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良忱和余温沁的正脸露出来,密密麻麻的弹幕排山倒海而来,几乎遮挡住了整个屏幕。

  想要调试设备的顾良忱实在看不清摄像头录入的场景,迫不得已关闭了自己这端的弹幕。

  前来看热闹的茗宝探头探脑,圆脸几乎遮住了大半个镜头。

  在顾良忱和余温沁看不到的地方,弹幕已经刷疯了:

  “我头一次这么嫌弃茗宝啊,宝贝你快让开别挡着姨姨看美女呜呜呜呜呜”

  “我宣布,我以后不是茗茗的颜狗了,我是它妈妈们的颜狗!”

  “一大家子高颜……”

  “从前觉得茗妈有一堆猫猫狗狗好幸福,现在我觉得当她们家的猫猫狗狗好幸福呜呜呜呜呜呜呜”

  “姐姐,你们家还缺狗吗,单身那种【撒泼打滚jpg.】”

  “怎么柴柴也来了,我知道汪汪很好看,可汪汪不可以打扰我看姐姐!!!”

  ……

  该露的都露出来了,顾良忱起身,同余温沁商量了下,决定暂时关闭摄像头,将设备移个位置。

  屏幕暗了下去,观众们翘首以盼。

  她们关了摄像头没关录音器,因而对话完全被录了进去。

  一片黑暗里,物品坠落声显得分外清晰。紧接着观众们听到了余温沁温柔干净的声音。

  “放桌上吧,稍微矮一点,还是不要拍到脸好。”

  接着顾良忱清朗的声音响起了:“刚刚你调试的时候已经怼脸拍了四五分钟了,现在再遮也已经晚了。”

  余温沁的语调里多了几分担忧:“怎么办,我偷懒没化妆……”

  防滑垫在玻璃上拖拽的声音混杂着顾良忱清浅的笑声:

  “温温不化妆也好看,不用担心。”

  “你刚刚关麦克风了吗?”余温沁忽然意识到什么,压低了声音道。

  “我看看。”顾良忱凑近设备,衣料摩挲声被录了进去,几秒后,她道,“不好,忘关了。”

  正在直播的两人同时沉默了,屏幕那端的观众却扬起了姨母笑。

  “笨蛋。”余温沁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

  顾良忱用一本正经的声音道:“老婆,家丑不可外扬。”

  等到她们关掉麦克风时,“家丑”已经传千里了。

  顾良忱用自己的手机看了眼实时弹幕,被一排五颜六色的“我们不是外人,请多多内扬”大字闪到了眼睛。

  她们靠着懒人沙发坐下,给彼此倒了一杯温茶。

  审美一向在线的顾良忱挑选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角度,将院中最漂亮的风景收入了镜头,充当了她们的背景墙。

  “可以开始了吗?”余温沁问。

  顾良忱颔首。

  摄像头被打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遮天蔽日的弹幕。

  “救命!我快被甜死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明明是进来看萌宠治愈心情的,结果被骗过来塞了一嘴狗粮,我不管,你们俩不给我发老婆我就要闹了!!!”

  “路过的姐妹记得帮我合上棺材盖,我被这对屠狗的小情侣甜死了【笑容安详jpg.】”

  “这是我免费能听的吗【捂眼睛jpg.】”

  ……

  深秋时节,朔风吹散了黄叶。道旁的银杏叶画作片片小扇越过了装饰篱笆飘进了小院里。

  余温沁和顾良忱的身后虽是一片象征着成熟和衰弱的金色,却也不乏葳蕤之势。

  明媚的景色前,披着米色披肩的余温沁朝录制设备挥了下手,笑容温婉。

  “大家好呀。”

  等到真的安静下来,需要认真对待录制时,顾良忱心里却生出了些紧张。

  她下意识抚了下鬓角,学着余温沁向观众们打了个招呼。

  “不知道该直播点什么。”余温沁将茗茗捞到膝头,揉了揉圆滚滚的脑瓜,“就给大家表演一个尽情rua茗吧。”

  “喵呜~”茗茗挥舞着爪爪表示抗议。

  余温沁抓住它粉色的肉垫,轻轻捏了捏:“小猫咪是没有拒绝权的。”

  “喵呜~”茗宝挣扎了下,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顾良忱。

  “看我没用,我救不了你。”顾良忱捏了下茗茗的脸颊,重复了一遍余温沁的话,“小猫咪是没有拒绝权的哦~”

  弹幕一直在变化:

  “球球你们了,别rua猫了,rua我吧,我绝对比茗茗听话!”

  “前面的快把裤子穿上!!!”

  “前面的,你的算盘声吵到我的耳朵了!!!”

  “茗茗,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不识好歹的话,就快把你妈咪的大腿让给我【冒火jpg.】”

  “一时不知道该羡慕谁了,生不如猫了属于是。”

  “今天真是过年了,双厨狂喜!!!”

  “不过茗妈今天怎么有空来着,之前不是一直说工作日很忙吗?”

  “之前就是想鸽吧,今天忽然想直播了?”

  美好的氛围蓦的生出些暗淡的色彩。

  顾良忱粗粗扫了眼弹幕,将手机放到了一边。

  她清了清嗓子,余温沁的视线很快便落到了她的身上。

  “之前看到有朋友问温温为什么会在工作日的下午直播,我现在想说明一下原因——”

  顾良忱用征求的目光看向余温沁,余温沁没有说话,她便当作默许了。

  “之前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温温直播从来没有露过脸。”顾良忱顿了顿继续道,“温温之前是体制内的,现在辞掉了。”

  余温沁捏了捏顾良忱的指节,赶在弹幕发出一连串惋惜前简单解释了下辞职的原委,隐去了大片阴暗面,再三强调是自己的选择。

  她说的含蓄,用心的听者能猜个大概。

  “她本来不准备说出这些的。”顾良忱敛眸,“这回是我自作主张了。”

  “我不知道那个处于暗处的人现在是否在看直播。”顾良忱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认真负责的老师有这么大的恶意。”

  “搜罗个人信息在互联网传播并且加以污蔑和诋毁是一件违法的事情,望你知。”

  交着指节冷着张脸说话的顾良忱很有气势,余温沁望着她的侧颜,目光炯炯。

  “我们现在已经准备通过走法律途径维权了。”顾良忱的掌心覆上余温沁的手背,指腹轻轻摩挲着,“如果有朋友有相关的证据或者线索,还请和我们联系。”

  ……

  这次直播并没有持续太久,顾良忱和余温沁下播时,日头虽然偏西了,但光亮依旧。

  顾良忱一搭没一搭地揉着茗茗的圆脸,垂眸看着打瞌睡的余温沁。

  “为什么刚才直播突然想说那个?”余温沁的唇瓣开开合合,露出一点牙齿。

  “看到说你故意鸽的弹幕忍不了了……”顾良忱捏了捏鼻梁,“一开口就收不回来了。”

  “我刚刚看到有人发微博说你是妻管严,还是个护妻狂魔。”余温沁莞尔,“我觉得说清楚了也好,起码有震慑作用,私下解决了这种流言还会再传播,传着传着就不知道会有多离谱了。”

  “我仔细想了下,还是觉得自己刚才太冲动了。”顾良忱轻拍泛红的脸颊,“应该事先和温温商量好的。”

  余温沁学着顾良忱今天调试镜头时的说话语调道:“问题不大,结果好就行。”

  “学得不像。”顾良忱忍俊不禁,“没表现出我的潇洒和随性。”

  余温沁没搭理她,只是将茗茗捞到膝头rua了rua。

  猪咪早就睡着了,怎么晃动都醒不来。余温沁弹了下它的小耳朵,很有节奏地拍了拍茗茗的肥臀。

  “今天一天都好闲。”她低低道,“闲得我适应不了。”

  “发展几个爱好就好了。”顾良忱看着她轻拍猪咪,淡淡道,“看书、下棋、钓鱼……实在不行我教你画画。”

  “我得找点事情做做。”余温沁思忖了片刻道,“我自己喜欢的,又能养活我的。”

  “我负责赚钱,温温负责花钱就好了。”顾良忱道,“合理分工,目标明确。”

  觉察到温热的鼻息在靠近,余温沁抬手,用指腹抵住了顾良忱即将落下的唇。

  “这可不行。”余温沁凝望着顾良忱的眼睛,“我有有手有脚,有工作经验和劳动能力,没理由依靠别人。”

  顾良忱对“别人”这两个字有所不满,不开心都写在了眼睛里:“什么别人,我养我的老婆天经地义。”、

  “不是别人——”余温沁给不开心的顾小狗顺毛,“是我的忱忱老婆——”

  “忱忱老婆”四个字说的软软糯糯黏黏糊糊的,顾良忱很是受用。

  “你就是闲不住。”顾良忱啄了下她的额角,“闲下来休息有什么不好。”

  余温沁只是浅笑着抵住顾良忱的鼻尖:“我有自己的原则。”

  *

  晚间,余温沁收到了来自各路网友的微博私信。她这才知道,在网上造谣和传播她个人信息的这个人先前已经被她的粉丝举报到销号多次。她和顾良忱看到的是这人不知道第多少个微博小号了。

  事情的严重性远超乎她们的想象,源源不断的诋毁截图看得余温沁一阵心寒。

  余温沁握着手机,下楼去找监督兜兜和转转健身的顾良忱。

  顾良忱正要找她,两人在玄关处碰上了。

  “我收到道歉信了。”顾良忱爬楼爬得太快,气喘吁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