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江不孤的大哥,江咎素未谋面的兄长◎

  “二哥!”江不孤这些天几乎是一大早就来敲门。整个南丰城几乎都知道了, 这两位郡王爷大人是相熟的,甚至是兄弟。

  江咎开了门将人迎进来。

  少年不同于在地牢那段时间狼狈。如今回了北域,家底丰厚就展现出来。这些日子江不孤穿的衣服就没有重样的,像一只漂亮的花孔雀, 每天对着江咎二人开屏。

  江咎送他的桃木簪子倒是一直雷打不动的挽在头上, 很多时候和他繁复华丽的衣饰稍有不搭。江不孤却不在意这事儿, 那桃木簪子就像是长在他头上, 任谁说什么也不肯取下来。

  江不孤走进来, 看见季晗之正坐在桌边饮茶,轻车熟路的走过去坐下,央着青年给他也倒了一杯。

  “二哥, 今日我收到了大哥的联络, ”少年吹了吹茶碗中滚烫的茶水, 在热气氤氲里对刚坐下的江咎道:“我可能得启程回家了。”

  “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他对撺掇两人和他一起回王都这件事非常殷切。

  江咎心底是觉得无所谓的,但他担心季晗之。此处仍在边境,若有个万一, 他还能带着季晗之转身离开回到央陆。可若去了中心王都, 再有意外,就不是那么好脱身了。所以这件事一直没有应下来。

  季晗之看着手里的茶水并不说话。似乎觉得这事儿和他不相关,连心音也非常安静。

  江不孤看着两人沉默, 思索了一下又道:“我跟大哥大概说了你的事情。他没说什么,只说让你尽快回家。”

  江咎一愣, 沉吟片刻冲着季晗之问:“怎么说,咱们去王都吗?”

  季晗之看着他, 慢慢的眨了一下眼。

  【这不是你的事儿?怎么还问起我来了。】

  江咎便知道问他也问不出什么一二三, 思索了一会儿, 对江不孤道:“你晗之哥是人族, 在王都行走可有不便?”

  江不孤恍然的拍了一下额头:“原来是担心这个!其实吧,吃人这事儿,现在在北域不是很合法。”

  “大概是几十年前,王族曾找来一个妖,精通命理演算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说我们妖族子孙凋敝就是因为吃人的原因,这是天道的惩罚。”他看了看季晗之,又转头去看江咎,语调里带着些古怪。

  “后来这只妖和王不知道又密谈了什么。再出来,王就立马下令了,从那之后在北域境内就是不允许的了。这条法律也就是最近百年内的事情,可能消息闭塞,央陆还不知道。”

  “所以晗之哥在北域内大多数情况下是安全的。他身上没有灵气对吧?那就会更安全些。而且在王都内,除了王族,还没有人敢给我们江家的人找不痛快。”江不孤这两天早就发现了,这个人族身上,没有那种闻起来令妖食指大动的灵气味道。

  “他身边有你在,没有妖敢干什么的。”

  妖族对人族的渴望大多来源于后者血肉的鲜美和修士身上的天地灵气。人族和妖族的关系也因这一层实在算不上好。

  江咎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从江咎个人的角度来说,他是希望能进王都的。这位血缘上的大哥是江家如今的掌权人,听江不孤说的那些信息,江咎被重重迷雾掩埋的过去似乎可以在他那里得到解释。

  但是他还没有探明虚实就贸然带着季晗之前往,实在太过莽撞。一时间也有些踌躇。

  身世的问题什么时候都可以去求证,但季晗之只有一个。

  季晗之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淡雅的茶香气息靠过来,右手在他肩膀处拍了拍:“去吧。”

  “你说我跟着你是来玩的,”江咎转头,看见青年眼里带着些宽慰和笑意:“那我现在想要去王都玩了。”

  【玩不玩的倒不是重点……】

  【主要是听起来你家真的很拽诶!】

  【我是不是有机会试试在五百平米的床上醒来啊……】

  银发的妖愣了一下,露出点笑意来:“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就不信他护不住一个季晗之。

  江不孤看着两人,神色越加古怪,却什么也没说,在江咎看过来时适时的露出一个笑:

  “那我们明日就出发!”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小小的纸条,那纸条折的方方正正:“这是大哥让我捎给你的。”

  少年将东西放在桌上,冲两人摆摆手就离开了。

  江咎看着那米黄色的巴掌大纸条,一时间还有些迷茫。

  季晗之站起身来转身进了内室,把整个空间留给了他。

  银发的妖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在纸条上轻轻点了点。表情有些困惑和茫然。

  这算是家书了吧?虽然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但是来自家人的信件,这感觉还是头一遭。

  他伸手将那小纸条认认真真的展开,抚平。

  两行落笔刚劲,风骨卓绝的字:

  【不孤已同我说过你的消息。

  带着你的朋友,回家来吃顿饭吧。】

  他的手指在那两行字上轻轻碰了碰,仔仔细细将整个纸条贴在桌面上展平整,又看了许多遍。

  心里突然就有些期待了。

  他将小纸条按着原来的痕迹又叠好,放在乾坤袋里。

  不论江怀冕是个怎么样的人,至少此刻,他真的像是个兄长。

  季晗之从内室走出来,良辰在他手心里趴着,看起来十分憔悴。

  “我什么时候能出来玩啊?怎么就你们玩呢……”良辰的声音蔫蔫的带着痛苦,听的江咎乐了一下。

  “忍忍吧。”季晗之摸了摸他的头。

  “还是秘境里好,我可以随便飞!”良辰叹了一口气,在青年手底下蹭了蹭。

  江咎手指在纸条上点了一下:“若是见过这个江怀冕他没有问题,那你就可以出来了。”

  良辰眼睛一亮,季晗之也看过来:“决定好了?”

  “对,”江咎乐的走上去也摸了摸良辰的脑袋:“有家人的感觉很奇妙,但是我现在不好说是敌是友。至少目前看起来对我这个弟弟还有一分真心。”

  季晗之点了点头:“有家人就很好。”

  江咎正想说什么,却看见季晗之的眼神有些莫名的怔愣。

  【……之……谁……】

  他好像听见季晗之在心里嘀咕了些什么,但那声音像是蒙着一层东西,朦朦胧胧的听不真切。

  他皱了皱眉,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听不清的情况。

  但很快,对方清晰的心音又传进脑海:【奇怪……】

  【难道是我太疲惫了?】

  就好像单单只是那几句话江咎没能听清,后续的一切都如常了。

  江咎目光落在青年脸上。青年此刻正看着那小玻璃人发呆。他脸上没有表情,但眼神却有些空洞,似乎还有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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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大早,江不孤就来找两人。

  身披甲胄的妖卫已经将整个客栈都围得水泄不通,引来过往妖族好奇的视线。

  江咎和季晗之下来的时候,就看见少年又换回了那身白色的羽毛服饰,头上的羽冠束的周正。这些天看惯他的便服,突然又穿起这样华丽的衣饰,莫名增添了一点距离感。

  少年身后是一架堪称奢华的车驾。好似马车般的样式,前方缰绳束着的却是两头似马似龙的妖兽。两只气宇轩昂的站着,背上和尾巴上有火光,此刻正熊熊燃烧。一双琉璃一样的碧色眼瞳落在江咎身上的时候,它们短暂的低下了那高傲的头颅。

  【小……小火马?!】

  车架顶端雕刻着一个似鸟似龙的形状,整个车架都用上好的锦缎包裹,连框架的石料看起来都润泽如美玉。

  江不孤迎上来,笑着将两人迎进车架里:“这是咱们江家圈养的碧眼赤焰兽,好看是好看,但也只有拉车有些作用了。”说起来,似乎还有些嫌弃。

  “这车架是大哥送来接我们回去的。有了它,我们就不需要一直赶路了。约莫半天也就能到王都。”

  待三人坐稳,有妖卫坐在门帘口赶车,随着那碧眼赤焰兽的两声嘶鸣,便平稳的升了空。透过两侧的窄窗,能看见南丰城的建筑和那些围观的妖族越来越小,越来越远了。

  季晗之坐的八风不动,只有江咎能听见他心里好奇的声音。他心下偷笑,脸上却平淡的去拉着江不孤说话,让季晗之好自在一点的打量整个车内的饰物。

  半日时间一晃而过,江不孤欢快的拉着他们去看窗外远远看见的一片繁华城区。

  “那就是王都了,最北边你看到的那个,是王的宫殿。我小时候跟着大哥进去看过,特别大,大的我都要迷路了。”少年遥遥的指着远处那四四方方的广阔宫殿。

  从空中俯瞰,宫殿的穹顶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金光,宛如一片金色的海洋。宫殿周围,绿树成荫,花团锦簇。厚重的红墙围起来一片繁盛景象。

  “车是不能接近皇宫范围内五里的,否则会被禁军打下来。”

  待车架停在熙熙攘攘的长街,聊开帘子便看见那传说中的,江家王府。

  早在落下的时候江咎便打量过,这是一座五进五出的目字型院落,坐北朝南,侧有东、西两座跨院。枣红的大门上门钉纵横各九枚,东旁侧的侧门开着,此时正有家仆小厮进进出出,三两个抬着一个个或大或小的行李摆设。门头上,一块厚重的匾额,上书江王府,右下角有一文人章印。

  江不孤是江府的郡王,自然有人为他打开那扇沉重的枣红大门,门后便立着整块长一丈有余的大理石照壁,其中镶有美玉数块。龙乃王族专用,寻常人家的照壁也只能镌刻些飞禽走兽。

  过了照壁便是一小院,方方正正的天,左右两边尚有家仆进进出出。院落中央挖一池塘,北域正是冷的时候,这些天也一直落雪,水面早已结了厚厚一层冰,被雪完完全全覆盖。池塘正中有一石雕,江咎定睛看去,叼的是一出鱼跃龙门的图样。过了这一进,后头便更不加收敛,便是地上的鹅卵石,都用的是江咎只听说过的样式,这样冷的天儿里踩在上头也不打滑,在雪光映衬下泛着温润的光,远远看去像是在地上铺了一层玉石般。

  他与季晗之跟着江不孤一路往里进,过了垂花门便看见不远处屋檐下站立的高大男人。

  男人一头银白波浪长发,仅看背影便让季晗之江咎愣了神。

  毫不怀疑,这就是江不孤的大哥,江咎素未谋面的兄长,北域妖族的江淮王,江怀冕。

  作者有话说:

  哥哥来了哥哥来了!

  祝各位平安夜快乐!

  昨天的小插曲希望不会影响各位看文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