《不速之客:藏在家里的自然史》,【英国】理查德·琼斯/著

  ②蟾蜍石,参考《最初的化石猎人》,【美国】阿德里安娜·梅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