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房事件的一个月后，苏念年的十八岁生日即将到了。
她陆续收到了各方人士的联系，有来问她会不会举办成人宴的，有打探她有没有拿到苏家继承人位置的，真心向她道祝福的人一个都没有。
苏念年一向很讨厌过生日——她的父母是商业联姻，各自在婚姻外有家庭，平时不会回主宅，也不怎么关注她的状态，值得庆祝的生日对于她来说，只是个会让她加倍认识到自己不受喜爱的日子。
随着生日临近，听着那些往日并不联系的人来嘘寒问暖，苏念年的心情越来越差，并在生日的前夕跌到了谷底。
苏念年盯着数学试卷上的分数，一脸阴沉的神色让发试卷的课代表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考了120多分了，还这么不高兴吗……？她心生敬畏，感觉自己离学霸的世界又远了一些。
这段时间下来，学生们多少都发现了苏念年的性格并不算坏，只是身体不太好，又不怎么爱说话罢了。
在她的成绩突飞猛进后，有人抱着试探的心情来问她题目，也会得到简单的讲解，这些都让苏念年的人气慢慢变高，走在路上还会被人打招呼了。
这对苏念年来说是好事，但祁凝的心底却忍不住产生了一些阴暗自私的想法：她更希望苏念年一直处在之前那种封闭社交、只和她有交流的状态中。
……要是苏念年身边，永远都只有她一个人该多好。
课代表原本都走开了，想想之后又绕了回来，“苏念年，你没事吧……？感觉你这几天心情不太好。”
“嗯？”苏念年收回那种仿佛要把试卷瞪出一个洞来的眼神，抬头看向她，“没事……就是没睡好。”
祁凝微微皱起了眉。
确实是这样，这几天苏念年入睡十分困难，还总是半夜惊醒，一看就是有心事，可她却不愿告诉自己原因。
尽管苏念年不说，她也多少能猜到一些：明天是苏念年的生日，可苏家的所有人都对此绝口不提，似乎约定好了要把这个日子忘记似的，而苏念年每次在电话中和人谈到生日的事，都会表现得不怎么高兴……
年年应该是讨厌过生日，或者说……因为以往的经历，对生日这一天没什么好印象。
“这样啊，”课代表见苏念年的表情不太舒服，就开始支招，“要不要买点助眠的香薰或者抱枕试试？”
祁凝下意识地坐直了一些。
苏念年看了祁凝一眼，回答：“谢谢，但我已经有了。”
“或许是你之前用的款式不太适合你，我给你推荐一款评价很好的……”
祁凝突兀地清了一下嗓子，动静大到吓了课代表一跳。
“班、班长？”
苏念年的嘴角显出一点笑意，“不用管她，她嗓子不舒服。”
是吗……课代表摸了摸自己冒出一串鸡皮疙瘩的手臂，偷偷往后退了一步——总感觉班长刚才的眼神很吓人。
因为潜意识里感到了危险，课代表没说几句就匆匆离开了，等她回到座位后，苏念年撑着下巴，歪头看向祁凝。
“你好幼稚哦。”她说。
“我就是这么幼稚，”祁凝故意板起脸，“你要是买别的抱枕，我会生气的。”
“‘别的’抱枕……”苏念年笑了起来，眼中印润着好看的光彩，“你对自己的定位好奇怪啊。”
但不得不说，祁凝抱起来的手感真的很好。
苏念年一开始还会刻意控制自己在睡觉时与她保持距离，但不管怎么做，她第二天都会在祁凝的怀里醒来，手往往还环着对方的腰不放，久而久之，她索性就直接抱着祁凝入睡了。
苏念年不知道的是，每天半夜，某人都会把她抱进怀里，再伪装成是她主动抱上来的样子。
祁凝半真半假地抱怨：“你对你现在的抱枕不满意吗？”
“唔……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一点。”
祁凝：“……”她没想到苏念年竟然真的有意见，不由眼神微滞地盯住了对方。
“都快夏天了，现在的抱枕太热了，”苏念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想换一个……”
她这口气叹得太夸张，祁凝立刻明白了她是在逗自己，她伸手把人揽住，“不许换。”
“我就换。”
“不许换。”祁凝示威般地捏住了苏念年的脸颊。
苏念年试图捏回去，两人玩闹了一会，直到苏念年累了才停下。
见对方有心情说笑了，祁凝提起她计划了许久的事：“年年，今天放学后，我骑车带你回家吧。”
苏念年愣了一下，但没多想就答应了她。
而放学后，在看到祁凝把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从车棚中推出来后，苏念年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
“你换了一辆自行车？”
“嗯。”祁凝应声，略微弯了弯嘴角。
她更换后的这辆车是全新的，通体银色，线条流畅，款式大气，和之前那辆骑起来还会吱呀吱呀的旧车一点都不一样。
除此之外，车头处还安了一只小黄鸭玩具，风吹过来时，小黄鸭头上的风车会滴溜溜地转。
苏念年绕着新自行车走了两圈，突然注意到了车后座上的软垫，它明显是后来加上去的，花纹看起来莫名有些眼熟。
“是用棉花和你送我的那块遮雨布缝的，”祁凝一眼就看出了苏念年在想什么，便解释道，“这样适合坐人。”
她还记得苏念年当初被车后座硌得很不舒服的样子。
祁凝不舍得自己使用那块布，但如果是用在苏念年身上，她没有任何舍不得的东西。
苏念年误解了她的意思，莫名有些酸溜溜的，“哦……你还要骑车带人。”
“只带你一个人，”祁凝纠正她，“这是你的位置，其他人都不能坐。”
“……”苏念年的脸红了，但心里却高兴了起来，她蹦蹦跳跳地坐上后座，拍了拍祁凝，“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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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年本以为她们是要回家的，可她眼见着祁凝带她越走越偏，又上了去往郊区的小路。
“走错了吧？”苏念年拽拽祁凝的衣角。
今天可没有司机跟车，她们要是到郊区了，还得自己骑回来。
祁凝转头看向苏念年，她没有回答苏念年的话，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有没有试过夜不归宿？”
苏念年呆了呆，才懵懵地摇头，“……没有。”
虽然她时常会发脾气，但在行为上却很乖巧，从未有过离经叛道的经历。
听到她的答案，祁凝似乎笑了一声，“那你今天要被我带坏了。”
她加快了骑行的速度，黑发在风中扬起，划过肆意的弧度，发尾扫到苏念年的脸颊上，弄得她有些痒。
苏念年理解了一下祁凝的话，心跳加速起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她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在逐渐昏沉的天色中，祁凝在郊区的一处废弃游乐场门口停下。
明明里面没有人，但游乐场中许多设施的灯却亮着，一闪一闪的，莫名的阴森。
这个情况……和她以前上的防绑架课中的模拟情景十分相似。
老师的话依稀回响在耳边：“警惕熟人以带你出去玩为理由，把你引到偏僻无人的地方行凶作案，这个时候要镇静下来与对方周旋，争取找到通知家里人的机会……”
后半节课苏念年睡着了没听，但光看前半段，祁凝现在就很像试图绑架她的嫌疑人。
这个念头的出现，让苏念年忍不住笑了一下，接着她扯了扯某嫌疑人的衣袖，问道：“这里是哪里？”
“是游乐场。”祁凝说道。
“我知道是游乐场，”苏念年无奈，“我们来一个废弃的游乐场干嘛？”
她完全没起戒心，望向祁凝的眼神里是全然的好奇。
在她信任的目光下，祁凝的手指微颤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开口回答：“我想送你一份生日礼物。”
听到“生日礼物”四个字，苏念年的脸色骤然变差，转身就走。
“年年，”祁凝拉住了她的手，“等一下。”
苏念年不想等，她克制不住地焦躁起来：从小到大，她收到过无数份的礼物，起初她还会高兴，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可到了后面，她才发现每一份礼物的背后，都是明码标价。
父母送来礼物，让她没事不要烦他们，于是苏念年在几度被送进重症监护室时，也不敢告诉他们半个字。
同辈送来礼物，却是在明里暗里地打探苏家的消息，明示她给出更贵重的回报，而在发现她并不受宠后，甚至还有几个人上门要回了自己的礼物。
有求于苏家的人送来礼物，只是打着祝她生日快乐的幌子，本质却是一场暗中的交易，等着她上钩。
她不懂事时也曾收下过他人的礼物，但却在生日当天，得到了父母厌烦的一句“没有眼力，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废物”，自那之后，苏念年甚至对“生日礼物”产生了生理性的厌恶和恐惧。
现在，她最在意的祁凝要送自己生日礼物……苏念年的脉搏迅速地变快，大脑间断抽痛，整个人几乎要喘不过气。
祁凝也想要自己的回报吗？
她要什么？
如果自己给不起，祁凝会不会和之前那些人一样，选择离开？
苏念年自以为自己可以很淡然地接受身边所有人的离去，可一想到这次要走的人或许是祁凝，她的心脏就像是被刺进了一把钝刀，不断地翻搅。
当眼前出现一大片一大片的黑块，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时，苏念年才发觉，自己发病了。
作者有话说：
不虐！下一章就甜回来！这个世界是两个缺爱的小孩互相治愈对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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