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夏日出逃>第73章 时移事异

  罗城的深冬比往年提前了一个月,持续的强降温像只影响了白一宁一个人,他的感冒断断续续也一个月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韩芳把他裹的像个粽子,到了车上,白一宁还是偷偷地把羽绒服,围巾,甚至和他年龄完全不符的耳罩都脱下来放在副驾驶上,只穿了一件冬款的休闲服。

  今天他要去罗城监狱。

  行驶在城市的主干道上,白一宁的眼前都是灰蒙蒙的世界,云有些低沉,像压在了他的心头。车载显示屏突然亮了起来,白一宁看了眼来电人的名字,抬手按下了接听键。

  对面先是一阵刺耳的电流声,还有几声高亢的叫骂,白一宁没什么表情,等了几秒钟,对方才传来温言:“一宁,下个月就是Natural盛典了,你那助理都辞了俩月了,还空着呢?”

  和白一宁说话前后会刻意留下反差的,也只有陈让了。

  “嗯,”白一宁很轻地应了一声,但他也明白对方的意思,“不过我很快要有新助理了,这个你不用担心。”

  陈让忙问:“谁啊?靠谱吗?之前你们认识?还是说是经人介绍的?”

  “靠谱,认识,不是经人介绍。”

  有问有答,滴水不漏。白一宁语气越是漫不经心,陈让越会拖延和他聊天的时间,碍于这么多年还留在身边的朋友,也只有他了,白一宁很多时候会忍。

  陈让语气轻松起来说:“靠谱就行,要不哪天领来我见见?你别怪我多疑,一宁,你心善单纯,我老怕你被人骗,我……”

  “好了,我知道了。”白一宁打断他,“我在开车,一会儿再说。”

  他挂了电话,白一宁熟练地挂了车档,踩下油门,加快了车速。

  拥挤的市区逐渐被他甩在身后,目的地越来越近。

  到监狱的时候,天已经飘起了细雪。白一宁撑靠在车盖上盯着那扇铁门。到了十点,秒针刚过,大门底下的滚轮“嗡”地一声响起,慢慢向两侧滚动。

  门内的人提着破旧不堪的包,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眼里带着对世界的陌生和茫然,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警察。

  白一宁见状急忙跑上前,警察和女人说:“你的家属来了,你可以走了。”

  女人怯懦地说了句:“谢谢。”回头就看到了白一宁。

  这八年,眼前的人变化太大了,和当初坐在“二八大杠”的后座满村跑的少年完全不同,脱了稚气,一身笔挺的西装上落满残雪,头发蓬松,每一根都隆起正好的弧度,配上他的精致无双的面孔,像换了新生。

  白一宁拿着自己那件羽绒服为女人披上,对方往后躲了一下,摇头说:“不冷,我不冷。”她其实是怕脏了他的衣服。

  白一宁喊了声:“娇姐。”又上前一步,替她披上外套。

  乔娇娇浑身震了一下,她听着这个称呼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随后说了声:“谢谢。”

  “走吧!芳姨在家等我们呢!”白一宁接过她手里的包,慢慢地引着人上了车。

  算起来,这还是乔娇娇第一次坐私家车,她坐在后座好奇地打量着一切,鼻息间都是车内馥雅的清香,虽然没什么装饰,都是严肃的黑色,但她还是觉得新鲜漂亮。

  “你,你什么时候买车的?”乔娇娇好奇地问。

  “这辆车是今年新换的,第一辆车是三年前买的。”白一宁表情柔和了很多,这些年身边的朋友走得走,散得散,尤其是进了圈之后,昔日的朋友说话都带着走心的酸味,白一宁不爱笑,也不爱说话了。

  “坐着感觉怎么样?”白一宁话多了起来,“喜欢的话,你也奋斗两三年买一辆。”

  乔娇娇愣了一下,随后羞赧地说:“我,我一个坐过牢的女人,这辈子别说找工作,怕是找个好人家都难。”她惨笑了一下,又摸着气质座椅说,“我能坐一坐就很满足了。”

  白一宁从后视镜里看她,垂下的发梢遮住了她的眼睛,他轻咳了一声说:“不会的。”

  不会没有工作的。

  韩芳知道白一宁要去接乔娇娇出狱,一大早就准备中午的饭菜,她计算着时间正在厨房炒菜,听到门铃响,急忙调到小火,出来给白一宁他们开门。

  谁知房门打开的瞬间,韩芳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她伸手就要关门,被对方直接挤进来半个身子挡住了她的动作。

  韩芳等着来人,眼露急色地叫喊着,男人打开门嬉笑着进来,大摇大摆地直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起餐盘里的橘子剥了起来,边吃边问:“我今天就来吃顿饭,真不是问你要钱,更何况,问你要,你有吗?”

  男人带着轻蔑白了女人一眼,又问:“我宁哥回来吗?”

  韩芳听了这话,二话不说直接过来把男人的衣领揪住,要往外拖。韩芳哪里是他的对手,对方直起身子往外用力抡了一圈胳膊,韩芳就被甩在了一边。

  她眼里已经有了泪,不管不顾地撕扯着男人的衣领,拼命地捶打,场面混乱起来,客厅地茶几被俩人撞得蹭地走。

  “别打了,别打了!”男人被挠到了脸,脸色立马冷了下来,握紧韩芳的手将其扔在身后的沙发上,应激地拿起茶几上的手纸盒就要砸向韩芳。

  对方尖叫着,捂着心口痛哭流涕,却说不出一句话。

  “住手!”门口传来一声喝止。男人扭头透过隔断的镂空看去,见白一宁正朝他快步上前,从他手里夺下纸盒。

  “谁让你进来的?”白一宁瞪着他问。

  “我妈!”男人耍痞地笑了笑,指着沙发上的女人。

  韩芳已经没力气了,她靠着沙发努力地调整呼吸。

  白一宁越过他坐在韩芳身边问:“芳姨?”

  男人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说:“宁哥,我其实是来找你的,我有事和你说,谁知道她见我就打,你看我这脸,上来就给我一顿挠,我急眼了才……”

  白一宁盯视着他说:“上次你说是你最后一次出现,那这次呢?韩冬,你要是来来回回一直这样,我们真没什么好聊的。”

  韩冬嗤笑了一声,径直坐在茶几上说:“宁哥,我真遇到难事儿了,这次之后,我对天发誓,我再也不会出现了,再出现您直接报警,让警察来抓我。”

  韩芳慢慢坐直,拉着白一宁的衣襟不停地摇头,示意他不能答应。

  韩冬没好气地翻了几下白眼,撇嘴说:“妈,知道你不待见我,才扔了我二十年,我也没想到我命大,还能活下来找到妈,虽然我成年了,你没义务管我,但那二十年里,你儿子我可是没吃过一顿饱饭。”他站起来指着厨房那桌菜说,“你给别人家的儿子做饭做菜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还有个儿子在外挨饿受冻?”

  韩芳低着头不停地掉泪,白一宁看到后推了韩冬一下:“回屋说。”

  就这样,乔娇娇出狱第一天来到白一宁的家里,便目睹了这样的场景。

  韩冬见有戏,跟着白一宁进了卧室。

  一进去,韩冬“咚”地一声跪在瓷地上,握着白一宁的手说:“哥,你不能不管我了,我真摊上大麻烦了。你再不救我,我真得坐牢了。”

  白一宁抽出手,皱着眉说:“你先起来!”

  韩冬笑呵呵地起身,告诉白一宁:“宁哥,我不小心把人家女生的肚子搞大了,现在对方逼着我负责,不然就要去报警,其实就是问我要钱,我对天发誓,我们那晚是你情我愿的,但现在就是我手头没多少钱,你能不能借我点,我先稳住她,等我和她去打了这个孩子,我再给她点钱,就能把这事解决了。”

  白一宁看着他,晦明交杂的眼神里看不出一点情绪。韩冬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他也皱起眉说:“你就说借不借吧,不借我现在就出去告诉我妈,主动去局里自首。”

  白一宁反问:“你觉得我会为这种事借钱给你吗?”

  “什么事啊!这什么事!不就是,那什么吗?有什么大不了,是她愿意和我上床,我又没求着她,那宾馆有监控,她跟我进了房间,我没强迫她,真的!”韩冬歇斯底里地辩白。

  白一宁说:“既然什么事也没有,你怕她报警干什么?”

  “我……”韩冬见白一宁的神色决然,他朝后甩了下手,坐在白一宁的床角骂道,“跟你们这种基佬说不清楚!你找过对象没?连睡觉那回事都不懂,怎么懂我现在的心情?”

  白一宁笔直地站着,听到这句话心上的枷锁被人重重地晃了一下,他渐渐握紧拳头,咬出一个字:“滚!”

  韩冬见他面染寒霜,眉宇间尽是冷冽,识趣地跳起来,开门离开。

  跑出客厅外时,看到了躲在门口的乔娇娇,对方偷偷看了他一眼,韩冬笑着说:“哟,你是宁哥的朋友?挺漂亮啊!”

  “滚!”白一宁从卧室里扔出来一个东西,直接朝门口的韩冬砸了过去,对方灵敏地躲跳,直接夺门而出,临走前和韩芳说了句,“妈,我还会来看你的!”

  房门关上的瞬间,屋内重归静谧。

  白一宁站在原地慢慢地泄力,随后跌坐在床上。

  韩冬口嗨而已,可他为什么这么难过?

  一场满怀期待的“洗尘宴”被搅成了现在这样,白一宁听到厨房的油烟机响起,炒菜的锅勺颠簸时,才从沧然里回神,回到现实。

  今天他本来打算吃饭的时候,告诉乔娇娇,他想邀请她加入他的团队,做他的助理。可他忽然不想开口说话了,情绪依然表达在脸上,乔娇娇和韩芳见他这样,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午饭过后,白一宁安排乔娇娇和韩芳住在主卧之后,他一个人把自己关回了书房,整个下午再没露面。

  韩芳和乔娇娇躺在床上,沉默了一会儿后,韩芳比划手语,对方看不懂,她只好从床头柜里取出纸和笔,慢慢写下来,韩芳先是问乔娇娇这些年艰辛,又告诉她这个家的现状,告诉她白一宁一直都是这样,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把自己关起来,让她不用担心。

  乔娇娇点点头,随后又问了一些白一宁现在的情况。

  韩芳写得慢,有些字还不会写。

  乔娇娇从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了这么多年有关白一宁的剪影。

  当年她入狱后,白一宁大四毕业拉着韩芳举家搬离了青城,老家的房子彻底闲置了,回到了雨岳区那间出租屋里,开始到处找工作,因为他的专业和他的样貌,起初只能找一些报酬不高的广告拍,后来有专门打造网红的直播公司找到他,几次和他谈合作,都被白一宁拒绝了,他还是想拍戏。

  本来就很热爱,之前是为了不让秦峥难过,不想让他们感情因为这个问题出现裂痕,他才选择妥协,但现在完全没有必要再遮掩。

  大学毕业飘荡了一年多,陈让找到了他,主动提出要替他爸的盛纳音乐和他签约。

  白一宁似乎没想过这条路,当时陈让还在读大学,劝他说:“走音乐道路只是积累人气,等你慢慢被看到了,偶尔再出演几部MV,或音乐短剧,慢慢地往影视圈发展。”

  唱歌的确是白一宁的爱好,尤其是他在钢琴上的造诣,有天赋加“童子功”的底子在。

  白一宁因为秦昊松的缘故,几乎没有影视传媒公司会签他,他考虑了半个月之后,答应了签约。

  陈让毕业之后慢慢接过他爸的公司业务之后,开始捧白一宁,无论是资源倾斜,还是唱片质量,哪怕是绯闻辟谣的速度,都能看得出来他在盛纳音乐的地位。

  但也有陈让没有辟的谣言,那就是那些谣传他和白一宁的绯闻,后者全然不在意,签约后刚开始的三年,他的生活单调到去录音棚录歌,忙着做专辑监制,跑各大晚会登台献唱,然后回家陪芳姨。

  就在他对这种生活绝望,打算合约到就走人时。

  陈让又一次找到他,告诉白一宁,他要借助父亲的帮助成立盛纳传媒公司,甚至邀请白一宁一起加入,成为大股东之一。

  这几年,国内影视行业的发展有了新景象,从前那几家行业龙头企业在慢慢作衰,一些后起新秀影视传媒公司,甚至小作坊式的“造星”模式,只要有能红出天际的王牌选手,资本流会源源不断地侵向它们,但这样的弊端也很明显,明显更新迭代太快,没有人能够长青。

  这就加速了签约新艺人的速度,短期内捧人如果不初见成效,很快会被淘汰出局,彻底淡出视野。

  白一宁虽然一直都有演戏的梦,但他看行业乱象和发展也心明眼亮。艺人不可能长青,但钱可以。在盛纳音乐的这四年,他累计了不少积蓄。

  考虑了半年之后,白一宁答应了陈让的提议,成为了盛纳传媒的合伙人,同时正式和盛纳签了全约,彻底投身在盛纳的门下。

  盛纳初期走得很艰难,第一年也还在摸索阶段,甚至一年只出品了一部戏,而且白一宁并没有参演其中的关键角色,他和陈让提道,创业和创作某种程度上存在共通,前期都需要脚踏实地的积累。

  口碑、经验、观众是最重要,盛纳主动去签一些在流量时代做冷板凳的优秀演员,用这些人和市场背道,虽然短期看不到效果,但抛开流水线程式化的作品一定会让人感受得到用心。

  陈让采纳了他的提议,不出意外,无人问津又不温不火,但陈让没有说什么,反而因为这部戏,引来了不少注定投门的资深编剧。

  第二年开始,盛纳慢慢有了起色,再加上盛纳主打“偶像经济”,自从主办过一季选秀之后,盛纳彻底被这个行业看到了。

  这就是白一宁的态度,他总觉得哪怕知道这个圈子里最合适的上升途径是什么,他也要通过荧幕里那一言一语,一举一动的真诚打动观众。

  会被看到的,白一宁一直这样坚信。

  作者有话说:

  这一趴涉及的娱乐圈情节和内娱,日娱,韩娱,欧美娱没有!一点!关系!这里的设定是存在于许一疯娱乐圈,简称许娱。秦峥和白一宁以及出现的其他,包括但不限于电视剧,电影,影视公司,经纪人,助理……,都是独立的人物和设定,没有任何暗指和代入,感恩!