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坏胚子【完结】>第44章

  江辞洗澡很快,十分钟之后裹了浴袍出来,宴云楼站在床边生闷气,被江辞一推,“你不是最爱干净了?你也去洗一个,去,洗完了咱俩再谈。”

  他手上拿了一个新的浴帽,熟练地给宴云楼绑上了。

  宴云楼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一出洗手间的门,看见江辞已经歪在床上睡着了。

  他登时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去探江辞的鼻息,指尖感觉到男人正常的呼吸频率,这才松了一口气。

  突然又觉得生气,心里大骂他骗子。可是江辞看上去很累,眉头在睡梦中也紧紧皱着,像是有很多很多无解的忧愁。他侧身躺在双人床的一边,被子也没有盖,露出一大片赤裸的胸膛。

  宴云楼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被子,蹲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感觉自己也仿佛被传染了瞌睡虫似的。干脆躺在他身边,把另一边被子一裹,也闭上眼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起来眼前漆黑一片,只有浴室门口的走廊上开了一盏壁灯。床上只有他自己,宴云楼没睡醒还有点发蒙,呆呆地看着江辞捧了一叠衣服从走廊走到卧室里来。

  “醒了?”江辞问他,“我吵醒你了?”

  宴云楼摇了摇头,手下意识地往身边探了探。他其实没怎么睡好,总担心江辞睡梦中会发烧,所以隔一会儿就惊醒过来去试他的体温。

  “醒了就起来吧,”江辞把卧室的灯也打开,看宴云楼难得露出的这副表情,禁不住笑起来,“换个衣服,我们去吃饭。”

  “……几点了?”宴云楼问。

  “快九点了,我们睡了三个小时。”江辞说。

  “你没有哪儿不舒服吧?发烧吗?”宴云楼问。

  “没事,”江辞心有点软,“都挺好的。”

  宴云楼点点头,江辞脸色仍有些发白,但神色看着挺有精神的,与之前那个虚弱的样子截然不同。

  宴云楼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这才感觉清醒了一点,他穿上江辞拿过来的裤子,拎着衬衣问他,“谁给的?”

  “杜正桓的保镖。”江辞说。

  两个人找了一家粤菜馆去祭五脏府,刚才睡着的时候觉不出来,醒了以后才感觉腹中烧的厉害,饿的能吃进一头牛。

  两人各瘸了一只胳膊。

  江辞还好点,伤的是左臂,最惨的是宴云楼,右手动不了,只能左手拿个小勺一点一点往嘴里送,舀一勺撒半勺,吃到一半才适应过来。

  “好了,谈谈吧,”宴云楼对江辞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先说,你不是该在学校上课吗?怎么跑澳门来了?”江辞道。

  宴云楼一顿,“今天早上我在学校看见你了,但是你的答辩时间本来应该在下午,我觉得很奇怪,再加上给你和向北向南打电话都没人接,所以就查了一下你的飞行记录。”

  “能耐了你,”江辞说,“那你跟着跑过来干嘛?”

  “……我也不知道,”宴云楼坦言,“我看你当时状态不对,人的第六感吧,我觉得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就跟过来了。”

  江辞歪着头看了他一眼,“那你怎么在赌场找到我的?你在澳门有政府任职的朋友?”

  “没有,”宴云楼说,“我碰运气的。这个赌场是我进的第三个,我已经在一楼转了半个小时了,刚准备走的时候正好看见你从二楼掉下来。”

  “什么掉下来?”江辞不乐意,嚷嚷道,“我那是英姿飒爽地凌空跳下来的!”

  宴云楼“切”了一声,“我可是眼睁睁看着你舍身忘死地当了肉垫子,怎么样,腰还好吗?你可真够怜香惜玉的。”

  “哪儿跟哪儿啊?”江辞说,“杜雨桓可不能受伤,不然我再搭进去一条腿都不够。”

  宴云楼撇撇嘴,“我看杜正桓也不像是拿他当回事的样儿。”

  江辞笑得跟偷着鸡的黄鼠狼似的,“你懂什么,人家兄弟俩关系好着呢。”

  宴云楼觉得他这笑别有深意,还没待他想明白,只听江辞又问道,“你别打岔,刚才在赌场一楼,我那么给你使眼色,让你别掺和这破事赶紧滚蛋,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你让我滚我就滚?”宴云楼垂着眼睛瞪他,“我凭什么听你的?”

  “嘿,不识好人心了你这属于是。”江辞说,“当时局面那么危险,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还偏往我这里凑,你说你要是出了事儿该怎么办?”

  “那就是你害的呗,”宴云楼一副无赖样,“反正就怪你。”

  “得,”江辞一脸无奈,“幸好你伤得不重,好好养几天,争取趁早恢复健康。不管怎么说,你是为我挡的枪,说谢谢太轻了,这样,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往后有什么事,只要你开口,只要我能办到,我都替你办。”

  他这么诚恳,宴云楼反倒不好意思了,他脸上有点发红,“咳” 一声,“也没必要这么客气,我就是下意识的反应……再说了,我再给你挡,给我打成筛子,也抵不住你英勇无畏地朝自己开枪啊。”

  “好了,我这是权宜之计,别再叨叨我了,我家吴妈都没你能叨叨。”江辞笑了,“但是你记住,以后再有这种事,一定趁早离得远远的,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听见了吗?”

  “我知道,”宴云楼不耐烦,“我就是看你们人少,对方还拿枪拿刀的,多一个人怎么说也多一份力量。”

  “你还挺讲义气,”江辞笑道,“那你加入我们,我们四个人,就能打得过那么多保镖和他们手里的枪了?”

  “打不过也不要紧,”宴云楼说,“我跟你们在一起,看在宴家的名号上,即使把我们都抓起来,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我们。”

  江辞“噗嗤”笑出来,像是被点了笑穴一样哈哈个不停。

  “你吃喜鹊蛋了?”宴云楼让他笑得燥的慌,“谁知道你跟他们什么仇啊,我急中生智还不是为了你,江辞你真是个没良心的。”

  江辞笑着朝他拱手,“失敬失敬,宴大侠,受小弟一拜。合着你没打呢,就知道我们一定得输了?”

  “那我不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吗?但是我当时觉得你应该留了后手,比如带了人把赌场外面都包围了,或者楼顶停机坪一架直升机垂下索梯来接你,是吧?你应该有准备的吧?”

  江辞摊摊手,“不好意思,我这趟真的只带了向北和向南俩人。”

  宴云楼震惊了,“那你还敢在人家地盘上这么撒野?”

  江辞老神在在,“你以为我有后手,杜正桓同样也会以为我有后手。”

  宴云楼问,“你到澳门究竟是干嘛来的?”

  “谈合作啊,”江辞说,“你不都听到了。”

  “什么合作非得这么谈?”宴云楼难以理解,“又是挟持人质,又是耽误人家生意,好好的谈不成吗?”

  江辞摇摇头,“杜正桓这个人你不了解,他名声大得很,但是人一直神隐,要不是出此下策,我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所以你就从他弟弟身上下手?”

  江辞耸了耸肩。

  “那他说的……说要从你这里买du/品,你,德天盟……”

  “我们不做du/品生意,”江辞的声音很平静,“这是我的底线。”

  “那,你这单生意算是谈成了?”宴云楼问。

  “谈成了。”

  “因为你拿他弟弟的命做胁迫?”

  江辞笑了,“因为我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杜正桓不傻,他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宴云楼想了一下,“我记得杜家是做飞机制造发家的。你和杜正桓谈的是什么生意?”

  “我前阵子收购了一家日企,想跟航飞合作向他们提供雷达电子元件。”

  宴云楼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但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荒谬,“那航飞之前合作的供应商是哪家?”

  “因讯科技。”江辞说。

  “所以你的意思,你整了这么多幺蛾子,就是为了跟小钰,跟你们江家自己的企业抢生意?”

  “对。”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为我自己的公司拉生意不是应该的吗,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可是航飞的供应商一直都是因讯,你挟持杜雨桓来换取合作,走的是旁门左道。”

  江辞闭了闭眼睛,好像宴云楼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云楼,我再说一遍,杜正桓同意跟我合作,是因为我能提供比因讯更好的产品和更低的价格,在商言商,你也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可是我没有在背后捅自己家里人刀子。”宴云楼说。

  “随你怎么说吧。”江辞把茶杯“砰”的一声撂在桌子上,摆明了不想同他争辩。

  他这副模样更加惹恼了宴云楼,“我不明白,江家的一半都是你的了,只有这一个公司给了小钰,你还要千方百计的同他争,你们是亲兄弟,一家人,因讯在谁手上不都是在给江家挣钱?”

  “那你不如劝你的小钰把因讯给我,反正我们是亲兄弟,一家人,谁来做这个当家人都一样,对吧?”

  “江辞,你听听自己说的这话……”

  江辞冲他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眼睛亮的像是有火光,“云楼,你不懂,因为以后宴家的一切都是你的。可是我不一样,我现在手里的一切,都是靠你口中的不择手段和旁门左道得到的。未来江氏的一桌一椅都不会是我的,只有紧紧的握在我手心里的——才是属于我的。”

  “你发现没有,我们总是为了这些东西吵,我的家庭,你的家庭,”江辞苦笑着摇摇头,“云楼,人与人交往就是应当求同存异,我不想跟你吵架,所以或许我们放弃这些话题会比较好。”

  他拿起茶壶给宴云楼倒了杯茶,“你饮过这杯茶,就当你答应我了。”

  宴云楼的瞳孔是浅棕色的,一瞬不眨地盯着江辞的眼睛。半晌,他抬手,把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