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过去, 校园好声音迎来决赛，最后圆满落幕。夺得第一名的是高二一班的一名女生，也是邱糯阳负责伴奏的人之一。
令人意外的是, 决赛时邱糯阳并没有出场伴奏，这件事非常突然, 有许多慕邱糯阳而来的学生略有些失望。好在决赛的选手水平很高, 所以他们很快就被歌声吸引去了注意力。
唐暖当时正在后排观看, 她一个人，没想再去前头凑热闹, 所以婉拒了许梦梦和杨柠的邀请。
她坐的地方挺后面的，又贴墙, 几乎没什么好视野, 这一排几乎都是空的, 但唐暖觉得无所谓，听歌就行了嘛。
快开始的时候她察觉到有人凑过来, 一个座位一个座位地靠近她, 最后坐在她身边。
连看都不用看，唐暖揉揉发痒的鼻子侧头问：“你今天不上台？”
邱糯阳看了眼唐暖，她语气淡淡：“嗯。”
唐暖暂时还没有发现邱糯阳的不对劲。
她就问：“不让了？毕竟其他人都是直接播放的伴奏。”
邱糯阳的手指颇有规律地点着膝盖, 很缓慢。
“让的。但我和她都觉得, 决赛只有我们是现场伴奏不太公平，所以就决定临时采用和其他人一样的录音伴奏。”
哦, 原来是这样。
唐暖恍然大悟。确实, 不仅仅是伴奏不同的因素，邱糯阳的参与本身就会影响许多投票。哪怕那个女生自己是有实力的, 但难免会让人觉得很不公平。
想得还挺周到。
唐暖莫名笑了下, 她喃喃自语起来：“所以今天就没有了啊。”
邱糯阳的手指停下, 扣在膝盖上。
她知道唐暖在说什么。既然今天她没有上台，那么今天的亲亲也就没有了。
然而邱糯阳闻言却偏过头去说了句：“没有就没有。”
唐暖愣了一下，这语气不对劲，她终于发现了。
——说起来。
台上选手已经开始唱歌，唐暖干脆就不说了。她向后靠在椅背上，捏着下巴回想。
周末以后，邱糯阳就有点，怎么说呢……
看起来没什么异样，语音聊天，在学校里见面的时候也和平时一样。
但唐暖对邱糯阳总是要多一个心眼的。更别提那人要是真想，绝对可以办到把任何真实情绪隐藏起来，不被他人发现。
唐暖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的一些迹象就是，语音时她问邱糯阳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再出来玩，邱糯阳要不就是转移话题，要不就是含糊其辞说最近不太行。
在学校见面，她只要靠近邱糯阳一分，邱糯阳就会及时躲到同学身后，或者装作没有发现她的靠近。
简单来说就是，邱糯阳开始对她的一切主动示好行为采取了回避态度。
然而这变化太细微，唐暖一直都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但现在她能确定：就是不对劲。
但是……
一曲结束，掌声雷动。但唐暖根本没听。她垂眸看了眼邱糯阳放在腿上的手，摊开来搭着膝盖，毫无防备，似乎伸手一触就可以如往常般碰到。
可她现在却有点不敢了。
因为她无法确定，邱糯阳这种微妙的态度变化是否表明一件事：她发现了。
小黑屋里的热吻让她发现，唐暖对自己心怀不轨。
叫唐暖的这位隔壁班同学，她不止是想要做朋友。甚至，邱糯阳已经意识到她任何亲近的举措都代表一份不同的喜欢。
所以没有了回应，也没有了亲亲。
也许以后都没有了。
唐暖突然觉得好悲伤。哪怕这只是她的推断，但这个结论一出来就让她鼻子一酸。台上选手唱的还正好是一首悲伤的情歌，恰逢唐暖这人非常容易触景生情，她觉得自己眼泪都快掉下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估计真的要哭了。
唐暖吸了吸鼻涕，她缓慢站起来，压低声音对邱糯阳说：“我、我想起来老师还有事要我去做……”
唉，还嘲笑邱糯阳不会撒谎呢。
她自己也没多大本事。
邱糯阳抬头看着唐暖经过自己身前，这恐怕是几天来她们距离最近的时候了，唐暖的校服裤子蹭过她的，唐暖的手无所适从地抓了抓自己袖子，这个小动作说明唐暖本人正处于极度不安的状态。
邱猫猫对主人的任何习惯都了如指掌。
但邱糯阳还是什么都没做。她不做，只是觉得自己就算做了也没有用。
反正对唐暖来说，就算是亲亲也不代表什么。
不代表喜欢，不代表特别。
所以就不做咯。所有邱糯阳觉得特别的事，都不如不做，这样也就不会失望。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邱糯阳也决定这段时间要让自己和唐暖保持距离。可唐暖走后邱糯阳却莫名觉得难受。她抱起膝盖，整个人蜷在座位上。抱着的除了双腿还有一条毛茸茸的灰色大尾巴。尾巴也很失落，就算被自己抱着也动也不动。
刚才是不是该挽留一下她的。
邱糯阳把脸庞埋进膝盖，开始后悔。
/
出来以后唐暖揉揉鼻子，想哭的心情还在，但没有那么强烈了。应该可以坚持到她回到教学楼里，进卫生间找个隔间小小哭一场。
她光顾着往前走了，没有注意到一旁三两个高三男生经过，其中一个用胳膊肘杵了杵另一个高挑身影：“哎，那个是唐暖吧？好难得，居然是一个人。”
有人在窃笑：“一个人你总敢了吧。”
还有人很好奇：“她之前不是和你一个班的吗，你俩真不认识？”
那高挑的男生停住脚步看着唐暖的背影，他喃喃：“应该是认识的。应该……”
可那时候的唐暖，和现在的并不一样。
所以余飞扬也不确定自己认识的到底是不是这个唐暖。
唯一确定的是，现在是一个好机会。
他犹豫了下，对其他人说：“我回班拿个东西，你们先去吧。”
那些男生立刻吹起口哨瞎起哄，但余飞扬已经下意识跑起来，很快就消失在教学楼那侧了。
午休快结束的时候唐暖坐在厕所隔间里，她揉揉发涩的眼睛，把手里的纸巾又揉起来丢进垃圾篓里。唐暖头一次觉得哭完了反而更痛苦，因为卫生间里一直都有进人，所以她不得不抑住声音闷闷地哭。
结果哭是哭完了，但情绪还囤积在心里，淤得更难受了。
快上课了，卫生间终于迎来一阵清净。唐暖叹口气，她起来出了隔间，手过两下水，清洗了一下自己被泪水黏住睫毛的眼睛附近。而后她抬头凝视镜子里的自己，妆也有点花了。
难得在学校里变得如此狼狈。
唐暖叹口气，她洗手的时候还注意到自己刘海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好难受，但也没什么办法，受着吧。
谁教你没有控制住自己，乱亲邱糯阳的。
唐暖刚才在隔间里哭的时候已经得出了结果，她心想这完全就是自己活该啊，忍着点的话，以朋友相待的话何至于此。
她擦干净手才出来，全身力气也都随着眼泪离开了。她是去的一楼卫生间，所以还得走一会儿才能回教室。
唐暖低头走路，全然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她也就没有注意到走廊里的同学纷纷开始交头接耳，也就没有注意到，楼梯拐角处有人正向她走来。
是一个高挑的身影，午后阳光很好，影子来到唐暖脚下，她心跳一滞。
她甚至在想，就当没有看见，撞进那人怀里好了。
好在那人先开口了：“唐暖。”
唐暖的心跳顿时恢复，她立刻冷静，因为说话的人是个男生。
她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你好？”
不认识的人。个头很高，可能和许梦梦差不多高。就是人太瘦了，跟竹竿儿似的，他脸庞很端正，唐暖的话虽然是问出来了，但转瞬间她就意识到这人是谁。
“我……我是余飞扬。高一的时候，我们一个班的。你不认识我了？”
果然。
唐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笑说：“哦哦，是你呀。”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没认出来。这倒正常，那个时候的唐暖不认人。
余飞扬脸却红了红，这是个不好的迹象，唐暖心里警铃大作：怎么回事，这人不是喜欢邱糯阳的吗？不不，不要这么自信。也许他这人就是太腼腆，对谁都脸红。
“之前一直想和你打声招呼，但你周围……人太多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唐暖心想：如果你和许梦梦说的一样，那你身边的人也应该不少才对，但现在……唔，你难不成是撇下了那些人来找我的？
唐暖意识到聚拢在这边的视线愈来愈多了。
她轻叹，心想看来今天以后又要出一些有的没的绯闻了。
余飞扬似乎在踌躇什么，但他忽然注意到唐暖的眼角很红，鼻头也是。他下意识开口：“唐暖，你没事吧？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算是很委婉的说法了，语气里有担心。但唐暖听了却有点不自在：这人怎么回事，注意到了就注意到了，还特意说出来……啊，他该不会……
果然，余飞扬下一句就是：“我送你回教室？”
哇，这位大哥，真的不用！
唐暖感觉余飞扬有所误会了。虽说她抽着鼻子从卫生间里一个人出来，眼角还红红的，确实是会让人误会自己这是受到什么委屈了，像余飞扬这样受欢迎的男生，或许会觉得保护这样破碎的女孩子是自己肩头的一份责任。
——但，我真的不需要啊。
唐暖一边努力思考如何打发掉余飞扬一边想。
也不能说完全不需要吧。
她确实需要某一个人的安慰。
只不过是特定的一个人。
当她打算开口说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好的时候，另一道影子来到唐暖脚下，那人侧身经过唐暖和余飞扬，伸出的手丝毫不犹豫，就这么攥住唐暖的手腕，将她带到自己怀里。
唐暖抬眼便见邱糯阳冲着余飞扬一笑：“谢谢，但不用。”
按理说他俩应该认识，但气氛却骤然一变。
或许是因为邱糯阳紧接着说了句：“我来就好。”
余飞扬还没来得及讲话，邱糯阳便已经抓着唐暖上了楼，消失在他视线尽头。他最后挠挠头，脸上分外困惑。
被带走的唐暖是想说话的，可邱糯阳却不开口。而且她的手很用力，唐暖甚至感觉到一丝疼痛。她更不敢讲话了。
来到二楼以后唐暖以为邱糯阳会在教室门口和她分手，但邱糯阳手也不松，反而扭头问她：“你不是说，你不认识余飞扬？”
我有说过吗？
唐暖不太知道这问题的正确答案，她只好如实回答：“按理说，应该是认识的。但他刚才在我面前自我介绍完以后我还是不记得他这个人，可能他高一的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帅？”
唐暖本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结果话一出口她发现邱糯阳的气压似乎更低了。
邱糯阳歪头问：“你觉得他很帅？”
唐暖硬着头皮回复：“还、还好吧……”
邱糯阳抿口不答，看了会莫名心虚的唐暖，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手更紧了，指甲嵌进唐暖肌肤，疼。
可她没松开我的手。
唐暖心里反而升起一股不明不白的欣喜。
邱糯阳带着唐暖继续往前走，这时候预备铃响了，所有人都进了教室，只有她们一前一后进了卫生间。邱糯阳随手打开一个隔间，把唐暖扔进去，自己再进来，反手锁上门。
空间太小，两人难容。唐暖一不留神就跌坐在盖上盖儿的马桶上，邱糯阳一转身就把腿插进唐暖两腿之间，抵着马桶。
这时候邱糯阳才松手，唐暖一低头就看见手腕上留下浅白色的月牙形痕迹。
她没时间想别的，因为邱糯阳的手已经来到唐暖脸旁，她单手捏住唐暖的脸，俯身靠近，眼睛眯起：“老师叫你去做什么事？”
唐暖：“呜，呜？”
唐暖嘴巴嘟嘟，一句清晰的话都说不出。更别提她就算没被捏着脸也说不出什么解释，她撒谎了，还是对着邱糯阳撒的谎。
邱糯阳见唐暖说不出话就松了松手，唐暖便开始胡说八道：“老、老师要我去检查卫生间的纸够不够用……”
她说这话自己都忍不住笑，邱糯阳没笑。
唐暖打个哆嗦，不敢说话了。
过了会邱糯阳才轻轻说：“唐暖。”
唐暖很小声地应了声“嗯”。
她膝盖忍不住并拢，夹住邱糯阳的腿，手拽着校服下摆，可怜劲儿的，邱糯阳都以为自己是在欺负唐暖了。
好吧，也许就是欺负。
邱糯阳的手指点了点唐暖湿漉漉的刘海，点点她花掉的眼妆，点点她红红的鼻头。
每点一次她都问：“那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是怎么回事？”
唐暖有点窘迫，她不可能说出自己哭哭的真正原因，她只好说：“我心情突然有点不好……”
邱糯阳歪头问：“为什么？”
唐暖张张嘴。她想说的话被另一个自己阻止，那个自己叉腰质问：还没学到教训吗？唐暖，别再任性了。你就和她说，没什么的，就算，就算真的有什么，那也——
“……和你没有关系。”
说出来了。
唐暖不太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说出了这话。
可只有这样才能规避更高的风险。她怕邱糯阳再多问一句她就开始忍不住大哭起来，而且还是抱着邱糯阳哭，边哭边问她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可以和我一样喜欢我，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保持距离？
而邱糯阳也如她所料直起身子，她靠在门上笑了下：“原来和我没有关系啊。”
耳畔响起上课铃，再不回去就糟糕了。唐暖这个念头升起瞬间，邱糯阳的手便放在门把上，开了锁。
在门打开前一秒，邱糯阳俯身说：“可我心情不好，和你有关。”
她伸手扣住唐暖的后颈，几乎要将她拥紧似的用力给了一个吻，其实是咬更多点，因为很疼。吻到最后唐暖挺直了背，下巴也高高扬起，像一条咬住诱饵，不肯轻易松嘴的鱼儿。
邱糯阳正在离开，可唐暖的身体本能不想她走。
然而无济于事，就像开掉锁的门一定会随着邱糯阳压在上面的重量彻底敞开，邱糯阳本人也会一步步倒退，最终彻底离开唐暖的身子。
最后，邱糯阳背着手靠在洗手台的前面，唐暖微喘着气，她一抬眼就看见邱糯阳把手放到嘴边，她张着嘴为接下来的唐暖配音：“啊，啊，啊——”
“阿嚏！”
唐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根本控制不住，待她好不容易完全停下时，她的眼前已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说：
惊喜吗！
晚上还有一章六千的，今天日万了，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