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是宿主的芯片超载荷, 刚才一关闭就直接把抑制的精神力给释放了,而且还把残余的信号传到了宿主脑部。要不是宿主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强行把精神力给控制住,而且周围都是树林远离军校中心, 恐怕这方圆几里经过的虫, 都会发现宿主的S级精神力……

  系统叫唤着裴舟,“宿主, 醒醒。”

  然而,系统的声音早就无法传达到已经失去理智的裴舟的脑内。

  裴舟明明能看见一切,爆发的精神力让他失去了理智与思考能力。只剩下“本能”两个字在趋势着他行动。

  他就像一只困兽在一片黑暗的迷雾里穿行,冰冷的水淹到他的大腿, 让他的肌肤冷得厉害,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却都像是被火焚烧般,由内而外,在身体里叫喧呐喊, 是水都无法剿灭的炙热。

  他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一团光忽地闯进他的视线, 准确来说,那好像是一团火源。

  可即便同样是火, 本能却告诉他那火就是驱散这满天黑雾,带走身体上的寒冷,安抚每一个细胞的解药。

  是独属于他的,唯一的解药, 唯一的归处。

  对, 去捕猎他, 控制他, 占有他, 让火与火交融。

  力量迸发, 席卷全身,裴舟眸子冰冷,趁着猎物还没溜走压在怀里,嗅着他身上让他沉沦的味道。像是暖绵与桂花的清香,又和高山冽雪的危险混合起来的味道。

  只有最后几根微薄的线将他的耐心与怜惜扯住,免于被□□完全侵蚀。

  嘀嗒、嘀嗒。

  流水声、打在脖颈上的气息,衣服摩挲的湿滑触感,还有氤氲闷热的水雾,占据了这个小小的空间。温热与绵柔的水让爪腕与爪心相贴的部分交融,像有一股力量粘合着。

  左岺仰着头,大脑一片空白,想理解现状,但全身的感观此刻都紧紧追随着雄虫鼻子在肩上翕动的动作。

  雄虫从肩膀嗅到颈侧的鬓发。

  左岺:“!”落到耳边的气息就像一个开关,终于让他大脑顿时归位。

  从来没感受过精神力为何物的左岺,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裴舟.诺莱斯的这种症状,正是书本上所说的精神力爆发。

  下意识地想挣脱裴舟的束缚,把裴舟阁弄回卧室再说。然而,裴舟力气大的很。只要他尝试一动,对方就加大爪的力道,连同爪腕上漂亮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即便可以来硬的,可裴舟.诺莱斯的状态不对,刚才又是那样虚弱…左岺怕伤到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阁下。”

  “阁下,我带你…”话还没滑出舌尖,就不知道触发了裴舟哪个经。裴舟直接一口咬上左岺滚动的喉结,阻止了左岺发声。

  直到感受到口下的猎物不再挣扎,捕猎者满意地松开嘴。接着,便再次猛地一扯,直接把猎物推进浴缸里。

  被裴舟这一推,左岺差点就要脑袋磕浴缸底:“唔。”还好他双爪攀住了浴缸的边缘。

  浴缸滑腻,湿滑的靴子噗嗤噗嗤地荡起水花,左岺刚要把自己撑起来,却又是一下就被裴舟那骨节分明的手压着胸口,那股力量将他往浴缸里压下,紧接而来的,是压在腿上的力量。

  左岺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无法预知对手行动的猎物,明明哪怕当时诺莱斯家的虫用枪对准他的脑门,也从不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无措与慌乱。

  混乱之下,左岺的爪碰到旁边的开关,花洒“欻——”地再次喷出热水打在裴舟身上。

  突如其来的一下,让裴舟停止了动作。

  “阁下,是我。”左岺赶紧叫:“我是左岺。”

  裴舟依然没有反馈,只是定在着不动,居高临下的看着身下搞小动作的雌虫。

  凌乱的发丝下,眸光闪烁,晦暗不明。

  ……

  雌虫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什么声音都不比拥抱火源更重要,不是吗?

  裴舟:“……”

  “阁下……”又是雌虫的声音。他是那样的熟悉,可他却愣是难以回忆起雌虫名字,只知道雌虫是他的火源,是猎物。

  声音诱惑道:把压抑住的精神力全都放肆地发泄在身下雌虫的身上。你不是知道他是什么情况么。

  裴舟迷茫地想:知道什么情况?

  声音继续说:你的雌虫,无论你对他做得再过分,他也不会有多疼,不是么。你可以尽情做很多事情。这样的话,你自己不会难受,为了压抑住精神力,脑子多疼啊。没有哪个雄虫会压抑自己的精神力的。

  “他不会疼。”裴舟喃喃道,“不会疼……”

  “裴舟阁下,醒醒。”

  声音:对,他不会疼。也感受不到精神力。

  不对。不对。裴舟动了动嘴唇。

  身下的虫是他想拯救的虫,是他很重要的雌虫。

  “裴舟.诺莱斯!!!”

  裴舟蓦地恢复了一丝清明,惊愣地看着被自己压住的左岺。浴缸逼仄,左岺湿淋淋地曲脚撑在浴缸里,水面没至他的腰侧。湿透的衬衫已经让他紧致的腰身曲线暴露在上下晃荡的水线上。

  与自己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左岺似乎也看出来自己的变化,他缓了缓喘息,声音低沉地叫了声他的名字“裴舟阁下,是我。”

  发丝和鼻尖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到左岺的颈侧。

  “宿主,你终于清醒了么。”系统的声音也随之而来,“我都快被屏蔽了。”

  裴舟看着左岺,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他想起身,忽然后颈传来一阵的疼痛!

  “呃!”裴舟闷哼一声,头痛欲裂。

  那些在精神力测试被诱导出来的,又被压制在芯片里的大量的精神力,因为裴舟的潜意识里不想暴露身份,而被他那残存的理智牵制住。

  现在它们无法通过爆发或者结合来大量释出,只能像是开阀门般一点点的消减,这个过程就和雄虫的进化一样痛苦。裴舟不想太狼狈,抿着唇,把一波又一波的痛吞下,

  眼瞧裴舟虚脱地随时都要倒下,左岺爪子一撑,把裴舟搂进怀里,避免他磕碰到旁边,“阁下,我去叫军校医虫来。”

  左岺随手一扯旁边的几条毛巾,裹在裴舟肩上,便是拦腰抱他。

  “不…”裴舟说,“不要叫医虫。”

  左岺“……”

  “不叫医虫?”左岺慢慢把裴舟放在床上,又想给他擦了身上的水,又不知道从而下手。

  “这是命令。我没事。”裴舟声音微弱:“你去地下室,军校的药库齐全,那里应该也有专门帮助未成年雄虫度过进化的药剂,虽然…我这并不是进化。”

  “军校的精神力测试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副作用…”左岺不知道他是因为过度压制精神力释放而出现的反噬,只以为是精神力测试。

  “只是释放精神力后出现了虚脱。”裴舟道,“去地下室帮我拿药剂,我换身衣服。”

  见左岺有些迟疑,裴舟道:“我还没到好你给我换的程度,除非你特别想。你也去换套衣服吧。”

  看着左岺下楼,裴舟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量把湿透的衣服脱下,简单披了件睡袍就往床上倒。

  眨一下眼,吊灯的轮廓还算清晰,又眨一下眼,眼前却又变得模糊。

  他能感受到这房间里到处都是从他身体里流窜出去的精神力。从爆发时起,精神力像一张交织时空的网笼罩在房子里,探寻着左岺精神海的接纳。不过,左岺的精神海当然不会给他反馈。

  心里像被一团棉花闷住,又很庆幸。假如左岺能感受到他的精神力,也许刚才发生的一切就会顺理成章的往另一个结果而去,趋于本能的结合,左岺会属于他。

  可那不是他想要的。

  ……

  哐当哐当。

  左岺的胸脯上下起伏着,身上的水滴了一路。

  找到了,就是这个。从墙壁探出的数个冷库药柜里找到了裴舟所说的药剂,左岺拧眉调试剂量,抿了抿嘴唇。

  裴舟.诺莱斯的那副模样,不是一时半会儿突然出现的。这一整个下午,长达数个小时的时间,恐怕早就已经爆发。

  可他一直都没发现。

  他是个孤虫,没雄父雌父,也没有兄弟。曾经他从不为自己感受不到精神力而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今天……如果他能感受到的话,会不会就能更快发现裴舟.诺莱斯的异常呢?

  拿着药剂迅速回到三楼,却是见裴舟疲惫地闭上眼,大滴大滴的汗再次染湿干燥的睡袍,好像是在做着什么恶梦。

  *

  冬天傍晚的风冷得刺骨,如果不关上门窗的话,即便是在屋子里也会冷得发颤,还好屋子的门窗都关了。

  厨房的锅里正在熬着汤,裴舟站在火炉前,勺了两勺盐进去,接着便静静地看着锅里的汤翻滚。

  嗯,今天的汤挺不错的。在路上买到了新鲜的菜和肉,不过水好像煲多了,刚刚好盛满一大盅。裴舟用铁勺勺了一羹常味道,忽然,四肢就像是失去了力气,从手心滑落的铁勺掉回到汤锅里。

  “嘶。”滚烫的汤撒到手臂上,烫得整块皮肤都变红。

  裴舟怔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要去洗手间里清洗一下。楼上乒呤乓啷的响,好像是在吵架摔东西。

  那声音格外的大,让人头疼欲裂。裴舟听着,叹一口气,在满头顶的纷扰下回到房间,感觉即便是在房间里隔音效果还不行,便又将耳机连上手提,戴起来隔音。

  舒缓的音乐让他远离一切声音,无论是邻居的吵架还是拍打窗户的寒风的嘶叫。就在他朦朦胧胧地即将昏睡过去时,忽然,一个声音清晰地传到他耳中。

  “阁下!醒醒!”

  迷蒙间,他看到原本紧闭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个身形颀长的影子站在窗边,或者说就站在他旁边,因为披着斗篷戴着帽子而看不清面容,而窗外,是极其不真实的满天星空,那样的诡丽漂亮。

  裴舟往前一伸手,想抓住入侵者,可入侵者却忽地转身,像是有什么急事需要离开。

  “你要去哪儿?”裴舟哑声问。他想让对方别走。

  手一挥,嗙啷一声,桌旁的相框和压在相框下面的红章白纸条直接掉下来桌子。这下,裴舟彻底清醒了。

  眼前并没有什么人影,只有空气中有东西在滋滋响动。他忽然感觉到不对劲,四肢与大脑都疲惫得很,连动一下都乏力,而呼吸也变得困难,仿佛被棉花堵着心脏一般。

  这是缺氧的表现。

  对了,那滋滋声,是来自于厨房。

  是煤气泄漏!!

  裴舟托着沉重得像灌了铅的脚,在彻底失去力气前推开窗户。新鲜而冷冽的空气霎时从鼻腔进入肺部。

  缓了好一会儿,裴舟才蹲下捡起相框和纸条。纸条是两天前医院出具的他母亲的病逝死亡证明的复印件,而相框里是过去与家人的合影,只是现在都不在了。

  “所以该不会是想提醒我好好活么。”裴舟再次叹一口气,对相框解释道:“真的只是不小心才忘了关火,下次不会再多煲汤了。”

  将相框摆好,处理完煤气炉和汤,裴舟想起来刚才耳机传出的声音。那声音是来自于手提的屏保,正好是随机轮到了一个什么虫族星际游戏,裴舟并不是很感兴趣。

  将耳机关了后,裴舟便躺回床上,疲惫地闭上眼,任由汗染湿睡衣。

  *

  从梦里醒来的裴舟已经比昏睡前好了许多,他转了转头,便见旁边的柜子上有一支已经空了的针管,大约是左岺为他注射了药剂,所以状态稍微好了一些,但也依旧虚弱得不行。

  窗外还未彻底入夜,恐怕现在也仅是九点半不到,他应该是昏睡了有一个半小时。不得不说,药剂的效果确实是挺明显的。

  大多数情况只有雌虫需要去舒缓精神海风暴,雄虫的精神力爆发的机会很少,只有在进化、伴侣的筑巢期又或者是被影响的特别条件下出现,通常发泄一顿就好,不会需要用到药剂。不过像军校,通常也都会给雄虫备上两支。

  裴舟偏了偏头,攸地发现被子盖在身上,爪放在被子上,而他的爪里竟然握着一朵蓝色的花。

  是安凝草,看着就安静又祥和。

  关键是,这床这被子还是统一极简的灰白色。

  而坐在旁边眯眼休息的左岺,手里也捧着几朵花,使得整个房间都透着让虫沉默的氛围。

  裴舟头疼,只心想这是什么情况。

  系统:宿主,好怪诶,你有没有觉得这好像……

  裴舟不想说话。

  系统问:所以宿主,刚才那个梦,就是精神力测试导致你回忆起穿越以前的经历吧,宿主过去的经历,系统都不知道,只知道基本的情况和执念,所以我现在知道了,宿主你对左岺的执着,很大部分来自于这个?

  裴舟打断道:准确来说,并不是。当我再次接触游戏是在一年后,当时我不知道那个叫醒我的声音是碰巧听到的左岺的声音。甚至包括之后,我是先喜欢上左岺,刷了很多遍支线,才在其中一个剧情里有既视感的。那个剧情里,裘洛落了陷阱,已经成为裴沅傀儡的左岺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从高塔的窗户潜入进去解救,窗外的场景跟我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系统:哦,所以左岺是叫裘洛的。

  裴舟并不否认:不过,之后我尝试了无数次,都没在那个剧情里听过或是见过左岺说话。

  游戏里,左岺只是默默地潜进高塔,把钥匙扔到了昏迷中的裘洛的旁边,又很快把身影隐入窗外的星辰里。并没有呼唤过裘洛。

  当年那句唤醒,就像此时此刻只安静呆在他身旁的左岺一样,至少在一个时刻里,是只属于他的。

  裴舟的目光凝视着左岺,描绘着左岺的轮廓。左岺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睫毛颤了颤,便是睁开了眸。

  见裴舟已经清醒,左岺低头看了眼自己爪里的安凝草,然后一并塞到裴舟的爪里。

  裴舟:?

  “你说过这个可以让虫安神。刚才你抓着我,问我要去哪儿。”左岺的触角微不可察地一动,缓缓道,“我是去找的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裴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等等,我是什么时候问左岺要去哪儿来着。

  某种程度上,左岺也可能是经过裴舟人类时期的父母认证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