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凝”微微笑着，即将说出自己身份的时候，一道雪白到刺眼的身影从天而降，在扬起的尘沙中，苏念年一眼便认出了来人。
“祁凝！”她惊喜地叫了一声，想也不想就跑到了她的身边。
祁凝牵住苏念年，轻声“嗯”了一下，就转头看向对面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当她遥遥看见有个“自己”在与苏念年对峙时，恐惧一瞬间攥住了她的心脏，这种情绪让她爆发出了毕生最快的速度，好在她来得及时，不然万一发生了什么……
“站在我身后。”祁凝言简意赅地开口，周身的灵力混合着魔气张开，可怕的威势节节攀升。
尽管面前的人表现得十分平常，但祁凝察觉到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神性——那种与此方世界格格不入的气息，祁凝曾在天道的雷劫中感受到过。
……对方或许是来自上位世界、类似天道一般的存在。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祁凝把苏念年护得更严实了些。
看见她的动作，“祁凝”似乎嗤笑了一声，“果然不管是哪块碎片，都令人讨厌……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说完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她把视线从祁凝身上移开，直直地望向苏念年——后者此时正好探出了头，便与她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苏念年一惊，立即缩回了祁凝的身后。
“祁凝”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出奇温柔的笑容，在身形逐渐变透明的同时，她开口说道：“年年，下次见。”
听到专属自己的称呼从别人口中喊出来，祁凝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她朝那道幻影飞去一股锋利的剑气，却落了个空。
“祁凝”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就像她出现时那样。
下一秒，距离池水不远的两人同时感到一阵眩晕，在意识模糊之际，苏念年抓住了祁凝的手，而祁凝也紧紧地回握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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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世湖，能让池边人看见自己的前五次转世。
在进入狐妖秘境前，祁凝本就将带苏念年来这里一趟列进了计划中，但却没想过事情会完全超出自己的控制——她陷入了前世的幻境之中，并且找不到苏念年了。
她睁着一双鲜红的眼睛，蜷缩起手指，又慢慢松开。
她刚才……抓得还不够紧。
感受不到苏念年在哪，让祁凝的心情跌到了底谷，想要毁坏些什么的想法愈发高涨，她阔步走在白茫茫的幻境中，满心烦躁地想找到出口。
生世湖会从五世中的第一世开始，按顺序回放湖边人的过去，祁凝对自己这些经历没有半点兴趣，她只想看看曾经的年年。
突然，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血味是从一扇突兀出现的大门后传出来的，祁凝目光微暗，做足了战斗的准备。
她用灵力轻缓地推开这扇门，造成的动静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
有个人在，祁凝条件反射地挥出一道剑气——紧接着她瞳孔一缩，看清了面前缩着的人是谁，便硬生生止住了攻势。
“咳……”强行阻断攻击，导致祁凝的气血翻涌起来，可她却完全不在意，双眼死死盯着前方不放。
“年年……？”
苏念年半躺在地上，脸色煞白、双目紧闭，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手腕处更是布着狰狞的刀痕，有鲜血正汩汩地从其中流出，将白缸中的水染红了一大片。
怎么会……祁凝的嘴唇颤了颤，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
对了……这些都是幻觉，一切都是假的，年年不会有事……！
祁凝飞快地为眼前的场景找好了借口，但恐惧还是让她蹲下身，凭着本能去碰苏念年的手。
可她只摸到了一团空气，苏念年依然委顿在地，像一具没有声息的躯壳，血液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淌。
这个时候，祁凝终于恍惚的意识到，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而是自己在第一世中所经历的真实——当时她便于年年相识了。
她的呼唤与治疗没有半点作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念年的状态一点点变差，呼吸也渐渐断了。
“年年！！”祁凝目眦欲裂。
不知是不是幻境接收到了她情绪的剧烈波动，祁凝的视线再次变得模糊，等重新聚焦后，她眼前的画面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溅满鲜血的小房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幽深漆黑的铁牢，倒在地上的苏念年穿着一身囚服，正面色苍白地捂着肚子。
有人在居高临下地嘲弄她，远处的人则轻蔑地旁观着，他们那种肮脏的眼神有若实质。
画面一转，年幼的苏念年躲在衣柜里，一边艰难地呼吸，一边听着外面父母的交谈。
他们将小小的苏念年贬低得一文不值，好像她是个不合格的劣等品，而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苏念年满眼都是眼泪，却不敢哭出声音，她拖着疲惫的病体，眼神中没有一丝光亮。
接着幻境又一次改变，苏念年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沉默地处理着工作，她看起来比前几世成熟了许多，但目光却空洞到不像真人。
她在意很多事情，比如路边的野猫今天有没有淋雨，记得某个关系一般的朋友的生日，但却一点不在意自己。
顶楼的天台上，她默默地眺望着脚下的芸芸众生，身体逐渐向前倾倒——
祁凝再也忍受不住了，她抱着头倒下，痛苦到无法呼吸，一双赤红的眼睛像是能滴下血。
她不敢再看幻境中出现的魔尊苏念年，绝望之情占满了胸腔，令她彻底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
她在哪里？她为什么不在年年身边？为什么、为什么要——！
“祁凝、祁凝！”
“祁凝，快醒醒！”
“你不要吓我……祁凝！”
在熟悉的呼唤声中，祁凝骤然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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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年仿佛做了个美梦。
她在梦中看到了自己与祁凝的前几世，她们历经过许多波折，起过不少矛盾，但最后总能走到一起。
温柔的医生祁凝，毛茸茸的大狐狸祁凝，冷淡的家教祁凝，比她年纪小的狗狗祁凝……
在又一次看见自己和祁凝共同老去后，苏念年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她的心脏像是被糖果塞满了，整个人都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等从幻境中出去之后，她要立刻抱住祁凝，把这些快乐的过往与她一起分享，苏念年想。
而在前一世的画面徐徐展开，穿着华贵衣袍的自己出现时，苏念年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看这服饰和环境，再结合周围人群的言语来判断……前世的她，是传说中于万年前陨落的魔尊？
最初的震惊过后，苏念年就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猜测着祁凝这次的身份，津津有味地看起了自己曾经的经历。
原来魔气可以这么使用……她藏宝的地方原来在这里和那里……这个术法看起来好有意思，记下来……
在看见自己飞到某处眼熟的小树林，趁祁凝不注意，悄咪咪地设下一道结界后，苏念年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当初祁凝碰了之后变成小孩子的结界……！
回想起当日祁凝的样子，苏念年的眉梢中都带上了笑意，之后她可以偷偷复刻那个结界，再逗对方一次……
“年年，你都看到了什么？”
身后响起的声音吓了苏念年一跳，她倏地弹了起来，像炸了毛的小兽。
“祁凝”歪了歪头，面露无辜，“这么怕我？”
苏念年瞪了她一会，看完前世的片段后，她对面前这个奇怪的“祁凝”的警戒心不自觉地降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么防备。
她摇了摇头，把目光从“祁凝”身上移开。
对方给她的感觉太像真实的祁凝了，这让她有些不自在，便开口把话题拉了回去，“你……祁凝看到的东西，和我不一样吗？”
“祁凝”淡淡地笑了一下，回答：“看到什么，取决于对前世抱有什么样的态度。”
“你期待在前世中看到‘我’，幻境便会让你看到那些‘我’和你相处的点滴；相对的，如果你对前世抱有消极的态度，幻境就会只挑那些……令人痛苦的画面进行呈现。”
苏念年怔愣了片刻，还没来得及问对方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被一阵轻柔的力道推出了幻境。
“该醒来了。”“祁凝”说道，声音中带着苏念年听不懂的情绪，“等将来……”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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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一步醒来的苏念年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把祁凝从昏迷中唤醒。
她的手被祁凝紧紧攥着，手背处甚至浮现出了指痕，十分胀痛，但此刻苏念年全然顾不上这些，她一边隐忍着眼泪，一边为祁凝擦拭着冷汗，身边是一堆由她亲手布下的防御法器。
当看到祁凝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不由喜极而泣，扑上去抱住了她。
“祁凝，你吓死我了……”苏念年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哭腔，明显是难过极了。
祁凝慢慢地低下头，她看向怀中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的苏念年，眼睛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前世已经结束了，这一世的年年还好好的。
幻境中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祁凝发自直觉地圈住了苏念年的腰。
……她要让年年规避开那些风险。
只要不接触外人，就不会碰到危险，年年也就不会受伤，前世的悲剧便不会发生——
心魔的呓语声越来越大，祁凝像是被蛊惑了似的，打开了自己的身外空间。
只要……让年年待在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地方，就不会再有东西让她难过了。
她已全然忘了那个“祁凝”的忠告，一心只想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苏念年。
作者有话说：
年年：给这个幻境打差评！！居然恶剪我的镜头！！！
ps，虽然要小黑屋了，但是还是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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