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沁当然记得。

  那是十一长假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顾良忱参加完比赛回来,余温沁特地翘课来接她。

  晚课是节教心,余温沁向导员和任课老师请了病假,怀着欣喜而又惴惴不安的心情等待顾良忱回学校。

  顾良忱此行除了画具,生活行李只装了一个单肩包。

  抵达机场后,顾良忱归心似箭。

  正值晚高峰,路上通行的车辆比较多,极易堵车。顾良忱在出租上坐了半小时,起码有二十分钟塞在路上。

  她导航了一下,给余温沁发了消息抱怨今天的路况,说自己决定挤地铁回去。

  下车步行了一段路,顾良忱看到了街角的花店,望着水桶里的玫瑰便想起了余温沁温柔的笑颜。

  行李太多,她买不了一束,只得悉心挑选了一枝盛放得最明艳,生长最茁壮的玫瑰带走。

  就是这样短短的几抱怨,余温沁记在了心里,并真的去地铁站等她了。

  她看到了推着行李箱,满脸写着淡漠的顾良忱出站,快步上前迎接。

  周围是川流不息的人海,耳畔是匆忙的脚步声。

  顾良忱撂下行李箱,大步上前,将余温沁拥在了怀里。

  鲜艳的玫瑰花瓣撞到了余温沁浅色的裙子。

  相拥过后,顾良忱笨拙地将玫瑰藏在身后,酝酿着想说的话。

  脑海里演练了那么多遍,到头来她还是只说得出一句“送你”。

  余温沁其实早就看到了玫瑰,她抿唇浅笑着接过这枝花,放在鼻尖轻嗅。

  无尽的昏暗里,余温沁成了顾良忱眸中唯一的光亮。

  ……

  “我后来知道你是逃课来的。”顾良忱忍俊不禁,“怪不得回来的时候撞见辅导员和那个秃顶的老师你会特别尴尬。”

  “我都怀疑他们回去扣了你的平时分。”

  余温沁虽然扬着笑,眼眶却有些发酸。

  “可你那么远,还记得给我带一枝玫瑰。”

  顾良忱微偏首,敛眸看着她:“生活需要一点浪漫来调剂。”

  她笑的那一下分外撩人,余温沁的心颤了颤。

  良久,余温沁道:

  “浪漫只是调味剂,生活才是主食。”

  余温沁已经鲜少会像学生时代那样说出这样带有哲学意味的句子了。顾良忱侧耳倾听,最后忍不住笑着打断她。

  “所以,你下边是不是要说‘主食远比调味剂重要’,然后劝我赶紧赶稿?”顾良忱道。

  余温沁被她说中了心事,卡了片刻道:“所以你愿意为了面包而抓紧时间奋斗一回吗?”

  顾良忱摇头,旋即贴近了余温沁。

  “我不要调味剂,我也不要主食。”顾良忱凝望着她,“我要余温沁。”

  她说话时,鼻息绕着余温沁的耳畔打圈圈。

  余温沁知道她是故意的,并不恼。

  “你——”

  话音未落,顾良忱的亲吻落了下来。

  微凉的触感刺激着余温沁的每根神经,短暂的亲昵打乱了她所有的思绪。。

  分开时,余温沁气息微乱。

  “这是工作前的充电。”顾良忱的指腹扫过余温沁的下颌,“我要开始为积攒更多面包奋斗了。”

  突袭这招顾良忱真的是百试百灵,她迅速拿捏住了余温沁,将主动权握在了自己手上。

  *

  被亲懵了的余温亲运转着要冒烟的大脑,回502室取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在顶楼支起的小桌边工作。

  为了不让她摸鱼,余温沁特意背对着工作室门口坐着,自己也是压住了情绪,坚决不回头看顾良忱在做什么。

  只是,那堆史料实在是太无聊了。

  刚编辑完一道大题,余温沁的眼皮便打起了架。

  她捏了捏眉心,又揉了揉太阳穴,最后摇了摇头,全都不管用。

  瞌睡来了如山倒,余温沁瞥了眼时间,放弃了挣扎。

  “我困了。”余温沁对工作室内的顾良忱道。

  “回房间。”顾良忱抬眸,“洗个澡,抓紧时间睡觉。”

  “早餐还没准备,我想煮黑米粥来着。”余温沁趴在桌上,枕着自己的胳膊,蔫巴巴的。

  顾良忱搁下笔:“明天我做早餐。我白天睡多了,这会睡不着。”

  “但愿不是外卖。”余温沁揉着眼睛道。

  几分钟后,余温沁抱着电脑下了楼。

  她真的太困了,脑袋运转不过来,最后径直走向顾良忱的卧室,倒在了充满薰衣草味道的被子上。

  沾到床的那一刹,瞌睡就消失了。

  余温沁抱着被子,痛苦地打了个滚,重新打开电脑整理试题。

  镜片上映上了电脑的光亮,余温沁麻木地翻阅着资料库,瞌睡再次袭来。

  顾良忱从楼上下来时,余温沁还在和瞌睡做斗争。

  她靠着枕头坐着,电脑放在膝上。顾良忱看着她推开眼镜揉眉心,揉完眉心推眼镜,然后艰难地输入几个字,再次重复上述动作。

  顾良忱既觉得可爱,又有些心疼。

  她洗完澡回来时,余温沁的神色已经比之前清明多了。

  余温沁盖着薄毯,身形隐隐绰绰的。顾良忱沿着薄毯勾勒出的线条,从足边开始慢慢靠近电脑。

  电脑屏幕被按了下去,紧接着,顾良忱将这碍事的东西挪到了一边。

  她俯下了身。

  余温沁很快被薰衣草味笼罩住了。

  这回的吻接得很自然。余温沁像早有预料似的,捧住了顾良忱的脸颊。

  “让我不熬夜,你今天怎么熬夜了?”顾良忱同她抵额。

  心口的感觉愈发明晰,余温沁微微仰首,露出了脆弱白皙的颈喉。

  顾良忱从温软中腾出一只手,下意识去摸索口袋——空空荡荡的。

  脑海里闪出几个画面,顾良忱记起自己拆完快递盒,将东西塞在了外套口袋里。外套此刻还躺在502室的沙发上,要去取就彻底破坏了刚营造好的氛围。

  “怎么了?”余温沁的眼眸逐渐清明。

  “没怎么。”顾良忱的下巴搁在了余温沁的肩上。

  她啄了啄余温沁的额角,低低道:“早点休息吧。”

  余温沁见了她这郁闷龟缩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刚刚在找什么?”她问。

  顾良忱趴窝,坚决不答。

  “说话。”余温沁的小腿扫过她的。

  顾良忱换了个方向趴窝,仍是不答。

  见状,余温沁侧过身靠近了顾良忱的耳畔。

  “你是在找这个吗?”她问。

  顾良忱的微表情有所松动,她用余光留意着余温沁即将拿出来的东西。

  余温沁只取了一盒,在她面前晃了晃:

  “是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