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不须归【完结番外】>第78章 连暗卫都打不过

  “你是……辛九?”剑上凛凛杀气倏然惊碎眼前血淋淋的梦境,就是这一刹那间的失神,来人掌中快剑已刺到了身上,若非他机敏地将身斜了半寸,只怕此际心肝已叫人挑将出来。

  回廊下小奴见状,也不顾院中刀剑纷纭,冲上前去一头撞开挡路的卫士,“呜呜呜……你们这些坏蛋死定了!”

  慕容胤捂住大臂上的伤口,一边暗怪自己疏忽大意,一边朝面前哭唧唧的小奴使了个噤声的手势,指指房中安坐的人,又拿唇语向他知会,“皮肉伤,不打紧,莫叫他听去了。”

  星竹瘪着嘴点点头,“殿下你快走吧!主子吩咐又吩咐,他不去找你,你莫往府中跑,快走,快走,恐怕一会儿老爷就过来了!”

  年轻的黑衣卫士望望手中滴血的剑,又看看面前叫他刺伤的人,一时竟呆在原地,“……殿下?”

  慕容胤投去赞许的目光,“好功夫啊。”

  辛九想问,死士从不在人前露面,殿下怎会认得他,甚至还知晓他的序号?可面前人只是冲着他笑,哪怕险些被他杀死,也没半点生气的样子,笑得他好生局促,简直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星竹不敢吱声叫屋里的主子听见,只慌慌张张掏出帕子给人按住汩汩往外冒血的伤口,回头狠瞪一眼吓得脸红脖子粗的瞎眼侍卫,“哼!”

  他瞪完扭回来再瞧,只听见说话,却找不着殿下人影了,“今日擅闯,得罪在先,劳烦管事将院中仔细打扫,莫留痕迹,祸累旁人,院中卫士,个个身手过人,忠心护主,理当嘉许,三哥,切莫漏了赏赐。”

  星竹才不管什么赏赐不赏赐,见跟前这呆呆傻傻的家伙还杵着不动,手里沾了血的利器,瞧着都怕人,“你们怎么还不下去躲起来,真等着老爷一会儿过来叫人割你们脑袋么!”

  他一嗓子吼罢,院中黑衣卫士才呼啦啦收敛兵器,退回暗处。

  裴老爷慌忙急火赶往中院,未曾见着院中景象,先听到三儿房内的琴声,弦音清越,曲调悠长,一时颉入云端,一时流入长夜,一时乱如丝网,一时惊潮跌宕,可进了院子,哪见得半个人影!

  他以为受了欺骗,恼羞成怒转向方才传报的侍卫,“你胡言乱语些甚么!”

  侍卫一脸茫然又兼惶恐,“不……不可能啊,老爷,方才明明……”

  裴景灏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望见院中湿漉漉的地面,明显是刚刚泼上去的水。

  裴景佑走到花坛旁,掐下一朵红花,指腹捋过花瓣,果然见红,“爹,有血!”

  尽管他到现在都还接受不了慕容胤那人模狗样的混蛋就是几次三番搭救他兄长的天玄正宗,可娘说他是,他肯定就是了。

  裴正寰怒不可遏,“这些恶奴,都学会合起伙来诓骗老夫了,管事呢?滚出来!”

  中院管事战战兢兢从廊柱后跑出来,连忙扑到家主脚下磕头认错,“老爷……老爷饶命!”

  “说,那竖子何处去了?”

  管事连连叩头,“老爷,殿下……殿下已经走了!”

  裴正寰面露疑惑,“走了?”

  “是,真的已经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管事估摸着时辰,“刚……刚刚走的。”

  裴正寰虽恨兔崽子跑到他家里来行凶杀人,可谁叫他正牌皇嗣,尊贵无匹,莫说杀他几个奴仆,便是连他这个宰相也杀了,君要臣死,谁还能说他什么!他紧盯着跪在跟前的管事,“死的暗卫好生安葬,受伤的请个大夫医治。”

  管事苦着脸,几番欲言又止,到了也不知该不该说。

  裴景灏瞧出另有隐情,在旁出声喝问,“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管事听主子催问,咬咬牙,实话说道,“老爷,大少爷,五少爷,暗卫并无伤亡……”

  裴正寰指着花坛中沁透泥壤的血迹,“那这血又是哪来的!”

  “老……老爷,是……是殿下受了伤……”

  “你说什么!”裴老爷怒目圆睁,“简直反了,谁人动的手?”

  管事跪在地下抖若筛糠,“殿下未……未走正门,入内又触动了院中机关,暗卫以为是贼人闯入,打斗中刺……刺伤了殿下……”

  裴景灏也十分恼怒,“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身为院中管事不即刻禀报,反而清理现场,故意遮掩,究竟是何居心!”

  裴景佑心里犯嘀咕,连个暗卫都打不过,真是天玄正宗?

  屋内琴声戛然而止,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小奴推着主人出来,座中人面向门廊下齐肩并立的父兄和弟弟,“人我已撵走了,院子也是我让打扫的,六殿下贸然闯入,失礼在先,院中护卫尽忠职守,并无过错,他往后不会再来了,但愿府中自今而后,阖家安宁,再无事端。”

  裴老爷一脸讪讪,着实委屈,他望着三儿径自转回房中,熄灭灯火,摆明了送客的架势,他也只好识趣地领着两个儿子离开院子,机关又不是他设的,裴氏立府以来就有,暗卫是他安排的不假,可谁叫那混小子正门不走,翻墙来着,他回头看向毫无眼色,还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俩儿子,“你们两个,还不追出去瞧瞧!”

  裴景灏一贯周全,“父亲放心,我已叫洗砚出府查看,三弟如此淡然处之,殿下应当无事。”

  裴景佑粗枝大叶,可连他都听出来三哥跟老爹杠上了,他烦闷地挠挠头,“爹呀,你又气三哥了?”

  裴老爷瞪着五儿,“你说得是什么话!我是他爹,我叫他生气?分明是那个不孝子忤逆,不把为父放在眼里。”

  裴景佑不知老爹没头没尾说什么气话,转而求助地望向大哥,“到底怎么了嘛?”

  裴景灏收到弟弟询问的目光,长叹一声,“父亲是气你三哥事事自作主张,不与家人商量。”

  裴景佑白了老爹一眼,“爹啊,不是我说,你也不想想为何不跟你商量,跟你商量有用么,恐怕你反对不说,还要从中作梗!”

  裴老爷气得直拍大腿,“好哇,你们这些个小子,一个二个翅膀硬了,都不把亲爹放在眼里!”

  裴景灏见老爹动怒,急忙拉住心直口快的弟弟,“父亲莫恼,五儿有口无心,我送父亲回去歇息吧。”

  “歇什么歇,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办!”

  裴景佑望着老父怒气冲冲拂袖而去,一脸无辜看向自家大哥,“我说错了?”

  裴景灏想了想,朝他无可奈何摇摇头,“好似也没错。”

  阁中主卧虽然熄了灯火,主人却并没睡下,他问向身后摸黑铺床的小奴,“他伤在何处,严重么?”

  “主子,你又知道了,殿下就手臂划了条口子,不打紧的,就是怕主子担心,才不叫我告诉主子。”

  “稍后你吩咐账房,今日院中护卫,人人赏金一两。”

  “啊?主子,他们伤着殿下还有赏啊!”星竹十分气恼。

  “你照办即是。”

  “哦。”他郁郁点头,扭个身蹲在主子座椅旁,不解地问道,“主子明明也思念得很,为何不与殿下相见呢?”

  裴景熙摇摇头,一家之主,面子要紧,顺着老父,好处在后头。

  顾覃听罢外甥所说,额上已是冷汗涔涔,“你年纪小不懂事,现在就回去,舅舅当你今夜什么也没说过!”

  “阿舅不肯帮我。”

  “胡闹!这是造反!是掉脑袋的事情!”

  来人急切地上前一步,“可若是成了呢?”

  顾覃怎么也没想到外甥竟然在密谋造反,握拳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不……不……”

  “若是成了,我就是大燕国的皇帝,舅舅便是新一任的顾家家主。”

  “你真是疯了,皇帝是那么好做,顾家家主是那样好当的么?”

  慕容琉轻笑一声,“阿舅,那你说,我们安分守己地等下去,就能等到属于我们的东西了吗?”他自顾自摇头,“人人都道四皇子慕容琉是顾氏嫡亲的外孙,背靠顾家,理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这些年顾家视我如路人,纵使阿舅疼我,老祖宗对阿舅亦不看重,如今不把握机会放手一搏,我就只能庸碌一生,而舅舅也要为顾家任劳任怨,当牛做马一辈子。”

  顾覃深知外甥所言不差,他是顾家货真价实的长房嫡子,却直到不惑之年,才得掌一门金吾卫,而一个奴婢生下的贱种,小小年纪竟然已经到了与他分庭抗礼的地步,此次顾贤因病去职,若非大哥顾桓谏言,老祖宗只怕要将尚德门也交给顾斐,如此看重一个庶出,实在叫人寒心。

  他很清楚,这已是他在顾家能达到的极限,并且很快手中执掌的权力就会被其他更有能耐的子弟分走,顾氏一向如此,不问亲疏,只看价值,可他顾覃余下的价值已经不多了。

  他知道琉儿委屈,太子被废,人人都在觊觎东宫之位,顾家但凡还有半点人情味,就该推这孩子一把,而非像现在这般,不闻不问,叫他心灰意冷,逼得他想要孤注一掷,铤而走险。

  老祖宗最最糊涂,放着自家的孩子不管,反对那个一无是处,这辈子都翻不了身的六皇子青睐有加。

  “父皇不爱我,母妃去后,阿舅便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不须阿舅出手,只要阿舅设法助叛军入宫,若然事成,琉儿感激阿舅一辈子,大好河山,定与阿舅共享,若然事败,我当一力承担,绝不牵累阿舅分毫。”

  “不……不……不……此事还是从长计议,这险冒不得啊,殿下!”

  “舅舅,再从长计议下去,慕容臻就要入主东宫了!一旦他名正言顺,再加上严氏辅佐,政权稳固,我们就连半点机会也没有了!”

  慕容胤跟老太医唠到半夜,又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自绿柳巷出来,午时已过,正准备去齐业那里问一问,交代他山寨的事情是否已有眉目,谁知没走两步就被人在巷口堵了个正着,他瞧见来人,愣了一愣,观他一身官服有模有样,禁不住戏谑,“嚯,顾大人。”

  顾斐谨慎地四下看看,忙拉着他重又走回巷子里,“主子,你怎入城了?”

  他怀抱双臂,打量面前人,“可以啊,隔一段不见你就升官。”

  “主子,你没事就快点回去。”

  慕容胤叫人平白凶了一顿,“我不回去你还能绑我?”

  顾斐一脸严肃,低声嘱咐,“今早裴相刚在朝堂上奏请陛下,将主子召回来,陛下已经应允了,传令官不日即会前往皇陵宣旨,这个时候若是让人在城中瞧见主子,只怕又要多生事端。”

  “召我回来?”

  他笃定点头,“对。”

  “裴老头提的?”

  “正是。”

  “不会……吧?”

  顾斐见他一脸不信,“早朝时分,我在殿外当值,听得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