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容的声速听似不疾不徐, 声色却隐隐透着低沉。
苏葭这时倒似乎不太怕宋晏容生气了,她这今天一直在忙,也没什么时间休息, 彼时眼睛酸涩,她眨了眨眼。
走到宋晏容身边, 嗓音便不自觉带着些许的慵懒与娇气:“嗯……”
宋晏容问:“喝了很多?”
“还好,不是很多。”苏葭到她跟前,也没有坐下, 就手搭在沙发上, 低头瞧她。
宋晏容神色如常, 苏葭突然又解释一句:“Monica也在的,剧本是我喜欢的,也敲下来了,所以就喝了两杯。”
“嗯,这样啊。”宋晏容道:“什么剧本?”
宋晏容已经低下头去。
苏葭看了两秒,没有回答这话,反而突然问道:“你不高兴了?”
很神奇的是,她现在能如此清晰的感觉宋晏容的情绪了,明明宋晏容看起来如此寻常, 并没有一点不悦的样子。
但是她就是知道。
宋晏容不是真的想问她关于剧本的事情。
宋晏容一顿, 视线从电脑移动,本意是想说‘没有’, 但终究还是直言:“你不会喝酒。”
苏葭说:“我没喝多。”
宋晏容抬眸,稍稍对视,苏葭抿了抿唇道:“好吧, 稍有一点点多,刚才没有, 现在好像后劲儿有点上来。晕乎乎的……”
物理性的酒味和苏葭身体信息素的味道,是截然不同的。
宋晏容能闻出来这酒气,就说明不算少。
那张脸泛着红晕,垂眸,两个脸颊像水分充足的水蜜桃,让人想咬上一口。
看人的时候满目柔软,仿佛你再说两句重话,人就要委屈上了。
宋晏容叹口气:“时间不早了,你先去洗澡,弄好了早点睡觉。”
苏葭闻言,伸手将衣领放鼻尖,嗅了嗅:“唔,你是不是嫌我臭?”
宋晏容:“……”
她到底是怎么才能听出这意思的?
这时候苏葭多喝两杯的酒劲儿算是真能看出来了。
宋晏容还没再开口,苏葭便又道:“那我先去洗澡,不能臭着你,你不能觉得我臭。”
说完,苏葭转身去了客卧。
宋晏容眼皮微抬,跟着苏葭的背影往前,只瞧着人的脚步也有点虚了。
…
没多久。
宋晏容坐在沙发上看了眼时间,浴室的淋浴声已经停止了差不多十分钟,但人还没出来。
她把电话合上放在桌面,站起身走到浴室门口。
“苏葭?”
喊了几声,里头也没人应答,宋晏容微蹙起那精致干净的眉心,敲响屋门。
依旧没人应答。
这次没在过多思忖,直接尝试拧动门把手,恍然发觉苏葭没有锁门,她开门进去,雾气已然消散,只剩下满室温暖又清淡的玫瑰香。
还有一个只穿了一半睡衣的,坐在脏衣篓盖上,趴着睡着的女人。
长袖丝绸睡衣虚虚罩在身上,趴着,衣襟大开,被柔软的暖风吹得轻轻拂动,让宋晏容一口气哽住的是,苏葭下身还没来得及穿,两腿光洁长腿合并微曲……
睡得倒还很规矩。
宋晏容:“……”
她抿了下干涩的唇,抽了干燥的浴巾,搭在苏葭身上,在握着苏葭的肩膀无奈轻唤道:“起来回房睡。”
苏葭嗡声应:“唔,我进来啦。”
她其实听见宋晏容喊她了,只是刚才突然困得没脑子,连说话都没力气,一瞬间睡了过去。还有也是某个刹那,她内心深处知道,宋晏容会管她,所以尽管是这种状态她也是安心的。
眯了会儿,精神也半醉半醒的。
好歹是能说出话来。
她抬起头,手撑着下巴,侧过头没看到人:“咦?”
而后后知后觉回过头,再扬起来,看清宋晏容的脸后,她笑起来:“宋晏容。”
说完,张开双手:“你抱抱我。”
宋晏容心肺里有一股热气正随着此时的情况,越发浓厚。
苏葭是能对话了,但全然忘了身体是个什么状态,随着身体转动,浴巾坠下,里头黑色的丝绸睡衣微敞开,一眼望去,只有里头的白与软。
更别说再往下的范围。
“抱抱我嘛。”
宋晏容咽了咽:“还说没喝多。”
“你不抱我,那我抱你啦?”
不等宋晏容反应,苏葭双手搂住她的腰,将整个热乎乎身体都贴上去。
宋晏容轻吸一口气,眼底的眸色渐渐暗下来,她的手落在苏葭肩上,微微束紧:“苏妖精,你故意的吧?”
苏葭低低发笑:“你怎么知道?”
酒劲儿上来的苏葭,嗓音里除了天然的魅意,还有一丝幼稚的成分。很可爱。宋晏容不自觉的想。
音色软软的,偶尔像有小气泡,炸开的时候,仿佛是在心花怒放。
宋晏容也被问得发笑:“你还能不能自己走?”
她以为苏葭会说不能。
但下一秒,苏葭的头在宋晏容小腹点了点:“能!”
“行。”宋晏容心道还好伤口好大半,不等现在肯定是裂了,她等了几秒:“那你把我松开。”
苏葭闻言:“哦。”
似是有些失落。
但还是乖觉松了手,她看着宋晏容:“你生气吗?”
“没有,先把裤子穿上。”宋晏容说完,还是先弯腰把苏葭的扣子先扣几颗,第二颗时,苏葭往前一靠,她的手背被温热和柔软贴住,她愣了愣,咬了咬牙,让人坐好。
扣完扣子。
伸手去拿苏葭的裤子。
看了一圈,问:“里面的裤子呢?”
苏葭眨了眨眼,也是茫然:“我也不知道,不穿也行。”
宋晏容:“……不行。”
“为什么不行?”苏葭看着宋晏容说:“反正也要脱的。”
“?”
宋晏容怕人摔一边抓着苏葭的肩膀,一边眼神快速在周围梭巡,现在这情况不像是给她们的考验,更像是担负给她一个人的考验。
如果现在苏葭是清醒的,一定能看出此刻的宋晏容,动作是着急的。
宋晏容听到这话没多想,怕苏葭没听到回答又‘作妖’,顺口接话:“一会儿就睡觉了,脱什么?”
宋晏容没说话,她看到了角落里的内、裤,伸手捡起来。
对上苏葭无辜的眼神。
下一秒,苏葭:“宋晏容,湿湿的,穿不了。”
宋晏容的脑子‘砰’一声,仿若炸开的烟火,又似被击碎的冰山,亦或者崩腾的火山,突地一瞬间,万分猛烈。
她简直不知道苏葭到底是不是真的醉了,还是假装的,否则怎么会如此精准的戳到她此刻敏感的情、欲。
宋晏容把手上的布料丢在洗手池,而后弯下腰,勾住苏葭腿弯,直接将人轻松抱起来。
一路往主卧走。
苏葭抱着她的肩膀,一直盯着宋晏容的侧脸,她突然开了口:“宋晏容,对不起,我今天跟你说了一个小小的谎话,其实我在饭桌就喝了一点点,剩下的酒是回来的时候在车上喝的,我,我想装喝多了,然后装喝多了回来亲你的……”
断断续续,不是很连贯,但大概意思差不多。
宋晏容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忍着身体燥意,轻声问:“那怎么又没装?”
因为已经草率行事,真把自己喝多了是么?她将人放到床上,弹性的床轻轻震动,苏葭的手却没松开她的脖子。
她的身体热起来。
苏葭的身体也热起来。
她的问题,苏葭却没有回答,而是莫名的看着她的眼睛,问她:
“宋晏容,我感觉你好像也有点想亲我,是不是?”
宋晏容目光垂到苏葭的唇上,再抬眼,彼此注视。
宋晏容已忍到极点,她也不是什么多么高尚的圣人,她抚着苏葭的脸,轻声说:
“苏葭,你不够清醒,今晚本来是不想……有的话我还是想提前说一声,也不知你明天会不会记得。我这人活到这个年纪,从来没有在一个人或者一件事上,犯过两次错误。你是第一个——因为我知道,现在的样子不是想要的样子,那并不全然是你的错,所以我能够理解。可是我也想告诉你,我也是无辜的,这世上并没有谁应该必须宽容理解谁的道理……所以我们一起再试一次。”
“这一次,你交心待我,我全心付你。再试一次。”
“最后一次。”
话音落下,苏葭微微泛红眼闭起来。
好似是听清了。
宋晏容凝着苏葭的五官,最后拇指拂过苏葭的殷红饱满的唇瓣,俯身吻上去。
…
苏葭没那么清醒,所有的爱意与情意都迫不及待要发出来,她的双腿禁锢着宋晏容的腰,绷紧了,颤得厉害。
也不知是什么缘由,苏葭竟然在鱼水最后一刻:“你疼么?宋晏容。”
宋晏容微讶,也不知道该欣喜苏葭现在也知照顾她的感受,还是无奈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若非方才在浴室一通乱打,她也不至于半点把控也没有了。
宋晏容的牙齿磨开苏葭的腺体,积攒许久的信息素喷涌而出,苏葭的脚背绷得发白,脸色却潮红得惊人。
她张着嘴,是呼吸也是哼吟。
宋晏容稍稍堵了堵苏葭唇,将所有声色吞进去。
但不过几秒钟,苏葭狠狠咬上她的肩膀,她轻‘嘶’一声:“你想咬死我?”
苏葭闻言,舌头在方才咬的地方轻轻打圈,吸舌忝,以示安抚。
她忽然说了句什么。
宋晏容没听清,满身热气问说什么。
苏葭的唇挨在宋晏容耳边,做刚才肩头一样的事,而后声色沙哑的说:“我想……绑你。”
宋晏容:“……嗯?”
她轻捏着苏葭身前雪白,苏葭的黑化是在改变,但深层一些奇怪的思维还在。
看来有的东西还是得慢慢教,谁家正经女主有这个爱好?
“不行哦。”她说。
这辈子不可能。
正文完结(上)
二月底。
新年的钟声如同一定会到来的四季, 匆匆响起。
漫天的雪花在不断闪耀绽放的烟火中被点亮,世界一瞬间好像又进入了新的轮回——再次天亮了。
客厅里还摆着未吃完的丰盛饭菜,烟火的味道、电视里主持人的欢呼, 一起发出的那句‘新年快乐’都一一变成了平凡二字的配音,它们一下一下进入宋晏容和苏葭的心底, 然后彻底融化进身体。
变成这一生第一个难忘的新年。
二人并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苏葭的头请靠着宋晏容肩膀,随着烟火乍然亮起, 她们脸上的笑也同时变得灿烂。
苏葭说:“宋晏容, 新年快乐。”
宋晏容侧了侧头, 吻印在苏葭的额头,轻声说:“葭葭,新年快乐。”
苏葭声色轻轻:“其实我很久没看见烟花了。”
她跟宋晏容说,上一次关于烟花美好的记忆,还是很久以前跟母亲在一起,坐在院子里,很开心地拿着仙女棒……妈妈说,以后每年都会陪她放烟花。
宋晏容闻言,伸手将苏葭抱紧:“那以后我替她陪你。”
苏葭嘴角弯起, 往宋晏容怀里钻去:“好呀。”
“等过完年请宋律和赵雯她们一起吃个饭吧。”宋晏容说:“看哪天你时间空一点。”
苏葭点点头, 其实前两天就商量过跨年夜几个人一起吃顿饭,但赵雯去了港城, 找陆珂去了。
宋律则是不在国内,这顿饭也就不了了之。
“我倒是没想到赵雯去找过去。”苏葭说。
宋晏容默了默:“赵雯是家中独女,看似是被万千宠爱长大, 可实际家人给她的陪伴并不多。后来因为家中的牵线和港城的一个很好的姑娘结了婚,好景不长, 那姑娘因为生病没多久就去世了,那时候赵雯跟我说,她本来是不喜欢的,但是因为那个人太好,对她太好,她已经动心了。”
从那姑娘去世后,赵雯便再也看不上谁了。
其实是再也不敢动心了,那段感情成了赵雯毕生的阴影。
然而也许赵雯自己也没有想到,陆珂会出现,父亲安排的保镖,像一个永远不会背叛离开的人,永远跟着她,永远守着她,永远忍让她。
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个人离开了她。
赵雯的情感才似抽丝一样,一点点牵扯出来,一点点琢磨明白,也许现在还没有,所以她找过去了。
去找陆珂,是什么感情,她总要自己弄明白的。
“其实比起赵雯,我更意外宋律和姑姑。”宋晏容回忆起来,宋家丑闻爆出的时候,宋家所有的人里面,最受伤的人应该就是宋琪,这个唯一和英君梅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也是被英君梅伤害利用最深的人。
宋琪当时听到消息,直接病倒,偏她赶不过去,只能托人照顾。
她把消息给宋律的时候,以为以宋律对宋琪的感情,总能去看一眼,况且,她看得出来,无论是宋琪还是宋律,对这段感情都没有完全放下。
可是,连那个时候宋律都能狠心,连一眼都没有去见过。
虽然唏嘘,但她理所当然以为宋律和宋琪便算是至此画上了句点。
就在前两天她给宋律打电话,说了吃饭的事,宋律在那头告诉她,说是要出国一趟。
不必赘述,她从那言语间的停顿就能知道,宋律这一次是去找宋琪的。
“她们有她们的生活,我们有我们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哟,苏小姐现在看得很透彻嘛?”
苏葭的脑袋往宋晏容心口撞了一下:“当然,宋总教得好。”
宋晏容低低发笑,她看着外头的烟火,眼睛被照亮,五光十色,万般夺目,和她们的未来一样。
她说,我们好好过。
苏葭说好。
…
隔了十几分钟,怀里的人呼吸渐匀,宋晏容垂眸看去,苏葭已经睡熟。
苏葭的失眠还没完全调整过来,平时是没这么快睡着的的,也许是今天她纵着苏葭喝了两杯红酒,所以睡得格外快。
宋晏容笑了笑,正打算将人抱起来,嘴角的笑意便忽而停顿……
‘你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吗?’
隔了这么一段时间,系统居然又再次出现了。
宋晏容面上却是很平静,她轻轻抚着苏葭的脸颊,一并捂住了苏葭的耳朵,是轻柔带着安抚的动作,她淡声说:“那你要怎么样?”
‘我说过我是小世界的主宰,就算灵魂永灭,我也要和你们同归于尽!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接下来的时间,如果你们都能走出来,我就认了。’
宋晏容眯起眼睛。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来得及思考,脑海忽而猛烈的嗡声作响,这是系统对她干扰影响最大的一次。
一阵剧烈刺眼的白光后,宋晏容眼前一闪,周围画面顷刻转换,宋晏容双眸一缩——熟悉却已然有些陌生的客厅,没有客卧,蓝灰色系的装饰。
她低头,手里还戴着那串小叶紫檀。
宋晏容跑到窗口,高楼上一眼望去依然能俯瞰整座城市,然而却不是南城。
她,回去了。
…
苏葭头晕欲裂醒过来,上次喝了那么多也不像今天这样,昨晚只是两杯红酒,就让她有宿醉的感觉了。
要是说给宋晏容听,恐怕下次是一点不会让她喝了吧?
这么想着,便后知后觉出异样来,呼吸里参杂了难闻的味道,她睁开眼,入眼的是黑色不知历经多少尘埃的横木,上面沾满了蜘蛛网,还能看到几只虫子在上面挣扎。
她倒吸一口冷气,坐起来!
“宋晏容!”
苏葭背脊生出冷汗,她下意识喊了一声,话音落下,一个穿着袄子的妇人走进来:“几点了还不起!赶紧起来把饭煮了!”
竟然是苏敏慧!
苏葭从床上爬起来,连鞋都没来得及穿,推开苏慧敏往外跑,院中的黑狗冲着她发狂吠吼!
四周的画面是如此清晰而真实,脚下的触感与冰凉疼痛亦是。
为什么?她为什么又回来了?
她又重来了吗?!
那宋晏容呢?
宋晏容在哪里!
苏葭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宋晏容明明昨晚还在她的身边。
苏葭站在屋门口,红着眼喊宋晏容的名字,可回应她的只有陌生而凌厉的冷风,以及身后粗鲁的谩骂:“小贱人,发什么疯!还敢推我是吧?看我不打死你!”
腿上突然一阵剧痛,苏葭被苏敏慧一脚踹在地上。
苏葭爬起来,她要往外跑,她要去找宋晏容。
但是苏慧敏的力气不知为何变得很大,她挣脱不了,她听见苏慧敏说:“好,你翅膀硬了是敢反抗了是吧?好狗,过来!”
狗叫声一瞬间盖过所有的声音。
苏葭心脏砰砰直跳,她坐在地上,眼看着狗流着哈喇子,露出锐利的犬齿,朝她冲过来!
“啊!”
苏葭尖叫一声。
可当她睁开眼时,又发现环境再次变了。
她这次才像是刚刚睡醒过来。
“苏姐,你又做噩梦啦?”是小诺的声音。
苏葭望着小诺递来的水杯,缓了两秒神,她这是怎么了?她喝了一口水,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垂下眸子看清水杯,她问:“我的水杯呢?”
这不是她常用的那个。
她常用的应该是之前和宋晏容一对的,后来宋晏容的杯子碎了,就只剩下这一个。她重新定制了一对,但是因为工艺时间长,她还没有拿到实物。
小诺听了这话,确露出奇怪的表情:“啊?这就是你平时用的呀,苏葭,你不是一直用的这个杯子吗?”
苏葭微微蹙眉,她头晕脑胀的,情绪便不算太好:“这不是我的,我的杯子呢?”
小诺也不明白苏葭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抿了抿唇解释道:“可是苏姐,你没有别的杯子了呀,这个杯子从出道就跟着你了……”
苏葭脑中一炸:“你说什么?”
小诺道:“你忘了吗?你第一次去试戏那天,是我陪着你去买的,你当时还说这杯子很合你眼缘,你要用到退休为止。”
不对,根本不是。
她第一次去试戏,小诺还没有出现,那天是Monica陪着她去的,更别说这个她从来没有买过的杯子。
苏葭还未干透的冷汗又开始溢出来,她拿出手机,飞速点开微信,却发现手机置顶上根本没有‘晏容’的二字。
她手抖着搜索,整个好友列表里面,没有‘晏容’的名字。
甚至宋字开头的也只有宋律。
她急的双眼模糊,她有些看不清屏幕。
但还是熟悉的按出了宋晏容的手机号。
小诺在旁边看的有些担心,她不知道苏葭是怎么了,她们刚刚从片场拍完戏要回家,只是睡了一觉,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苏葭低着头,听着电话接通的一刹那,她的心稍稍放下。
可是下一秒。
“喂,谁啊?”
全然陌生的声音,如果雷电劈在她心口,她问:“宋晏容呢?你是谁?这是宋晏容的手机号!”
“有病啊?我又不认识什么宋晏容。”
说完,那头就将电话挂断。
苏葭双手轻颤,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往下落,她仔仔细细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看过去,确认是一个数字都正确无疑,没有任何疏漏的时候,她再度拨出去。
可,回应她的还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我说了我不是宋晏容,你打错了!别再打来了,再打我报警了啊。”
苏葭握着手机哽咽,随即又深深吸口气,似乎是不愿意相信她听到的,她转首抓住小诺的手臂:“你手机里有宋晏容的电话吧?我记得她上次给你了,是不是?”
小诺被苏葭这状态吓得有些懵,她呐呐开口道:“可是,我,我根本不认识宋晏容。”
‘嗡——’
苏葭耳朵一阵鸣响。
“不认识?你怎么能说不认识?”
“宋晏容是谁啊?苏姐,我真的不认识……我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苏葭摇头:“你们疯了,你们是疯了吗?”
她重新拿起手机,找到宋律的名字再拨出去。
隔了好一会儿,宋律才接起来。
苏葭问:“宋晏容呢?你知道宋晏容在哪儿么?”
宋律那头正在忙,还有护士的声音传来,正在说几床的用药情况,宋律平淡的回答:“什么宋晏容?我先有点忙,晚点再联系。”
“我说宋晏容!你的妹妹!宋家的三小姐宋晏容!”
苏葭崩溃道。
宋律默了默,而后一如往常的漠然:“你在录综艺还是整我?宋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三小姐,连我都不知道。行了,我真有点忙,挂了。”
苏葭如丧考妣,她控制不住眼泪,就像控制不住内心的绝望一样。
这天,和宋晏容有关的所有地方,苏葭都去了,和宋晏容见过面,有过联系的人她都是找了。
她去找了赵雯,去找了林芝,甚至去找了宋寒霜和英君梅。
最后她去找了周媛。
可是。
没有一个人记得宋晏容这个人。
应该说,在这个世界,在除她之外的所有人眼里,宋晏容从来没有存在过。
苏葭如行尸走肉一般行走在路边,她又一次失去了所有。
是因为她的人生就该是这样充满痛苦的吗?是因为她不配也不该得到幸福吗?
为什么一定要剥夺她的呢?
她的目光绝望而空洞,她抬起头,冬天的风很冷厉,然而头上的太阳却万分肆意,像火烧一样。
苏葭眯起眼睛,忽而这么一瞬间,她想起宋晏容曾经和她说过的一句——
我们一起再试一次。
这一次,你交心待我,我全心付你。再试一次。
她想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人,是宋晏容。
宋晏容会怎么做呢?
宋晏容会放弃吗?
答案是宋晏容不会。
即便整个世界都不记得,宋晏容也不会放弃找她的。
她坚信这一点。
苏葭的内心顷刻无比坚定起来,她的精神稍稍从悲痛中脱离出,这必然是系统的阴谋,只要她不放弃,,她总有一天会找到宋晏容,宋晏容也总有一天会来找她。
她一定可以。
宋晏容也一定会来。
…
从这天开始,苏葭接的戏越来越多,拿到的奖越来越多。
颁奖礼上,有记者问她这么努力的原因是什么?
苏葭望着中心的镜头,一向冷然的眼底突然有了光,漂亮的桃花眼眸中泛起一层稀薄的水光,她的眼尾微微红了。
语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有温度,比任何时候都要诚恳。
她说:“我希望我能站在巅峰,站在所有人都看见的地方,无论是哪里,万一那个人能看见呢?”
记者问:“这个人是你的什么人?”
她抿了抿唇,微微笑道:“爱人。”
…
颁奖礼结束,苏葭坐在车上,手中握着的是另外定制的和以前一样的同款水杯,另一个她放到了南坪湾。
最开始她回南坪湾的家中,那里也住着别的人,后来花双倍价格将那房子买了下来,装修成她们原来的样子。
她要在那里等着宋晏容回来。
一开始小诺不知道苏葭为什么突然这样,后来苏葭偶尔会说起宋晏容的事,时间长了,小诺便劝苏葭,万一宋晏容不会再回来了呢?
苏葭说,那就等到死为止。
苏葭喝了一口水,目光望着窗外,这又是一年的春天。
汽车电台里的音乐播放结束,换成了主持人的声音。
“春季来临,最近也迎来怀荣寺许愿祈福的高峰期,怀荣寺修建至今已有三百年历史,以灵验闻名于世。我们了解到最近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也加入了许愿行列,相信大家都很想知道怀荣寺是否真的有如此灵验,那么今天我们的记者也专门采访到主持大师皆空,我们也向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皆空主持说,凡事无需强求,顺其自然方得道法。”
苏葭闻言,突地笑一声。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话是这个世界给她的劝诫。
可她要是非要强求呢,她就是要强求。
她要和宋晏容在一起,她只要宋晏容。
她依旧坚信,她会等到和宋晏容再见面的那一天。
倘若这世界不把宋晏容还给她……
苏葭眸光暗下来,如深渊一般泛着冷光,但很快她将那疯狂上涌的阴郁磋磨下去,她咬着牙想,答应过宋晏容会好好生活,她不会做不好的事,她会乖乖等。
“但是这世上很多人并不相信这句话,她们心中总有执念,但佛从来不会怪她们,因为世人皆有执念。凡有执念化其戾气,恩善孕之,便是为愿。愿者,抛弃杂念,诚心以待,则心诚则灵。”
苏葭不自觉听进去,她的睫毛闪了闪,开了窗,风吹在脸上柔软舒适。
什么样,算是摒弃杂念,诚心以待呢?
她要怎么做才算是诚心以待的,把心抛出来么?让这佛看看,她待宋晏容之心,想和宋晏容在一起的心,想要重新接纳世界重新开始的心,是多么热烈?
如果需要,她不是不可以。
主持人道:“这是主持的原话,希望对电台前的您有所帮助。下面我们继续播放音乐,这首歌叫《想你时风起》。”
‘…春天已开始落叶七月里也会下雪
刚刚我错过的大雨握不住的盛夏
飘过的云是你吗一圈又一圈
我多想是路过你的风忍不住落回你眼中……’
音乐的声音在苏葭耳边渐渐弱化,她还在思考着刚才主持的话。
小诺大抵觉得她感兴趣,跟她说起网上看到的一些消息。
“这个寺庙我也听过,之前有个女人得了绝症,就从山脚一路跪到寺庙里,到了山顶拜了佛,没多久居然就好了。”小诺说道:“还有丢了孩子,不吃不喝几天跪在寺庙门口,后来晕倒,结果被人救下来,你猜怎么着?那个救她的人居然就是她小时候走丢的孩子。”
彼时司机开口道:“这一听就是编的,你也信?怪力乱神而已,科学世界别太迷信。”
小诺抿唇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虽然是有点夸张。”
说完,小诺看向苏葭,问:“苏姐你信么?”
苏葭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但小诺知道。
苏葭不信佛。
…
天未亮,苏葭沐浴清心从家中出门,和宋晏容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是宋家。
她回到和宋晏容初见的原点。
以此为起点,苏葭一身素衣站定,没有人知道顶级影后如何会出现在这里,只看着女人目光沉寂面对前方,而后双膝跪下……再站起来,行一步,再跪。
她不信佛,但是她想信一次。
她愿意做所有的尝试。
如果唯有诚心能让她见到宋晏容,她会让佛见一见,她的诚心。
宋家到怀荣寺距离一共18公里,36里路,她一步一跪往前,从天亮开始,中途晴朗的天忽而下起雨来,众人拍照围观,苏葭二字一路登上热搜顶端。
但苏葭并不在意,她等得够久了,她把每一次希望和尝试,都当做能让宋晏容回来的最后机会。
所以她并不害怕。
傍晚,她来到山脚。
暴雨降临,减慢了她的步伐。
她抬起头望着巍峨的寺庙,雨水浸入她的眼睛,她身体瑟瑟发抖,眼神却万分锐利与坚定。
好像知道爬上去,她就能见到宋晏容。
台阶行至一半,雨水越来越大,她却还在往前……
一步一跪。
终于,在众人目光下,她精疲力尽倒下去,身边人在伸手抓都来不及。
‘砰——’
苏葭从台阶坠下!
“葭葭!”
苏葭恍惚间听见宋晏容的声音,她不确定的睁开眼睛,对上那双日思夜想的眼睛,她抬手,指尖将信将疑的触在宋晏容的脸上。
她试探喊了一声:“宋晏容?”
出口已是哽咽。
宋晏容眼底晕着雾气,将苏葭一把抱紧怀里。
苏葭渐渐清醒过来,此时她们还是深夜,屋子暖气肆意,她们还在落地窗前,外头的烟火正如万物复苏一般热烈。
苏葭呜咽一声哭出来:“我……我……”
她不知道该从哪里说。
她好像在梦里过了几辈子,她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宋晏容。
“我找不到你,找了好久好久,找不到你……你不见了……她,她们不认识你……我很怕,很怕……”
苏葭仿佛要将忍了几辈子的眼泪都哭出来。
宋晏容的掌心落在苏葭的头上,眼底热意难当,只能安抚的揉着:“没事了,没事了,我再也不会走了,别怕,别怕。”
苏葭抱着宋晏容哭了许久,等完全缓过神来,方才哑声说:“是系统。”
宋晏容点头:“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她在那个世界做出选择之后,周围一切消散的瞬间,她就知道,系统已经彻底消失,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们赢了。”
二人紧紧拥抱,宋晏容低头说:“你走过来了,我也走出来了。”
苏葭退了退上身,而后抬头吻住宋晏容的唇,直到二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方才松开。她们抵着对方的额头,鼻尖也碰在一起,经历过那样的梦境,苏葭半寸也不想离开宋晏容。
她低声问:“你面对的是什么?”
她面对的是一个没有宋晏容的陌生世界。
那么宋晏容呢?
宋晏容听完苏葭说的遭遇的梦境,将自己的简单说了一遍,这虽然是系统对她影响最大的一次,但到底还是有限的。
所以她只经历了一次。
她回到了原世界,回到以前的生活,但是在那个地方没有苏葭。
她想,也许苏葭也是一样的,她没有放弃。
她能找到、等到最后一刻,她相信她会再见到苏葭。
她知道那是系统的障眼法,只要她熬过这段路,只要她心中坚信就能做到。
后来系统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条死路和生路。
她毫不犹豫选择了死路,因为她知道从那里进去,就会见到苏葭。
因为她知道,苏葭也会这么选择。
她不会留下苏葭,苏葭也不会留下她。
宋晏容紧紧抱着苏葭,苏葭低泣说:“宋晏容,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宋晏容说:“再也不分开。”
窗外,又是一束灿烂的烟花在天空亮起来,一瞬间照亮了玻璃窗前紧紧相拥的两个身影……
-
新年眨眼就快要过去。
但是南城还没有进入舒适的季节,偶尔还是会下雪。
苏葭已经进了新的剧组,加上杂志拍摄和活动增多,最近苏葭总感觉到疲乏。
这天难得休息半天,小诺下午来接苏葭去剧组,在车上说起拍完戏还有一个小的活动,苏葭懒懒应道:“还有?”
小诺说:“嗯……苏姐,我昨天跟你确认过的。”
苏葭忙得也记得不得了,她点点头,行吧,不会太晚就行。
宋晏容刚出差回来,她这几天想陪陪宋晏容。
苏葭应完,靠着椅子又打起盹儿来,小诺见状,低声说:“苏姐,你最近怎么这么困啊?”
而且这一周,苏葭只要休息的时间基本都在闭目休息。
苏葭一顿。
说者无心,她心里却留了神。
细想起来,最近的精神状态确实很容易疲倦,她忽地想起什么,背脊微微发紧。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
点开网页搜索栏,输入——总是犯困。
还没打完字,跟着的第一个关联词条就是‘总是犯困是不是怀孕了?’
苏葭:“……”
晚上苏葭回家,宋晏容临时开会还没回来,她草草吃了几口粥就没了食欲,于是又想起,网上说如果怀孕也会变得没有食欲。
就更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招了。
怀孕,就意味着要生宝宝。
苏葭完全没有这种准备,她和宋晏容的二人世界还没过多久,就要加入第三个人,她不想。
而且,宋晏容说过她很喜欢宝宝。
那么以后宋晏容的关注就不会全落在她身上了。
苏葭越想思绪越重,加之宋晏容很晚都没回来,整个人忧忧郁郁的睡过去。
宋晏容十一点才回家,玄关的灯开着,是苏葭给她留的。
她小声关了门,换好鞋,脱了外套,又简单洗了个手才蹑手蹑脚打开主卧的门,一眼便看到睡在她左边位置上的苏葭。
裹着被子,身体卷缩。
走过去,弯腰一看,也不知是梦到什么,眉头紧皱,嘟嘟囔囔突然说了一句:“小屁孩儿。”
宋晏容:“?”
这是谁家小孩儿惹她了?
她拇指轻轻熨开眉心轻微的褶皱,再俯身亲了下苏葭的额头,见人呼吸平稳下来,她才转身去收拾。
十几分钟后,宋晏容穿着睡衣绕到右边上了床。
胳膊穿过苏葭的后颈,苏葭便若有所感直接钻到她怀里来,大抵有些醒了,迷迷糊糊喊:“老婆……”
宋晏容笑了笑,在昏暗中找到苏葭的唇,亲上去:“嗯,睡吧。”
早上起来,宋晏容还是很轻易就发现苏葭情绪不太对劲儿,总看着她欲言又止,还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早上粥也没喝两口,吃完饭,她换好衣服出来,见苏葭已经收拾完在等她了,神情还是不太焉了吧唧的。
宋晏容上前牵过她的手问:“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苏葭摇头,她还不确定呢,只是心里总有事儿而已。
宋晏容低头看着她,苏葭抿了抿唇说:“我想去趟医院。”
宋晏容闻言神色一紧:“哪儿不舒服?”
苏葭又摇头:“不是。”
说完,也知道宋晏容问出口,她要是不说,今天宋晏容也肯定不能定心,她微不可闻的浅吸一口气,说:“我最近经常犯困……还没食欲,有时候还会恶心。”
宋晏容怔了怔,她倒是反应过来什么,只是有一种事发突然没做好准备的表情。
在ABO世界,只要拥有健康信息素的alpha永久性标记Omega后,Omega就有怀孕的可能。
但是一般来说,等级也会决定怀孕的几率。
像宋晏容和苏葭这种,就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运气了。
现在细细想来,她们和好后也有几次放纵的时候,但是苏葭身体一直比较虚弱,为着苏葭身体的原因,她基本上也都控制了,也有防护措施。
此刻她也想不到,是哪一次出了问题。
苏葭说完,见宋晏容那精致眉心间似也有懊恼。
她一时间心情复杂,说不是什么滋味。
她的确还没有做好生宝宝的准备,但是宋晏容原来也并不想么?可是她从宋晏容的反应看得出来,宋晏容并不是和她一样的想法。
并不是因为以后不能和她度过二人世界而烦恼。
“先去医院。”
宋晏容拉过苏葭的手。
到医院前,顾忌到如今苏葭的身份,宋晏容先给宋律打了个电话。
宋律安排了一套简单的检查。
苏葭在做检查的时候,宋律和宋晏容站在走廊上说话。
“紧张?”
宋晏容侧眸,实话道:“有点,挺奇怪的心情。”
宋律:“你不想要?”
“怎么可能?”宋晏容只花了日常的淡妆,此时神色微微严肃,说:“我是担心她的身体,本来才刚刚有了成效,没那么虚弱了,要是生孩子我怕她身体吃不消。而且她怀疑自己怀孕后,压力好像就很大……”
宋晏容顿了顿:“还是尊重她的意见。”
宋律点头,看了眼略显紧绷的宋晏容,真是难得见到宋晏容这种表情。她大发慈悲安慰道:“一会儿顺便做个检查,适不适合看看指标就知道了,你也不需要太担心。”
宋晏容‘嗯’一声,算是敷衍回答了。
宋律也不再多说什么。
很快苏葭从检查室出来,宋晏容抱了她一样:“还好吗?”
苏葭说没事。
检查很简单,没什么感觉,更不会难受。
‘要是怀孕怎么办?’喉咙里的问题始终没有问出来。
她心情很不好,但是也不知道具体为什么不好,凌乱又复杂,让人心底烦躁。
她不说话,宋晏容也不扰她,就静静抱着她坐在vip室的沙发上等结果。
正文完结(下)
“结果出来弋椛了。”
没多时, 宋律拿着纸质版报告过来,先递给苏葭:“没有怀孕。其他的指标结果要晚点才能全部出来,到时候发你们手机上。”
宋晏容和苏葭的注意力都在前头那句——没有怀孕。
宋律观测着二人一个比一个复杂的表情, 瞳孔微动,这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她是真看不出来了。
她简单解释说:“你最近觉得困或者胃口不好, 也很可能是因为最近累了,没注意休息,但是具体等指标出来才知道。不过肯定是没有怀孕。”
得到确定的答案。
苏葭抿了抿唇, 随即看向宋晏容, 而后发现宋晏容神情似是放松些, 那种难受又涌上来,她的情绪霎时更低了。
她浅吸一口气,站起身:“没怀孕就行,还要赶去片场,我得先走了。”
宋晏容闻言,转头跟宋律打了个招呼,跟着苏葭出了门。
医院的走廊到处都是消毒水的气息,密不透风的包裹着所有人,二人并行往电梯的方向。
宋晏容说:“我陪你过去。”
“你不用去公司么?”苏葭问。
“晚一点也没事。”
“嗯。”
去片场的路上, 苏葭都很安静, 宋晏容以为她是被这‘乌龙’折腾的没了心情,握着苏葭的手, 低哄道:“晚上我来接你好不好?想想吃什么,我早点结束去超市买点菜。”
苏葭也不想生气,可情绪就是很难控制, 她又不想让宋晏容也难受,只能低声回答。
“都行。”
她有些不愿意去想这件事。
二十几分钟后到片场。
苏葭的手拉开车门, 脚跨出一只,随即稍稍一顿,好像实在忍不下去了,她回过头问:“你是不是不想跟我有孩子?”
“嗯?”宋晏容露出茫然,这是哪来的结论?她随即启唇:“我当然不是……”
“算了。”
苏葭没听完直接出去,车门合上,动作快得宋晏容想抓都没来得及。
宋晏容打开车门,却发现苏葭的粉丝已经涌过来,嘴里喊着苏葭的名字,这个时候她留下来就是给苏葭添乱了。
况且就算追上去,苏葭也没时间跟她说话。
宋晏容凝着苏葭的背影,看了几秒,不知在想什么,转身上了车。
-
天气预报最近很精准。
傍晚,天就开始下雪了。
雪花唰唰落下,像棉花似得压在路边的绿植上,南城又重新被冲洗了一遍。
宋晏容的车早早停在片场的后门外,车顶也挤了一层薄薄的颜色,她给苏葭发了消息,没一会儿就看到苏葭和小诺从里头出来。
她打开车门,站在门口等人过来,雾气哈出来飘在空气里,随风散了。
苏葭还没走几步,从里头走出一个打扮精致,身材姣好的女人,看起来很像圈内人。苏葭侧眸看着人笑了笑,也不知说了什么,苏葭笑得很开心。
接着那人拿出手机,手自然穿过苏葭的胳膊,二人靠在一起拍了一张合照。
宋晏容站在原地,默默瞧着,很快,苏葭和人告别才慢慢朝她走来。
宋晏容脸上的温柔笑意稍稍搁置,苏葭走到离她还有一米的地方停住,用那双漂亮的眼看她。
她缄默数秒,上前直接拉过苏葭的手腕,另一只手同时打开门,让苏葭进去。
车启动,车身上沾染的白霜,如被惊醒的砂砾,不断抖落在地。
开了一会儿。
宋晏容目视前方,嗓音清淡问:“那是谁?”
苏葭闻言,眼皮微微上抬,缓声说:“一个,小可爱。”
宋晏容:“?”
小、可、爱?
宋晏容还是第一次从苏葭的嘴里听到这种评价,苏葭几乎没有夸过谁,她无声一笑,这还没完。
苏葭似没看出她的不爽,继续又道:
“二十出头,很有活力,体力也不错,而且很会说话,大家都挺喜欢她的。”
宋晏容:“?”
她在心里过了一遍这形容。
怎么?她是年纪大了,还是体力不好了,还说嘴巴不甜了?
宋晏容有点气笑了:“好好好。”
苏葭眼尾觑了眼宋晏容的表情,一咬牙道:“我明天要出差,跟她一起去,提前跟你说一声。”
话音落下,宋晏容一个拐弯,外头的雪猝不及防撞到车窗上,宋晏容直接开进旁边的一处地上停车场。
熄火。
宋晏容侧过身,问:“你能不能别气我?能不能好好说话?苏小姐。”
这个人宋晏容其实是见过的,是苏葭除她之外最大的粉头,也是个Omega,根本不是什么演员或者同行明星。
她故意问,一来是方才看着二人那么亲近,再不多心,也还是有点不爽。
二来,是故意想调节一下和苏葭之间的氛围。
苏葭当然也是清楚她什么都知道,还直接顺着她的话接下来,有意拿话噎她。
听听那都是什么话。
字字句句好像都在内涵她一样。
显得她好像年纪大了还身体有毛病?
苏葭见状反而被宋晏容的反应逗得心情好了点,她还是忍着,撇了撇嘴:“我要是不呢?你还打我不成?”
“……”
宋晏容睨了苏葭半晌,最后咬了咬下唇,点头:“行,我懂了。”
她打开车门,高跟鞋踩上傍晚的石板路,她绕到副驾驶,打开门,弯腰将苏葭的安全带解开,而后抓过苏葭的手。
“干什么?”苏葭不明所以,但还是随着宋晏容的力量下了车。
宋晏容不作声,拉着后座的的门,低声说:“进去。”
苏葭一顿,抿了抿红润的唇:“你……”
她不确定宋晏容的意思是不是她想的意思,但是这不像宋晏容的性子。
“你先进去。”
宋晏容耐着性子说。
苏葭‘哦’一声,抬脚进了后座,刚落座,宋晏容便跟着上了车,门合上的同时,她的腰被宋晏容圈住,下一秒泛着冷意的唇吻上来。
苏葭几乎没有抵抗之力,只能沉迷在宋晏容让人战栗的气息与逐渐热起来的身体。
直到她喘得受不住,宋晏容才勉强松开,车内的光已经灭了,只剩下停车上那几盏照明灯。
在这昏暗中,宋晏容的气息附着在耳边,吹动她的发丝,惹得她浑身发痒。
她听见宋晏容清冷而沉迷的嗓音:“葭葭,跪一下。”
苏葭耳畔一热,宋晏容少有这种时候。
羽绒服褪去,她身上只有短裙和光腿丝袜,上身的针织已经散开大半,很快裙子滑到座椅,积在膝盖。
停车场没几分钟便有人进来。
车从身边开进,或开出……宋晏容放轻动作,待无人时,便放肆些。
宋晏容故意问:“谁年轻?小可爱?”
苏葭咬着唇。
宋晏容又道:“我体力委屈你了?说来我听听。”
苏葭的手撑在座椅上,柔弱无力的说:“我撑不住了……”
“下次还乱说吗?”
苏葭又不作声了。
宋晏容轻笑一声,嗓音也是哑的:“行,那你嘴再硬点,别松口。”
苏葭的头偶尔撞到玻璃,宋晏容的掌心便撑在车窗上,她的身体是热的,掌心是冷的。
苏葭缩紧膝盖,呜咽问:“宋晏容,你爱我吗?”
宋晏容轻轻咬住她的肩膀,说:“你再感觉一下,我到底爱不爱你。”
…
苏葭张开嘴,身体几乎都要卷起来,因为那一瞬间再过强烈,她有些哑声,而后才泄力般喘起来。
宋晏容从身后裹上去,抱住余震中颤抖微抽的身体。
隔了好几秒钟,苏葭安静下来。
苏葭的身体无力紧靠着宋晏容的怀抱,她的脸枕在宋晏容的手臂上:“我要你说。”
宋晏容的手捏起苏葭的下巴,迫使苏葭能更方便听清楚。
“爱。”
-
苏葭懒懒靠在宋晏容怀里。
外面的雪已经积了一层,还在不断地往下飘着。
“葭葭,对不起啊,过年这几天一直忙有些忽略你的感受。”宋晏容低声说:“是我陪你太少了,让你又没有那么多安全感了……我想说,我很想跟你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宝宝,但是这个前提是你愿意,是在你没有任何犹豫,并且身体健康的情况下。”
“知道你可能怀孕,我想的是还不知道你身体适不适合,如果不适合,宝宝是生还是不生?因为如果不生,不要这个孩子所做的手术,对你身体和心理也可能都是一种伤害。我不希望你去承受这些。另外……”
她也是因为自责和愧疚。
无论是因为不小心还是别的,在没有万无一失或者提前准备的情况下,她都不应该让苏葭承担可能怀孕的风险。
尤其苏葭曾经使用过诱导剂,身体内部的损伤还正在修养。
这对苏葭是一种隐性的伤害。
所以她当时听到消息,才有一种不知是喜是忧的情绪。
后来知道没有怀孕,她松口气,也是因为至少苏葭的身体不会受到损伤。
“孩子什么的,其实我觉得也不急,而且我们还没有过够二人世界呢?我们的生活好像才开始不久,我也没有好好抽时间陪过你,所以,我想跟你商量,等我们都做好当母亲的准备,等你愿意并且身体适合,等一切都适合的时候,我们再要宝宝好不好?”
这对她们,对今后出现在她们家庭的孩子来说,都是最好的。
苏葭闻言,侧过身抱住宋晏容。
她埋在宋晏容怀里好久,说:“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发脾气。”
“你跟我发脾气多正常?我是你老婆,你不跟我发脾气还能跟谁发脾气。就是以后发完脾气跟我说个为什么好不?否则万一下次我没猜对,怎么哄你?”
苏葭吸了吸鼻子,笑出声来,她嗡声道:“好。”
宋晏容看了眼时间,让苏葭在后座歇会儿,她穿上衣服下车回到驾驶座。
不知过了多久。
苏葭被宋晏容轻声叫醒,她揉了揉眼:“到了?”
宋晏容勾了下她的鼻尖:“还没,开累了,要不要下来走走?”
苏葭有些心疼,宋晏容工作够忙了,被她折腾一通还得开车,肯定也是累的,她点头从后座下去。
宋晏容帮苏葭把围脖裹了裹,然后伸手。
周围是昏暗又雪白的世界,苏葭望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不自觉想起刚才车内的情形,她伸出温热的手过去盖住。
宋晏容把苏葭的手放进口袋。
没走多久,她们走到了一个人少的空地,苏葭看看周围正要开口询问,眼前突然出现几根仙女棒。
宋晏容像便戏法一样。
苏葭惊喜接过几根:“你什么时候准备的?你藏在哪里带来的?”
她都没有发现。
宋晏容笑着,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笑着在旁边点了手上剩下的一根,眼看着烟火璀璨,方才递给苏葭道:“我说过会替你妈妈陪你,以后每一年我都陪你放仙女棒。”
苏葭望着金色的光,双眸红润。
她说:“宋晏容,你怎么这么好?”
宋晏容揉了揉苏葭的头,温柔说:“因为我们葭葭也很好。”
她把苏葭手里的也点了两根,然后在放到苏葭手里:“小哭包,拿着玩儿。今天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苏葭闻言,唇角弧度放大,雪花弥漫,二人站在雪中,苏葭隔着绽放的仙女棒冲宋晏容笑起来。
宋晏容也晃着一根仙女棒逗苏葭笑。
苏葭没有察觉宋晏容眼底宠溺的注视,苏葭的手中的仙女棒灭却那一秒,宋晏容上前一步。
将准备许久的粉钻套进苏葭的中指上。
苏葭望着那颗熠熠闪耀的粉钻,微微怔了怔,这一刻仙女棒灭了,可心里的焰火却热烈起来。
宋晏容诚挚的说:“苏小姐,我想正式跟你求个婚,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那一次的婚礼很盛大,可是不是属于她们的。
她也没有真正求过婚。
她想给苏葭一次正式的求婚,她想让苏葭知道,她的爱也并不单薄。
‘砰——!’
宋晏容话音落下,轰然一刹那,烟花迸发在空中,将整片天空照亮,最大一朵是粉红色的玫瑰形状,周围布满了爱的形状。
接着欢呼声从四面响起……
苏葭惊住,她抬眼看去,赵雯、陆珂、宋律、宋琪,工作室的人,小诺、Monica、小K,包括林芝,甚至送过暖宝宝贴的女生都鼓掌走了出来。
宋晏容问;“你愿意吗?”
苏葭眸光闪动,眼底湿润:“愿意。”
谢谢你,宋晏容。
谢谢你爱我,谢谢你来治愈我。
雪花弥漫中,宋晏容轻轻抱住苏葭。
烟火是会消失的,但她的爱不会。
所以,她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
祝所有女孩子都能成为更好的自己,祝你们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也祝你们的爱情得偿所愿,美好长存……
宋律x宋琪
宋律实在是想不起来对宋琪那不可说的感情, 第一次出现具体是什么时候?
但她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要从她无意间从英君梅的口中听到‘宋琪是养女’的这种荒诞事开始说起。
道德是约束人性最基本的东西,然而, 当你潜意识便知道——那本来就是一个跟你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动心、喜欢、爱就成了萌芽的种子。
一旦种下去, 便会疯狂而无畏地生根发芽,最后茁壮成长。
成为你将来即便连根拔起,也将留下一生疤痕的坏种。
宋律很深刻地思考过, 她开始把宋琪当成女人, 真正意识到宋琪除了不是她的亲姑姑之外, 还是一个Omega女人的时候,应该是那年的生日。
宋家有三个女儿,宋寒霜自小就表现出对经商的兴趣,因此英君梅时常亲自教导,宋晏容更不必说,作为家中的后来者,在家中的地位却遥遥领先于所有人。
尤其车祸后,更是成为众星捧月的存在。
只有她,既不爱笑, 也不会讨长辈欢心。
唯一的爱好就是泡在一堆书本里, 看那些无趣枯燥的理论知识,而对医学的兴趣对商场的寡淡, 则被英君梅常常批判。
时间久了,英君梅便彻底放弃了她。
只要她不再外面给宋家丢人,也不会为难她。
而从母亲抛下她和宋寒霜离开这个家, 宋晏容和她的母亲来到这个家开始,她就一夕之间看到了这个家的全部。
每个人的心思都那么的黑暗, 他们忙着争斗,身上充满了铜臭和权利的味道。
理所当然,她知道,没有人会记得她的生日。
她从来没有过期待。
每一年的生日,都一向是管家按规矩布置,就像走流程一样,跟大家宣布——今天她生日了。
接着一家人面无表情吃一顿饭,说两句连她们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台词,连分在她们盘子里的蛋糕都懒得吃一口。
这一年的生日,她以为也是一样的。
…
是夏初时节,宋律一如往常单肩挎着包从校门口往外走。
有同班的人在身后喊住她,问今天是不是她的生日?
她很诧异,那女生脸色微红,说:“上次登记,我看到过你的身份证号。你有空吗,我请你吃顿饭吧?”
在学校被人表白不是第一次,但她从来没有从中感受到过多好的情绪价值,她甚至认为,很没有意思。
因此,拒绝便显得毫不留情。
女生红着眼跑开,她淡淡收回视线,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看到了站在校门外的人。
女人穿着一身粉白吊带连衣裙,外头罩着轻薄纱质的披肩,腰线纤细,裙摆在略显燥热的风中如浮萍轻摆,往下是白净紧绷的小腿……
宋律视线轻跳,宋琪对家中人都是极好的,尤其她们三个侄女,当然其中宋琪最照顾的还是宋晏容。
所以她对宋琪的态度一直不温不火——即便宋琪是这家中唯一让她感觉到有温度的人。
她不太自在地走过去,对温和微笑的女人喊了句:“姑姑。”
宋琪自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吧,我发现了一家特别棒的餐厅,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的。”
大抵她表现出诧异,宋琪温声说:“知道你不喜欢人多,就我跟你两个人吃顿饭,家里我说过了。等到了地方,你不喜欢我肯定不勉强你,行不行?一年一次的生日总是要过得吧?”
宋律很想侧头躲开那亲昵的触碰,以前不知道宋琪是养女倒不觉得什么,但突然间就有些不习惯了。可不知为何,女人那股子幽香袭来时,她的心神产生了一丝的犹豫与恍惚。
她到底是没有躲开。
其实菜色没什么花样。但那天宋琪给她准备了一个很特别的蛋糕,上面写着‘谢谢你又平安一岁’。
没有人会明白她那时的感受,大抵在那个家中,不再会有人为她送上这种祝福了吧?
宋律从蛋糕上抬眼,望着宋琪弯起的眼睛,说:“谢谢。”
“不用谢,小朋友。”宋琪笑道。
她闻言,一顿,条件反射反驳:“我不是小朋友。”
宋琪当时也并没有想过,这话里有什么别的情绪,只以为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她小时候也总是想着快点长大,也不喜欢长辈把她当成孩子。
她觑着宋律的表情,装作不知:“是是是,阿律不是小朋友,是十六岁的大孩子了。”
宋律:“……”
宋琪轻笑出声:“我们阿律真可爱呀。”
那一刻,宋律望着宋琪眼睛,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两脸夭桃从镜发,一眸春水照人寒’在她眼里突然具象化。
后来,时间长了。
她又不那么抗拒和宋琪的亲近了。
她开始主动梭巡宋琪的身影。
家中有一阵子很是吵闹,英君梅是个控制欲非常强烈的人,那家里总是充满了压抑。
宋琪是首当其冲的。
英君梅为宋琪规划好一切,以前她不明白,自从知道宋琪是‘养女’之后,就明白了。恩情裹挟,道德绑架不外如是。
宋琪几乎不会反抗,她的忧郁和烦恼都在心里,她是真的从不抱怨,温柔到有时候连宋律都觉得这宋家根本配不上宋琪这样的人。
宋琪总是喜欢坐在后院里,泡一杯咖啡或者红茶,穿着淡色系的裙子。
宋琪偶尔会喝酒,可从不贪杯。
宋琪,喜欢蔷薇。
…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脑海里都是宋琪的影子?宋律还是说不清楚。
好像,是因为这种症状持续了太多年的原因。
长久到她已经不在意时间。
长久到她不愿意再回头想。
可是随着年纪,随着青涩稚嫩褪去,随着时光的推移,她也渐渐明白这份感情终究是世人眼中不可见之物。
这世上不是什么都能仅凭心意而为的,即便她可以,宋琪也不行。
于是那一刻她清楚的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她的抑制,她的忍耐,她的情爱欲念,就只能终身只能藏在心里。
成为见不得光的祟气,然后有一天看着宋琪嫁作她□□,生育她人子。
她除了喊宋琪姑姑,还要喊宋琪的妻子叫做姑母。
最后这一切的因果从此就会长长久久,日日夜夜地折磨她。明明她们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
所以,她18岁以后,偶尔会故意被宋琪看出端倪,其实她觉得宋琪早就看出来了——
那年是20岁的她,和27岁的宋琪。
刚入春的时节。
南城下了第一场春雨,下得厉害,有暴雨的倾向。
放假回去才知道宋琪在外面买了间房子,她心里想,宋琪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件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搬了出去。
她心情奇差,谁知开车去南坪湾找宋琪的路上,还被追尾。
找了人来处理,那段路已经离南坪湾不远,她从车里拿了伞,撑着过去。
雨很大,撑着伞也淋湿了大半。
她花了二十分钟走过去,见到了宋琪,宋琪怪她这么晚这么大的雨不该来,一边将她拉进屋内。
拿了浴巾罩在她身上:“拿件衣服给你换,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要是生病怎么办?”
宋琪说完往屋内走。
宋律拉住她。
“姑姑。”她轻声喊。
她说:“你突然搬出去,我不放心来看看。”
宋琪脸色微怔,微微侧眸对上那双灼热的样子,她莫名有些不敢看,宋琪的眼神深处仿佛藏着连她自己都害怕戳破的东西。
宋琪的手腕被宋律那只苍白冰冷,而有力的手握着,她拧了一下,第一次没挣开:我:“住在家里时间长了想换换环境感受一下外面,再说也不是不回去住了……我这儿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先给你拿衣服,换好了休息一下,让司机过来接你吧?放假这么晚不回去,你奶奶该着急了。”
宋琪说着话,第二次往外拧,动作幅度并不大,所以并不显得是宋律在禁锢她。
这次宋律松开了手。
她却是淡淡一笑:“不用特意把奶奶搬出来的,你应该比我清楚,奶奶根本不在意我几点回去,又或者回不回去。姑姑,你是在怕我吗?或者是为了躲我……如果是,我现在可以走的。”
她并不是今天一定要个答案。
但是有的事心知肚明的那一刻,就不可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了。可他也不愿意去逼迫宋琪,她不忍心。
宋琪照顾着她的感受,起码她不能连人都不做了,非得欺负死人家。
宋琪闻言却是眼睫微颤,声色倒是自若:“说什么呢?”
她佯装未懂,这次转身去了屋内。
很快宋琪拿着一条长裙出来:“不知道你能不能穿,去屋里试试吧,总比湿的好。”
宋律低头看了眼标签:“穿不了。”
不等宋琪开口,宋律突然往前一步,宋琪一怔,恍然发觉宋律已经比她高出了大半个头,站在她跟前的时候,她甚至需要微仰起来。
“你……长得真快啊,几年前还是个小不点呢。”突然靠近的距离,年轻的alpha的恐怖压力如同浪潮席卷而来。
宋琪懊恼自己居然有些紧张,她为这情绪而感到一丝的羞愧,她退了一步:“那我再去找找。”
“不用找了。”宋律伸手,手臂横亘在宋琪跟前:“我马上就走。”
宋律侧了一步,将身上的浴巾扯了,身上那件长白T被淋透,黑色吊带若隐若现,饱满的胸、部与紧致平坦的小腹,像极了一副不该出现在这个夜晚的画面。
宋律将浴巾重新递到宋琪手上,一字一字:“我只是想要姑姑看清楚,我已经长大了。”
宋琪呼吸紧了紧,她听见宋律放肆道:“我,还是一个alpha。”
一个已经成年的,Alpha。
宋律x宋琪
一月初的西雅图, 刚下过雨,气候湿润。
南城到西雅图塔科马机场的航班晚了点,落地下午五点多, 正赶上西雅图落日的时间,只是今天没有太阳。
黑色汽车开进市区, 从林立的高楼到清净街区,最后停在离前方独栋别墅不远的路边。
宋律在车内点了根烟。她早把烟戒了,上次在宋家和宋琪见完那面, 又重新拾起, 这东西很奇怪, 断了那么多年,接受却只需要一瞬间。
一支烟抽完,用消毒湿巾擦了手,重新上了护手霜。
而后目光看向漆色的铁栏门,又是数秒的沉寂后,下车换上高跟鞋。
按下门铃。
不多时,一道穿着黑色高领和同色宽松家居裤的女人出现在视线中,女人看到她,身体便骤然顿在原地。
宋琪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她以为上次南城一别, 就是她和宋律最后一次见面。像做梦一样,充满荒诞的色彩。
也许生病的原因, 宋琪的精神不太好,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只有眼眶泛着微弱的红肿, 眼底乌青明显,宋律站在门口就那么盯着宋琪, 没有作声,也并不催促。
宋琪缓过神来,她走近,勉强保持着镇定,只是在此刻‘英君梅是亲生母亲’的这种崩溃心境下,见到宋律的脸,内心的委屈和疼痛像被生长因子侵入,无止尽弥漫出来,双眸的湿润根本无法控制。
“进,进来吧。”她声色有颤音:“你怎么来了?”
话音落下,陌生女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琪琪,是谁啊?”
玄关门口接着出现一个戴眼镜的清秀女人。
宋律手指在大衣里用着力,目光从女人收回,再看向宋琪,语气平淡:“宋晏容让我来的。”
宋琪被那眼神刺得心梗,她不知如何解释,这个场合她也很难说清,只能像是完成当下任务一般,介绍起来——
“这是邱昭。”
说完,看向宋律,道:“这是……宋律。”
在宋琪眼里,她们二人从来没有见过对方,自从她结婚后,宋律就再也没有进入过她的世界,也就别说和她结婚的人。
可是她并不知道,宋律不仅认得,也见过。
这个人,就是当年和宋琪结婚的人,现在也可以说是宋琪的前妻。
在那个盛大的婚礼上,她站在众多宾客里,亲眼见过。
她也听到宋琪亲口应过那句‘你是否愿意嫁给身边的这个人,无论贫穷还是富裕、疾病或者健康,始终陪伴在他身边,对他不离不弃?’。
无人知晓,那声‘我愿意’,是她无数个日夜的心魔。
宋律脸色僵冷,雨停了,却又好像没有停,风一吹,她还是能感觉到雨水落在身上的刺骨凉意。
“哦,原来是二侄女啊,快进来快进来。”
邱昭上前招呼:“有亲人来就好了,琪琪这两天心情差,你可得好好开导开导她……”
宋琪站在一旁,有些不敢看宋律的神色,她心慌道:“先进去吧。”
宋律跟着二人进了门,原木色的装修,并不是很宽敞的别墅,但很有生活的氛围。
邱昭问:“阿律想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宋律闻言:“叫我宋律就好。”
邱昭一顿,尴尬道:“这样叫多不亲近,我肯定跟着你姑姑喊,要不给你泡个咖啡吧,家里的咖啡是你姑姑亲自挑选的咖啡豆……”
“你没离婚?”宋律突然打断这话头。
邱昭稍稍回头,却见宋律的目光笔直落在宋琪脸上,这话是问宋琪。
宋琪对上那双锐利的眸子,心底发紧,回答说:“离了。”
听到这对话,又见宋律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邱昭心里不是滋味:“离婚是因为英君梅看我落魄了,所以逼着我离的,现在……妻妻小打小闹只要感情还在,就还能再和好嘛。”
“你别胡说了!”宋琪看了眼邱昭:“别再说了。”
宋琪表情难看,邱昭讪讪退步:“好好好,我去煮咖啡,那你们先聊。”
等人进了厨房。
宋琪抿唇,对依旧站着不动的宋律低声解释道:“她公司刚刚破产,追债的人到处找她,她在这里过渡两天。”
这是她找的房子,除了告诉过宋晏容,还没有人知道。
宋律沉声道:“这种话你也信?”
宋琪当然是不全信的,她已经在进行资产清算,打算给邱昭提供一部分资金,以后路归路桥归桥。
“宋家到底欠她一些……就这两天。”宋琪默了默,轻声道:“她住的客房。”
宋律看她一眼,暂时沉默。
鼻息间的□□子越发浓郁,她说:“看来宋晏容说的也不对,也不是没人照顾你。”
宋琪却觉得这咖啡的香只剩下苦。
宋律质问:“为什么不反驳?”
宋琪反问道:“有用吗?”
宋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心底像被这雨水泡过,胀得难受,见到宋琪更是如此,可这酸胀的苦涩,比起多年来的疼痛,又实在算不得什么。
二人沉默下来。
这时邱昭端着咖啡走来,她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扫,表情微动,脸上露出笑意:“阿律啊,听说你特别忙,你中午不会吃个饭就走了吧?要不晚上也在这里吃顿便饭?我去附近多买点菜。”
虽是邀请,实则却端着主人翁的架子,稍有些情商的人都能听出这话里有赶人的意味。
宋律淡淡撇过去,眼神不比这冬日的温度暖多少,道:“我今晚不走。”
惊讶的不止是邱昭,宋琪更是。
宋律今晚……要住这儿?
宋琪微微张了张嘴,听见宋律轻描淡写对邱昭说:“我不吃辣椒,谢谢。”
邱昭:“……”
这倒是真不客气,把她当成跑腿了是么?
话说出去,邱昭也只能开车出去,偌大的客厅里就只剩下宋律和宋琪。
沉寂席卷在二人之间,像一场安静的沙尘暴。
咖啡快要冷却,宋律平静问:“我睡哪儿?”
宋琪这时候才知道宋律是真的要留下来,她望过去,眼底是震惊哑然,疑惑不解,还有干枯许久的惊喜。
她不知道宋律为什么突然会来,又为什么愿意改变了态度。
可她的情绪奇怪的得到了一种治愈……固然还是疼的,但至少心在见到宋律那一刻是满足的。
多年来千疮百孔的心,至少这一刻是喜悦的。
宋琪起身:“一楼还有一间小的客房,我去铺床。”
宋琪打开柜子拿了干净的四件套出来,米白色,她打开被套,一点点套进去,白皙的手臂贴在被套上,质感光泽如牛奶。
宋律站在门口,目光所及都是床边的女人。
一身黑色让宋琪的脸色更加白皙,修身的高领毛衣,熨出傲然的起伏,弯腰时能她几乎能一瞬间感知到那里柔软的弹性,她的手滚烫又痒,她忍着。
即便是病着,宋琪身上成熟的魅力依旧不减半点。
然而越是这样,宋律便越看得心堵。
若不是今日凑巧她过来,宋琪也会和那个贪婪的前妻待在一个屋檐下,度过这几个夜晚。
她甚至不愿意去想过去那些时光。
她怕嫉妒和怨恨会变成恶鬼吞噬她最后的理性。
她吸口气,走上前,默不作声接过宋琪手中的被套。
宋琪手顿在半空,她抬眼只能看到宋律紧绷的侧脸,可她也没再开口说什么。谁也没再开口,仿佛心照不宣,又仿佛是见了面彼此才陷入沉思一般。
没多久,邱昭买菜回来,殷勤地做了两个菜。
饭桌上三个人,三菜一汤。
宋律和宋琪坐在一边,邱昭坐在一边。
邱昭虽然不爽,却也没表现出来:“阿律,你尝尝这个冬笋,在这里是很难买到这么正宗的。”
“她不吃笋。”宋琪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她反应得太快了些。
宋律的筷子一顿,没应。
邱昭:“啊,那尝尝别的。”
宋琪看看宋律,夹了一只蛤蜊到宋律碗里:“我没放什么盐,你试试。”
宋律望着碗里的蛤蜊,上一次还是宋家那顿令人窒息的晚宴上,那天晚上她找到水池边的宋琪,把人抱到房间,险些失控做了。
可她那时候忘不了宋琪的背叛,所以对自己也对宋琪狠了心,她抽身离开,说了狠话。
‘你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我还喜欢你?宋琪,别这么自信。’
那天之后。好不容易包围起来的世界又重新出现了裂痕,她以为能忘却的情感,又重新出现在深夜开始磋磨她。
宋律放到嘴里,食之无味。
甚至觉得这肉一点也不鲜,该是酸的。
…
下午三人就这么尴尬过去。
晚餐各自草草将就吃了一顿,八点多的时候,邱昭先去了浴室。
宋律和宋琪坐在沙发上,宋律低着头回复医院学生的消息,她的余光偶尔会看向宋琪,那人坐在旁边始终缄默着。
隔会儿,宋琪终于开口:“你明天走吗?”
“如果你很着急让我走的话,我可以明天走。”
“我怎么可能……”宋琪喉咙的声音突然卡住,而后像鼓起勇气一样,道:“我怎么可能想让你走呢?”
宋律闻言,脸色稍霁。
这时,邱昭的声音从不远处浴室响起:“琪琪,你给我准备的浴巾忘拿了,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亲热的昵称,亲近的语气,仿佛已经是时间养成的习惯。
方才缓和的气氛重新打破,宋律眸光暗沉,宋琪浅浅吸口气看着宋律的脸,她们之间不是一分钟两分钟的问题。
她站起身。
宋律道:“怎么?你经常帮她拿浴巾?”
宋琪一怔,宋律却没等她回复,站起身:“哪儿?”
很快,宋律拿着浴巾去敲浴室门。
邱昭带着喜色:“来了,琪琪,还是你的沐浴露好闻……”
门稍稍打开一个缝隙,邱少看到外面人冰冷的视线,立马关了点:“阿律,谢谢啊。”
说完要关,被宋律一把按住门。
宋律冷冷道:“别搞这些有的没的,离了婚就有点分寸,明天就离开这儿,否则别说还债的那几百万,一分钱你也别想从宋家拿到手。听明白了吗?”
邱昭在浴室内面色阴沉,她感受到门外alpha的敌意与威压,她没说话,宋律也没耐心听她说话。
这不是商量,是通牒。
…
宋律回到沙发,宋琪问:“你跟她说了什么?”
宋律道:“善良带来的不全是好报,你还不懂吗?”
宋琪听出了埋怨,在宋律眼里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她一心考虑宋家,放不下英君梅的救赎之恩,她就不会离开宋律。
她们之间也就不会折磨这么多年。
宋律沉了一口气:“我让她明天走。”
宋琪闻言,轻轻点点头,掩住眼底的情绪:“好,我听你的。”
邱昭出来的时候,见到的氛围就是如此,她站在原地,握着浴巾的手渐渐用力。
她好不容易让宋琪心软留她两天,可谁知道突然跑出一个宋律,眼看着她的心思被看透,所有设想都要被扼杀了……
客房都在一楼。
宋律简单冲了澡,接到医院的电话,是关于一个手术问题的探讨,她套上衣服去了院子里。
宋琪拿着屋里的香薰下楼,邱昭坐在客厅,见人往宋律的房间去:“她在院子里。”
宋琪点头,还是开门进去,放下香薰后出来。
“你们不是没有血缘关系么,还走这么近?”
邱昭突然开口问。
宋琪眼皮一跳,看向邱昭:“这跟你没什么关系。”
邱昭扯了扯唇,像看透什么又似玩笑说道:“你居然第一反应不是否认……琪琪,你们姑侄两个不会真有什么吧?”
宋律x宋琪
“你居然第一反应不是否认……琪琪, 你们姑侄两个不会真有什么吧?”
与此同时,后院门口的宋律脚步停下,她的手指轻轻搭在门把手上, 指节却因用力,青筋微弱凸起。
她不该在此时停下, 也许此刻她该是进去‘解救’宋琪,然而她没有,她内心忽然间燃起一种特别的等待。
她等待着宋琪接下来的回答。
屋内的对话正在继续, 宋琪道:“你明天就走吧, 房子给你找好了, 当初是因为英君梅你才娶的我,后来因为我的关系离婚后你也受了英君梅不少打击,这段关系我是受害者,你也是,可这两年宋家给你的也不少,这次我会帮你度过难关,现在也就不欠你了。大家好聚好散。”
邱昭闻言,非但没有因为宋琪打算帮忙的话而露出喜色,反而皱了皱眉, 这是要把她完全甩开了吗?
宋氏那个大的家业, 只帮她过这一次难关有什么用,没有了宋氏媳妇的背景, 她的生意早就一落千丈了。
她和宋琪绑在一起这么久,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虽然这些年和宋琪各自生活,但她还是了解宋琪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女人, 因此她没有着急生气,而是眼底露出难过。
邱昭走近宋琪:“琪琪……”
她眉眼轻蹙, 做出一副苦相:“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也不是为了这些钱,以前是英君梅的关系我们都被控制着,现在她罪有应得……可我们为什么还要被她约束?”
她顿了顿:“你不肯、不愿意,这些年我都没有碰过你,我也什么都听你的,我还不够好吗?我发誓以后我也还是对你好,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琪琪,我当初答应离婚是因为你非要离开,英君梅又威胁我,才不得已同意,可是我本来是不想的,我那么爱你,怎么舍得放下你?!”
邱昭突然抓住宋琪的手:“我们重新来过吧?好不好?!”
宋琪受到惊吓一把甩开,同一时间后院的门轰然合上,发出惊人异响。
宋律握着手机面色冷然走进来,目光如利刃落在邱昭身上,后者不自然低咳一声,尴尬道:“打完电话了?”
就算她现在再讨厌宋律也不能做什么,宋律怎么说也姓宋。
宋律:“不睡?”
“和琪琪聊会儿天。”女人眯起眼,讪讪道。
宋律:“聊完了吗?”
邱昭:“……”
硬碰硬的事她自然不会做,假笑几声:“正准备回房睡呢,明早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早起做。”
宋律视线已经转开,面色淡淡看着宋琪,邱昭见没人理,也不自找难堪,给自己下了个台阶边往客房去。
邱昭离开。
宋琪默默与宋律对视,她不知道宋律听见没有,又听到多少?
只知道宋律此刻的情绪并不太好,她也同样,宋律的到来是一种久违的渴望,也是一种刨开血肉直面遗憾过往的疼痛现实。
宋琪动了动唇,却只听宋律清淡说:“休息吧。”
说完越过她,去往剩下那间小客房。
-
十二点多。
宋律摁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从床上坐起身,她平时睡眠就差,时差没倒,加之换了地方和床,即便有助眠的熏香也没什么作用。
烦躁中蕴含的戾气隐隐迸发,她从桌上拿起宋琪准备的干净浴巾出门,企图用一场热水澡帮助自己勉强睡下。
出了门,宋律站定脚步,她朝二楼的房间看了眼,很快又收了视线。
一楼浴室很快传来水声。
十几分钟后,宋律关上淋浴,浴巾牢牢裹在凹凸有致身体,吸去不断淌下的水分,她再换上自己的睡衣。
门打开,宋律的目光却突然顿住,浴室的灯还没灭,给外头客厅方向提供了暗淡的光源——宋琪正从楼梯下来。
她站在浴室门口没动弹。
宋琪也没想到宋律会这么巧出来,她没睡着不自觉地打开房门,发现楼下宋律的房门微微打开,浴室里有轻微水声,她知道宋律睡眠不好,所以送去了安神的熏香,但看来也并没有太大用处。
她想了想,重新回房拿了眼罩和耳塞,本想趁着人还没出来,放到房间就走,没想到正巧撞上。
宋琪镇定自若下楼,顶着宋律笔直的目光到浴室门口。
她将手中的黑色袋子递去,因为旁边客房还有邱昭,她放低声音:“是眼罩和耳塞,你试试能不能好些。”
她失眠的时候用眼罩会有些作用。
宋律垂眸,却没有接过去。
而是从宋琪的手扫到眼睛,她说:“不用了。”
宋琪苍白的手卷了卷:“你先拿着试试,没用再丢开。”
白天宋律也没有休息,如果晚上再休息不好,明天更没有精神。
宋律闻言,不着痕迹吸了口气,还未开口,不远处的房门突然传来声音,几乎是一瞬间,宋律眯了眯眼一把抓住宋琪的手腕,将人一起扯进了浴室。
门合上,她从身后将宋琪抵在门上。宋琪没反应过来,已经听到外面响起了邱昭的声音:“阿律?”
她背脊不自觉地僵了僵。
宋琪所受的教育也好,自身性格也好,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一样能让她坦然面对当下的情景。
这种情况也曾出现过,每一次事后都是宋律安抚她——
宋家人在客厅畅聊,她在厨房准备咖啡,宋律会跟过来将她堵在视角盲区的冰箱旁,尽情地吻她。
如果是那天她偏帮了宋晏容亦或者宋寒霜,宋律的‘惩罚’会更凶,会故意咬在她脖子上。
夏天时,宋律会更坏。隔着衣服咬在她心口,弄湿她单薄的家居服。
她的咖啡翻到过几次,因为宋律跪在地上……
宋律会让她紧张,也会用别的方式让她放松。
没有人知道她们那样疯狂过。
那是她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出格也是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
同样的情形如今再次出现,久违的刺激让宋琪感到心慌。
而身后的宋律却没有应声。
她心口起伏剧烈,她的背紧贴在温热柔软的怀里,她听见女人心口微微的胸腔震动,耳边传来灼热的气息:“嘘,万一被人知道姑姑和我在这儿可就不好了。”
宋琪被这暧昧的耳语激得耳垂发热,她咬着下唇,她一瞬间便明白晚上和邱昭在客厅的对话,宋律是听见了。
是怪她没有承认?还是怪她不肯坦诚她们的感情?亦或者都有。
所以宋律这是在故意‘惩罚’她。
‘哒哒——’
敲门声近在咫尺,宋琪身体抵着门,能清晰感觉到门的颤动。
“我想上个洗手间,你还有多久?”邱昭在门外问。
宋律还是没有回答,她的牙齿突然间碰到宋琪的耳垂上,宋琪不受控吟了一声,登时有些腿软,下一秒被宋律的手臂搂住。
门外随即响起疑惑的声音:“阿律?”
宋琪心脏砰砰直跳,是情动,是羞怯,更是紧张。
也是这几秒钟的时间,她突然想:承认又怎么样?坦白又怎么样了?如果宋律不介意,那她有什么不能的呢?
想法冒出来,宋琪唇瓣微动,刚要张口,就被宋律的掌心捂住。
“刚才没说现在就别说了。”宋律只用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完,鼻尖蹭了蹭宋琪的耳朵,而后往下,埋在她的脖子里,发尖的水渍滴下来溅入宋琪的衣领,宋琪的身体狠狠战栗……宋律太知道她的软肋在哪儿了。
只是若有似无的几个动作,甚至只是隔着衣服触及,她已经溃不成军。
“姑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碰就湿了。”
宋琪脸红得厉害,她感觉到了宋律的愤怒、委屈,欲望,身后的人呼吸起伏同样难以抑制,宋律几乎是咬着她的脖子在说话。
而这种情绪也深切地传染给了她,当身体和心理的感情到达顶点,泪腺便很难人为控制……
宋律动作一顿,她猛地将宋琪翻转过来,盯着宋琪那双漂亮夺目而又泪眼朦胧的眼睛。她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下一秒她从裙摆下抽了手。
一掌拍在门上打断外头的声音:“别喊了,去别的。”
门外,邱昭狐疑凑到门上听了下动静,没听出什么,而后道:“行,那我去楼上的。”
宋律和宋琪在浴室相对而站,寂静席卷而来,直到邱昭的脚步再响起,而后客房门重新关上。
宋律的火憋在深处,为着此刻她和宋琪的可笑,过去要藏,现在还要藏。她其实是可以走出去的,她没什么好怕的,邱昭在她眼里算什么东西?
是她自己在执拗。
而宋琪刚才就已经打算豁出去,坦白她喜欢宋律并不丢脸,只是现下,僵持在了情绪了。
宋律凝着宋琪脖子上的红痕,眼神闪动,终是开口:“你没什么对我说的吗?”
宋琪哑声问:“你想听什么?”
宋律干涩的唇瓣抿动,宋琪看着宋律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满是心疼道:“阿律,我有太多想跟你说的了,等明天邱昭走了,等你休息好,我们再好好聊聊,好吗?”
即便当下,她的嗓音依旧温柔,充满安抚。
就像以前,无论什么时候宋琪永远都在她身后支持她,维护她,受了挫折,只要回到那个属于她们的小家,便什么阴霾都能度过。
宋律突然像个被哄的孩子,心底的烦躁沉渐渐沉下去,她凝着宋琪凌乱的头发,抬了抬手,放下。
可还是没忍住,又抬手将那发丝拨顺。
她打开门,说:“睡吧。”
宋律身影消失在门外,宋琪望着空荡荡的手心,那人把眼罩和耳塞拿走了。
-
又是雨天。
宋琪几乎一夜未眠,勉强睡了两个多小时。
换了衣服下楼,也不知道宋律跟邱昭又说了什么,下楼时见到邱昭拎着东西出门。
临走时邱昭意味深长扫了她们一眼。
宋律简单烤了几片面包,煮了两个鸡蛋,饭桌上,宋琪问邱昭的事,宋律说:“给了一笔钱。”
这笔钱实际是给宋琪买一个心安。
邱昭虽然是个贪得无厌的商人,但此人胆小怕事,以前家族或许庞大,可结婚不久家族企业就因经营不善陨落,之后就再不成事了,再后来更是一直被英君梅压着,所以对宋琪也只能小心对待。
更别说碰宋琪半根手指。
家境落魄的原因,以至于后来宋琪提出离婚,英君梅不仅不反对反而十分支持,就算邱昭不愿意,最后也被逼着离了婚。
但邱昭不满这遭遇,直到英君梅出了事,才对宋琪又生出想法来……
来之前宋律见过英君梅,这些都是见过那老妇人之后知晓的。
宋琪天性良善,见到路边的狗都要给一丝温暖的人,无仇无怨安然无恙相处了几年,她不会这么心狠。所以这笔钱,她出了。
宋律说:“但这是最后一次。”
之后,邱昭若再敢来,她不介意学一学宋晏容的手段。
宋琪闻言,她明白宋律的意思:“我没那么傻……”
“你还不够傻?”宋律反问。
宋琪:“……”
宋律看她一眼毫无血色的脸,把手中剥好的鸡蛋淡着脸放到宋琪盘中:“吃了。”
宋琪一顿,垂眸望着鸡蛋,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好像做梦一样,可居然这不是梦。
她眼眶有些泛红,可嘴角的弧度却不受控制轻轻弯起。
吃完早餐,宋琪打算履行昨晚的约定,却见宋律穿戴整齐要离开的样子,她心一跳,问:“你要走了?”
宋律看到宋琪紧张的眸子,心底微动,道:“国内有个手术需要我远程协助完成,联系了市区医院帮忙,去一趟。”
宋琪神色缓和,点头:“我等你回来。”
宋律看她几秒应声说:“嗯。”
宋琪站在别墅门口,看着宋律的车离开,外头细雨绵绵,明明是冷冬却像春雨来临。
…
这一等便到了傍晚时分,雨已经停了。
她没给宋律发消息问什么时候回,宋律也没有告诉她什么时候回,但她知道宋律说了会回,就一定会回来。
反正等了那么多年,这点时间又算什么呢?
宋琪并不着急,反而心情久违的好转起来,换了一身丹青带盘扣的长裙,对着镜子照了照,脸色有些惨白,她特意涂了一点显气色的哑光口红。
然后在客厅坐了会儿,不知想到什么,又起身。
昨天宋律来得太突然,她忘了房间里还有一套更舒服的四件套,她把昨晚宋律睡过的被套拆了……
宋琪在屋内,因此没有听到有人进入玄关的声音。
直到客房的门被推开,起初以为是宋律,可随即闻到厚重的酒气,宋琪脑中登时警铃大作!
“邱昭你疯了!”
她奋力扯开抱住自己的邱昭。
邱昭喷着烟酒气,道:“琪琪,我说了我爱你,你为什么还要抛弃我呢?为什么?想拿那点钱就打发我是吧?不就是拿我当叫花子打发么?你们宋家的人了不起,可一个比一个龌龊,当初看中我家族企业,要跟我家联姻,后来我家落魄又看不上我了!英君梅是这样,你也是!”
“放开我!邱昭,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宋琪惶恐挣扎着,却被邱昭一把推到床上。
宋琪要起身,邱昭俯身把她的手死死握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宋律那点事儿,昨晚,你们俩在浴室干什么龌龊事以为我不知道?姑侄?平时装的要脸,怎么现在不要了?”
宋琪脸色涨红:“你现在放开我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是想什么都得不到吗?邱昭!”
邱昭憋着一股气,从见到宋律那一刻开始,她感觉到一种羞辱。
这些年她其实知道宋琪肯定是有意中人的,这个念头在见到宋律的时候得到印证。
她软磨硬泡过,可宋琪态度强硬,有宋家的背景她也不敢硬来。这些年被宋家打压,控制,利用完就扔,她比谁都恨宋家。要不是因为还要借势,她早就翻脸。
昨晚的事,还有宋律用钱打发她的事,让她的恨意到了顶峰。
想到平时装的知性干净的女人,背地里却和自己的侄女搞在一起,甚至这些年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你跟她都行,跟我怎么就不行了?试试看,说不定你也喜欢呢?我也能满足你……”
邱昭说完,醉意滔天的低头咬下去,宋琪挣扎避开,还是让她咬在肩膀。
“啊!”
宋琪恐惧尖叫出声,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
‘砰——’猛地一声巨响,未等邱昭反应,她的头发被人从后扯住。
邱昭惨叫一声,却只能随着强势的力道往后倒去,随即身体应声砸在地板上!她来不及痛呼,宋律黑着脸伸手,按住邱昭的头狠狠撞在地上。
连着几下,地板很快染上血色。
宋琪终于从惊惧中缓过神,她从床上扑下去,抱住宋律的手臂,她惶恐哭道:“阿律够了!不能再打了。”
宋律还要抽开,她此刻心底只有滔天的怒火,和将邱昭粉碎的心。
宋琪将宋律抱住:“别打了,阿律,别打了……够了。”
再打下去,一定会出事。
邱昭终于从酒意醒过来一些,她不断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
打了一个电话,邱昭被宋律丢到了门外。
锁上门,宋律回过头,客房客厅却没了宋琪的身影,她看向二楼。
宋琪二楼的卫生间里,她的手颤抖落在盘扣上,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她有些恶心,急切想处理掉身上的味道。
她没做好,打开水龙头先洗了把脸让自己冷静,水扑在脸上,她捂着脸短暂呜咽了几秒钟,而后吸口气忍着哭打开花洒。
她迫切想除掉这衣服,还有肩上令她心里不适的异感。
花洒打开的瞬间,卫生间的门从外打开。
宋琪站在原地,眼圈红肿,宋律心脏蓦然抽痛,她缓步上前,轻柔拉住宋琪的手腕,走到花洒前,她伸手把花洒取了下来。
然后将热水淋在宋琪身上,从脖子,锁骨,肩膀,直至将人浑身淋透。
她凝着宋琪湿濡的眼,心如刀割,捧上那柔软侧脸,拇指安抚般的抚着说:“可以了,很干净了。”
她的声音里亦不平稳。
是后怕,如果她晚回来一点,会发生什么?
是愧疚,如果她再狠一点,彻底绝了邱昭,也就不会有这事。
热水顺着布料垂到地面,敷贴的衣服隐隐可见水流的形状,宋琪颤抖的身体渐渐平缓,只是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眼泪。
她抬眼望着宋律,一时间相顾无言,只剩灼热的雾气弥漫四周。
几秒钟后,宋律丢掉花洒低头吻了上去……
宋律x宋琪
宋律吻下去的瞬间, 宋琪的背往后贴上花洒开关,雨幕消失,彼此嘴唇的温度变得更加清晰深刻。
宋律发狠地吸吮着, 仿佛要将这些年错过的都补偿回来,她将湿漉漉的人完全剥了出来, 快速占领了宋琪所有的空间。
宋琪能做的只有抱着宋律的肩胛,她声音在剧烈中哽住,然后隐忍不住将牙齿咬在宋律的腺体上。
很轻, 生怕咬疼了。
浴室的窗外, 折射出青灰色的光线, 雨声不知何时又开始淅淅沥沥起来,宋琪还是没有控制住,她呜咽着,直到身体猛地打颤……
结束后宋律抱着她,轻声在她耳边,声音似哭过:“姑姑,对不起……可是,你怎么能那么残忍一个人替我做决定呢?”
宋琪闻言绷不住,讶然之后, 光洁的肩膀轻轻颤动:“你都知道了?”
“我来之前去见过英君梅, 她什么都跟我说了。”宋律回答道。
…
宋家聚会,她也以为和宋琪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原本她是真的下了决心, 无论宋琪是为了宋家还是英君梅,亦或者顾全大局,宋琪都终究是没有选择她。
她是在选择中, 被宋琪舍弃的那一个。
她曾被母亲舍弃过,她没有想过宋琪会成为第二个, 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即便再看到宋琪,即便她爱宋琪,她心中的痛苦也常常降临。
宋琪再回来的时候,再想靠近她联系她的时候,她其实有无数次想问宋琪,为什么?
为什么你说你那么爱我,却要舍弃我?为什么舍弃我之后还要回来动摇我?!
可最终她没有问出口。那天晚上在宋家,宋琪落入水池,她不受控制吓得血液凝固,女人扑倒怀里抱着她,熟悉的气息、触感,熟悉的那一声声‘阿律’都像是一种凌迟。
她的心死过。
后来半死半活,现在没死透,但终将还是会一点点死去。
于是她把心挖了。狠了心彻底将宋琪驱离出了她的世界,狠了心彻底封闭了自己的世界。
隔天苏葭来跟她说了宋琪离开的时间,问她要不要去送送。
她沉默了几秒钟,说不去了。
飞机到点起飞的时候,她刚下了手术,走出手术室缓缓走进办公室,关了门,她望着窗外随风涌动的云层,心好像也跟着飘走。
她疲惫地坐在椅子上。
从此她的心就真的再也没有着落了。
而后她开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生活,和从前不同,这一次她感觉出自己有些病了。期间她去了一次祁水,去看过一次心理医生。
再之后……宋家的丑闻曝光,宋家进行了一次大洗礼,英君梅进了看守所,宋寒霜下台后没多久离开了南城,宋晏容则开始了和苏葭的爱情纠葛。
而她在知道宋琪才是英君梅的亲生骨肉时,心便像剥开了一层皮,到头来最大的受害者竟是她和宋琪。她的心痛无以言表,她不知道宋琪如果知晓这一切,知晓当初是为了恶臭的妇人,为了这肮脏不堪的家业选择联姻,而放弃她的时候,是否后悔?
她想或许是有的吧——她好像是了解宋琪的。
没两天她便从宋晏容那里听到消息:宋琪病了,并且状态很差。
可是到这里她依旧没有做好去见宋琪的准备。
直到——英君梅的一通电话打来。
她去见了英君梅,见了这个冷血无情眼中只有权势和利用的老妇人,只因为电话里英君梅跟她说了一句:你想知道宋琪当初离开你的真相吗?
宋律也不知道英君梅给她打电话是否是走投无路,从而良心发现,亦或者是对那个被她伤害至深的女儿怀有一丝丝的母爱,总之,英君梅告诉了她当年的全部真相。
此时,宋琪想起那段时光,也泣不成声。
当初她答应和邱昭结婚的根本理由不是为了宋家,更不是为了报答英君梅的养育之恩,而是因为英君梅在那时看穿了她和宋律的关系。
英君梅告诉她,如果不嫁给邱昭,那么最后受伤的人就会是宋律。
英君梅要她在自己和宋律之间做一个选择。
宋律那时候年轻锐利,事业前途一片光明,她太了解英君梅的手段,她害怕了……
宋律还年轻,而她也没有别的能力,她太懦弱,她做不到拿宋律的人生的去赌。在英君梅的强势威压下,她唯一能做到的,也只是穷尽所有保护宋律。
如果她们之间最后只有一个人能在后半生幸福,她选择宋律。
她的阿律一定,一定要有一个幸福完整的人生。
后来邱家企业有了落败迹象,她知道是时候了,这才提出离婚,果然英君梅很支持她。离婚后她以为这一次她起码可以光明正大去找宋律,即便只是见一面说几句话也好……可是不止宋律怨她,英君梅也发觉了她的心思,明里暗里断了她的念头。
宋家那晚后,她知道宋律对她还有感情,可看到宋律如此心狠也终是伤了心,她想也许这辈子她和宋律真的再也不可能了。
无论她多么后悔,都没有用了。
“可是我呢?”宋律眼泪滴在宋琪光滑的后背,她推开宋琪,捧着宋琪的脸:“你看看我,你该看看我,没有你的日子我就过得好吗?我就一定会过得很好吗?”
宋琪闻言,眼泪直坠,她重新抱住宋律:“阿律,对不起。”
宋律将人更大力地抱住:“宋琪,你再也不要推开我,再也不要抛弃我……”
她听完那些消息,想到这些,想到这些的日夜的苦,她恨英君梅,心中更是难过与悲愤,她心疼宋琪这些年一个人承受的所有,可是也生气宋琪一个人做的选择。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宋琪凭什么说不要她就不要她了?
凭什么觉得她做不到和英君梅对抗呢?
哪怕让她试一试?
可是从看守所出来,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那一瞬间想要见到宋琪的心到达了顶点,她想亲口问宋琪,凭什么?
她当即买了来西雅图的机票。
当时此刻她突然不想问了,她只有心疼,她只想抱着宋琪,把那些失去的时间都补回来。
她问宋琪:“你听到了吗?”
宋琪闭着眼,眼泪滚下:“阿律,我再也不会抛下你。”
-
次日一早。
宋琪醒来没有身边没有宋律的身影,她心底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镇定,她打开房门便闻到楼下煎鸡蛋以及番茄肉酱的香味。
顺着扶梯下来,宋琪站在厨房不远处,去看女人忙碌的背影。
这该是梦里出现的画面,她鼻尖忽而有些泛酸,这时宋律转过头来,冲她道:“不过来?”
许是看到她眼底的光泽,宋律眼神微动,放下煎锅:“来。”
宋琪走过去。
宋律的指腹轻轻抚了一下宋琪的眼睛:“怎么又难过了?”
宋琪摇头:“不是难过,是开心。”
宋律笑一声,回头拿筷子蘸了一下锅里的酱料,递到宋琪唇边:“试试咸淡。”
宋琪张嘴,含了一下筷子:“好香啊。”
稍蘸的有些多,筷子边缘的酱料沾在宋琪唇上,宋律下意识用手指去蹭掉,宋琪却微微蹙眉:“脏。”
她顺手抽了一张台上湿巾,拉起宋琪的手帮她将手指擦干净。
宋律垂眸凝着这动作,忽而便想起宋琪昨晚帮她擦手的样子……女人低着眉眼,睫毛卷翘,唇色被她吻得艳丽,雪白的身体上还有她少许的痕迹。
宋律眼底幽深一片,她靠近宋琪,抱住那柔软紧实的腰肢,低头索吻。
她吻的温柔,气息却很急促。
她将宋琪抵在台上,眼底沉迷,宋琪问早饭不吃了?
宋律抵着宋琪的额头,嗓音里有少许颗粒感,她道:“吃啊,吃别的就行了……”
宋琪略显苍白的脸色登时红润起来,她想,在外头无论如何正经成熟,她也还是会败在她的阿律手里。
宋律咬耳道:“姑姑,不想吗?这么多年,就不想我?”
这话说的暧昧至极,‘姑姑’这称呼在平时是叫习惯了,偶尔改不了口,可这时候喊姑姑便有一种强烈的背德感。
原以为宋琪还是会不好意思,但这一次宋琪回抱住她,低声说:“怎么不想呢?日日夜夜,日思夜想,想的快疯了……”
说完,她主动亲上宋律的唇。
清早刚醒,宋琪还没来得及穿上内衣,所以宋律很轻易地攻池掠地……
一个多小时后,二人才端着意面和炒鸡蛋坐上饭桌。
“中午还吃吗?”宋琪问,这个点都算是早午饭了吧。
宋律回答说,都行,饿了我们就吃。
听到这回答,宋琪的心有一瞬间的豁然开朗,她感受到了这话里的自由。她想,她们也已经自由了。
再也没有任何事能把她们分开。
“我不打算放过邱昭。”宋律喝了一口牛奶说道:“这些事我也不想你费心,跟你说一声。”
宋晏容有一个优点她其实很该学一学,那就是睚眦必报。
她会动用所有的资源彻底毁掉邱昭,她要邱昭像乞丐一样活在这世上,这辈子都别想爬起来!
宋琪对邱昭最后的怜悯已然在昨日烟消云散,她点头说好。
无论邱昭最后是什么结果,她都不会心软,比起这个,她更心疼昨日宋律打完邱昭后,有些青紫的指节。
这天的下午。
总算有些暖阳照出来,二人到二楼露天平台上,头顶撑了伞,她们相拥坐在沙发,看远方的风景。
不知过了多久,宋律望着远方开口问道:“宋琪,我们结婚吧?”
宋琪一顿,侧过脸去,诧异一闪而逝,她露出温柔的笑意:“好。”
语气目光皆是坚定。
宋律略略紧张的神色缓和,她笑了笑,手探进口袋,然后从里面拿出一枚银戒指,没有盒子,贴身放着,所以温度更高。
她刚拿出来,却见宋琪已经无比配合的伸出手来。
望着那双白净修长的手,她心中发热,像点燃的柴火越少越热,她手指上沾了细微的汗渍,但还是很精准地将那枚银戒套进宋琪的无名指。
款式很简单,也没有钻石,但宋琪看到了上面刻着她名字的缩写,她抚摸着那两个英文字母‘SQ’,感触酸涩又满足道:“一定等了很久吧?”
宋律低声说:“是很久。”
在你嫁给别人之前,在更早爱上你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定,我会娶你。
可是过去的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在除了她们自己什么都不重要了。
宋律说:“以后我们不要折腾了,好好过日子吧?一辈子在一起,把以前丢失的时间都补回来,好不好?”
宋琪到底还是眼眶红润起来,她看着宋律点头说:“好。”
她们都不再需要华丽的场面,多么夺目昂贵的钻石,多么动听的誓言。
她们现在最最想要的不过是二人的平凡世界。
一日三餐,两杯咖啡,和牵手看夕阳。
没多久手机有消息过来,居然是宋晏容,询问邱昭是怎么回事。
看来是只知道她找人处理,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邱昭也知道不能乱说。
宋琪问:“晏容不知道你来找我吗?”
“不知道。”宋律想了想,突然狡黠道:“要不要逗逗她?等你这边都安顿好了,也该过年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出现在她面前,你猜她什么表情?”
宋琪想了想:“唔……一定很精彩,不过这样不太好吧?”
虽然和宋晏容没有血缘关系,但她对宋晏容还有宋寒霜的亲人感情是真的,是把她们当侄女。她一个姑姑,一个长辈,这合适吗?
宋律闻言,莫名道:“你最开始也是真把我当侄女。”
宋琪:“……”
宋琪听完,噗嗤笑出声来:“你怎么现在还在吃她们俩的醋呀?”
宋律轻哼一声,突然想到什么:“你以前不会除了给我单独过生日,也给宋晏容单独过过生日吧?”
宋琪靠在宋律肩上,听得发笑,知道宋律是在玩笑,有时候宋律只是想要她哄一哄,她在宋律脸颊亲了一下,温和说:“只单独给你过过。”
宋律这才挑眉放过,接着她道:“我觉得挺好的。”
前段时间她吃了太多宋晏容和苏葭的狗粮,总得撒点回去。
“那以后这辈分怎么论呢?”宋琪在她弋椛怀里说。
宋律揽着她回答:“她们当然叫我姑母。”
宋琪笑:“晏容和寒霜会愿意?”
宋律:“如果她们要叫你嫂嫂我也没意见。”
宋琪:“……”
“说什么呢……这么叫更奇怪了。”
…
二人抱在一起闲聊着,直到西雅图的日暮渐渐降临,她们也舍不得散去,于是——远处的余晖像幸福的影子,变得光彩夺目,温柔灿烂……
怀孕这件事
宋晏容和苏葭婚后的第二年, 是个初春的周日。
五点多,宋晏容去片场接了苏葭一起,到了市区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她们和赵雯陆珂约好了今晚聚会。
鸳鸯锅底, 苏葭和宋晏容以及陆珂都是不吃辣的,只有赵雯喜欢。
赵雯把点好的菜单递给服务员, 让人让了几个空杯子,同时抬眸问:“怎么不叫宋律一起?”
宋晏容回答道:“她忙着手术,姑姑今天也有点事。”
陆珂将带来的红酒打开, 赵雯顺口问道:“你们喝酒吗?”
宋晏容摇头, 却听身边人道了一句:“来一点。”
她转头看去, 苏葭对上视线眼神有些许心虚,拉了一下宋晏容的手:“反正你在,而且一点又不会醉。”
宋晏容无奈,她也不是一点不让苏葭碰,只是最近一年有前车之鉴,那天苏葭就喝了两杯酒回来后闹了一夜。
她都拿不准苏葭的体质了。
但也不想扫了兴致,尝几口也没什么。
赵雯帮苏葭倒了小半杯说:“虽然你听宋晏容的话是有道理的,但你也太妻管严了,硬气点, 怼回去。”
苏葭低头闻了一下, 她酒量虽然差,在宋晏容面前的酒品也不算很好, 她还挺喜欢酒的味道的。特别是红酒,清爽热烈都在一体。
她无所谓道:“我又不是第一天妻管严……我就喜欢被她管着。”
赵雯:“……啊行行行。”
你高贵,你撒狗粮, 你了不起。
苏葭莞尔一笑,看了眼话少的陆珂:“我看你是欺负陆珂欺负惯了, 想把我也带坏。”
宋晏容平静接话:“就是。”
陆珂闻言抬起头,唇角浅弯,但知道赵雯肯定是要反驳,因此把话头留给身边人。果然下一秒,赵雯轻呵一声:“我们陆珂才没有被我欺负,珂珂,你说我欺负你了吗?”
陆珂摇头,淡定自若道:“当然没有。”
“你看。”赵雯摊手。
“我不知道多稀罕她,来,宝贝,亲一个给她们看看。”
陆珂:“……”
赵雯大大咧咧一向没什么分寸,陆珂确实不同,她的生存环境也好,经历和职业也好,身上严肃的气质是无法磨灭的。
虽然对于赵雯的性格早就适应,可当着众人的面亲吻,也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耳垂不自觉泛起红,她抓住赵雯的手腕,微微用力,道:“回去。”
赵雯感觉到那双略有些粗糙却十分纤细的手正紧紧包裹着她,她得逞退步:“行,你说回去亲就回去亲。”
她其实有些想让陆珂去适应她的改变,适应这种轻松的氛围,放下以前职业性的紧张。
宋晏容都看不下去了,她摆摆手:“好了好了知道了。”
几人一阵轻笑。
很快锅底和菜都送上来,苏葭刚出一个剧组,这几天正好休息,可以适当性放宽一下饮食。宋晏容给苏葭夹了一筷滑牛肉,下一秒却见苏葭表情怪异。
宋晏容问:“怎么了?”
苏葭说:“味道有点怪,很难吃。”
不仅如此,她甚至觉得有点犯恶心。
“快吐出来。”宋晏容皱眉。
几人都怀疑是不是品质出了问题,准备找服务员,在苏葭吐出来漱口之际,陆珂夹了一块闻了闻,而后放进嘴里。
赵雯侧头,和那平稳的眸光对上,陆珂道:“没坏。”
赵雯也夹了一块尝:“没问题呀。”
苏葭摇头:“反正觉得今天的不好吃。”
宋晏容又重新给她夹了别的:“那就吃别的,是不是你最近又太累了?”
苏葭有时候累了也会胃口不好,不太想吃东西。
苏葭说有可能,重新夹起碗里一块鸡肉,还没放进嘴里,便是一阵反胃,她忽地干呕一声。
这声音一出来,宋晏容脸色都变了。
赵雯瞧着这画面,脱口道:“你不会怀孕了吧?”
话音落下,场面有几秒钟的寂静,宋晏容快速反应过来,苏葭的身体完全康复之后,对于孩子的问题在今年也有了改变,统一觉得——顺其自然就好。
也就没有做过措施了。
宋晏容把苏葭的外套拿出来给苏葭套上,低声说:“去医院。”
-
赵雯和陆珂一起陪着去医院做的检查,结果出来前,宋晏容和苏葭在办公室里和医生说话,她们就在外面等着。
赵雯靠在陆珂的肩上:“有点饿了。”
陆珂侧头,默了默,伸手轻轻抓住赵雯的手说:“我先去买点垫的?”
赵雯:“我想吃我刚才没吃完的火锅。”
陆珂说:“那一会儿再去。”
赵雯道:“吃辣的。”
陆珂点头:“好。”
赵雯看她一眼:“你又不能吃辣。”
“你要是想让我试试,我可以试试。”陆珂答。
赵雯听到这话,捋了一捋,便道:“难怪她们都说我欺负你,听起来我好像还真是在欺负你。”
说完,居然没听到陆珂回答,赵雯轻轻撞了一下陆珂的肩膀,佯装不悦道:“陆珂。”
尾音是上提的,更像是一种撒娇。
陆珂难得笑出些声音,她问道:“你要听实话吗?”
赵雯闻言,想起以前种种,抿了抿唇:“算了,你不要说了。”
陆珂锐利的眼神此刻有些雾蒙蒙的,仿佛望着远方,她微笑道:“以前你是雇主,我是下属,所以也不算是欺负,只是……我的雇主比较有个性。”
她艰难地斟酌词汇。
那时候与其说是赵雯对她不满,不如说赵雯对自己的生活不满。在赵雯眼里,父亲爱她却也是不爱的,父亲会给她找保镖,却连吃顿饭的时间都很少抽出来。
所以当陆珂去到赵雯身边时,赵雯才会有极大的抗拒……
但赵雯不是一个坏姑娘。这一点,陆珂从见到赵雯的第一面就知道。
一个坏姑娘怎么可能在自己聚会的时候,还会想到让服务员给她送餐呢?又怎么可能在下雨天,看到她淋雨后说她笨蛋的第二天,车内又多了一把雨伞呢?
赵雯闻言,‘噗嗤’笑出来,她满意道:“以前我怎么会觉得你不会说话呢,你明明就是百灵鸟嘛。”
说完,她又追问:“那现在呢?以前我是雇主,你是下属,那现在我是什么?”
陆珂思忖几秒,眼底泛出赵雯没有看见的温柔,她回答道:“是比我自己更重要的人。”
“不行。”赵雯从她肩头起身,看着陆珂道:“比你更重要的人是什么?在你心里你妹妹肯定也比你重要,那我不能是你妹妹吧?”
她说着,有点不高兴的样子:“怎么感觉这样好像是我在问你要头衔啊?显得我很没有面子。”
陆珂打量,瞧着是真有些失落,道:“妹妹是比我自己更重要的人,女朋友也是比我自己更重要的人。你是我女朋友在,这样说好不好?”
她对这情话并不熟悉,却很认真。
好像是没有经历过情事的,牙牙学语的新手。
不过对于陆珂而言,赵雯确实是她第一个有勇气付出情感的人。
‘女朋友’三个字是她听陆珂第二次说,第一次是她们确定关系那天。她很明白,表露情感与喜怒对于陆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现在勉强已经满足了。
为什么说是勉强呢?毕竟人对于喜欢的人,总是贪心的。
二人说着话,办公室门突然打开,宋晏容和苏葭神色古怪的走出来。说是高兴似乎又有点惆怅,另外还有一点紧张?
赵雯不明所以,起身问:“什么情况?”
宋晏容冲她点点头,宣布结果:“葭葭怀孕了。”
赵雯笑起来:“好事儿啊,男孩儿女孩儿?”
这个世界的孩子在分化前只有第一性征。
宋晏容本来是兴奋又紧张,被赵雯的话突然问懵了,赵雯自己说完也反应过来:“哦,现在还看不出。”
被这一打岔,宋晏容心绪倒是平缓些,她牵着苏葭的手,抬眸去看苏葭的表情,二人四目相对却没有说多余的话。
好像一时间不知说什么——马上她们的小家庭就要迎来一个新的生命……
而对于这个课题,她们都还是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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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回来几天苏葭还是没什么胃口,宋晏容炖了鸡蛋羹,煮了点苏葭喜欢吃的鸡丝粥,端到苏葭跟前,依然吃不下几口。
宋晏容有点着急和心疼:“这还有这么大几个月,不吃东西可怎么行?”
苏葭见状,安抚说:“医生不是说了吗,慢慢会缓解的,等会儿我稍微好点,我就吃。”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反应说来就来,之前就是有点胃口不好,可现在闻到什么都想吐,怀孕可真是辛苦。
宋晏容脱鞋上了床,把苏葭抱在怀里:“那我抱着你睡会儿。”
“你吃了吗?”苏葭问。
“我一会儿吃。”苏葭吃不下,她也没什么胃口。
苏葭怎么会看不出来宋晏容是心疼她,说道:“老婆,你先去吃点吧,吃完再来陪我。”
宋晏容听着这温声细语,抚着苏葭的头发:“一会儿就去。”
她顿了顿:“想陪陪你。”
苏葭闭上眼,嘴角弧度扬起,前几天知道怀孕的时候她是忐忑的,虽然有过准备,但很多想法还是会冒出来。最多的便是,往后宋晏容的注意力会不会都在宝宝身上了?
以后宋晏容会不会更喜欢宝宝,而没那么喜欢她了?
但是现在靠在宋晏容怀里,她有一种别样的安心,她往宋晏容怀里挤了挤,待了一会儿,便不自觉伸手往宋晏容心口探去。
宋晏容由着她揉弄片刻,直到感觉起来,她把苏葭的手握住:“你乖一点,我现在可拿你没办法。”
苏葭低声发笑,过了好一会儿,问:“那这几个月我们都不能……你怎么办呀?”
宋晏容:“……”
“你好好休息,现在哪儿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苏葭这样她哪有心思想这个。
苏葭说:“万一你想呢?”
也没等宋晏容回答,苏葭道:“经常看到微博和电视里说,有人在妻子怀孕的时候出轨什么的……唔。”
宋晏容稍捂了下苏葭的嘴,哭笑不得:“想挨打吗?”
说完另一只手佯装在苏葭屁、股上拍了一下:“你一天到晚都看的什么新闻?”
苏葭牙齿碰到宋晏容的掌心,仿佛是要咬人似得,说道:“好几个月呢……”
宋晏容乐了,捏了下苏葭的脸:“别胡思乱想了,我现在每天恨不得24小时盯着你陪着你。”
她实际也知道苏葭是打趣,不是认真的,不过只是怀孕后产生的不安而已。
她抱着苏葭,轻声说:“老婆,接下来要辛苦你了。”
苏葭身体还是难受的,鼻尖发酸,她亲了下宋晏容的脖子:“是真的很辛苦呢……但是你陪着我,就不辛苦了。”
宋晏容拍着苏葭的肩膀,也在苏葭额头上落下一吻:“我会一直陪着你。”
过了好一会儿,苏葭呼吸平淡下来,再宋晏容以为苏葭已经入睡准备将人放平的时候,听见女人嗓音呢喃:“可是宋晏容,你怎么不问问我?”
宋晏容一怔:“你还没睡?问你什么?”
苏葭说:“问问我想不想。”
宋晏容不用思考,便是秒懂:“……你啊,能不能别皮了。”她轻轻点了下苏葭的额头:“就算你想,现在也不能。”
“我知道。”苏葭被子底下的腿蹭了下宋晏容:“我说一下还不行么?”
好好好,这一说还委屈上了。
宋晏容哪有办法,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把人吻住……可惜最终等苏葭睡去,大半夜在床上难受却不敢翻身的人,也只是剩下她而已。
谁又不想呢?
-
后面大部分时间,宋晏容能带回家的工作就带回家里了,她工作的时候,苏葭会躺在旁边的沙发,空闲便聊聊天。
窗外阳光正好,屋内一坐一躺,客厅偶尔有说话声。
侧眸便能看见心爱之人,宋晏容只觉得岁月静好,好像一瞬间什么事情都不重要了。
宋晏容帮苏葭把乱了的头发理到耳朵后,目光在苏葭还平坦的小腹上看了一会儿,说道:“葭葭,我突然想到宝宝的名字还没取?”
苏葭闻言,望着宋晏容的眼睛思考起来,脑子里想了好几个,可总觉得不满意,最终皱眉放弃:“太难了。”
宋晏容一时间也没有想到一个非常合适的。
隔天宋晏容就拿着一本新华字典回了家,苏葭见了只觉得好笑,的确也是够隆重的。宋晏容坐在书桌前,拿了本子和笔,很快一页纸便写满了。
苏葭端着一杯水坐到她身边,好奇的看了眼本子上的名字。
宋爱、宋无忧、宋安、宋祈……五花八门,什么类型都有,男生女生的皆全。
“这些都挺好听的呀。”苏葭细看每一个都很有意义,但宋晏容似乎还是感到美中不足,她低声吐槽说:“宋总,您这是要取一个多么惊世骇俗的名字啊?”
这精力投入的都让她有些嫉妒了,宋晏容回来还没抱她呢,一心都在给孩子取名字上。
宋晏容低着头,没察觉到苏葭的‘阴阳怪气’,认真回答道:“这名字是跟一辈子的,不能妈咪的名字叫苏葭这么好听,宝宝的名字叫宋大娃吧?”
苏葭闻言,被这话又逗笑,笑肩膀颤动:“行,那你好好想想。”
过了半小时,苏葭都被那笔声闹得犯困了,宋晏容终于道:“这个吧,这个怎么样?”
苏葭撑着下巴,睁开困倦的眼,念道:“宋——暖。”
苏葭默了默,虽然挺好听,也挺有意义,但好像也挺普通的,可是看宋总很满意的样子,她点点头:“好听,就这个吧。”
宋晏容得到肯定,深以为然道:“是么?我也觉得不错,男孩儿也能用,希望他以后是个温暖和被温暖包围的孩子,以后长大了也做个内心温暖的人。”
一个永远被温暖包围的人,一定会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
宋晏容重新翻了一页,在赞新的空白纸上,工整写下两个字:“宋暖,小名就叫温暖。”
苏葭听着也觉得这寓意很好,就是连起来,又好像哪里有些怪怪的。
宋暖的名字就这么在宋晏容单方面的努力下,定了下来。
只是虽然名字叫宋暖,但显然并不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
苏葭三月的时候,虽然医生说三个月不太会有胎动,可苏葭总觉宋暖在肚子里不是很安分的样子,她夜里睡得不是很安稳。
晚上,苏葭因为小腿又突然抽筋醒过来,宋晏容也立即被惊醒,连忙翻身起来:“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自从苏葭怀孕后,宋晏容的睡眠就更浅了。
“刚有点抽筋,现在又好了。”苏葭说。
宋晏容闻言,手落在苏葭的小腿上轻轻揉捏:“还是得多吃点,晚上的钙片吃了吧?啊,吃了的……”
她被惊醒也有些昏昏沉沉,还不够清醒,问完便自己想起来,晚上还是她给苏葭拿的药。
按了一会儿腿,苏葭瓮声瓮气说:“我想上厕所,但是不想动。”
宋晏容道:“我抱你去。”
苏葭困得半眯着眼,直接张开双手,宋晏容便顺势把人抱起来。
放到马桶上,苏葭让宋晏容先出去,宋晏容说:“没事我等你,帮你擦。”
苏葭闻言,往外推了一下宋晏容,懒得说话,宋晏容见状发笑道:“这时候倒是害羞了。”
苏葭辩驳:“……谁害羞。”
干脆也就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可能是太久没做,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苏葭自己也说不准。
从洗手间回来,苏葭抱着宋晏容迷迷糊糊问道:“你是不是太惯着我了?”
宋晏容回答:“你是我老婆,不惯着你,惯着谁?”
苏葭听着这话心满意足,很快再次入睡。
…
因为苏葭半夜腿抽筋的情况,宋晏容特意在线下买了新手妈妈必上课,去上了几节。每天回来给苏葭进行全身按摩,特别是容易浮肿的地方,包括听说会长妊辰纹,还特意询问专家买了擦的东西。
苏葭身体的不适感倒是好转许多。
但苏葭也心疼宋晏容这么折腾,不想宋晏容公司家里来回赶,如果公司事情很多的时候,就不让人回来了。
只是宋晏容怕苏葭无聊,于是赵雯没事儿的时候便会经常去串门。
以前苏葭和赵雯也有水火不容的时候,相处时间长了,她们发现两个人一些兴趣爱好上居然还挺相似,能聊得起来。
比如看电影,和品鉴红酒。
当然,后者……现在的苏葭是不可能的。
赵雯倒是挺‘好心’——有一次赵雯拿到一瓶年份不错的La Romanee-Conti,碍着苏葭不能碰酒,便拿来给她闻了一闻,然后当着苏葭的面喝了好几杯。
不过这事儿被苏葭记下。
后来赵雯怀孕的时候,苏葭连着几天,每天都带一瓶好酒去,开了瓶倒在醒酒器里,也不喝,然后见赵雯盯着红酒眼红的时候,慢条斯理说上一句:“你不能喝哦,倒出来给你闻一闻,香么?”
赵雯:“最毒妇人心!你也太记仇了吧!”
——但,这都是后话了。
第二天苏葭听说赵雯还要来陪她,直接拒绝,说脑子疼。
这种事赵雯也不是经常做,大部分时候她们会在一起看电影,赵雯会聊一下见闻和八卦,比如谁家的老总和保姆搞在一起,某某家离婚是因为妻子脚太臭,还有更离谱的……
“什么?”苏葭还真来了兴致。
赵雯道:“我家公司有个经理癖好居然是偷电瓶!”
苏葭:“……”
有时候苏葭觉得,自己在赵雯身上还是能长些见识的,托赵雯的福,时间一天天过得很快。
这天二人一起看一部港片,苏葭想起这两次没见到陆珂,便问了一句。
赵雯道:“今天潇潇有些不舒服,我让她留在家里陪着了。”
潇潇是陆珂的亲妹妹,名叫陆潇,今年只有9岁,因为胎气不足没有足月就生下来,所以体质差,心脏也不是很好,需要好好静养。
她们的妈咪在生产大出血去世,妈妈后来又因为一场车祸撒手人寰,那时候的陆珂也只有十二岁。
没机会,社会也没时间给她。
陆珂后来被一个老板看中,觉得她有武术天分,训练了几年,靠着她自己的毅力最终成为了一名职业保镖。一心为了给妹妹看病做手术,也有为了任务拼命的时候……但好在手术成功,一切都在变好。
说起来很简单,但其中的苦只有陆珂自己知道……赵雯说着便想起那年陆珂辞职离开,她找到港城的时候。
…
梅雨天的港城,潮湿得像一幅打湿的油画。
赵雯走进两面都是灰黑墙面的巷子,地上有一条小小的水沟,里面的水并不干净,有人就蹲在屋门口刷牙洗漱。
巷子很窄,大抵只够三人并行,屋檐两边有撑杆,还有家门紧闭的人家,晾晒着湿漉漉的衣物……
她穿着高定的裙子,高跟鞋在巷子里行走,仿佛一瞬间变成了异类。
环境和味道都是赵雯从没见过的,她蹙了蹙眉,询问前头的人还有多久,西装革履的女人客气回答:“前面拐弯就是,赵小姐,这边都是这样的,因为房租便宜嘛,住的人就比较杂,但大部分都是好好生活的人。都挺好的。”
金屋银屋住过的人,说喜欢这环境肯定是假的,但也不至于对人有什么意见:“我知道。”
话音落下,赵雯的步子骤停,她道:“找到了。”
女人回头,便见赵雯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前方几米外的女人,那人穿着T恤和短裤,身姿抽条,看不太清长相,但一看便是个利落干净的。
手里正拿着一个空桶站在一户人家门口,不知说什么,那人含蓄一笑。
然后转身离开。
说起来神奇,转身已然背对着赵雯往前走的人也不知为何,居然突然转过头来。
这一回眸,便彻底僵住。
潮湿的充满吵杂的巷子里,二人隔着几米的距离相对而站,望了许久,拎着水桶的女人往对面走去。
…
赵雯清晰记得那天,陆珂带着她从同样狭窄的楼梯走上二楼,打开木质门,一个穿着粉色外套的小女生正坐在老旧脱皮的沙发上看电视,看到人后乖乖喊了声姐姐,她进门,那小姑娘有些害羞,在陆珂的提醒下,也唤她一声:“姐姐好。”
陆珂也显得比平时拘束,看看沙发,看看椅子,最后说:“坐沙发吧。”
沙发虽然脱皮,不是那么美观,但总归能坐得舒服些。
沙发上的小姑娘一直不住地打量她,很瘦小的身板,但那一双眼睛乌黑发亮,清澈得跟水一样。
她笑问:“你就是陆潇吗?”
小姑娘怯怯点头:“姐姐你是姓赵吗?”
赵雯惊讶:“你怎么知道?”
不等询问,陆珂低声打断:“白开水行吗?茶叶放太久了。”
家里几乎不怎么喝茶,加上陆潇的手术刚做完才搬回来,很多东西放的时间都有些长了。
赵雯问:“哦,有酒吗?”
陆珂:“……没有。”
她听出话里的刻意与不满,她心里有数,从她告诉赵雯要离开南城回港城的时候,她就知道赵雯一定会怨她。
但是这埋怨应该不会长久,等到有新的保镖出现就好了。
在她今日见到赵雯前——她一直是这么想的。
“姐姐,你好漂亮。”
身边的陆潇突然开口,赵雯的注意力从陆珂身上转移,她看向陆潇笑道:“真的吗?”
陆潇甜甜点头:“是呀,而且你身上好香呀,你的衣服也很漂亮,跟姐姐手机上的图片一样漂亮。”
陆珂:“……”
赵雯神色一顿,抬眼看向陆珂:“什么图片?”
陆珂低咳,赵雯道:“你嗓子不好么?干嘛老打断人家?”
陆珂被怼了一句,抿了抿唇:“没什么,是之前下雪的时候你让我帮你拍的那张,忘了删,她不小心翻到了。”
赵雯闻言,期望的眼神微微顿了顿,随即暗淡下来:“是么?忘了删?”
陆珂不语,倒了一杯水放到桌上,然后跟沙发上的陆潇商量能不能先进房间待会儿,陆潇很懂事,乖巧点点头。
等陆潇进了房间。
陆珂才又看向赵雯,沉默数秒后,道:“我没想到你会来。”
赵雯说:“好像有些自讨没趣,是不是?”
“不是这个意思……”
赵雯看了陆珂一眼,可感受到当下的环境,便又有些撒不气来,她问:“你妹妹的病都好了吗?”
陆珂点头:“差不多,接下来就是好好修养。”
这也是陆珂告诉她要离开的理由,之前都在医院,她固定时间回去,现在接回家了她便要回家照顾。
赵雯垂了垂眸子又问:“钱用完了吗?怎么不换个地方住。”
陆珂说是这是家里留下的。本来也是要准备换了,晚上还好,白天太吵,陆潇白天也需要安静的环境,所以从医院回来后也是打算换个地方,但是一时间没有合适的。
赵雯又问:“所以你是不打算再回南城了是吗?”
陆珂再度沉默下来。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知道自己的回答一定不是赵雯满意的。
训练的时候规则牌上的第一条是客户安全高于一切,第二条就是不允许和客户有任何感情接触。
不知从什么开始,她对赵雯的在意就不再只是单纯的对客户的重视了,她会关心赵雯出门是否需要带外套,关心赵雯宿醉后是否难受,也会在赵雯碰触的时候心脏战栗……
她的钱终于攒够了,陆潇的手术有了着落,一切看来都似乎是时候离开。
她只是一个保镖,一个生存在港城巷内的普通人,而赵雯比起她,便是天上闪耀的明珠,可望而不可及。
她们之间要说一个结果,似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不能否认离开时看到赵雯失落,失望,甚至愤怒的神情,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痛和不舍的滋味。
然而,天差地别的关系……她觉得自己的选择应该是对的。
回港城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陆珂都会无数次的想起离开那天,想起无数次和赵雯相处的日子……
她知道时间总会磨灭一切,就像她和陆潇经历过的一切,只要时间够长,总能淡却那些伤痛。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昨夜梦里见过的人,竟然就这样出现在了眼前。
女人一身华服站在简陋潮湿又杂乱的巷子里,雨水从屋檐滴落,那一瞬间好像溅在她的心上,冰冰凉又激烈荡漾。
…
天上的云层暗下来,乌云压顶,眼看着一会儿又是一场雨。
赵雯往窗外看了眼,虽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她的内心并没有特别的失望,在这里见到陆珂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她出奇平静:“陆珂,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我喜欢你。”
没有理会陆珂微弱的震动,她继续道:“你了解我,我不是一个喜欢去看未来的人,也没什么太长远的眼光,我从来只看当下。我现在只知道我喜欢你,也许短时间内也不会遇见一个更喜欢的人了,所以我才找过来,因为怕以后想起来的时候悔不当初,梦里醒来你会变成一个遗憾的名字。我不想也不喜欢这样……哪怕轰轰烈烈告白一场,我也不要安安静静退场。”
“我如果说喜欢,那么除了你这个人就不会在意其他任何,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当然,我是有很多缺点,脾气也不好。”她越说声音越弱,回想起来,她和陆珂之间更多是习惯陆珂的照顾。
“可是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你的妹妹我也会像亲妹妹一样照顾她,陆珂,你可以回来我身边吗?哪怕我们试一试?”
陆珂的情绪是天崩地裂的动摇,她的拳头因为于用力仿佛快要撑开皮肤了,她相信这是赵雯出生以来少有的放低姿态。
她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愿意跟她一起照顾妹妹。
…
赵雯离开的时候,陆珂打开门要送她下楼,陆潇从房间探出脑袋问:“姐姐,你要走了吗?”
赵雯回望,笑了笑:“是呀。”
陆潇仰着头:“那你还会来吗?”
赵雯稍稍一默,陆潇继续说:“下次你再来吧,港区的香酥鸡可好吃了,我可以带你去吃。”
陆珂看着妹妹的反应心底有些复杂,却听赵雯点头说好。
送赵雯出了巷口,眼看赵雯上车,关门,汽车启动朝远处开去。
天空这时候下起雨来,雾蒙蒙的仿佛要吞噬整个港城,赵雯在后座回了回头,远远还能看见陆珂站在原地……
-
后来她又去了几次。
前后大半年的时间,但陆珂还是回来了。
中间艰辛也好,犹豫和自我怀疑也好,在陆珂回来那天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天陆珂拿着身份证户口本房本,以及所有的银行卡工资卡,出现在门口跟她说:“我有一间四十六平米的房,存款还有十一万,除去潇潇之后五年保养和其他费用,应该还能剩下一万多,回来之前我已经找到一家跆拳道做教练,课带得多的话,一个月大概能有一万到两万块……”
虽然那些资产对于她而言,甚至可能还不够一场聚会的钱,但那是陆珂能拿出的全部。
当然,她们肯定还需要一些时间磨合彼此,以后也会有很多东西需要磨合。
…
“你们打算结婚吗?”
苏葭听完大概,询问赵雯。
赵雯摇头:“不知道,不过她把家底都掏给我了,每个月拼死拼活代课赚的那点钱也都全部上交,反而我最难以‘忍受’的是,一个月连两千块她都花不出去……这样的女人,等再跟她过几年我总不能不负责吧?”
就这,陆珂还得承担被人审视的眼神:“说她看上我的钱。”
苏葭从前一段话听出一点炫耀的意思,对后半句话认同道:“不可避免。”
毕竟门第悬殊太大。
赵雯满不在意笑了笑:“她知道我,我知道她就行了……这人生谁又不是在赌呢?”
感情本来也就是一场赌博。
她爸爸一开始也不同意,但潇潇是个可爱又机灵,带着一起去家中吃了几次饭,哄得老爷子一愣一愣,她爸爸的态度倒是稍有好转了。
“还是小孩儿惹人喜欢呀。”赵雯感慨说完,便看向苏葭鼓起来的肚子。
苏葭说:“你也生一个。”
“别了吧,我怕疼。”赵雯说:“我自己还是个三十一岁的孩子呢……”
苏葭被逗得低低发笑,拿一块苹果咬了一口,又给赵雯递一块,随即听见赵雯询问道:“诶,宝宝的名字取好了吗?”
苏葭介绍说:“宋暖,小名温暖。”
说完她补充一句:“我老婆取的。”
赵雯听完,稍稍琢磨:“……宋、温暖?唔,一听就是大好人。”
婚后生活
八月份正是最热的时候, 暑气横行,蝉鸣聒噪。
四个多月身孕的苏葭身体渐渐沉了,瞧着大起来的肚子, 这鬼天气又只能常呆家中,最近情绪不是很好。
宋晏容下班回来看到沙发闷闷不乐的人, 洗了手走过去,揉了揉苏葭的脑袋:“我家宝贝怎么不开心了?”
这宠溺的称呼却没让苏葭高兴起来,她道:“宋晏容, 我变丑了。”
宋晏容一顿:“是么?我看看。”她弯下腰轻捧起苏葭的下巴, 左左右右将那张脸仔细端详, 然后评价道:“糟糕。”
苏葭闻言脸色微变。
宋晏容随即道:“你好像眼神不太对诶,我怎么瞧着比以前更好看了?”
苏葭娇嗔着把人一推,却被宋晏容直接抱住,她的脸贴在宋晏容的肚子上,听宋晏容说道:“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刚学一道了牛排做给你吃好不好?”
苏葭摇头:“我想洗澡,宋晏容,我太笨重了!等再过几个月我会不会连路都走不了了?”
宋晏容闻言心里满是心疼,苏葭是演员,对身材一向控制有加, 现在因为怀孕丰腴许多, 难免会有担忧。
她伸手在苏葭肚子上摸了摸,她不是苏葭, 再怎么心疼也不能感同身受:“对不起,我要是能替你承担就好了。”
苏葭感受着肚子上的触感,她叹口气, 实际上平时也还好,只是今天小孩儿在肚子里闹腾, 午觉没睡好,白天太阳火辣辣也出不了门去,她想宋晏容,但又怕打扰宋晏容工作,也心疼宋晏容来回跑。
这样一堆事儿和一堆想法加起来,就忍不住烦躁。
宋晏容耐心听着苏葭的话,温声哄道:“原来我和宝宝都是让你不开心的罪魁祸首啊,真是过分!那我明天早点回来陪你,现在让我先来教训一下这个‘逆子’。”
她说着蹲下身,若有若无在苏葭圆润的肚子上拍了拍,佯装凶道:“你这小家伙怎么这么不懂事,妈咪都这么辛苦了,你还这么折腾她!乖乖的不许乱动哦,不然等你出来不给你买好吃的……”
苏葭听着这温声细语,情绪渐渐舒缓下来,她轻笑一声,抱住宋晏容的脖子,靠近说:“想吃柠檬鸡爪。”
宋晏容点头:“好嘞,刚好昨天买了鸡爪和柠檬。”
她顿了顿:“那你先去洗澡?”
宋晏容把浴巾和换洗睡衣准备好送到浴室里,见苏葭站在原地没反应,走过去捏了下脸:“不是洗澡么?”
苏葭顺势抱住宋晏容的腰身,肚子轻轻抵着宋晏容,撒娇道:“你帮我洗嘛,我不想动手了……”
宋晏容也不觉得奇怪,之前苏葭也有好几次因为懒怠,叫她帮忙。她笑道:“那你说句好听的。”
这还不容易么?
苏葭抬头凑到宋晏容耳边:“老婆,你最好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婆……”
“好好好……哎呀,别叫了别叫了,心脏受不了。”
浴室里响起二人嬉笑的声音。
宋晏容帮苏葭褪去最里面的衣服,温热的水汽蒸腾起来,像云雾一样环绕在四周,宋晏容的手指从耳朵,脖子,肩膀,锁骨……往下。
在如成熟蜜桃处不自觉停留片刻后,落到肚皮上。
她轻轻为苏葭擦拭着,因为不那么方便,宋晏容稍蹲着身体,怀孕的关系,女人略显丰腴,往日紧致劲瘦的皮肤彼时嫩滑而柔软,雾色仿佛天然的滤镜,让苏葭更添了成熟与妩媚。
宋晏容由心说:“葭葭,你现在好美。”
苏葭闻言,勾了勾宋晏容的下巴:“有多美?”
宋晏容抬起眼皮,瞳孔仿佛深沉的釉色,她忽而完成蹲到苏葭身前:“让人忍不住……想*你。"
宋晏容鲜少说这么露骨的词。
苏葭脸色发热,呼吸也随即紧了紧,三个月到的时候,她们其实已经做过,但是宋晏容很小心,所以都很简单快速。距离上一次已经过了半个月,其实她也有些难捱了。
怀孕的Omega那方面会更强烈,上次还是她勾着宋晏容做的。
她低着头去看宋晏容,手落在宋晏容的头上,颤抖着呼吸以资鼓励……
从这天之后宋晏容给苏葭洗澡的频率便多了许多,也会花更多的时间陪苏葭,苏葭的情绪慢慢治愈……直到宋暖出生。
宋暖出生是在二月,一年的冬季。
生产这天,赵雯和陆珂早早陪着宋晏容等在产房外,宋琪也在下午赶过来,宋律则是做完手术来的。
一行人等在外头,颇有些声势浩大。
傍晚弋椛前,终于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
护士抱着孩子在门口,满面喜色告知宋晏容:“恭喜你啊,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
宋晏容看了眼孩子,在医生同意下便穿着隔离服进去看苏葭,床上,女人满面汗水和疲惫,眼眶红肿,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宋晏容心里疼得紧,她抓住苏葭的手,额头靠着苏葭,声色哽咽道:“辛苦了,葭葭,辛苦了……”
万千的情绪都在这一刻迸发。
几小时后,苏葭才被送回病房。
护士陪同下,等候的几人一起去病房看望苏葭。宋晏容将保护完整的小婴儿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给苏葭看。
苏葭看着那小小人,有一瞬间产生了不真实的感觉,这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了吗?是她和宋晏容的孩子么?
“可爱么?”宋晏容笑问。
苏葭说:“还行……”就是皱巴巴的。
她声音还有些虚弱,不过看着小不点吐舌头的样子,心脏好像被什么柔软包裹,像是棉花,软软的,有点甜。
宋琪弯着腰,温柔笑道:“真的好可爱啊,眉眼像葭葭,嘴鼻像晏容,长大了一定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
宋律在旁边闻言,笑得宠溺:“还这么小,你怎么看出来的?”
宋琪随即回答:“我的侄孙女我怎么看不出来?”
话音落下,宋晏容和宋律同时顿住。
宋晏容抬眸,与宋律意味不明的眼神撞上,她道:“怎么?你也想给我孩子当姑奶奶?”
宋律轻呵,她怎么还当不得了?
宋晏容说道:“各论各的,少想着占我辈分便宜。”
宋律:“谢谢,不稀罕。”
说完,二人便相视一笑,病房里其他人也笑起来。宋晏容靠近苏葭,低声对她说:“还是更像你比较可爱。”
苏葭露出笑,只是因为还有伤口所以比较艰难,她问:“那我可爱,还是她可爱?”
宋晏容可没上当:“当然是你,你永远是最好的。”
苏葭这才心满意足。
苏葭还需要静养,医生让人都暂时出去,宋晏容出门安排一些必须用品。苏葭这才听见护士听说宋晏容一直守着连口饭都不敢吃。
“她很担心呢,我们都劝她说要先保重身体,她说觉得你现在在受苦,所以吃不下。”护士笑道:“你老婆可真爱你。”
闻言,苏葭唇角弯起来,很快,她在幸福中沉沉睡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
宋暖二个月大的时候,每天要喂几次,但苏葭的母—乳还是越来越多,以至于经常发胀,和怀孕的时候一样睡得不好。
半夜的时候,又被宋暖的哭声吵醒,她迷迷糊糊被宋晏容抱起来。
“葭葭,喂宝宝了。”宋晏容抱着苏葭,见人困得厉害,把枕头垫在苏葭后背,孩子放到苏葭怀里,苏葭顺势抱住,然后解开睡衣中间两颗扣子。
隔了十几秒,苏葭稍微有些醒了,侧头看着宋晏容正扶着她和宝宝。
她道:“养孩子真累呀。”
宋晏容摸摸苏葭的脸颊,说:“是呢,以后再也不生了,辛苦我老婆了。”
苏葭看着宋晏容,抱着小孩儿,把头靠到宋晏容怀里,等小孩儿终于饭饱,放回身边的婴儿床,她又和宋晏容抱了会儿。
这其实也是她们最近难得的,安静的相处时间。
片刻,苏葭说:“还是有点点胀。”
不是很严重,但总有感觉。
宋晏容说:“那再吸点出来?”
家里有专门的吸、奶器。
苏葭有几秒没作答,很快,屋子里响起苏葭蛊惑的嗓音:“宋晏容,你想不想尝尝?”
宋晏容一顿,耳朵和心底同时发麻发痒。
她垂眸凝着饱胀的弧度,无需再夫人哄,熟练将中间两颗扣子又解掉,而后凑上去。
苏葭咬了下唇,而后垂眸,眼底一片水光,她声色暗哑问:“什么味道?”
宋晏容闻言,含着一口抬起头吻上苏葭的唇,片刻她重新问这问题:“什么味道?”
苏葭蹙眉说:“不好喝。”
宋晏容笑了笑:“是么?我觉得还行。”
她又低下头。
苏葭脸色绯红,宋晏容凑近苏葭的耳畔:“想我再吸吸吗?”
苏葭:“想。”还是胀,虽然宋晏容也不是真的喝,是生理上很舒服。
宋晏容故技重施:“说句好听的来。”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引、诱?
“想让姐姐——吸。”苏葭柔声拿捏道。
宋晏容眼底深谙,这一次过了很久很久。
等到二人再次入睡,原以为这次能睡个好觉,谁知不过半小时,宋暖又哭起来,苏葭渐渐暴躁。
宋晏容拍拍苏葭的肩膀安抚人入睡,而后将宋暖抱在怀里哄。
抱了片刻,宋暖总算是是安静下来,宋晏容便以为公主终于知道心疼老母亲了。
结果刚把这小东西放进婴儿床,又哇哇哭,这样反复几次,只要宋晏容放下就哭,抱起来就安静。
折腾宋晏容到后半夜,她倒在床上,疲惫贴在苏葭后背,嘟囔道:“这名字真是取错了,她不该叫宋温暖,应该叫送我走。”
本来困倦的苏葭,听得这话直笑出声来,她转过身抱住宋晏容,学着她刚才安抚自己的样子,拍拍宋晏容的后背:“乖,老婆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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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暖五个月大的时候,晚上哭闹的频率小了许多。
但是苏葭为了保证宋暖的营养,也没太控制体重,这天晚上把宋暖安顿好,陪苏葭在沙发上看电影。
看到一个减肥的综艺,苏葭也不知想到什么,问:“我要是变成一个胖子你还喜欢我吗?”
宋晏容笑说:“你就算胖成球我也喜欢你。”
苏葭:“……去你的。”
她把旁边的抱枕拿起来轻轻砸在宋晏容腿上,被宋晏容轻松接住,她乐道:“错了错了,逗你呢。你现在是健康的,但是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们可以慢慢再调整,而且我是真的没觉得你胖过,再说了胖也有胖的漂亮,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其实苏葭现在的状态也就属于丰腴,是很有魅力的状态。
苏葭轻哼一声,换了个电影频道,正好播放着《再见月光》,林芝的脸出现在画面里。
苏葭说:“昨天看热搜,好像和靳兰在一起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靳兰是除宋晏容之外,近年来比较有名的新贵,家族企业是知名慈善机构的创始人,拥有几样国外奢侈品的股份。
听说二人也是在慈善晚宴上认识的。
宋晏容摇头,说不清楚,不过靳兰她打过交道,商场上是个雷厉风行的,私下人品也不错。
只是她和林芝很久没有联系了,上一次还是宋暖出生的时候,她发朋友圈后,林芝给她发了一个恭喜的评论,后来还给苏葭发过一个属于宝宝的红包。
也没多讨论,就是苏葭看着自己之前拍的电影,眼底有一丝怀念,也不由感叹。
“时间过得真快啊。”
宋晏容说:“是啊。”
但是这样也很好,她们正在一起度过安稳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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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时间的长度总是这般猝不及防的缩短。
又是一年冬,这年宋暖五岁半,宋律和宋琪也在两年半前生了一个女孩儿,今年三岁。
大年夜的晚上,宽敞明亮的别墅客厅里几人坐在一起,宋晏容和苏葭,宋琪和宋律,还有赵雯。
客厅里还有饭菜的香味,她们刚吃了饭。
偌大投影里播放着新春节目,赵雯看着屏幕上漂亮的女人,说道:“听说林芝和靳兰要在新加坡结婚了,我前天收到请柬了。”
宋晏容和苏葭也收到了,她们已经腾出了那天的时间,还特意给林芝准备了礼物。
后来新闻采访才知道,靳兰追了林芝两年多,林芝才答应吃了第一顿饭,如今的结果也算是诚心动人吧。
“挺好的两个美女,靳兰还买了座岛跟她结婚。”
赵雯说完,苏葭侧眸看了眼宋晏容,身边宋晏容察觉视线一顿,莞尔:“也想要座岛?”
苏葭噗嗤一笑说:“谁要啊,你别动。”
她伸手,将宋晏容眼睑下一根睫毛拿下来,宋晏容把她手抓住笑说:“谢谢老婆。”
“啧啧啧。”赵雯受不了翻了个白眼。
随即几人听见院子里传来小孩儿的放肆的笑声,视线随之而去。
屋子里很暖和,满是雪地的院中充满孩子的欢声笑语。
三个孩子都在院子里玩,陆潇和宋无忧拿着仙女棒正玩着,陆珂则蹲了身体帮宋暖戴小红帽子。画面很是温馨。
几秒钟后,她们从院子外收回视线,宋律说:“给宋寒霜发过消息,但是不回来了,跟你说一声新年快乐,还有——她说随你快不快乐。”
宋晏容轻嗤一声,这么多年过来了,心里对宋寒霜也再没什么感觉,像是路人,但因为多见过两次,所以又是有一点特殊意义的路人。
几人聊了会儿天。
苏葭尝了一口小蛋糕感觉不错,挖了一勺放到宋晏容嘴边,对面宋律见状挑了挑眉,看一眼宋琪,也端起蛋糕故意道:“啊。”
宋琪虽然觉得幼稚,但还是张开嘴。
赵雯:“……”
赵雯:“喂,你们够了,我可要呼叫我家陆珂了。”
宋琪忍不住率先笑出声来,她看了眼外面陪孩子玩的陆珂:“她好像挺喜欢孩子的,不考虑生个?”
“商量好了,我们都暂时不想生,也不是一定要有孩子,有个妹妹有两个干女儿就很好。”赵雯说。
她和陆珂都更喜欢二人世界。
说完没多久,陆珂薄薄一身雪进来,在门口带着几个小孩儿抖了抖,宋晏容和宋律起身过去抱自家小孩儿,陆珂轻声说:“看要不要给她们换身衣服?都钻雪里去了。”
赵雯看了眼宋暖,丸子头,穿着白袄子,脸颊冻得通红,两个乌黑眼睛灵动闪烁,一看就是个机灵鬼儿。
她问:“哪个调皮鬼带的头呀。”
宋晏容还能不知道自家闺女么?瞧那样子就知道,刮了下宋暖冻红的鼻尖:“是谁呀?小调皮。”
宋暖抓着宋晏容的手,吐了吐舌头:“无忧没见过小海豚,我给她表演小海豚呢,她很喜欢,才跟着我一起钻的。”
众人被逗笑,苏葭和宋琪已经起身去给几人拿新的外套。
宋晏容笑的无奈,外套帽子里的雪掏出来说:“宋温暖,你的表演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不等宋暖说话,小小的宋无忧奶声奶气说:“姨姨姨姨,你不要说姐姐。”
说完,还把手里一团不成样子的‘小雪人’递给宋暖:“姐姐,送给你。”
宋暖拍拍宋无忧头上的小团子:“乖哦,姐姐最喜欢你了。”
宋无忧咯咯直乐,也要往宋晏容腿上爬,似乎是要跟宋暖坐在一起。
赵雯看得摇头,道:“哎哟哎哟,真是够了,以后你们两个过得了。”
宋琪和苏葭拿了外套出来,听见哭笑不得。
“说什么呢?”宋琪道。
“娃娃亲?”苏葭瞧着宋无忧对宋暖稀罕的样子,宋温暖性子跳脱,以后长大一般人还真唬不住,这要有个脾气好的,倒也不错。
宋律耸肩:“我是没意见。”
宋晏容一手抱起宋暖,放到腿上,又回到苏葭身边:“行行行,以后这称呼更乱了。”
众人又笑起来。
玩笑声让屋子里气氛更加热闹。
不知过了多久,钟声和烟花乍然响起,大人们带着孩子到了院中。
宋晏容则站在门口,她看着院子里玩闹的大人小孩儿,视线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降落在苏葭的身上,这一刻她有一种奇妙的宿命感。
她好像本该就是属于这里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恩赐和安排。
苏葭好似若有所感,拿着仙女棒抬起头来。
她望着苏葭温和一笑。
接着见苏葭低下头不知对宋暖说了什么,宋暖看向她,随即跑过来。
很快宋暖那只小而软的手过来牵住她,又递给她一只仙女棒:“妈妈,妈咪让你一起。”
宋晏容笑着说好,她接过仙女棒,朝苏葭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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