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公寓自带的小花园，正午的阳光被纱帘切割成无数块打在餐桌之上，而桌上是简单的饭菜。
一个熬得奶白的鱼片粥，一个清炒时蔬，还有个凉拌土豆丝。
裴明买的这个房子是两卧一厅一卫一厨，还有一个办公的书房，买下时也花了不少的钱。
起初他想只买简单的一居室，想着自己也不会结婚生子，但最后在导购的怂恿之下还是买了这套两居室，说是现在一个人不代表以后会一个人……
如今看来，那导购说得对。
“我拿你手机搜了一下，”萧陵说：“好像不能吃太油的，就按照你平时喜好随便做了点，难吃的话咱就不吃。”
“？”裴熙正别扭的拿着勺子舀土豆丝，闻言抬头：“为什么不能吃太油的？”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拿筷子夹你的土豆丝，别用勺子！”萧陵凉丝丝的瞥了裴熙一眼，递给他一双筷子。
裴明耳尖一红。
这鬼王和现代融入的还挺快。
小墓童委屈巴巴的哦了一声，拿筷子夹却怎么都不得劲，撅起嘴巴，看向裴明：“爹——”
“这样拿！”裴明连忙教他用筷子，道：“快试试，要是实在不会，我再给你挑。”
手把手的示范了一下，裴熙眼睛一亮，很快就会了：“谢谢爹！”
裴明瞥了一眼他身上不合身的衣服，抬眸看向萧陵：“等会我们去逛商场吧？”
萧陵彼时正在给他盛粥，闻言一愣：“可以啊……是要去买衣服么？”
他虽然半古不古的，但人很聪明，对现代的认知可以从相似的人的动作里悟出来。
何况之前当小鬼魂的时候，也跟了裴明好几天。
“是，”裴明点点头，想起卡里的钱应该还够，“你和阿熙都需要买些新的衣服。”
萧陵有点犹豫：“那我的眼睛怎么办？”
血色的眼眸很美，也有些怪异。
“现在社会很开放，戴绿色眼珠子出去也没事的……只要你不施法。”裴明并未觉得他的眼睛有什么不对。
他所在的城市比较开放，包容性也强，对此最多赞叹，而非辱骂。
“行……你能走吗？”萧陵问。
本来裴明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这么问，结果在眼神触及萧陵，与之对视时，突然就懂了。
“……当然能，”裴明看了一眼懵懂的裴熙，嘴角一抽：“没事。”
萧陵眯起眼睛，神色带着略微的逗弄，像是想多看看他这幅模样。
瞥了他一眼，裴明立刻就知道他会说什么，轻飘飘道：“其实没什么感觉的。”
一句话成功让鬼王脸色阴了下来，并且闭上了嘴。
见他终于闭嘴，裴明很是满意，也不去想今晚的他会为这句话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裴熙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埋着头狂吃饭。
人类世界的食物真好吃！小墓童想，以后我可以和爹爹们永远在一起吃这些东西了！再也不会回到那黑暗的地方了。
简单用饭后，萧陵黑着脸收了碗，又把那碗洗得哐哐作响，像是十分不满。
“他怎么了？”裴熙听着厨房里传出来的声响，有点疑惑：“不想洗吗？”
裴明还没说话，厨房里的萧陵却已经听到了，闷着声说：“谁说我不想的！”
“别管他，”裴明拍了拍裴熙的脑袋，“走，我去把你的衣服改改，太大了，穿出去会很奇怪。”
鬼王尚且可以穿他的衣服，这小孩的却差了一大截，必须改改才能出门。
儿时的裴明是在爷爷奶奶的膝下长大的，那时他的父母亲管生不管养，只是偶尔寄个生活费回来。
老人大多节俭，穿坏了的衣服会想着缝缝补补，因此裴明在老一辈的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会点简单的针线活。
他找了针线出来，开始给裴熙改衣服。
“爹，”小孩看着他的模样，有点好奇：“我早上的时候在电视里面看到这里的男人好像都是短头发诶，你为什么要留长头发呀？我的是不是也要剪？”
电视？萧陵都会帮孩子开电视了？裴明手中针线一顿，总感觉他这学习能力有点太快了。嘴上却答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你想剪的话就剪呀。还有，以后叫萧陵也不能叫娘了，要叫爸爸。”
裴熙立刻举起一只手，乖巧无比：“那我想剪短的头发诶！昨天我洗的时候，爸爸用吹风机给我吹了好久呢，还很热。”
他说的爸爸指的自然是萧陵。
“……”裴明有点迷茫了，怎么这鬼王连吹风机也会用了？
甚至还会搜索干完那事后应该吃什么……
裴明沉默了。
“剪吧，今天带你出去买衣服的时候剪。”最终他只能说。
改完衣服后，裴明终于想起要去哄哄那幼稚的鬼王了。
他让裴熙睡午觉，自己悄悄的走到了厨房。
萧陵正在拿着抹布和灶台做斗争，一下下的擦着，手指用力的青筋暴起。
他的手很好看，皮肤白，还有一种力量的美感。
“……还没洗完啊？”裴明踱步过去。
“擦了就好。”萧陵下意识答他，“那小孩呢？”
“什么小孩小孩……他现在叫你爸爸了，也是你的孩子。”裴明啧了一声。
“……又不是你生的。”萧陵看着他，奇怪：“为什么要叫我爸？”
裴明无语反驳：“那也要我能生才行啊！”
他本是话赶话出来的，萧陵却眯起眼，神色中微微透着些危险：“你想为我生吗？”
见他这幅模样，裴明不由得怀疑鬼界是不是真有什么黑科技能让男的生孩子。
“不想……我生不出来。”他瞪了一眼萧陵。
这一眼的熟悉神色让鬼王想到了昨夜的一番荒唐，声音顿时一低，问：“你昨夜真的没感觉吗？”
眼前不受控制的滑过昨夜的画面，那些受不住的破碎喘息和暧昧的情话好似化为了一柄利剑将裴明钉在原地。
说没感觉当然是假的。
脸颊莫名发烫起来，裴明摇摇头，结巴起来：“不……不是……”
“那你方才为何要那样说？”萧陵缓步逼近他，从背后抱着裴明，下巴不住的在他肩上磨蹭，撒娇一般：“嗯？”
“谁让你在孩子面前乱说话……”裴明声音如蚊蝇般小，有些没底气。
“阿明……”萧陵却又轻声喊他，灼热的呼吸喷在耳边，引得怀中人有些颤栗。
裴明想从他怀里出来，却被钳制得紧紧的，似乎有不想放的意思。
“……放开……”察觉到萧陵的变化，裴明的脸更烫了：“等会要出门，裴熙还在睡午觉。”
鬼王只有魂体时通体冰凉，还动不动就要强吻吸收鬼力，现在有了身体，也没了鬼力的束缚，自然更加放肆起来。
何况这是裴明。
是已经恢复记忆、满心满眼都爱他的那个裴明。
“我也要睡午觉。”萧陵委屈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正午阳光最盛，一般不会有傻子选在这个时候去逛街。
所以他们都把时间推到了傍晚。
出去吃个饭再逛商场，是标准又完美的幸福三口之家。
“你说昨夜没感觉……那我现在补回来，可以吗？”萧陵诡计多端，轻声诱哄。
“……不要。”裴明拒绝，他又不是真的没感觉，而是随口说出来气萧陵，让他闭嘴的。
“阿明，”萧陵抱着他，却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你对李帖是怎么想的？”
裴明一顿：“怎么突然这么问？他怎么了？”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萧陵又问。
“是卦师管玄。”裴明叹气，墨色的双眸里带了些异样的神色，道：“我看不懂他到底要什么……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我见过他。”萧陵语气一顿，危险的眯起眼睛，感觉和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斟酌了一下，他紧接着又说，“在你前世死后，他来找我了。”
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裴明诧异不已：“找我做什么？死都死了……好像连个尸体也没留下吧。”
他记得那个术法应该是燃烧灵魂的，最后一点神力消失以后，身体应该会直接化为飞灰融入大地才对。
“……他说想要生前沾染了你气息的东西，”萧陵眼神暗了，“我没给，他就离开了。”
裴明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没给最好，你做得对。那人是个变态。”
管玄在前世欺骗他，折辱他，在萧陵的事情上还处处贬低他，骂他自作自受，甚至这一世棺材中见面时，还生生将他的手给掰断了。
“…你只知道他是卦师？”萧陵见了他的反应，心中略感奇怪。
裴明皱眉：“他是谁和我都没关系，我又与他没有别的情分，如果可以，我还想亲手杀了他。”
“你不好奇他的目的吗？”萧陵试探他：“对你而言是前世今生，对他而言可是一辈子。”
他话中的引导意味过于明显，裴明一顿：“怎么了？你不也等了我……一辈子吗？再说了……他莫名其妙的等我干什么？脑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