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衍莫名觉得自己师尊的状态不太对。

  转头看去,正对上那双盛着笑意的眼眸,瞳仁很黑,宛如看不见底的深渊。

  平日里两人温存时,小狐妖其实很喜欢看着自己师尊的这双眼睛。

  乌黑的眼眸很容易倒映出眼前人的身影,长长的眼睫垂下来时,便显得格外深情和温柔。

  但今日明显有些不一样。

  不同于偶尔被自己惹得有些生气时的淡淡冷意,那时候的师尊尽管再不悦,底子都是温柔的,不会像如今这般冷得令人生畏。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顺势靠在自己师尊怀中仰头亲了下对方的下颌,问道:“师尊不高兴吗?”

  晏行没想到自己转瞬即逝的情绪都能被小狐妖察觉,有些轻微的怔愣,旋即一笑,抬手摸了摸银白色的柔软发丝,回以一个缱绻的亲吻。

  分开后,拇指还恋恋不舍地摩挲着小狐妖湿红的唇瓣,笑道:“见到小衍就没有不高兴了。”

  两人间的距离极近,池衍都能感觉到对方笑起来时胸腔的振动,似乎也在自己身上引起了共鸣。

  小狐妖被自己师尊时不时冒出来的直白情话弄得眼神有些躲闪,但还是非常遵从本心地抬手勾上对方的修长脖颈,把人也带得在自己身边坐下,很自然地完全歪到了对方怀中。

  一回来小徒弟就如此黏人,晏行已经非常习以为常地低头,默契地再度交换了一个温柔的吻。

  小狐妖实践多了,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没两下就开始眼泛泪花,头脑发昏,不过这次亲吻的时间好像格外长久,结束的时候池衍还是感到脑子晕乎乎的,松松垮垮抓在手中的话本也不小心掉落,正好被晏行接住。

  晏行随意翻了一遍手中的话本,脸上是如常笑意:“小衍喜欢看这些?”

  “对啊。”池衍点头,“师尊不觉得人界的这些话本写得都很有趣吗?”

  换作仙门中任何一位长老,若是在自己弟子手中发现这些东西,多数会斥一句玩物丧志,更别说这话经池衍之口说出来,就像上课偷偷看闲书被发现了,还要问授课的长老要不要一起来。

  但晏行明显与众不同,点点头,很认同自己徒弟的话,还道:“要不小衍把这本借我看一会儿?”

  虽然池衍刚看了个开头,正期待着,但见自己师尊难得对一样东西流露出明显的兴趣,仍是很大方地一挥手同意了。

  这件事情小得池衍转头就忘了,满心只顾缠自家好不容易回来了的师尊。

  晚上顺理成章地一番云雨后,池衍窝在身边人怀中睡去,却非常久违地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

  这次的梦境前所未有的清晰。

  周围的景象池衍并不陌生,隐约觉得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梦见。

  他熟门熟路地在游廊间穿行着,有清脆的铃铛声响萦绕在耳畔,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推门而进,有道月白色的身影临窗而立,好像正拆看着外面送来的信件,虽然梦中的面容模糊,但池衍莫名知道对方此时的心情不太好。

  见到他进来,那人笑着唤了他一声,把手中的信件随手扔在窗边的案几上。

  “师尊。”见到那人的瞬间,熟悉的欢欣和愉悦便在心中升起,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构成了这个唯一称呼在小狐妖心中的印象,让他逐渐完全沉浸进了梦境中。

  池衍向窗边的人小跑过去,伴着一路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扑进了对方怀中。

  对方笑着张开双臂抱住了他,随即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目光顺着他进来的路线看了一个来回,最后还是落回池衍身上。

  “藏了什么?叮叮当当的?”温沉的嗓音在池衍上方响起,带着和煦的笑意,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小徒弟总是心血来潮地折腾些什么。

  池衍两颊透着淡淡的红晕,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拉着自己师尊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小狐妖穿的内衬领子有些高,几乎把那截白皙纤细的脖颈完全遮住。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修长手指下便是脆弱的咽喉,主人不知为何好像有些紧张,小巧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抬起漂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

  这似乎是两人间某种心照不宣的暗示,将四周的空气都染上了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

  “小衍这次又想到了什么新花样?”

  好听的温柔嗓音在满室缠绵下也沉了几分,口中打趣般问道,同时指尖娴熟地挑开交叠着的衣领,就像在拆那送上门的独属于自己的礼物一样,对方身上的气质似乎也随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看清衣领遮掩下的东西时,池衍能感觉到眼前人完全变了。

  又是叮铃一声脆响,脖颈上传来一股不容抗拒的拉力,那修长有力的指尖拽着池衍脖颈上项圈的细链,让小狐妖不得不顺着这股力抬起头来。

  雪狐化形后也是白发雪肤的模样,整个人如霜雪般澄澈,如今一个乌黑的项圈掩映在银白色的柔顺发丝下,上面系着的银链已经被小狐狸的体温捂得温热,抓在手中透着暖意。

  本来搂着池衍的另一只手转而上移,拨弄了一下项圈上的小铃铛,再度激起一声悦耳的脆响。

  也让小狐妖在眼前人一寸寸仔细打量的视线中越发红了脸。

  于是那只手又开始往下游走,像给小狐狸顺毛一样,让池衍半是舒服半是难耐地在人怀中软了下来,小声地哼哼着,宛如无声的催促。

  对方的手仍是慢条斯理的,池衍被项圈牵制着只能仰头去看眼前人,但仍能感觉得到那只手已经到了腰间,捏了捏上面的软肉。

  有些痒,让小狐妖情不自禁地往旁边躲了躲,刚离开了那人掌心,臀上便突然被打了一巴掌。

  闷响在屋内炸开,让痒意激起的笑还没出口就变成了一声惊呼。

  小狐妖无师自通地读懂了那酥麻的痛感中传递的信息,红着眼睛又挪了回来,乖乖在对方手下待好。

  不得不说,这种绝对臣服的姿态极大地取悦了眼前满腹恶趣味的男人。

  “乖。”银链的另一头还拽在对方手上,却没有妨碍他摸了摸小狐妖的脑袋夸奖道,笑着在池衍的眉心落下一个奖励般的吻。

  这仿佛给了小狐妖莫大的勇气,往后退了一步。

  对方没明白他想干什么,攥着链子的手松开些许。

  下一瞬,得了自由的小狐妖突然就在人脚边跪下了,白皙纤细的手摸上眼前人的大腿,再有些笨拙地往上摸索着要怎么解开对方腰间的系带。

  这下总算让人明白了他的意图,在腰间乱动的爪子被猛地扣住。

  “师尊?”池衍被打断,不解地抬头看向对方。

  染上水雾的狐狸眼更加显得勾人,眼尾一点红色,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明显,偏偏抬头看人的眼神清澈又纯净,配合着小狐妖乖顺跪在人腿边的姿势,构成了微妙的反差。

  小狐妖还亲自将身上的枷锁完全交付,脖颈扬起与那条横亘在两人间的银链一致的角度,雪白的颈线纤长流畅,脆弱易碎而又漂亮得不可思议。

  能听到被小狐妖这样看着的人很明显地吸了口气,用力一扯手中的链子,把跪着的小狐妖带得踉跄站起。

  池衍还没站稳,身子便突然腾空而起,被人抱起来放在了临窗的桌案上。

  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抚上侧脸,拇指指腹摩挲着小狐妖柔软细腻的脸颊肉,那人站得很近,低头与他额头相抵,灼热气息相互交融。

  “变出来。”

  没头没尾的三个字带着些许蛊惑意味地从那人口中吐出,池衍却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下一瞬,银白色的发丝间便出现了一对毛绒绒的狐狸耳朵,雪白蓬松的尾巴从早就已经被眼前人扯得松垮的衣物间钻出来,勾到对方劲瘦有力的腰上。

  小狐妖乖乖服从命令的样子让那双眼睛中的笑意越发明显,偏要用故作不悦的语气挑事一般道:“小衍又去哪学得这些勾引人的手段?”

  “啊?”小狐妖正被在自己尾巴上肆意游走的手掌弄得眼泛水光,被问懵了,委屈地小声道,“我,我本来就是狐妖呀……”

  对方闻言点了点头,故意曲解道:“听说狐妖最喜欢双修吸人精气,小衍那么熟练,想来之前和别人已经双修过许多次了。”

  池衍被越说越委屈:“我没有,师尊又冤枉我。”

  “没有?”对方的语气却像是不信,顺手又在小狐妖的臀肉上补上一掌,“那第一次见面就往我身上缠的是谁?”

  池衍被打得呜咽着躲闪,又被拽着尾巴扯回原地,对方问的的问题还过于致命,让本来一对上人就变得笨嘴拙舌的小狐妖更加哑口无言。

  这幅模样又惹得对方低笑起来,小狐妖坐着的案几上已经放了好些信件,放在最上面的便是池衍进来前对方刚收到的那封,现下被人随意地扫到一边,腾出一大片空位来,把小狐妖按着躺倒上去。

  对方熟门熟路地解着池衍身上的衣服,扫了一眼那些信件,眼神沉郁,但转回到池衍身上时又缓和下来,玩笑般道:“怪不得那些人都说狐妖惑人,小衍这幅模样若是被人看去,想来又要多生事端了。”

  池衍却听懂了自己师尊话语背后对外界那些流言的不悦。

  两人前几日刚正式结为道侣,订了婚契,自然招来许多非议。

  当然,多数还在自己身上。

  但池衍不在乎,也不想要自己师尊为此烦心。

  他拉住对方的手,用脸颊在掌心中蹭了蹭,抬眼看人的眼神仿佛都带着暧昧缠绵的细丝,小声道:“那只让师尊看……”

  池衍躺在案几上,身下是自己那完全散开来了的银白色发丝,偏头就能看到打开的窗户外的景色。

  哪怕知道是在屋中,而且可以肯定这里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踏足,半暴露带来的不安全感让小狐妖往阴影中缩了缩,继续开口道:“换个地方好不好?”

  “好。”

  对方答应得爽快,下一瞬就把衣衫不整地小狐妖抱了起来。

  却不是如他预料中的那般走向身后的床榻,而是直接把他放在了窗台上。

  小狐妖吓了一跳,挣扎着要起身,然而被压在肩膀上的手牢牢固定在原处。

  窗台上的空间小,似乎不小心就会摔下去,池衍连忙伸手抓住窗棂。

  身后无遮无拦,有微风拂来,让小狐妖一抖,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完全暴露在室外的感觉让池衍内心不住地惊慌,讨饶般叫人:“师尊……”

  “怎么了?小衍不喜欢?”对方慢悠悠地明知故问道。

  池衍立马摇头,头顶上的狐狸耳朵也跟着一抖一抖。

  身为狐妖,他不好意思承认在这里实在太过于羞耻,仰头在人嘴边啄吻,含糊道:“这里很容易掉下去的,回榻上……”

  “放心,不会的。”对方笑着应了,晃了晃手中缠绕着的银色链子,让项圈上挂着的白玉铃铛也跟着发出一声轻响,在小狐妖几度变化的神色中弯着眼眸道。“我会把小衍扯回来的。”

  池衍完全懵了,只觉事情跟自己预料的相差太多,但错过了刚才那个短暂的空隙后,便被人捏着下颌,熟悉的吻不容置疑地落了下来,把他所有的话都堵成了意义不明的呜呜声。

  期间几度控制不住往下滑,又被提回去,到后面还是一个没拉住,小狐妖就像水一样见缝插针地滑下来了。

  池衍跪在地上,第一反应却不是去揉自己的膝盖,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完全凭借本能在行动,纤长的眼睫颤了颤,往前膝行一步,仰头要继续一开始被打断的事情。

  然后再次被人一把抱了起来,这次总算落在了柔软的被褥上。

  “唔,师尊让我继续呀……”小狐妖迷迷糊糊地瞪人。

  眼前人似乎无奈地笑了:“我舍不得。”

  “那……”小狐妖的声音更小了,口齿不清道:“那师尊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对方怔愣了一瞬,旋即眼中的笑意更甚,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个字落下,已经累极了的小狐妖就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当即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而正睡在崇武派寝居中的池衍眼睫颤了颤,在梦境彻底结束前第一次看清楚了梦中人的面容。

  五官深邃,眉眼如画,周身气质温润如玉。

  正是与他朝夕相对的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