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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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思阙低头整理药盒,用肩膀抵开药房的玻璃门。这时,一只手撑过头顶,替她抵开了门。
淡淡的硝烟味传入鼻腔,靳思阙一愣,抬头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吕妐婇垂眸,与她对视,静默两秒问:“还不出来?”
“抱歉。”靳思阙缓缓一笑。
“就在这吧。”靳思阙指了下药房外的长椅,“我帮你把药上了。”
吕妐婇颔首,坐在长椅上,将袖口挽起。
“我……”靳思阙坐在长椅另一边,朝吕妐婇的方向挪了一个身位,伸出手朝她说,“我来吧。”
吕妐婇递出手腕,随口道:“这是最后一套换的衣服。”
靳思阙一笑,嗯了声:“我会注意不弄脏袖子的。”
吕妐婇:“嗯。”
靳思阙替吕妐婇挽起袖子,修剪过圆润的指尖刮过alpga的手腕。
两个人都是一愣。
吕妐婇缩了下手腕,提了提嘴角,说:“靳小姐,注意一下。”
靳思阙蜷缩起手指,嘴角有瞬间的抽搐,末了,她抿唇道:“……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碰到的,弄疼你了?”
吕妐婇扭开脸:“没有,快擦吧。”
靳思阙拧开药膏瓶,用棉签蘸着朝她手腕上一点一点地推开。
她很专注,吕妐婇垂眸,盯着靳思阙额头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靳思阙抬头,两个目光相接,后者眨眼长睫扑簌,问:“我脸上有东西?”
吕妐婇没回答,只挪开目光,另一只手拿起手机,开始回复消息。
人事经理发来消息,正在餐桌上套杜孟真的话,吕妐婇借机离开是恰好,消弭掉方志明的疑心,而饭席上,也没人知道她是LE的人事。
“好了。”靳思阙道。并替吕妐婇将袖子放下来,小心地不碰到袖子外侧。
吕妐婇嗯了声,肌肤的灼烫感被一阵温凉感觉替代,她起身:“谢谢。”
靳思阙摇头将烫伤的药膏收好,连袋子一并递给吕妐婇:“一天三次。”
“嗯。”吕妐婇接过,拿起长椅边的拐杖,“回去吧。”
“我扶你。”靳思阙说道,伸出手被吕妐婇躲开了。
吕妐婇:“用不着。”
靳思阙:“……”
吕妐婇的脚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带着拐杖时,甚至能做到看不出微跛的程度。
052嘲讽吕妐婇:“你是不是在想,她还是在意你的?”
吕妐婇没作声,朝酒店的方向走起。
“你看着吧,迟早,你会死心的。”052说道。
吕妐婇回头看了眼靳思阙,靳思阙立刻停下脚步,好奇回望,示意什么事?
吕妐婇收回目光,两人回到酒店包厢外,靳思阙落后两步,等吕妐婇进了包厢后,她转身朝洗手间走去。靳思阙打开水龙头,将手指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很淡的药膏味道。
她敛眉,挤出一边的洗手液,用力的搓了搓,前后洗了两遍,她确认没有味道后,才回到包厢。
房门被轻叩,靳思阙推开包厢屏风,“不好意思。”她微欠身,羞赧一笑,继而朝吕妐婇说道,“吕总回来了。”
她一句话,瞬间撇清了和吕妐婇前后离开包厢,又前后回来的暧昧干系。
方志明原想打趣两句,也只能将话咽了回去。
杜孟真看着靳思阙,小声问:“没事吧,去了这么久。”
靳思阙摇头:“没事。”
杜孟真便笑,探身在靳思阙脑袋上揉了一把。
“吕总回来了,”方志明端杯起身,“那咱们碰一杯,就当给孟真接风了!”
人事经理率先起身,大声附和,陆院长一杯饮料,眼眶再次红了起来。
众人举杯相碰,吕妐婇的目光觑向杜孟真。
杜孟真嫣然一笑:“谢谢!”alpha的观感十分敏锐,杜孟真看向吕妐婇,显然知道她在看自己,便虚虚一抬酒杯,朝吕妐婇示意,继而先喝掉了杯中的酒。
吕妐婇颔首,同样饮尽了杯里的酒。
晚餐结束,总助已经结帐。
吕妐婇滞后人群几步外,和人事经理交谈。
“计算机领域的,专业和管理能力都很强……奖项证书,言语里也透露了些,”经理低声道,“吕总,感觉应该还可以?”
吕妐婇深深看了眼经理,这一眼,将这个矮她半个头的beta看得浑身发寒。经理顿时胆战心惊:“怎么、怎么了?boss?”
吕妐婇斜睨经理一眼,走出餐厅。
路边,方志明正和杜孟真说话,靳思阙挽着陆院长等在一边。
“回我哪里住?”方志明问杜孟真。
杜孟真看向身后,末了一笑,“我先送思阙和院长妈妈回去。”
这时,另一辆车泊过来,是方志明的另一个司机,司机下车,彬彬有礼朝杜孟真躬身。
方志明便点头,说:“司机留给你。”说罢,与吕妐婇招呼了一声,说,“吕总,要不要去听戏?”
吕妐婇莞尔:“不用了,方先生慢走。”
方志明上车,人车驰离。
剩下杜孟真,杜孟真不卑不亢,拉开车门示意陆院长和靳思阙上车,继而朝吕妐婇走来,弯身替她拽开身前车门,“吕总,今天叨扰了,老师的性格您也知道,喜欢排场。”
吕妐婇一哂,坐进车里:“他帮过我几次,这次人情旧恩,我算报干净了。”
杜孟真显然心知肚明,说道:“以后还请吕总多多关照。”
“别急。”吕妐婇闲散靠在车座上,随手拿过手边的一份文件,交给杜孟真,“你的团队现在除了你这个光杆司令谁都没有,这是人员名单,你只要搞定,可以随时转正。”
杜孟真挑眉,收起合同:“是的。”
吕妐婇唔了声,探手一挥,衬衣袖口朝上一纵,露出一截涂抹过药膏的手腕,她挥手,示意杜孟真关上车门。
杜孟真欠身,一瞥吕妐婇的手,关上车门目送吕妐婇离开。
夜幕愈发沉暗,A市夜空已不见星河,唯有车萤灯火在整个空间里蜿蜒流淌,看不清来处,也找不到归途。
杜孟真离开福利院宿舍楼,她走出福利院时,靳思阙正靠在门口的大树下看着夜空发呆。
“思阙。”杜孟真轻唤。
靳思阙回头,站直身:“孟姐姐,院长妈妈睡了?”
“睡了。”杜孟真笑道,走近靳思阙,拨开靳思阙头顶的一簇垂枝头,“散步吗?”
靳思阙笑道:“好啊。”
“顺便送你回去,现在住哪里?”杜孟真问。
“景……”靳思阙一愣,随即改口,“住在风和小区,离这里要步行一个小时左右。”
杜孟真拦下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我送你。”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风和小区外。
靳思阙下车,肩上挎着自己的小包,“那我先……”
“聊会吧。”杜孟真笑着,递出纸钞付钱,朝靳思阙说道,“累吗?”
靳思阙飞快摇头:“你累吗?要不要倒时差?”
“傻丫头,不要小瞧一个alpha,”杜孟真语气含笑,将及耳的短发拨到耳后,“思阙,是omega吗?”
靳思阙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她点头,加快步伐朝前迈出两步,“嗯,十五岁分化的。”
杜孟真看着omega俏丽的背影笑了笑:“是,小时候那么小一只,现在长成大美人了。”
忽而。
氛围逐渐微妙了起来。
“你住这?”杜孟真环顾小区周围,城中村的公寓环境并不好,到处都是粘贴的小广告,和地上随处可见的传单。
靳思阙露出一丝窘迫,“放假了,我借住在朋友家里。”
杜孟真看向靳思阙,眸中的笑意淡了下来,“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靳思阙脚步蓦然沉重了起来,她顿住,等待杜孟真追上自己,低着头,轻声询问:“我很好,你呢?你这些年,在国外还好吗?”
“还好啊。”杜孟真笑容张扬,“十几岁的时候,养父母的公司遇到金融危机匆忙逃离。为了防止被追债,我只能抛弃所有的朋友和家人离开出国。这期间,联系方式换了又换,周转在各国一边旅游一边学习,直到脱离诉讼期。”
靳思阙站在原地,惊讶看着杜孟真。
杜孟真扬眉,好整以暇看着靳思阙:“这就是我十年的生活,很意外?”
靳思阙眼眶微红。
“别哭。”杜孟真靠近靳思阙,环住她的肩揽向自己,“抱歉了思阙,这么多年都没联系你,我只是觉得,流浪的生活不太好,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
“我想着,如果你过得好,那我是不是更不该打扰你……”杜孟真苦笑。
靳思阙抱紧杜孟真,一滴一滴的眼泪砸在杜孟真肩头。她终于找到了儿时的熟悉感,像大雨下两只互相依偎的小鸟,风雨再大再瓢泼,仍然拥有着彼此,仿佛对方是自己在这天地间唯一的依靠。
杜孟真抱着靳思阙,掌心有一下一下安抚着omega,“好了好了,别哭了,都过去了,别哭……”
靳思阙越哭越猛,她像是受极了委屈,从前的委屈、现在的委屈见到杜孟真被压抑的喜悦和忐忑,像是一瞬间全忍不住的宣泄而出。
“看,死心了吗?”
公寓外的树荫下,吕妐婇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052又道:“你醒醒吧,对黑莲花而言,杜孟真才是真正那个,可以理解她,爱护她,和她感同身受的那个人。”
吕妐婇吁出一口气,屈起的手指微微蜷缩,互相碾磨。这是她烟瘾发作的习惯性动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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