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蝴蝶?裴明很好奇那是个什么样的衣服。
显然沈纵情也顿了顿,“有那么丑吗?”
裴影溪眼皮一抬:“有。”
“……那,晚宴你去不去?”沈纵情问。
他的声音里带了些小心翼翼的恳求,裴明一时间有点分不清他哥到底是什么心情了。
在他的印象里,裴影溪若是对人没有那方面的心思,那便是不会给人希望的。
茶杯上传来指甲敲击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似乎是在思考。
“……你换身衣服,我就陪你去。”裴影溪不知怀着何种心情的道。
沈纵情挑眉了,十分高兴:“我这就让人做一套墨色的,你觉得如何?”
淡淡的嗯了一声,裴影溪轻飘飘的望了他一眼,接着道:“我昨日在奈何桥捡了个小生魂,想养在身边,带着他一起去宴会,你觉得如何?”
虽是疑问的语气,但表情却像是威胁——
不带的话我也不去了。
“当然可以。”沈纵情一笑,“除了在床上以外,你何曾见我拒绝过你呢?”
裴明:“……”
总觉得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自己不会被哥哥吊起来打吧?
“再胡说八道你就滚出去。”裴影溪剜了他一眼。
然而在沈纵情的眼里,这一眼却别有一番滋味,他眼睛危险的一眯,脑子里想到了一些会令裴影溪不悦的东西。
隐约感觉到那股控制不住的欲念又要吞噬理智,沈纵情转移了话题:“这不是开个玩笑么……我去让人做衣服,不打扰你休息了,如何?”
裴影溪冷淡的应了一声。
眼前倏然压过一片身影,只见沈纵情速度极快的凑过来在他唇边亲了一亲,表情温柔缱绻,“好好睡吧,晚些时候我再来带你去晚宴。”
裴影溪被他这个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的就捏紧了手边的杯盖,深怕被弟弟看到似的,耳垂飞起一抹薄红。
“……滚。”他咬牙道。
沈纵情得了实在的好处,开心的滚出去了。
“哥!”他走以后,裴明倏然顶开茶盖,从里面冒了出来:“你是要带我去那个晚宴吗?”
裴影溪白了他一眼:“不然呢?我还有别的弟弟?”
“可我伤还没好呢,我去做什么?”裴明有点犹豫:“而且我不想见到萧陵。”
裴影溪早就看透了他那口是心非的模样,冷笑:“那你这么着急的顶开茶盖冒出来?再说了,他若没亏待你的话,你为什么不想见?你之前不是还为了他莽莽撞撞去凡间吗?”
心虚的低下头,裴明不敢反驳。
“睡一会吧,养养你的伤,晚上我带你去。”裴影溪有些怜爱的看了看他蛇身脖间那道显然被狠狠贯穿的伤痕,叹气:“脖子上这也不知道能不能长好呢。”
提及此处,脖子间条件反射的疼了一下,裴明倒回杯中,委委屈屈:“这会不会留疤啊?”
“当然,还是特别丑的疤呢。”裴影溪很喜欢逗他,抬指点了点他的脑袋,“谁让你不保护好自己的?七寸那么危险的地方都能被人打到,要不是你是妖怪的话,早就死了!”
裴明委屈的把自己盘成团。
“好了……我会给你用好药的,别太伤心。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身上有两个疤怎么了?”裴影溪看不得弟弟这个珍惜皮相的模样,恨铁不成钢。
那是形容人的,我又不是人。裴明失落的想,他盘在杯中,被这个插曲一搅,早就忘了自己之前想问哥哥的事,有点困倦的道:“我想睡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裴影溪把他又盖上了,推到了桌子的最里面。
黑暗的环境总是令人易困的,裴明没过多久便陷入了梦境。
“……杀了他们。”雨夜里,有道声音在他耳畔诱导,“你必须杀了他们。”
裴明下意识要拒绝,那道声音却是桎梏着他,命令般的:“我说,杀了他们!”
不……我不要……
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
他听见痛苦的尖叫声和雷声一起响起,意识迷蒙间一柄利剑贯穿了他的脖颈,让他生生从梦里惊醒过来——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眼前一片黑暗,裴明恍惚间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他倏然从杯中窜了出来!
杯子落地,流了半桌的水。
“阿明?”是裴影溪的声音,“你不是睡觉吗?”
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裴明有些窒息的看着面前熟悉的哥哥,青绿色的眼睛里流出一滴泪来。
“怎么哭了?”裴影溪放下手里晚宴的衣服,连忙走到桌边,将杯盏又立了起来。
裴明化为人形,紧紧的抱住裴影溪,挂在他身上:“哥!”
听着他明显的哭腔,裴影溪皱眉,把他从身上扒下来:“做噩梦了?”
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裴明慌乱的移开眼睛,脸上是蜿蜒而下的泪水。
他很少哭,这次却不知是怎么了,总是想起那一夜的场景,且还将一切都在梦境里细化了。
“好像是。”裴明自己也不清楚,“我似乎睡不着了。”
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弟弟,裴影溪拍了拍他的肩,“那就别睡了,换衣服,去晚宴了。”
下意识的望向那套衣服,青色的布料映入他的眼帘,裴明一顿:“我不要这个青色。”
这青色让他想起那身被血浸成红色的衣物。
“你不是最喜欢青色吗?”裴影溪疑惑。
以前裴明在族中时特意让人做衣服都要做成青色,还有蛇身化人时也潜意识幻化青色衣物,如今怎么不喜欢了?
“不、不喜欢了,换黑的吧。”裴明磕绊着说。
裴影溪一噎:“怎么?你要和萧陵穿一样的吗?”
裴明和他对视。
如同带着水雾的青绿色眼眸可怜至极,眼尾还带着哭过的红。
——裴影溪一滞,心中不由自主的想:这双眼睛真是漂亮,他弟能这么顺心如意的活到现在,这眼睛功不可没。
“灰的行吧?”他改口说:“沈纵情说灰的显靓。”
除了青色裴明都可,他点点头。
裴影溪最后给他穿了一身灰,顺便盖住了那些丑陋的烧伤疤痕。
二鬼王殿和裴明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了,上次的大殿被黑色的雾气笼罩着,看起来十分不详。
这次那些黑雾散了,露出了鬼王殿的真容。
临门一脚,裴明不敢进去了,瑟缩道:“我突然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