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我在江湖贩剑【完结】>第50章 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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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淮不是莲花精转世,他怕是醋精转世。

  送走楼砚雪两人,晏淮又来了精神,手撑着床沿非要下床,方才也不知是谁一来就霸占我的床死活不肯起。

  念在他身上有伤,我只好借他一条胳膊稍稍扶了下,等他走得稳了些才将胳膊撤去。

  想到我的铺子还等着开张,我没客气,如实跟晏淮说:“晏淮,我得去铺子了,你就在这看家吧,别乱走动,若楼公子请的大夫来了,你就老实看病。”

  晏淮听后先是一愣,活这么久第一次有人命令他看家,不仅不讨厌,竟还觉得有趣。

  “那我送你。”晏淮说罢就要起身。

  “不用,就这么点路我又不是不认识,送我做什么。”我怕晏淮走动牵扯伤口,赶忙阻止。

  晏淮却很执拗,默默盯着我半天不说话,拉住我胳膊也不准我走,那眼神好似在说:你不让我送,你也别想走。

  实在幼稚!

  我以前怎么没发觉晏淮这般幼稚呢!

  我挣脱开晏淮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快速拿起自己的工具包:“那你送吧。”

  晏淮即便受了伤依旧保持着公子风度,腰背挺直,步伐沉稳,就是走得慢了些。

  我只让晏淮送到院门口,再远些便不行:“说好看家的,你要走的话,我就将门锁起。”

  我壮着胆子说,话里透露出几分赤裸裸的威胁,放在以前我断然是不敢跟晏淮面对面叫嚣,如今也不知为何,被这人逼得胆子都大了些。

  晏淮无法,正欲妥协,余光瞥见院门口栅栏上夹着的一沓白纸,刺目耀眼,想不发现都难。

  我顺着他视线瞧去,暗道不好。

  方才与大哥争执时,他替我去求的征婚启事散落一地,后来晏淮出现生生挨了一棍子,我就将这事给忘了。

  如今却整齐叠放在栅栏上,很显然是被人特意拾起放好的。

  至于是谁,实在好猜。

  大金主人还怪好,要是能顺手帮忙扔了更好……

  在我想去阻止之前,晏淮已经三两步走去将东西一把拾起,瞥了眼纸上的字迹,脸色阴沉得不像话。

  “那,那是个误会。”

  连我自己都说不清为何要跟晏淮解释清楚,就是怕他又生气,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是么?”晏淮一字一句将纸上的征婚启事念了遍,又道:“阿鸣,我没耽误你正事吧?”

  我连连摇头,心里竟莫名发虚:“没有,真的是误会,我没让大哥去写。”

  晏淮点了点头,像是信了这话,面色稍霁:“既然是误会,我帮你收了,你去铺子吧。”

  我见晏淮似乎没太大反应,想来是我多虑了,便道了声“好”,大步离去,没注意到转身那一刹,晏淮眼底迸发的醋意,几乎要倾泻而出。

  而画着我自画像的那几张纸也不知晏淮打算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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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和风没事吧?”大哥见我来铺子,第一时间上前询问。

  “应该没什么大碍,休养几日就好了。”

  闻言,大哥松了口气,又道:“那他人呢,被领回家了吗?”

  我挠了挠头,略有些难以启齿。

  大哥已经知道晏淮性别,也清楚我俩之前的关系,晏淮骗我,我却将人留下,也不知大哥会怎么想。

  “……没,暂时住我那了。”我边说边悄悄观察大哥脸色。

  大哥听闻晏淮住我家,大腿一拍,脑子转得相当快,质问我:“他是不是想讹你,都怪我,我不该打那一棍子。”

  我没说确实有那么点原因,当然最主要原因就是大哥哪怕没打那一棍,晏淮还会接二连三寻其他借口来碰瓷我。

  “这样吧小季,今晚我让你嫂子把家里另一个房间腾出来,你到我们家来睡,不跟那人过,免得老欺负人。”

  我知大哥是好心,感动的同时又有些为难,若晏淮知道估计又得找人麻烦。

  “没事的大哥,我与晏淮约法三章 了,他不会欺负我的,再说……”

  我轻松拾起地上长剑往桌面一放,“我哪有那么好欺负。”

  大哥见我意已决,拍拍我手臂:“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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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淮回来了。

  我不必在像前几日那般刻苦用功,偶尔会走神。

  碎火时会想晏淮现在在家做什么;锻造时会想这人要住多久,何时才回去;抛光时会想我日后真的还要寻个姑娘家过日子吗?

  我已经很久没考虑这种事了,也不再委托张姨替我物色姑娘,甚至前两日张姨有意为我说亲也被我拒绝,这曾是我梦寐以求的事都被一个人打乱。

  这段日子,“晏淮”“晏和风”的名字占据我太多时间,我消化好久才彻底接受先前跟我约会的人其实是个男子。

  我不是那种迂腐思想的人,甚至听闻过城西有家专门是男人出来接客的酒楼,只不过完全没办法将晏淮与那群人相比。

  原以为龙阳之好的男人应该长得妩媚,可晏淮好看归好看,与妩媚没半分关系,他像是三月簇拥的春桃,夏日荷叶上的清莲,让人甘愿偏爱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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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家中有人,我今日提前收了摊。

  大哥需要去接孩子放学,也跟着一同走了。

  匆匆赶回家,院门口的大门敞开,好几个人来来回回,不知道的还以为家中进了盗贼。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绕开他们走进院内,发现那张陪伴我许年的木桌被晏淮丢了出来。

  跟着一同丢出的还有父亲亲自制作的椅子,老结实了,我甚至可以用一辈子。

  仿佛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甚至浇熄心里那丝隐晦的想要快点见到晏淮的期望,随之而来的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迸出。

  若影站在我家门口守着,宛若一座雕塑般,没什么表情。

  听我这么问,若影主动侧过身子,意思不言而喻,是想让我自己进去问晏淮。

  屋内焕然一新,桌椅都换了新的,上好的红木制作,我有理由怀疑要不是空间不够大,晏淮怕还想将我那张唯一的床一并换下。

  晏淮悠闲地坐在新的红木椅上,翘着腿,见我来,拍拍身侧那张椅子,要我过去坐。

  我上前,指着周围一圈新家具,忍着怒意:“晏淮,解释。”

  晏淮微微抬眸,漫不经心地解释:“你那些太有年代感,积了灰尘,我便换了,这样坐着也能舒服些。”

  语气丝毫没有半分后悔与惭愧,甚至觉得理所当然,这人根本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

  也是,或许对于这种从小衣食无忧的少爷来说,换东西换得怕比衣服还勤,又怎么奢望他能懂我这种念旧人的心。

  或许这就是我与晏淮之间肉眼可见的天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