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夜雨二十年【完结】>第10章 丁卯中毒密室现

  卢照水找到丁卯的时候,丁卯正躺在床上。

  照顾他的老婆子说:“丁卯啊,自从叁试会回来就像被吓着了似的,整日整夜发烧,估计啊,是那些英雄们太厉害,给他吓着了。”

  卢照水怎会信这些,他只笑了笑,告别那婆子后径自进去了。

  这丁卯,多半是被林中鹤在叁试会上旁敲侧击地询问给吓的。

  卢照水一进去,便看到那丁卯正支起一只胳膊要去端旁边小桌上的水喝。

  卢照水正待要上去帮忙,那丁卯见了他却手一抖,将水撒了个满地,碗也骨碌碌滚下来。

  那丁卯颤颤巍巍地起身,要见礼,卢照水边叠声道不必,边笑着将那落在地下的碗拾起,端起桌子上的茶壶往里倒了点水涮了涮碗,又倒了些在碗里,要与他喝。

  丁卯怎么会不知道卢照水此行的目的,他将碗端在手里,也不敢喝,眼泪簌簌地下。

  卢照水见他如此,难免可怜,便软下了声音:“丁卯,你无需紧张,只需把你知道的,如实给说出来。你不信我,总得信你们庄主,他不是个滥杀无辜的。”

  见丁卯已然动摇,卢照水又趁热打铁,“我知道你庄外还有个老母,厨房里还有个相好的,你如今这样,是想自己死了,来守住嘴,可你全了忠心,你那老母和相好的,就能活着吗?我如今给你作保,你若说实话,我必保你们无虞。”

  丁卯原本止住的泪水又下来了,他呜呜咽咽,卢照水便在一旁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止住了泪水,终于开始说话。

  卢照水侧耳听着。

  那天在申时去见桃娘的,确实是林子君。

  但丁卯一直守在外面,并不知道是不是林子君杀的桃娘。

  “二公子他急匆匆地出来了,直奔自己的卧房,后来,二公子便叫我进去,威胁我他去过客房的事情不得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我全家不保。”

  卢照水仔细听着,思索了会儿,又问:“你可看清他是否有拿一张纸?”

  卢照水的“纸”一次音刚落,丁卯刚缓过来的脸色顿时煞白。

  卢照水知道是问到点子上了,毕竟那纸条被烧过后,留下的部分上的文字竟是刚刚好可以让人把矛头指向林子君,这难免令人生疑。

  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于是板起脸,颇有些恐吓,“丁卯啊,你得如实相告啊……”

  丁卯起身便在床上给卢照水磕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卢照水最见不得人这样,他一把拽起丁卯。

  丁卯浑身直颤,颤巍巍开口:“是桃娘,她让小的将纸条塞在那个香炉里,还特地把那其他地方烧毁的灰放进去……嘱咐小的,那香灰要放的,至少能烧两天两夜……剩下的,小的一概不知。小的地位卑贱,谁都能来威胁小的……小的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

  竟是被两边人威胁。

  卢照水拧起了眉毛,突然又反应过来,“那你看过整封信?”

  丁卯点点头,却道:“但小的,小的并不认字。”

  卢照水眉头依旧紧锁,“你还有什么细节要说吗?比如,你与桃娘是怎么达成交易的,桃娘那日都说了什么。”

  丁卯仔细思考了一阵子,斟酌着说道:“桃娘将我约在了寻鹤馆,先庄主的书房里,她并未过多说话,只是在小的面前摹写完那张纸,并教小的怎么烧,就没了。”

  摹写?竟然是桃娘仿写的。

  “你是说那张纸是桃娘摹写的,那你可知那原纸件在何处?”

  丁卯见他大惊,赶忙点头,道:“是的。但小的并不清楚原纸件在哪。”

  又一个谜团。

  桃娘跟在林震南身边这么多年,能模仿林震南的笔迹并不奇怪,但她为何要在丁卯面前故意这样做,丁卯胆子小,明显就是守不住事的,桃娘如此做显然是有意为之。

  或许,她就是故意给要查此案的人看的,来告诉查案的人,被假意烧毁的信是假的?要查案的人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吗?

  可,这又为的是什么呢?

  卢照水走的时候,那照顾丁卯的婆子正要进来打扫,卢照水下意识瞥了一眼那地面上的水,竟发现那已被泼在地上这么长时间的一滩水,不但没消失,还在冒着小小的气泡。

  气泡很小,但还是被卢照水敏锐地捕捉到了。

  丁卯受完审,正要把那水往嘴里送,卢照水一把打掉,那碗连水再次撒了一地,丁卯瞪大了眼,那婆子脸都绿了。

  卢照水心下了然,轻飘飘道了句:“水中有毒。”

  又轻飘飘看了那个婆子一眼,她果然僵住了。

  卢照水并没有问询那婆子,在这庄子中,手里有这等他都察觉不到的毒物的,又有此等胁迫婆子杀人权力的,除了楚青荇,还有谁呢?

  林子君心软,楚青荇可从不。

  还是打草惊蛇了。

  他到观鹤楼时,林中鹤正将手指放在书页上读书,听到他的脚步声,便放下了书。

  卢照水寻了个离他最近的位置坐下,将所有事情包括丁卯被下毒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他。

  林中鹤不免叹息摇头,“当时是我不够妥帖了,致丁卯遭此祸端。”

  他招来林比邻,三言两语间将丁卯,小厨娘并他们的家人安顿好了。

  卢照水将手撑着头看林中鹤安排,林中鹤转过头来时,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

  卢照水注意到了,知道林中鹤察觉到自己看着他了,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似乎是突然被浸透在蜜罐子里,又被捞出来那一点闪,一点甜,他挑了挑眉毛,继续说话:“桃娘既然故意在丁卯面前写仿信,是想借丁卯之口告诉我们,那封信是仿冒。”

  他停了下来,林中鹤垂眸,猜测道:“那极有可能,桃娘是想引我们去找那封真信。”

  卢照水依旧不说话,他喝茶酒,似乎上了瘾,捏着杯子,一口又一口。

  林中鹤又继续道:“而桃娘将丁卯约在寻鹤馆,我父亲的尘非土书房内,那地方已许久无人去,况且就算那封真信在我父亲书房中,她也大可以将书信拿到自己院中或其他地方临摹,在我父亲的书房中,未免风险太大。她像是故意在引我们去。”

  卢照水终于停止喝酒,最后总结:“看来,我们必须得去一趟寻鹤馆,去一趟那个尘非土书房了。”

  林中鹤似乎也被他一口又一口的好酒欲感染,将茶酒也放在唇边抿了抿,原本淡淡的唇色,朱红了一点,看着让人心痒。

  卢照水大口喝了一杯,又道:“如今不是我们查案了,倒是桃娘引着我们查案了。”

  林中鹤点了点头,秀致的眉毛从弯变平,看着有些严肃,他又抿了一口,终于将他唇色完全染成了朱红。

  卢照水不知为何,口干舌燥似的,又大口闷了一杯,眸子轻轻转了转,笑道:“我真是太爱长白兄酿的‘一树一菩提’了,要是以后想喝就能喝到,倒真是这辈子无憾了。”

  林中鹤眉毛终于又弯了,他骨节分明的手将杯子轻轻放下,很是认真地向林中鹤承诺,“只要你来找我,酒,随时有。”

  卢照水见他认真的样子,心里一咯噔,他原本是见他严肃,随意调笑说的话,眼下林中鹤忽然认真,倒叫卢照水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只得打哈哈地笑。

  林中鹤也不介意,他的眼看不到,无神,像两汪没有波澜的湖水,叫人很难琢磨出他的情绪。

  他又端起了酒杯,用他根本看不见的眼望向了窗外。

  卢照水也随之看向窗外。

  寻鹤馆里,尘非土书房居于一角,并不像是从前的庄主的书房,倒很像一个普通客房。

  入门两侧镶嵌着:“尘本非尘,何来有尘。”

  上书:“尘非土”。

  林中鹤和卢照水皆是轻功进的院子。

  楚青荇既已下毒,那她必在局中,无论如何,都要防着点。

  卢照水习惯性走在林中鹤前方,方便他听声音判断位置。

  卢照水推开“尘非土”的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檀香味儿,林中鹤解释:“书房是一直有人收拾的。”

  书房内的摆设和普通书房并无其他不同,卢照水尝试着在书房内找了找,如他所想,他什么都没找到。

  林中鹤却又走到外面,用手一点一点去临摹外面镶嵌上的八个字——“尘本非尘,何来有尘。”

  卢照水抱着手臂,倚着门框看他,“或许,这个书房里,有密室。”

  林中鹤点点头,嗯了一声,又陷入了思考。

  “尘本非尘,何来有尘。佛对我说:‘你的心上有尘,我用力地擦拭。’佛说:‘你错了,尘是擦不下来的,我于是将心剥了下来。’佛说:‘你又错了,何来有尘。’”

  卢照水听了直挠头,他并没有任何禅悟能力,他只觉得自己的思考到了尽头。

  林中鹤却像是要得道了。

  他忽然道:“寻朗兄,你刚刚是否挪动了什么东西?”

  卢照水嗯了一声,他刚刚为了查看是否有密室,试探了许多东西,看它是否是机关。

  他又道:“那是否都放回了原位?”

  卢照水回:“是的,我怕将才收拾好的书房打乱,试探过便又放回原位了。”

  林中鹤踏进了房,卢照水也跟着进去。

  林中鹤请求道,“能否请寻朗兄帮我看看,这书房内是否有东西不在该放的地方。”

  这书房,时常有婆子打扫,按理说,东西都该放在自己应该待的位置,但他如果没猜错的话,尘本非尘,何来有尘,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便是,要是人过于固执地想移动东西去找寻机关,反而就找不到了,因为本就没有机关,只有什么都不动,才能何处惹尘埃。

  林中鹤忽然想到丁卯的话,桃娘是将那封书信摹写下的,那么,书桌。

  林中鹤走到书桌前,正要伸手去摸,却被卢照水捉住了手。

  “墨水还在。”

  林中鹤心中一动,“寻朗兄,这砚台上是否搭着一只毛笔?”

  卢照水颇为奇怪,但还是老实回答:“是。”

  “笔架上是否还有个缺位?”

  卢照水简直要怀疑他能看到了,“是。”

  “劳烦寻朗兄将笔放回去。”

  卢照水照做。

  开门的声音很大,卢照水一惊。

  林中鹤却是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猜对了。”

  打扫书房的婆子并不认字,看书桌周围干净就行了,自然也就不会去在意笔有没有放到架子上。

  这支毛笔的放回,便是解密的最后一步。

  只见书架后的墙壁向两边打开,露出内里一片的黑暗。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在认真学习江湖和武侠,看了不少电影和剪辑,但感觉自己还是差几分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