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晗之,年龄无从考究,修为不详。◎

  一始宗不同于长秋剑派小门小派隐于山林。从山门到亭台楼阁, 无一不宣示着它超然出众的地位。

  云山雾绕里,坐落的山峰之上,玄阳道人心情实在说不上好。

  上次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里,遇见的那只妖让他魂牵梦萦。那双猩红的眸子, 一头银白色没有丝毫杂质的波浪长发, 无数次在他眼里闪回。

  这样高等级的妖, 即便是他也难得一见。何况是近在咫尺的距离, 却被他临到头逃出生天。

  对于那只妖说的要让他夜不能寐, 玄阳倒是一点也不害怕。且不说他一个元婴大前辈与之的差距,若他单刀前来赴会,玄阳也一定让他有去无回。

  枯槁老者坐在房间正中的蒲团上, 有人在外禀报:“玄阳长老, 辰四求见。”

  “进。”

  来人一身黑衣, 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眼睛落在地面上,并不敢去看那蒲团上闭目的老者。

  “人呢?”玄阳手指在衣袍上点了点, 声音干哑, 透着点沧桑。

  “……让他跑了。”趴着的男人声音很小,带着些细微的颤抖。

  眼前的这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可不好惹,他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那地牢里关着的, 即便只谈身体素质,也是比他们这些人族修士要强健百倍的实打实的妖族。

  即使如此, 也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若是他也被关进去,只怕活不过一炷香。

  老者微微睁开眼, 似笑非笑:“又跑了?”

  磅礴的气息从他身上倾斜, 瞬间压在辰四身上。压弯了脊背, 让他连带着腰腹都贴在了地面。

  “老夫很好奇, ”老者换了个姿势,他身子往前倾轧着,像是看一只蝼蚁,不若之前一般仙风道骨。一头雪白的发披在身上,干枯而苍老。

  “一个没有了剑坯的剑修,是怎么从你们手底下跑了一次又一次的?”他笑着,声音却阴厉,下头跪着的人出了一头的冷汗,身形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辰四喉头滚动一下,声音几乎被压破了音,却还是哆哆嗦嗦的将话说清楚:“您说的那只妖,露了面。应该有……金丹后期。一个照面,兄弟们就都死了。”

  辰四低眉顺眼着,身上的压力却没轻上分毫。

  他的兄弟没死,那妖族根本没动杀心,带着人就走了。只这话不能让眼前的老人知道,否则有一个算一个,都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哦?”玄阳像是高兴,竟抚掌大笑起来。

  “好!很好!”

  鹰目落在辰四身上,他即便未抬头,也能感觉到那芒刺在背的视线。

  “去,去找!去给我把他找出来!”老人的笑声带着古怪,阴冷森然的像是招魂幡中的厉鬼。

  “……是。”辰四恨不得立马离开这里,脚底生风,应了声便立刻消失在屋子里。

  而他要找的妖,此时也在找他。

  重阳郡的驿站里,山峰之上。

  上次到这样的驿站还是与许垚胡乐去往南洲边境的时候。江咎围着兜帽将一头银发遮起来,垂下的黑色纱面也挡住了那双猩红的眼睛。

  他从乾坤袋里取出长秋剑派的服制换上,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了山腰处的驿站。

  长秋的令牌和他的服制显然管用,他化妖的事情虽在这几个月里慢慢传开,但一时半会儿却很难有人将他与那“臭名昭著”的妖族江咎画上等号。

  站在那熟悉的六角亭里,江咎竟也看见了属于自己和师尊季晗之的情报。

  虽说必然人人都有杀手锏,更是不可能通过这种方式完全知晓玄阳的底细,但总比两眼一摸黑来的要好些。

  他花了近万灵石将两条情报都买下来,又用近两万才购入了关于玄阳道人的。随着令牌的指引进了自己的房间,他摘了兜帽坐下细看。

  “江咎,妖。长秋剑派瑶光峰弟子,太玄四千六百八十二年春,请离长秋剑派。同日,与一始宗玄阳道人越级交战,化妖脱逃。玄阳道人悬赏:相关情报者,五百灵石。活捉者:一万灵石另附灵剑一柄。”

  江咎嗤笑一声,只有这么几句话,如此这般竟也花了他几千的灵石,可称得上是血本无归。

  而季晗之那篇,则更加简洁。几乎除了名字和那日在长秋发生的事情,并无往日其他记载。

  房里的男人随意的坐在桌边,手里捏着情报玉简,有些疑惑的捏了捏下巴。他又去翻阅记载玄阳生平的玉简,大小琐事罗列下来竟有几十页长短。

  “哦……?真有趣……”

  修士驿站正如他往日了解的那样,是许多门派互通有无之下建立的。它的情报部门堪称是天罗地网,在各个门派之间均有眼线。便是最神秘的邪修,在这里也会有些记载。江咎可能是因为初出茅庐,若非出现了化妖和悬赏一事,只怕那信亭的情报单子上根本就不可能出现他的名字。

  反观季晗之,不过寥寥数语,再多的就没有了。

  他眯了眯眼睛。青年的一颦一笑好似近在眼前,却蒙上一层面纱,摸也摸不到,看又看不清。

  他几乎即刻起身回到信亭又买了一份情报。是关于天枢峰峰主李明阳的。

  只有拇指大小的两片青白色玉片在指尖转了一圈。若说长秋剑派算不上名门大派,不值得信亭背后的情报部门专门记载,可这同为峰主的明阳师叔的情报玉简,大部分能说的事情都说了,合起来也有十页长短。连小时候在宗门里和人打架拔了别人的牙这种事也滥竽充数的放进去了。

  季晗之此前顶着长秋剑派天才剑仙的名头,是长秋剑派一峰之主。至少在他入门后的几年的观察里,季晗之走到哪里都是有视线跟随的。他样貌出色,天赋也不错,自然有很多人关注他。

  但这玉简里的信息,却完全对不上他这样众星捧月的身份。

  江咎将目光放在那玉简里的唯一一句话上。

  “季晗之,年龄无从考究,修为不详。太玄四千六百八十二年春于长秋剑派遭邪修围堵,具言家事,剖剑胚以还之,失踪。”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而且,年龄无从考究?

  他将玉简收在手心里,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真是有趣,虽然他早有准备,但真的看到的时候还是会有些惊讶。

  他的师尊,秘密也同样不少。

  桌上的另一枚玉简里,放着玄阳道人的情报。

  他捉妖来做些惨无人道的研究已经不是一两日了。且这些事情也不过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曾有不少妖族葬送他手底下。

  江咎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想法。他作为人长大,而如今化妖,身份这一块确实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尴尬。但是他对人族和妖族之间的那些纠缠来往却没什么兴趣。

  江咎知道,虽然大陆五域之间摩擦不断,但除了南洲鲛人之外,央陆偶尔也会出现其他种族的人。玄阳道人时常放出话来追捕这些嗜血的的妖族,之后不久,被通缉的妖便会在大陆上销声匿迹。

  昨日出发前,季晗之曾告诉他,央陆上偶尔会出现那么一两只作乱的妖。大多神智不清,极其嗜血,一出事便会引起大片恐慌和血腥场面。

  最后都被一始宗的人以正道之名派人围剿了。

  他记得当时季晗之淡漠的表情,和意味深长的眼神。

  玄阳道人,真是好大的手笔。

  俊美无俦的男人端坐在房间正中,一阵风起,桌上便扬起一层青白色的飞灰。

  “老匹夫,是时候来算算账了。”他哼笑一声,戴上兜帽。

  修士驿站之中来往修士络绎不绝,在央陆奔波,为修炼资源和灵石发愁。

  却不知道就在刚才,移动的一万灵石与他们擦肩而过。

  江咎所在的地方离一始宗多少有些距离。一始宗地处央陆偏南,而他正在北域边缘。一路上要耗费不少时间。

  他答应了季晗之和小玻璃人七日之内必定折返,那么留给他与玄阳相搏的时间就不多了。

  江咎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往一始宗。

  怎么做?他不思考那些,大不了将山门直接砸了,便也能将人叫出来了。

  又或者想个办法让那玄阳道人离开宗门,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处理了,免得日后一番麻烦。

  他正思考如何是最省时省劲儿的方式,要不说他钟情季晗之,渐渐的处事方式上也像很多了。

  却说这辰四,确实是到了他活的时候,迎头竟直接撞上江咎。

  高大的男人仍被兜帽围着头,看不见瞳色和发色。一身玄色衣袍,尾端的仙鹤金绣文在阳光下一闪而过。腰间的红色宫绦坠着一块好玉,流光溢彩的小小一片,蓝的晶莹剔透。男人身高腿长,待见着他的身影之后便直接冲上前来,手如鹰爪般抓着他的肩膀将他带上了半空。

  身上并无灵气波动却能腾空而立,辰四忍不住汗毛直竖,心知这大概就是被那只妖给逮住了。正欲反抗呢,却发现对方的手并不抓死,身上也没有一点杀意的样子。

  看起来就像是路上遇见了个熟人,我叫你来,只是叙旧。

  他忍不住一抖,为自己这样的想象出了一身冷汗。

  正迎上妖的猩红双瞳,对方的声音低哑而音调华丽,像唱歌似的:“你,和玄阳老匹夫,是什么关系?”

  冷汗瞬间爬满额头。

  他妈的,没有人跟他说,这只妖已有元婴了啊?!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能冲的这么快,属于是有点措手不及。

  一会儿会发第二更,200+的加更下周(或者这周末)放,

  大家先记着我欠一章TAT,这周真的太忙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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