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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梦魇了
睡梦中,有座冰山朝我扑来,我走哪儿,它就跟哪儿,倒是不觉得凉,还挺舒服。
只是这座冰山太重,我有点承受不住,起初还能贴着冰山解暑,然而不知为何,冰山像是突然有了灵性似的,膨胀了一大圈,直接朝我胸口压来。
我也是白日被晏淮的事情弄得神经不正常了些,竟在梦里跟冰山开始讲道理。
我:“冰山,我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连你也要欺负我?”
冰山突然开了口:“你为什么可怜?”
我:“那么大的老婆都飞走了,我怎么不可怜了,连在梦里还被你这大冰块欺负!赶紧给我起开!”
然而冰山根本不听,压在我身上岿然不动,甚至还要蹭我的脸。
我左右躲不开,再去看时,冰山消失了,面前拥住我的人成了晏淮。
那张脸的表情和昨日欺我时如出一辙。
晏淮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不由分说地勾起我下颚,薄唇贴着我挨得极近。
明明那么好看的人,说的话却跟市井流氓差不多。
「季之鸣,你这不是有感觉吗?需要我帮你吗?」
梦里的我一听,吓得赶紧攥紧裤腰带,吭哧吭哧跑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直喘,还不忘朝身后看看,生怕晏淮追上来。
「看什么呢?」
背后突然响起晏淮的声音,我扭头一瞧,这人不知何时跑我面前了。
这可把我急的啊,活生生给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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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醒来时有些恍惚,眯着眼睛看窗缝外面天应该亮了,隔壁邻居的鸡已经打好几声鸣了。
我刚准备动身,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低头一瞧,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两条手臂,一条死死搂住我腰间,一条搭在我后背,呈一个“拥抱”的姿势。
晏淮的睡相差到极致,这人大半张脸贴着我胸口,半个身子趴我身上,呼吸均匀,眉头舒展,双臂几乎将我拢在怀里汲取温度。
好吧,原来梦里那压人的冰山就来自眼前人。
我一直知道晏淮相貌好看,不得不承认,这人无论着男装还是女装,相貌都是顶顶好的。
安静沉睡的晏淮宛若一位从大师画里走出的仙人,肤白胜雪,睫毛似鹅羽般纤长细腻,鼻翼宛若高挺的雪峰,侧脸并未因为压着而堆积出半分赘肉,整个人的轮廓温和而无害。
可我知道,这都是晏淮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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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一堑长一智。
我个大老爷们哪能一直让人占了便宜,于是抬起手趁着晏淮不注意偷偷捏了下这人鼻子。
果不其然,晏淮因为呼吸不畅,好看的眉头不由蹙起,却没有转醒的迹象,微微抿了下唇,模样看上去很是委屈。
我心血来潮,又朝这人露在外侧的脸轻轻捏了下,冰凉凉的,好舒服。
没想到睡着的晏淮这么好玩,我在心里偷乐。
只不过,即将转醒的人就没那么好玩了。
我就捏了一下,晏淮只是皱了皱眉没有醒来,这时隔壁家的铁公鸡再次打鸣,可能是怕声音不够嘹亮,直接飞到我家篱笆墙上“喔喔喔”地喊,开始它的大型曲艺表演。
最终喊得晏淮不耐烦地睁开了眼,而我恰好与他对视了个正着。
我浑身一僵,莫名有种做了坏事的心虚,双手使了些力气将晏淮推开。
晏淮因为这动作,眉头蹙更深了。
“躲什么?”
晨曦的朝露带着潮湿,晏淮的嗓音宛若喝了杯甘甜的露水似的,低沉而富有磁性,听得人心底不由酥软。
察觉到我竟认为晏淮声音好听后,我感觉有什么不太对劲,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是什么,因为晏淮长臂一捞,不由分说地将我硬扯过去,霸道至极。
这人似乎没睡醒,有赖床趋势,搂着我说了句“冷”,还将脸往我颈窝埋。
我:“……”
敢情我就是个人体暖炉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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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你盖褥子,抱我做什么!”
我压下心底那一丝说不出的异样,扒拉开晏淮缠着我的手臂,捞过被褥盖他身上后麻溜地下了床,再扭头一瞧,晏淮没心没肺的,已经阖眼又睡过去了。
心太软真要命,我在心里叹气。
按照昨天晏淮那做法,我不把人轰出家门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现在不仅没将人轰走,还让他占了席位。
要不是知晓这人体弱,昨晚雨势再大我也不会将晏淮留下。
所以说,我这心软的毛病也不知随了谁。
盥洗完,我去厨房烧柴火,想熬点粥喝,天气热吃别的很难有胃口。
然而一想到熬粥,或许是前段时间给晏和风熬过太多莲子粥,竟下意识去翻橱柜看看是否有莲子,这种习惯要不得,从前我只熬白米粥的。
我像是跟自己作对,找到了橱柜还剩下的莲子也没放进去,就这么站在灶台前等着,心思却飘远了。
我想,等会晏淮醒了就把人轰走,如果不走,最多只能留他喝一碗白米粥,他嫌弃的话就立马让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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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淮果然嫌弃了。
这人口头没说,单单从表情便能看出。
晏淮微微挑眉,指着桌面那袋子莲子问我为什么不煮进去。
我忍着没翻白眼,第一次见吃软饭还挑刺的人,或许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大多这性子吧。
“某人吃莲子不都得吃当天采摘的吗?这莲子有段时间了,好几粒都快长霉了,你要吃的话,直接给你丢碗里如何?”
晏淮一听长霉,整张脸恨不得皱巴一起,浑身写满了抗拒的神情有趣极了。
我佯装没看见,特意捻起一粒当着他的面剥开塞进嘴里,故意道:“还不错,挺好吃。”
随即,我便见晏淮握住筷子的手绷紧,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
我见状又添油加醋了把。
我瞥了眼卧室,漫不经心地说:“今儿个天气好,等会我得把被褥拿出去晒晒,毕竟好几个月没晒过,估计早就长了螨。”
我生怕晏淮不知道我说的是哪一床,特意点明:“昨晚你盖的那床被褥还好吧?没觉得浑身不舒服,痒痒的吧。”
晏淮原本不觉得哪里不舒服,被这么一问,洁癖犯了,是哪哪都不舒服。
最不舒服的当属心脏。
他自然看出眼前人在刺激自己,绷着张脸,字句从牙缝蹦出:“季之鸣,你非要惹我吗?”
“小的不敢,您是高高在上的大公子,我就一贫穷老百姓,哪敢惹您,要惹急了是不是还得把我绑一顿?门一关?”
我原本不想提这些,但一直到现在,晏淮也没诚挚道歉。
他这种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的做法让我非常不能理解,甚至打心底抗拒。
尤其是,吃了我的,这人竟还跟点评皇家晚宴似的,咸了淡了都要管。
太难伺候。
原先我是把“晏和风”当成未来老婆在照顾,现在……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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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淮知道眼前人突然发难,跟变了个性子似的,其实是为了讨说法。
是他欺人在先,也怨不得别人。
或许关止说得对,凡事摊开来讲好一些。
但晏淮习惯了高高在上,喜欢将所有事情掌控在自己手里,第一次因为解释一件事而感到羞耻跟局促,还有一股未曾体会的新鲜。
“就算你昨日没发觉我身份,近期我也会同你解释。”
话音一落,我没忍住哼了声,嘴上没说任何话,但是态度明晃晃地表达了我的质疑。
“你别不信。”晏淮就跟看透我心思似的,他缓缓解释,“三天之前花冠会,楼砚雪认出我了,我舅这人最爱多管闲事,他限我三天内跟你摊牌,否则就亲自找你,你要不信可以去府上问。”
果然,大金主真是个好人,前段时间找我铸剑就看出来了,毕竟出手阔绰,事情还少,不像有的人找我铸剑屁事儿一堆,不如意还要拖欠银两。
“骗我的原因呢?”我问。
闻言,晏淮沉着张脸,克制住自己的不悦,同时也将难为情隐藏在漠然的外表下。
“原因我昨日已经说过。”晏淮别过脸似乎不愿提及。
“什么时候?”
我努力回忆了下,回忆半天也没想到,我怀疑晏淮在诓我,他是不是觉得我傻,这人顶着个男声说自己是女子我就相信,所以什么离谱事件都信。
晏淮要真说了,我不可能不记得。
“明明没有!”我否认。
“说了。”晏淮掀起眼皮朝我瞥了眼,冷冷道,“我说因为我喜欢黑皮。”
“……”我上下打量了下晏淮的姿色,说实话怎么也轮不到占我便宜的份。
于是,我眨了眨眼睛,显然不信:“就算你要找理由,也不必这般勉强。”
晏淮没想到自己说个真话这般难,轻嗤了声,心底的恶趣味再次涌出。
他压着身子朝人倾身去,一股无形的气场笼罩在这人周围,澄明的眼眸露出狐狸般的狡黠。
“你不知道,我一开始恨不得将你这张皮扒了挂在墙壁上天天欣赏。”
“……”
“后来觉得,若真扒下来那便是死物了。”
死物哪里有活物惹人注目,讨人欢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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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变态。
脑海里冲出这句话。
晏淮怕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又有点庆幸。
好歹这张皮在变态眼皮底下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