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下去了，夜很快深了。
“我想咬东西。”裴明磨了磨刚长出来没多久的牙齿，感觉有点痒。
萧陵正在铺床，闻言十分无奈，这小妖什么也不会，就知道吃和玩。
就拿着铺床来说吧，这小妖睡觉喜欢把被褥蹬乱，但他理不好床铺。也不是懒的，单纯是笨手笨脚。
“二郎，”裴明乖乖叫，“我想吃一个糯米糕。”
他在这里住了三天，发现这个叫萧陵的人类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很是宠他。昨日自己只是说想吃没吃过的东西，傍晚就得到了一盒子的甜糕点，里面有许多糕点，据说是镇上的王孙公子最爱吃的什锦盒。
“不可以，你的牙齿刚刚才长出来没多久。”萧陵铺好床，又把在藤椅上盘着腿的小妖抱回到床榻上。
这里只有一张床，他们俩这几日都是同榻而眠。
而小妖睡在外面会滚下去，只能被塞到里面。
“吃一个！就一个！”裴明抱着他不撒手，青绿色的眼眸里可怜兮兮，“我好想吃。”
他这幅模样无疑是勾动人心深处最隐秘的欲望的。萧陵虽然不是人，但他觉得自己也被这种奇怪的情绪给勾着走了。他脸色一沉，“放手，我说了，今天不能再吃了，会牙疼。”
他牢牢的记着手下买来糕点的时候说不能多吃。
“二郎~”裴明手脚并用的扒住他，可怜兮兮：“吃一个嘛，要不然你吃一半，我吃一半，这样就不会牙疼了。”
孩童心性的小妖不知如何才能吃到喜爱的东西，只能用遵循本能的用这样方式去讨好。
这个人类似乎看不得自己唤他二郎。
脑子里鬼使神差的想到了白天学步却不小心错吻的场景，萧陵脸色诡异的允了：“好……你先放开我。”
雪白的糯米糕拿了过来，抬手喂给迫不及待的小妖。
就在裴明咬上那块雪白的糕点时，萧陵望着他的动作，忽然间有点期待会发生什么。
比如像话本里那种老套的二人同吃一块糕点的场景。
萧陵不看话本，但他有个会写话本的妹妹，还无意间撞到过妹妹写话本的场景，见过其中一些片段。
小蛇妖显然没看过话本，他咬住糯米糕直接吃了起来，因为吃得急的缘故，还呛了一下。
萧陵只得给他递水。
小妖很乖，吃了一块糕点后真的躺下了，他盖好被子，给萧陵留出一半，拍了拍，眼神希冀：“好了！我们睡觉吧！”
萧陵期待的事情一个也没发生。
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么。他无奈躺上床，与小妖同眠。
床榻不大，只够恰好容纳两个人，裴明和萧陵贴得很近，但他又畏寒，清醒着的时候还能勉强和身边的人保持一点距离，陷入睡眠的时候却不能了。
夜里裴明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身体又热又凉，全身都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想贴着身旁人，却又因本能的讨厌凉而矛盾。
次日一早。
小草屋内发出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
萧陵望着眼前长约十寸左右，浑身泛着微微青色，背上长着四个小白翅膀的小蛇，顿住了。
鸣蛇，其状如蛇而四翼。
“你怎么突然化为原形了？”萧陵拨了拨看上去有气无力的小蛇妖。
裴明只觉得周身很热，眼前的萧陵好像在水中一般模糊，他晕晕乎乎的，发出的声音柔软无力：“我也不知道……我好累，我好想睡觉……”
萧陵脸色怪异。
“二郎……”裴明缠上他的手，觉得凉快了许多。
它的原形身躯似乎是经过控制的，对比平常的蛇而言十分的小。
萧陵皱起眉，想不通怎么会这样。
“好难受……萧陵……”裴明的小蛇尾巴在他手上一打一打的，“二郎……”
平心而论，它的原型是十分漂亮的，通体鳞片雪白，背部有一条青绿色的线，连翅膀也是和身体一样的颜色，眼睛亦是和人形相同的青绿色。
它在异鬼苍白的手上缠绕着，微微拍打尾巴，那画面是十分美的。
血眸微微眯起，萧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想起昨天那瓶伤药，那是他第一次对蛇使用这种药膏，也不知那药的草药对蛇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缠好。”萧陵命令般的说，“我带你回地府，看看鬼大夫。”
裴明蔫蔫的点头。
鬼本无心无身之物，通体寒冷，因此鬼聚集的地方更是阴冷无比，进入鬼界后，这熟悉的冰凉让裴明火热的身体更加清醒了一点，不知走到了第几狱，他被地府恶魂凄厉惨叫声给彻底唤醒了迷糊的意识。
然后再醒来就发现他好像已经不在萧陵的手上缠着了。
“！！！”
这个发现让他更清醒了。
我的二郎呢？
裴明望了望周围，这才发现这里是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只是不知为何满屋子都是黑色的雾气漂浮着。
而萧陵坐在一个通体阴黑的王座上，脸色阴沉，手里拿着那个伤药的小玉瓶。
“这药对蛇到底有什么影响？”他听见萧陵问。
“对普通的蛇是没影响的，除非是蛇妖。”
一道苍老的声音莫名响了起来，在这偌大的殿里显得有些空空荡荡，可这里除了萧陵以外，分明空无一人。
是谁在说话？裴明晕晕乎乎的想。
“蛇妖？”萧陵攥紧玉瓶，眉目间隐约有一丝不耐烦：“那如果是不小心给蛇妖用了，又有什么影响？”
闻言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说：“有很大影响。因为这药中含了一味可致幻的竹草，本意是麻痹痛意，对人或者鬼来说那都是很少的量，不会有副作用，但对蛇妖则不然，那东西属于半人半蛇，是刚开灵智的阶段，分不清这个东西，就会有点……”
竟是那些黑色的雾气在说话！
裴明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萧陵对这种半吞半吐的说话方式厌恶至极，他皱眉：“就会什么？”
黑色雾气声音十分平静，无欲无求：“致幻，发情。”
屋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良久以后，萧陵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阴森森的：“此药可有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