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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晏淮赤裸裸的威胁,我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哑然,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我很想问晏淮到底是谁轻薄谁,第一次见面这人就主动亲了自己,张口询问是否算订亲把我吓一跳。
后来这人染了寒疾,一直往自己身上钻就算了,权当作他意识不清醒。
可昨日种种画面历历在目,明明自己说了不要,晏淮却不管不顾欺身而来,态度强硬至极,现在倒是成了他被轻薄了。
晏淮这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还不眨眼的功力实在令人敬佩。
果不其然,他的话刚落,一直偷听墙角的邻居大哥知晓后气哄哄地走过来。
“阿鸣,你怎么能这样!晏姑娘好好的清白之身,你身为一个男人必须要对人家姑娘负责!”
“……”
我朝晏淮看去,晏淮仪态端庄,不动声色地站在一侧,目光平静,好似导致我被指责的现状不是他做的一样。
直觉晏淮在心底偷乐,但我没证据,这人像是吃定了我目前不会跟大哥说他其实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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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晏淮捣乱,今日的铺子是开不下去了。
我将人领走,领到无人相识之处,上下打量晏淮。
自从得知这人是男子,再看他着女装莫名有种古怪感。
仔细一瞧,晏淮的骨架比街上来往的女子还是大一些,背脊清瘦却宽阔,从前我被这人绝美的相貌蒙蔽了双眼,而今看得分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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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这样。”我别过脸,刻意与晏淮拉开距离,不自在道:“既是男子便着男装就好,不必如此。”
好端端的男子穿女装,想来也是委屈晏淮了。
习惯了晏淮的强势,而今这人特意回去换了套衣服前来,这种讨好的姿态让我有几分受不住。
尤其是,他当真戴了那支木簪。
以我对晏淮的了解,他对一切事物都挑剔至极,木簪自然比不上他那些上等首饰,怕戴的时候都不一定情愿。
“你不愿看?”晏淮眉梢微妙地挑了下,追问道。
他可是特意选了套对方曾夸赞的衣服,现在是怎么个意思?不喜欢就算了,竟看几眼都不愿意。
果然,有时候男人的话靠不住。
晏淮这般行为不似往日蛮横作风,他想自己是吃错了药才会以为眼前人喜欢看女装的他。
“这与我爱看不爱看无关,即便你这番着装也并非真正女子,我既已知晓真相,不可能再混淆了。”
想我又不傻,都已经被骗几个月,怎么可能在得知真相后还要自欺欺人。
“既然如此,你先前的话是不打算作数了?”
不知是哪句话惹得晏淮不高兴了,晏淮目光骤冷,倾身上前,单手扯过我胸前衣领,举止亲昵,从外人看来我俩好似在打情骂俏,实际我的衣领被晏淮勒得脖子疼,差点喘不过来气。
嗐,这人一不称心就动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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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光微微躲闪,不敢直视晏淮,明知这人已经在气头上还要火上浇油一番。
“我昨日已经说过,我是喜欢女子的。”我小声辩解。
本该有底气的话偏偏说到最后尾音都没了,连我自己都不知心底那番不适从何而来。
晏淮轻嗤了声,不由分说地捏住我下颚,视线逼近:“那你花冠节送我木簪和香囊是何意?难道送的不是我晏和风?还是说你亲的也不是我晏和风?”
晏淮三连问把我问愣了。
是的,我承认我原先说过自己所有的青睐与悸动都来源于晏和风这人,想送东西的人也只有晏和风,可没人告诉我晏和风是男的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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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淮目光幽深,直勾勾地盯着我脆弱的脖颈,耐心等着我回应,看得出来这人在压抑着怒火,仿佛只要我说个不是,就能轻易将我脖颈拧断。
原本我已经尽力克制自己不去生晏淮的气,认识几个月闹出这一乌龙,不如好聚好散,但晏淮根本不放过我,非要与我对质一番,还要反复将我曾经不顾一切赠予“晏和风”的心意拿出来再三调侃戏弄。
到底没忍住,火气“噌噌”往外冒出,趁着晏淮松懈时我用力将他推开。
“若你不介意,便将香囊与木簪还我吧,是先前小的眼拙,配不上晏氏的少庄主。”我也是有些气性的。
话说得谦卑,但任谁都能听出明嘲暗讽的意味,晏淮那么聪明不可能听不出来。
原本以为晏淮会大怒,谁知这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笑了好几声。
我心底突然一凉,抬眸偷偷瞥了眼晏淮。
晏淮明明在笑,眼神却淡漠冰冷,宛若寒冬腊月出行的猛禽盯着自己陷阱内的猎物,恨不得将我咬碎入腹。
“季之鸣,你可知到我手中的东西再要回是什么下场?我给你一次机会,将方才的话收回去。”
好吧,看来晏淮是真的生气了。
我寻思我都还没气呢,他做错了事有什么理由比我还能生气,真是给惯的。
我摸了摸鼻子,不太敢跟晏淮硬碰硬,主要是见过晏淮发疯的样子不说,这人家世还好,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是什么身份,不过是被骗了感情,又没彻底骗钱骗身。
“不愿还就不愿还。”我抬眸瞧了眼晏淮,悻悻然道:“总之……你以后不要再来我店铺影响我做生意了。”
这话说得十分果决,我低着头没敢去看晏淮脸色,不用想肯定不好看。
本以为会遭晏淮反驳,谁知方才还气性大发的人像是突然改了主意似的,语气微扬,轻飘飘地说了个“行”。
令人奇怪的是,在听到晏淮答应以后不会来店铺寻我时,我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只觉得闷闷的,宛若被压了块石头,一阵苦楚莫名涌上心头,不知何解。
若娘亲还在,她那么聪慧,定然知道是什么原因。
可惜了,我天生愚钝,感情之事不似铸剑那般简单明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多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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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我果真连着几天不见晏淮人影。
按理说没了对方干扰,我做事应该更加专注卖力,偏偏我总会下意识往对面酒楼瞧一眼,看到包厢的人不是晏淮后心里又没由来的失落,又或者往街头瞧一眼,想看看路过的人群中是否有晏淮。
就好像……心里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冀。
这不对劲连隔壁大哥都看出来了。
“阿鸣,我看你脸色不佳,是不是病了?”
我苦笑了下,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病。
受虐病吗?晏淮那般骗我,我竟还要想他。
真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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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相思病。”
这几日也不知是天热原因,还是什么,食欲不振,做什么事情也提不起精神,我觉得我病了。
于是提前收摊打算去斜对面的药材铺看看大夫。
大夫听我讲述完症状,悠悠然道了缘由。
我面露窘迫,难以置信道:“大夫,您肯定看错了,您再仔细瞧瞧我是不是体虚还是肾虚等其他原因,我不可能年纪轻轻的得什么‘相思病’啊!我又没个姑娘喜欢,我思谁去啊。”
大夫不紧不慢地捋了捋自己白花花的胡须,眯缝着眼睛觑了我一眼,看得我莫名心虚。
虽没说话,但我看出大夫的意思了,那眼神仿佛在说:难不成你年纪轻轻肾还有问题?
大夫行医多年,怕是第一次见有男子上赶着承认自己肾不好的。
大夫没有反驳我,而是慢悠悠地询问:“思的是谁那要问你自己了,近期你可有频繁想起一人名字?”
“……那,那倒是有。”我脸色涨红,老实巴交地交代完后又怕对方误会,着急解释:“那只是因为他前段时间欺骗了我,我平生第一次被骗所以印象深刻。”
“哦,那你想的这人近日可有入你梦?”
我瞪着眼睛望向大夫:“……”
不说梦境跟现实相反吗?我梦晏淮只是因为他不顾我意愿欺负我,所以想在梦里讨回来,绝对没别的意思。
只不过大夫不等我解释已经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然后给我下了诊断。
“小伙子,就是你们年轻人才容易患‘相思病’啊,你梦的谁,便自然思的谁。”
我试图挣扎,不由将真相脱口而出:“可大夫,他是男的啊……”
大夫突然“嚯”了声,原本眯着的眼睛陡然睁大,细细瞧了我几眼,而后捋着胡须悠悠然道:“男子又如何,老夫行医多年情爱之事见得多了,龙阳之好的大有人在,小伙子,你不必羞耻于心。”
我:“……”
得,这老大夫还挺开明。
眼看大夫要挥手喊下一个人,我连忙拽住他衣袖,不死心道:“那大夫,可有什么药物能缓解下这个症状吗?”
“老夫最多给你开几副安神宁息的药,回去熬熬有助于睡眠。至于‘相思病’,它是个心病,心病自然需要心药医,恕老夫无法医治。”
大夫已经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好再纠缠,只能提着几副药颓丧地回到家中。
【作者有话说】
下章 小晏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