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我在江湖贩剑【完结】>第86章 “阿鸣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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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祺云不知自己好端端的为何又惹了晏淮嫌,不过他向来不在意这些,从前如何处,现在也是如何处,好似晏淮态度好坏并不影响他想要做的事。

  我们从他口中得出韩祺朔想要抓捕他的原因,原来是前些日子他佯装不知兄长大计,回宫一趟寻线索去了,两国来往信件虽没寻到,却找到一箱黎国皇室才会用的上等布料,一般会当做奖赏赏赐给二品以内官员。

  为了弄清这箱布料来历,韩祺云又特意去礼部调了这几年凤祁与黎国之间礼品往来名单,其中并未记载这箱布匹来历,想来应该是私下赠予。

  有了这个线索,韩祺云不怕锁定不到人,他截取了一小块藏于身上,估计也是这一小块引起了韩祺朔怀疑,又顺手查到他去了礼部。

  “我兄长自登基后,性子便多疑起来,有时连我的话都难信。”韩祺云苦笑道。

  晏淮哂笑,话里带着明嘲暗讽:“所谓君主不过是个高级劳力罢了,你兄长倒是干劲十足。”

  我在一旁听得汗涔涔的,晏淮这句话一下子把两边君王都给得罪了,普天之下,怕也就他敢明目张胆地说了。

  楼砚雪心里对王位同样没什么向往,虽赞同晏淮的话,不过明面还是得维护好楼慎形象,不能让旁人以为他们黎国王室存在不思进取之心。

  “你这话要被阿慎听到会揍你的。”楼砚雪委婉提醒。

  晏淮没有揭楼砚雪的底,也不知道是谁早年说什么也不想当君主呢,转了话题,“那布料呢?”

  “布料我已随信件一并送入宫中,相信阿慎会有自己判断,只是即便揪出幕后之人,杂鱼依旧难清,谁也不知道渗透如何,我让阿慎先不要打草惊蛇,等我们这边消息。”

  楼砚雪口中的杂鱼应该是涉及黑市之人,看来先前说的那份名单得尽快拿到手。

  晏淮与我对视了眼,偏过头目光落在韩祺云身上:“名单之事我与阿鸣会继续跟踪,至于你,身份已经暴露不适合再出现黑市了。”

  韩祺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行啊,正好休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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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线人来报,说是张老板邀请我们去画舫游玩。

  我与晏淮恰好在盘算怎么才能自然地跟黑市的商贾们混在一起,他这一邀约替我们省去不少麻烦。

  此时正值盐城一年一度的花灯节,画舫桥头人潮簇拥,就算是场鸿门宴,我不信他们敢在这么多人眼皮下动手。

  若影依旧装扮成小斯跟着我们,毫不意外,在上船那刻被拦住了,禁止与我们一同入内,只能在甲板上候着。

  到了船内,许多熟悉的面具也在场,原本谈天说笑,见我们来后视线不由落在我们身上打量。

  这一刻,我察觉到一种不适感,仿佛我与晏淮成了某些人的盘中之物。

  张老板面上看不出异常,招手让我们落座,寒暄道:“明老板稀客啊,可算把你跟尊夫人盼来了。”

  “贵人难请,正常。”旁人附和道。

  “张老板说笑了,前些日子夫人心神不宁,我与他去广堰寺小住了段时间。”我牵着晏淮落座,将一早准备好的托词说出。

  张老板目光流露出几分诧异:“哦?没想到尊夫人还信神佛。”

  “张老板,做生意哪有不信的。”晏淮撩起眼皮睨了眼对方,吝啬地搭理了句。

  在场都是商贾之家,比常人更加迷信,平日便极为重视家中风水,生怕被挡了财运,听到此番话纷纷附和:“尊夫人所言极是。”

  正说着,几位身姿曼妙的舞姬陆陆续续进入堂内。

  早就入了冬,舞姬们却敬业极了,纤细的脚踝裸露在外,舞姿更是异域风情,一眉一眼,一颦一笑,惹得在场不少人瞪直了眼睛。

  我怕被察觉出异样,也跟着看了两眼,哪知一只手不知何时从桌底钻进衣摆在我大腿处重重捏了下,带着几分警示意味。

  “好看么?”身侧人含笑着问。

  我挺直腰背,眼神漂浮,莫名有些心虚,连忙摇了摇头。

  “阿鸣若喜欢,看便是,我也不是什么善妒之人。”

  跟晏淮相处久了,我自是知道这人在说反话,要我真看了,今晚回去指不定怎么闹腾。

  “不不不,不用,我不看。”

  该怂就怂,反正怕老婆是季家祖训了,我也不嫌丢脸。

  我低头从盘中捻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细细剥好皮殷勤递到晏淮嘴边,明显感觉这人贝齿轻启,故意似的咬得我指尖一阵酥麻,心也跟着晃荡。

  好在我定力够强,知道今日是来办正事,不然又被晏淮轻易蛊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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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歌舞琴音,船渐渐远离码头,晃晃悠悠地往湖中飘荡。

  众人正沉浸在夜色的温柔香中,殊不知危险步步紧逼。

  晏淮原本同我说笑,须臾之间神色微变,一脚踢翻身前的矮桌,拽住我手腕往后躲开。

  圆盘滚落砸在木质地板发出沉闷声响,待我回神发现方才领头的那位舞姬眼神肃杀,手握利刃朝我们袭来。

  我以为这人是张老板请的,然而看他避之不及的模样怕也被蒙在鼓里,场内其他人早已四散逃开。

  也就是说,今日刺客明显冲我们而来。

  舞姬并不避让,每一招都带着浓浓杀意,似乎知道自己已经毫无退路。

  晏淮赤手与她过了几招,脸色逐渐阴沉,只见他目光凌厉,掌心化力拍在对方胸口,那人生生后退三步撞在桌角,呕出一口鲜血。

  我在一旁光看着就疼,还以为晏淮刚刚让了对方几招是因为怜香惜玉,显然现在耐心耗尽。

  “谁让你来的?”晏淮上前,冷眼俯视着半跪在地的舞姬。

  舞姬并未退缩,她持剑冷笑一声:“晏公子,主子让我带话,你能活这么久真是运气,当初给你下药的丫鬟胆子还是太小,不然哪容得你蹦哒这么久。”

  我还未消化来人话中意思,只见她一口咬碎含在口中的药丸,忽然眼珠猩红,长发如瀑般飞扬,内力明显大增。

  我只在传闻中听过江湖有人制出能让人在短期内提升内力的药丸,只不过凡事都有相克,肯定要付出沉重代价,但我没想到自己今日竟亲眼见到了。

  “晏淮!小心!”我焦急提醒。

  晏淮并未被对方言语激怒,他偏过头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莞尔:“阿鸣听话,现在转过去,等会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看。”

  “可是……”

  “不想让我分心就听话。”

  好吧,虽然不明白为何自己看了会导致他分钟,但事关人命,我不得不照做。

  身后发出激烈交战,我心里担心晏淮又不敢扭头。

  大抵是察觉到我的忐忑,晏淮竟还有说笑心思。

  “听说街头的烧饼不错,就是他家烤炉有些黑,不知是否干净。”

  我无语,忍不住替小店老板解释:“表皮是炉火烧的,多少会带点灰尘。”

  毕竟我铸剑的火炉外面也是黑漆漆的。

  “既然如此,等会儿便带阿鸣去吃宵夜。”晏淮话音明显有喘气。

  我看不清身后情况,干着急道:“你认真打,别跟我唠嗑了。”

  “果然,还是阿鸣心疼我。”

  晏淮毫不羞耻地添了句,只听见“哐当”一声,有人重重摔地,我刚准备转身被晏淮阻拦。

  “别转过来!”

  因这话生生忍住了想看的欲望。

  “我本欲饶你一死,是你自不量力。”

  我寻思晏淮能这么说应该占了上风,偷偷侧了一点身子余光瞥见晏淮的黑长靴正死死踩在舞姬原本白皙的脖颈处。

  因为缺氧,舞姬张口无法出声,脖颈更是红透。

  我没见过这般严肃、狠戾的晏淮,他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冷冽,宛若冰川积雪,隐忍的情绪犹如随时可能爆发的风暴,或许这才是他的本性,平日里只不过收起了爪牙,同我小打小闹。

  这一刻,相对于害怕与内心的惶恐,我竟觉得无比心安。

  “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左右我、我也得死。”舞姬双手企图扒开晏淮长靴,艰难出声。

  看不出这人还挺有骨气,只是为何非要给歹人做事呢。

  “死?死太便宜你了,而今你服了聚力丹,再过不久全身经脉破裂,最终会暴毙身亡,在此之前我放你回去告诉你家见不得光的主子,我晏淮活得好好的,他怕快半截入土了吧,要寻仇寻怨早些来,不然就得带进棺材了。”

  言罢,晏淮狠狠一脚将人踹开。

  那人见任务失败,趁着晏淮改变主意前踉跄起身,仓惶逃走。

  “你没事吧?”我注意到晏淮拳头蹭了明晃晃的血迹,他皮肤本就白,这么看更刺眼了。

  晏淮摇了摇头,嘴角噙笑:“没事。”

  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笑得出来。

  我心疼地捧起晏淮的手,白皙的骨节多处擦伤,有的蹭破了皮,能看清翻红的血肉。

  我下意识学着娘亲曾经为我治伤的办法低头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试图缓解晏淮的疼痛。

  晏淮没有动,任由我捧着,静静望向我。

  “看我做什么?”我问

  “怕么?”他问。

  “怕什么?”我不解。

  “方才我的样子你会怕么?”晏淮眸子漆黑,问得一脸认真。

  难不成晏淮不让我扭头是怕我看到残忍的凶相吗?

  这人什么时候这么爱面子了,竟还在意在我心里的形象。

  我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明明是个严肃的场合,我却被晏淮一本正经的模样逗乐了,正打算回应,门外忽然响起嘈杂声。

  “起火了起火了!”

  门外的夹板有人大喊,我与晏淮对视了眼匆匆往门外跑去,只见方还好好的画舫火苗四起,应是有人撤离时提前布置好,四处泼了油。

  大火从船尾熊熊燃烧,若我跟晏淮晚那么一步怕都会被这火牵连。

  漆黑的夜幕下燃起一团明艳艳的红霞,刺眼得紧,悲怆的呜咽啼哭混杂其中。

  “公子!”不远处若影喊了声。

  我寻声望去,这人竟在相邻船只,被三五个黑影拦住,打得不可开交。

  我说刚刚怎么没看到若影,看来对方是有意拖他,不知来了多少人,那些人就跟车轮战似的,一波接一波故意消耗若影精力。

  “若影,撤!”

  晏淮提示若影不要恋战,眼看火光如火舌般袭来,长臂一伸将我揽入怀中,脚尖轻点湖面,往岸边飞去。

  此时已是数九寒天,凛冽的寒风如柳叶刀般刮得人脸生疼,我却在晏淮怀中嗅到了清新的独属于他的玉兰香,令人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